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第5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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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赵谌无法反驳文官们的意见,但他心如铁石,非要重用折彦质不可。于是不理会朝臣们的激烈反对,干脆绕过宰相,自己亲笔草诏,直接发给折彦质,命他出兵北伐!
自宋金开战以来,宋军虽然一直处于守势,但也不是说就完全没有主动出击。比如徐卫就率西军反攻,收复了全陕。但他那毕竟是局限于陕西一隅,而折彦质此番,却是由皇帝亲自下诏的,并且挑明了是“北伐中原”“收复故都”,因此其政治意义尤为重大。
折郡王收到诏命的时候,人在淮西的寿州,所以他不可能跟荆湖诸将面授机宜。于是他向节制神武后军的何蓟发去了命令,让他在七月底,八月初之间,出兵往攻邓唐二州。又命淮西安抚使刘光国,统制李显忠等率淮西军,进攻淮东。他自己则率折家军,进攻蔡州,打算跟神武后军一道,对开封形成夹击之势,以图一举收复中原。
这一切,都是在朝臣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因此,当七月底,折彦质率大军出征时,地方官员火速将消息捅到行在,满朝文武才知道,皇帝直接撇下了他们。
感觉受到委曲,受到愚弄,受到蒙蔽的朝臣,其反应可想而知。上奏,已经解决不了问题,皇帝听不进去。于是大臣们纷纷跑进宫,要求面圣,把政事堂都包围起来。不说清楚不许走!在激烈的争论中,大臣们的唾沫星子都溅了赵谌一脸!可这年轻皇帝还真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概,你们随便吵,随便嚎,口水溅到朕脸上,朕自己擦了就是。反正主意是不会改的,朕就是要北伐中原,中兴大宋!
大臣们一见皇帝整个就是油盐不进,于是祭出了朝臣们惯用的撒手锏,辞职!不干了!
上一回,因为皇帝不肯过宫探望太上皇,那些对赵桓还念念不忘的大臣曾经这么搞过一次,三十几名官员同日求去。但这一回,阵仗大了许多,除了坐中书理政的正副宰相以外,其他各司各衙的大臣,全都众口一词,上奏请求罢黜,然后也不去上班,全部居家待罪,一统计,不得了,九十几个人!
赵谌也硬气,统统下诏不准!这么僵持了几天,大臣们见皇帝态度坚决,不可动摇,而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窝在家里,于是私下里一合计,不成,官家听不进去逆耳忠言,迟早要成昏君。咱们得搬出来人来治治他。
搬谁呢?现在有资格教训皇帝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祖父,一个是他父亲。道君跟官家的关系倒是不错,但他老人家在葛岭上清修,不过问世事,而且最近身体也不好,去惊动他不合适。这么下来,就只剩下太上皇了。
但如果去搬太上皇出来,朝中主和派大臣没有意见,对太上皇有希望的人也没有意见,但从前追随徐绍的主战派们心里就有些拿不准了。自从太上皇禅位以后,他并没有放弃对朝政的干预,朝中也有人时常游走于德寿宫,如果去请他出来,如果只是劝劝官家还好,万一整出事来不可收拾,那可就
此时,德高望重的许翰发话了,他虽然已经去职,但当年发动政变,他是主要人物之一,后来又担任了枢密使,早年还有言官的经历,以刚直不阿著称,朝中威望比较高。他告诉那些追随他激进主战派大臣,官家这事虽然做得不对,不应该绕过朝臣,但我们尽到自己的本分就行了,该劝谏就劝谏,没有必要去惊动德寿宫,以免是非。
徐良也出面,代表中书,跟几位“居家待罪”的重臣沟通,说大家不要这样搞,中央机构搞瘫痪了没有好处,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覆水难收,还能怎么办?
他是徐绍的儿子,又官拜参政,主战派大臣们,虽然很多都是他的前辈,但却对他寄予厚望。于是,经许翰和徐良两人调解,部分主战派的人放弃了请德寿宫出面干预的想法。但剩下的朝臣仍旧在私底下串联,誓言非要皇帝服软不可!
就在朝中激烈争锋的同时,前线却已经开打了。首先立功的,不是折家军,也不是荆湖军,而是刚刚组建不久的淮西军。
淮西军统制,李显忠,奉淮西安抚使刘光国之命,进攻淮东的重镇宿州。李显忠先攻宿州治下的虹县,只半天,攻破县城,守卒两千余人皆降。随后,李显忠转兵往西,攻灵壁县,灵壁守将从前是宋军军官,后投伪韩,伪韩灭后,事金。他见李显忠统兵来犯,且兵马不多,估计是没听过李显忠的名号,竟然率数千人出城接战。结果可想而知,在淮西军猛攻下,金军很快就抵挡不住,李显忠又率百来骑贯阵而冲,金军由是大溃!
