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杀人:以色列美女特工自传-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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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唯一一个被这样“审讯”的人。有十来个人轮流受这种折磨,轮到谁则视那些士兵的心情而定。我决心对抗到底,我一直相信自己能够从这里走出去。只要我知觉尚存,那些士兵不踢到筋疲力尽我就绝不会任他们把我拉起来。这种态度使人对我多少不敢轻视,从而时不时躲过被审的机会。每当我看到他们累兮兮地走开时,我都充满了自豪。这阻止不了他们回头再来,而且往往是更加非此不可的样子,但毕竟我还是赢了一局。
就这样过了几天。我没了时间概念。我把短短的休息机会都看成赐福祈祷一般,这时候我就能躺在审讯室的石板地上,在那些横七竖八的人的痛苦叫喊声和臭味里面睡上一觉。没有吃的,几杯茶水而已,也没有治疗和洗漱。地板时不时被水笼头冲洗一遍,有时把我们也捎带上。按规定,我没有权利睡觉,常常被一顿乱打弄醒。昏迷的时间过长,也会招来高压水笼头伺候。对策就是在这里睡一分钟,那里睡一分钟,以不断的挪动来表示自己是醒着的,然后接着再睡。把这套把戏玩熟了,我好歹恢复几分体力。但是,时间过得一点都不快。几个小时,我会认为是过了好几天。后来又矫枉过正。我算着是星期一,其实已经到了星期三。叫我感到高兴的是,他们也耐不住了。
第十章 俄国“大夫”(5)
一个“医生”说:“没办法了,她死也不会开口。得通知一声上校。”
我是一条大鱼,所以这里的小负责人很怕我在他手里玩完了。上校倒是有这个权力,但他实地学习去了。他们也有这一套。联系上以后,上校传达了他的命令:停止审讯,把我关进牢房,等他两天后回来。他会带来一个“突破审讯专家”,此人正在给他们上课,很有兴趣在一个“控制能力超群的犹太分子”身上显显身手。
这样我便有了两天假期。我想早点让自己入睡。可事实上我毫无睡意。我全身到处都剧痛,而且害怕。神经脆弱到了每两分钟就惊跳起来的地步。经过长时间刻意的放松疗法之后,我终于睡着了,如果我可以把这种噩梦不断的睡觉也叫做“睡眠”的话。
当上校带着他的“客人”回来的时候,我有点沮丧,因为我本想更好地修整一下。我的脚步已经开始愈合了,这样我便能稍稍站立起来。当然,我走路的样子就像个螃蟹,但不管怎么说,我毕竟能走了。这重新让我来了一点精神。
在上校办公室里,我听到审讯负责人做的汇报,有点吃惊。我借此才知道都快过去一个星期了。我想起教练的那封邮件,“星期二晚上见”。显然已经失约了。我想,关于我他会得到一些什么样的消息。不会再有人相信我会回去。他们很清楚,在关上一个星期以后还抱这种希望简直是乌托邦。
在我听他们叙述我在这几天受审时做过和说过的事情时——倒不如说是那些我没有说过的事情——“专家”一直盯着我。只是一个穿便服的男人,衬衫和长裤的式样都算得上优雅,一张西方人的脸,肤色很淡,中等身材,栗红色的头发硬硬的,大概四十出头,胡子剃得很干净,目光就像精钢一样,冰冷坚硬。好几分钟里,我们彼此展开真正的催眠训练。谁也不肯先挪开眼睛。最后是上校插进来,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他对我说:
“你如此无礼地盯着的这个人,是一个‘突破审讯’专家。能和你较量较量他将感到很高兴。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最好能够抓住它。你的上司确信你在该死的时候已经死了,你说给我们听将没有任何危险。我们甚至可以让你活着,过正常人的生活。只要你合作,一切都好商量,你不会丢了小命。由你自己来决定是幸福地活还是痛苦地下地狱。这些日子难道你还没有受够吗?”
