赵氏为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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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王,他们伟大的王带给他们的不仅仅是嗜血的渴望,还有这无比的自信,藐视天下一切的自信!赵雍让他们深深的相信,只要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长弓,时刻不忘拔出腰间的利刃,他们可以靠着自己的双手获取一切的一切。
功名!女人!财富!爵位!
甚至是整个天下!
大地在微微颤抖,每一个赵军士卒的血液也随之沸腾不已,他们紧紧的握紧长弓,目光坚定的望向他们的王,等待着他的一声令下,等待着他带领着他们收取敌人的头颅!
而此刻的赵雍,面色却愈加平静,只是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破敌大计。
“大英雄者,应胸怀大志,腹隐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吐冲天之志。”看着沉思中的主父,赵信心中忽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此时赵军中唯一面露的忧色的恐怕只有郎中令韩胜。
他面带焦色,大步向前急声说道;“主父,楼烦人这次恐怕是拼命了,我看他们规模不下十万,足足四倍于我。”
赵雍微微一笑,却说道;“你说错了,这个楼烦王我虽然没见过面,却是了解不浅,他若只有四倍于我,绝不会敢和我赵雍对战。他此次前来,必然留有后手。”
话声未落,却又闻见南面*响起,漫天的骑兵从南面冲出,声势虽然略输于楼烦部,却也相差无几。打的旗号正是林胡。
这回轮到诸将齐齐色变。若是仅仅楼烦一部,他们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一举大破,可若是加上同样声势的林胡,那战事无疑充满了变数。
赵雍却哈哈大笑,满脸得意的扬起马鞭大声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楼烦惧我如虎,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向我大赵宣战,若无外援在侧,他岂不是自找死路?”
原本见林胡大军突然从身后杀到,与楼烦合军一处,将赵军所处的高地团团未出。在高地放眼望去,整个草原上满是楼烦和林胡的大军。赵军中已经隐隐有些骚动,待见到主父气淡神定,众军卒才安下心来,想来主父定有破敌之法。
韩胜却是没那么好糊弄,他心知肚明主父这是故意做给军士们看的。上前一步低声说道;“主父,敌军势大,足足数倍于我,而且是有备而来,占尽了先机。我们大军孤悬关外,云中雁门的援军最快也要二日后才赶到。我看不如先行后撤,与援军会合后再徐徐图之。我们皆是两马蓄力,若是有心突围,楼烦和林胡绝拦不住我们。”
赵雍扬起了头,眯起眼睛冷笑着看着韩胜;“你这是在劝我逃走吗?你跟随我二十多年,什么时候见过我赵雍不战而逃的?”
“韩胜呀韩胜,你跟我当了一辈子的勇士,没想到今天倒是要破例相当一回懦夫了!”
韩胜看见了赵雍的目光冰冷,眼神却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半跪下昂首毅然道;“主父,你身关大赵的安危兴衰,若是有半点闪失,我韩胜就算株连九族也不足以谢罪。请主父你以江山社稷为重,暂且退避锋芒,不如留下五千儿郎给我,我定当击破楼烦的中军,绝不堕半点主父您的威名。”
一旁的牛翦也屈膝跪下,沉声说道;“主父,韩胜说的对,拼命的事情交给我们做就可以了,你是何等身份,岂能以身犯险。”
身后的稽胡楚和石虎对视一番,也齐齐上前跪下,“请主父先行离去。”
身后顿时跪下一片,廉颇和赵信也只好随之跪下。
赵雍却不为所动,只是哼了一声说道;“都起来,我赵雍行事,何事会受制于人,你们跟随我这么多年,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韩胜等人心知主父说的不假,无奈之下只好站了起来。
赵雍虎目扫过众人,见一众将领皆是眉头紧锁,面带忧色,想必是见敌军势大担心自己的安危。赵雍心中顿时一阵烦躁,忽然又见到站在一排齐肩站着的廉颇赵信二人却是神色如常,赵信略微带着稚嫩的脸色反而隐隐透出了几分兴奋之色。
赵雍忽然高声喝道;“赵信,你既熟读兵法,那你来说说如今敌众我寡,我军形势如何。”
“诺!”赵信拱手领命,大声的领命站出。
“楼烦林胡虽然看似势大,却有三必败之因。我军看似危急,却有三必胜之理。”
赵雍眉头舒展,哈哈笑道;“何为三败?何为三胜?”