我看着他,心想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提议用百万美元来收买我的口供呢……电影里总是用钱来收买的……他们居然都认为我是不可腐蚀的!末了,我只能也将之视为一种高度评价,尽可能自我安慰一番。
上校不再多说,用一个手势把我转交给了“专家”。“专家”向我走过来,脸上是一种他所应该有的恶狠狠的表情,然后拼命摇晃我,大喊大叫地把我甩到房间另一头,以此来考验我的神经。如果这就是专家的秘密,真是令我捧腹。虽然我的神经已经受损,还是熟悉这种运动方式的。他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肯定是个以色列人!”他大声宣布,好像这是一个重大发现。
那个负责审讯的军官小声嘀咕:“如果这就是他的全部发现,那我也是专家了。”
“专家”走个不停。
“如果她是以色列人,我就知道怎么来撬开她的嘴。我太了解他们的训练方法了。我们只要找准她大脑的关键区域,她就会很快开口。”
我很想笑。当然不是大笑,因为这个滑稽的家伙刚刚打裂了我的嘴唇。他想用这种方式来找准那个著名的区域吗?
他依然胸有成竹的样子,转身对着静候在办公室旁边的一个穿便服的家伙:
“做好准备。”他说的是俄语。
这两个词比前几天所有的经历都要令我记忆深刻。我以前听说过俄国人在大脑研究方面的领先成果,我还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来做试验对象。我一点也不想成为其中的一个。我感到平生从未有过的毛骨悚然。
第十章 俄国“大夫”(6)
“专家”冷笑着问我:“你懂俄语,对吧?我看到供述里面说,你懂不少东西。不改主意吗你?”
轮到他笑了。而我,完全没了幽他一默的心情。
一天下来,就是不断注射,我的脑子先是痛到极点之后缓和一小会儿最后变得舒服——
就这样循环往复。我感觉痛苦变得越来越锋利,越来越深入骨髓,越来越集中在一处。不用怀疑了,为了确定目标,他已经找准了目标。
而我,我下决心摆脱他的控制。我全心全意反复背诵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协奏曲,既然俄国人以他为荣。我背得如此专心,好像每一个音符我都能听见。感谢我所受过的训练,现在起作用了:我终于听不见他的问题了,他的哄骗,他的虚假许诺。我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就在疯狂的边缘。
他呢,用了各种各样的情境来引我上当。幻灯片,电影原声带,都用上了,想让我觉得自己身在别处,和接头的人在一起,或者已经返回总部。我身上布满了传感器,我的每一种反应都被仔细研究。认得出某个人的照片吗,或者某个地方?我明白那是陷阱,可是身不由己,还是要告诉他们。我用切断听觉的老办法,来切断视觉。他试图通过中弹的仿真效果来把我拉回。没用,我还是呆在我所构建的拉赫玛尼诺夫的世界里。慢慢地,在祈祷中,我失去了意识。
隐隐约约传来轻轻的乐声,那是特拉维夫冰糕车的声音。我勉强睁开眼睛。没错,真的是冰糕车,我甚至能看见……
“哦,她终于醒过来了。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发生了什么事情?说说看!”
是谁在用希伯莱语和我这样说话?周围都模模糊糊,只有那个冰糕车是清晰的,在继续放音乐。听得很清楚。
“试着醒过来,姑娘!我们等你恢复知觉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来,努把力!”
完全动不了。我想动一下手指头,可手就跟混凝土似的,又像是被透明胶带给粘住了。
“你活动不了,你身上到处都骨折了,他们没有给你接上!我们给你服了镇痛剂,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放松点,你到家了,快点告诉我们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人是谁?我为什么是在特拉维夫而不是像通常那样,在海法的医院里?……医院附近没有这样的冰糕车……为什么他要给我一块冰糕,而不是规定的那种黑乎乎的脏汤?……为什么不是平时那帮人来听我的行动汇报呢……而且,他们为什么不等到我完全醒过来,然后测试一下我是否已经不再云里雾里呢……多夫怎么不在?……我的手……我没办法把它从床垫上抬起来……这是床垫吗?不对,还是那张桌子……该死的桌子!
“好了,来!你醒了,一刻钟后就能恢复正常。为了祝贺你回来,我给你带冰糕来了!喜欢什么味道的?”