“楼烦林胡已臣服于我大赵,相约为兄弟之邦永不相犯,如今却背信弃义大军围我,师出无名,此为一败。”
“我观楼烦林胡虽然势大,军中却多有老弱充数。二部多次为我赵军大败,军士怯战,望我赵军健卒而心生畏惧。未战先怯,此为二败。”
“楼烦和林胡虽为盟友,却合势而不合军,两军各据一方,泾渭分明,俨然貌合神离,对对方都心存忌惮。若我引军急攻楼烦,林胡必然不会急于相救,急攻林胡,则楼烦作壁上观。此为三败。”
“而观我赵军却有三胜。一胜在于兵精粮足,我赵国铁骑天下无双,若运用得当,以一破十绝非难事;二胜在于主父亲临领军,士气大振,将士用命,上下一心,岂有不胜之理;三胜在于楼烦王林胡王志大才疏,以大军围我却不吝惜马力,如今远道赶来已成疲军,而我赵军修养半日,正气势如虹。以锐军攻疲军,岂有不胜之理!”
赵信话声刚落,廉颇已经站出跪下,昂头大声道;“主父,请准我领所部出战,我只需二千精兵,定可大破楼烦,以弱其胆、寒其心,令其不战而溃。若是做不到,我廉颇提头来见!”
第三十三章 北狩(三)
廉颇此言一出,众将皆是面露惊愕,主父也不禁动容。
以二千之众想要击败近二十万胡人大军,无疑是天方夜谭。即便赵军再强,也绝无可能做到。想来这个廉颇定是邀功心切,才会如此夸下海口。
一旁的稽胡楚暴喝道;“廉颇,你是疯了不成,竟如此胆大妄为。你自己丢掉性命是小,若是搭上了我赵国二千骁骑,那就算死一百次也无法抵罪。”
廉颇却面不改色,依旧沉声说道:“稽胡将军请相信卑职,我既已立下军令状,自然有必胜的把握。我廉颇虽然出身卑微,却也懂得爱惜自己的性命,蝼蚁尚且偷生,更可况我廉颇呢!”
稽胡楚重重的哼了声,冷言道;“就怕你廉颇想立功想疯了,不惜以部下的性命作为赌注。”
稽胡楚还欲再说,却见赵雍已经举手示意,便闭上了嘴,不再多说。
赵雍眯起了眼睛看着廉颇,神情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问道;”说说你的想法。”
“诺。”廉颇领命站起,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正如稽胡楚将军所言,若是想用二千之兵击溃百倍于己的敌军,那无疑是异想天开。可我要做的却并不是击败他们,而是挫败他们的锐气,这就并不是什么难事。”
“主父你大军居高临下,震慑敌军。楼烦和林胡投鼠忌器,绝不敢倾力击我部,以免为我赵军主力所趁。所以我部虽然冲击胡人的大军方阵,所面对的不过也只是一部分兵力而已。楼烦林胡绝不敢妄动中军主力,以免自乱阵脚。”
赵雍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却不露声色的说道;“继续说下去。”
廉颇得到了主父目光的鼓励,顿时信心大增,意气风发的伸手指向远处楼烦和林胡两军的交界处,朗声道;“正如赵信兄弟所言,楼烦和林胡并不是齐心迎战,而是互相提防。我若以一锐师急攻两部的结合处,胡骑必然大乱,然后三军趁势掩杀,定能大败敌军,如此二十万胡骑可破,我赵国在北地再无敌人。我廉颇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必能大破胡骑,还望主父准我出战!”
一旁的赵信听着廉颇慷慨激昂的一番说辞,顿时血脉贲张,也忍不住站了出来大声道;“主父,赵信也愿意一并以人头担保,若是廉都尉不胜,则斩我首级祭旗。”
“要你人头何用。”赵雍瞪了一眼赵信,目光中却透着一丝笑意。又转身看向廉颇,断然道;“廉颇听令。”
“卑职在。”廉颇大步向前,弯腰躬身低喝。
“准你率本部军马出战。”
”诺。”廉颇激动着直起身子,大声应命,随即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挥鞭策马离去。
“主父,请以我辅廉都尉,随之出战,”赵信趁机上前请命。
赵雍一愣,刚想拒绝,却看见赵信一张小脸上满是期盼和渴望,犹豫了一会,这才点头应许。
赵信欢呼雀跃,满脸兴奋的上马跟上了廉颇。
而在高地之下的草原,楼烦与林胡已经会和,成功的将高地上的赵军团团围住。为了这次精心准备的奔袭战,握衍眴鞮几乎想族中所有可用之兵全部收刮一空,凡十四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皆持弓上马,共得大军十万。再和林胡的大军会合后,两部联军已经有了十七万大军,远远望去,偌大的草原上已经成了黑色的海洋,密密麻麻全是持弓带刀的胡人骑士,远胜过了被围在中央的赵军精骑。
此时握衍眴鞮正高居马上,望着连绵看到不尽头的胡骑大军,心中顿时意气风发。
整整二十万骑兵,这是什么概念!自戎狄与华夏相争以来,何人曾有过今天如此的威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其中有着一小半林胡的人马。想到这里握衍眴鞮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冷笑道;等击败了赵国得到云中雁门后,铁伐连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将雁门拱手相让吗?到时候没有了赵国的掣肘,小小林胡又怎会是我楼烦的对手。
握衍眴鞮嘴角泛起一抹笑容,仿佛看见了将来自己一统草原,成功的占据赵国的膏腴之地,提马入主中原,号令天下诸侯的风光场面。可惜这时候他手下的人却很不配合的打断了他的美梦。
“大王,林胡王派人传话,说要我们先从北面攻打赵军,他们林胡从南边策应。”一名楼烦武士粗声声音报来。
握衍眴鞮脸色闪过了一丝戾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恨恨道;“去告诉铁伐连,楼烦和林胡既为联军,应当共同进退,不分彼此。他若是想拿出诚意来,就和我楼烦共同出兵夹攻赵军,否则就滚回林中去给孩子喂奶。”
那武士还没来得及应声领命,异变却忽然生起。
只见赵军被围的高地上,忽然响起震天的呼喝声,旋即严正以待的赵军的防线迅速的打开了一个缺口,数千铁骑鱼贯而出,径直冲下山下的楼凡大军。
握衍眴鞮不禁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出赵军用这么点兵力冲击自己大军的意图。直到赵军冲到三箭之外的地方才回过神来,急忙气急败坏的吼道;“快警戒,备战!”
却已是来不及了。
骑兵本来就极重马势,赵军至高地之上冲下,更是将马势发挥到极限,犹如山洪至高而下,呼啸而至势不可挡。
几乎是一瞬间,赵军动作齐整的张弓射箭,借着高速疾驰的马速,第一轮箭雨已经倾泻而至。猝然不防下迎面的楼烦人顿时被射得人仰马翻,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军中溅起了一片血花。
反应过来的楼烦人急忙弯弓还击,却因为手中的弓箭远远不及赵军精良,根本无法对犹在射程之外的赵军造成过多的伤害。紧接着第二轮、第三轮箭雨接踵而至,犹如狂风骤雨一般,短短的数息时间内,楼烦人就已经哀鸿遍野。
楼烦向来是以骑射@精良闻名天下,今日却被赵军如此欺凌,当真是奇耻大辱。楼烦反应速度也是极快,万余骑兵很快迎面冲出,准备短兵相交。
一箭之地转瞬及至,此时赵军已经换下弓箭,拔出了随身佩戴的马刀,俯下身子紧紧夹着马腹,接着冲势狠狠的与楼烦骑兵撞在了一起。
“向前!向前!”此时的廉颇高举着长戟,赤红着双眼竭力怒吼,状若疯癫,已经再无半点平日里的沉稳。在他身后,赵信在跌宕起伏的马背上用力握着手中的渊虹,紧紧跟在廉颇的身边。
两支逆流相撞的铁流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溅起了一片血肉横飞。两军狠狠的撞在在一起,士卒擦肩而过,一片刀剑相撞、人仰马翻。即便跌落下马没有死尽,在万马奔腾下也绝无活命的可能。
此时赵军的训练有素和装备精良占尽了风头,他们精心打造的马刀轻易的撕开了楼烦人粗劣的皮甲,甚至借助着马势将对手的马刀直接斩断,而楼烦在人数上的优势在对冲中并没有得以充分发挥。廉颇始终冲在队伍的最前列,手中的长戟上下飞舞,挑刺挥砸,所到之处几乎无一回合之敌,见主将如此神勇,赵军士卒更是士气大振,人人奋力向前,唯恐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