我又听见了冰糕车的音乐声……走了吗?怎么我看到它就在对面呢,那么清楚?如果是在我的卧室里,应该透过窗户才能看见它,而且看不见全部……如果是在医院里,我从来没有独自享用过整间病房,从来都是走廊里摆上一张床……什么也看不见……幻觉,只可能是幻觉……这样说来,噩梦还没有到头呢!……
“嘿!别再睡过去!和我们呆一会儿!该和我们说说你做过什么了!我们带你去吃饭,喝水……快醒醒!”
喝水……哦,喝水!不,还是一个大陷阱。我不懂希伯莱语……我不认识这些人……我不懂希伯莱语……我不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难受这一会儿……我不懂希伯莱语,不懂……什么也别说……
“她又昏过去了。”
“她可能真的不是以色列人?”
“她就是想要我们相信这个!她坚持不了很久了,耐心点。再来。”
不能等到我真的昏过去再重新开始吗?真累人!我会比你更有耐心……我们坚持两千年了,我坚持这几天没什么。一切都会有个头儿的。以这样那样的方式,一切会有个头儿的,这无法抗拒。
第十章 俄国“大夫”(7)
来年一切都会变好……
在家里,在田野
放假的孩子们捉着迷藏……
是的……这歌唱得对,只要能坚持到底……来年什么都会好的……糟糕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一股灼痛,从头到脚一路漫上来,撕扯着每一个神经元。阵阵剧痛在脑部停下来,扩散,一圈一圈就像那回声似的,简直就是手提钻在开个不停。我试图躲开,换个地方,可是一动不能动。痛苦在不断增加,灼烧的感觉涨满了每一根血管,我恶心得不行,脑子里嗡嗡的,响得叫人受不了。
“快说了吧,我马上就停手,你会感觉好多了,你能坐起来吃一顿。我们问你要的,只是你在这里干过的,没有其他。和雇佣你的人不相干。我们不过是想把你破坏的东西修修好。就这些。然后你就可以走了。把你弄坏的地方修好,这说得过去,是你错了,你妨碍了那些无辜的人……你的上司,在你受罪的时候他们正舒舒服服呢,这会儿准在吃饭,你的痛苦谁会关心呢……把我们想要的说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他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重重敲在我的头上。我就快受不了了,我听见自己在惨叫,而我自己的叫声让我更加痛苦。我难以呼吸,快要窒息。这种没完没了的折磨快点结束吧,只要它能结束!灼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在将我的心撕裂,直到最后它在一阵猛烈的痛楚之中爆裂。终于退下去了,这所有的痛苦。只有他们的声音我还听得到,很远很远。
“又昏死过去了。她的心脏也不跳了。”
猛烈的撞击之下,我的心重新搏动起来,一度没了的呼吸又回来了。我感觉到他们在把我松开。我很想动一动,可是没有办法指挥这陌生人一般的痛苦的身子,它对我几乎是充满了敌意。
“该停止了,如果她再昏过去,恐怕救不回来。如果你把她弄成了植物人,也就没了价值。”
“我已经烦透了这个犹太婊子!听到了吗?我讨厌看到你这张脏脸!”
我感觉到他用手一把抓住我的下颌,把我的头往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上撞。新痛淹没了旧伤。汩汩流下的血反而令我清醒了一点,原本让我几近疯狂的那股重压突然被释放了。他无意之间把我救活了。
“你就要崩溃了,对不对?我知道你到了极限,我知道你为什么人卖命。如果你现在不开口,我敢打赌明天你就下地狱去了,听清了吗?你就要完蛋了,你听到了吗?”
他把我丢到地上,我的头重重撞在石板上,依然感到那种奇特的舒服。痛苦从里面挪到了外面,这不知好受了多少倍。几个小时下来,我只盼着一件事:让他们用我的头去撞墙,也好抵挡一下难以忍受的剧痛。雨点般的殴打又让我苏醒过来,等他拖起我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完全清醒了。从未有过的虚弱感!
又一下猛击,我重新倒在一片蒙蒙的白雾之中,飘远了。我面前没了声音,没了感觉。安宁。亲爱的雾啊我的朋友,在你这里我真是舒服极了!哦!就让我这样无知无觉地呆着吧,我不要再回去那个充满痛苦的世界……即便是在这里,那可怕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住手!你要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