等到刘光国率淮西主力部队跟进时,李显忠已经等着他去攻宿州城了。李显忠是西军出身,还在西夏帮党项人打过仗,这些臭鸡蛋烂黄瓜根本不放在眼里。
淮西军进展顺利,折家军也不慢,折彦野从光州引军偷渡淮河,抢占新息县,然后架起浮桥,保护大军通过。很快,折家军就扫平新蔡真阳等县,开始向蔡州城进逼。折彦质估计也明白,何灌是因为他的原因才被迫致仕,驻防襄汉的神武后军估计多多少少会有些情绪。
为免出现将帅不合,诸军离心的境况,他在进军蔡州的同时,派人往襄阳传令。当然不免吹捧何灌一番,然后向荆湖的战将们再次表明此次出兵的重大意义,希望诸将以国事为重。
他担心的没有错,就有折家军和淮西军都发动反攻的同时,神武后军除了驻防襄汉前线的韩世忠和岳飞两部以外,主力都还在长江以南的江陵府休整。何蓟一早就收到了折彦质的命令,但直到淮西军和折家军已经开战之时,他还没有动。
主持荆湖宣抚司日常事务的参议官几次询问他进兵事宜,何蓟都推说部队损失大,需要休整。驻在郢州的岳飞,一听说皇帝下诏北伐,就立马组织兵力,晓谕将士,积极地作着战前动员。可左等右等,不见何都统的军令。于是,这位耿直的汉子派人去问。得到的答复是说,不该你管的事别管。
宋军大举北伐,很快就惊动了金军大将赤盏晖。赤盏晖虽然在歧山一役中,败给了杨彦,但他仍然受到兀术的信任和重用。兀术北归以前,特意留他坐镇蔡唐二州,防备宋军反攻。当折家军往蔡州城进逼时,他人在唐州。听闻折家军连破数县,进逼州城,一面向东京的乌延蒲卢浑报告,一面率两万马步军往蔡州增援。
八月初,折家军攻蔡州城。金军凭城坚守,连攻两日不破,到第三天,赤盏晖援兵从唐州赶过来。折彦质虽然奇怪唐州怎么没事,但此时容不得他多想,遂遣折彦文,折彦野两兄弟迎战。
彦文彦野率马步军一万一千人,在蔡州城西南方向的确山,与金军骤遇!此时,两军都未布阵,赤盏晖为抢先机,便令马军四千骑猛冲。蔽于军前的折彦野再次发挥他悍将的本色,带着仅有的一千余骑风驰接战!折彦文趁着空档,急令士兵抬拒马于前护住。
赤孟晖没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两军匆忙布阵,阵成,金军抢先进攻。汉签军步卒蜂拥而来!打到中午时分,赤盏晖见折家军侧翼松动,亲率精骑冲击。但他显然小看了折家的人马,尽管阵被冲散,但敌骑一走,士兵们马上重组,并未出现他希望的溃逃迹象。
晌午过后,折彦质又派五千援兵赶到,与彦文彦若合力并击,赤盏晖不敌败走。宗弼引军北归,留在河南的部队有多少?十万大军!但是这十万人马里,女真本军和渤海军,基本上十无一二,绝大部分都是河北汉签军,其战斗力自然无法跟此前兀术亲自领军时相提并论。。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651章 政变苗头()
建武八年八月,朝中的乱象仍旧没有平息。愤怒的大臣们并没有因为前线传回来的捷报而有所消解。尽管许翰徐良等宰执大臣先后出面沟通规劝,但还是有相当部分人态度坚决,连日以来,德寿宫门庭若市,许多大臣来到太上皇处申诉,指责皇帝无状,背弃祖宗家法。
赵桓的反应很特别,他一面同意大臣们的说法,认为皇帝此举确实大大地欠妥,但同时,又对大臣们,天子年轻气盛,难免有行差踏错的时候,这也急不得,要慢慢来。结果这话更让朝臣们火上浇油,这怎么能慢慢来?官家由着性子,便发动十数万大军悍然北伐,下一步谁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于是,大臣们纷纷请求太上皇出面,规劝天子,以免铸成大错。赵桓这个时候又表态说,我虽是皇帝的父亲,可他时常都不来探望,还能指望他听我的规劝么?这些不阴不阳的话越发刺激了了大臣。他们想起了官家登基以来的种种不是,诸如之前的裁汰冗员,削减待遇,再加上如今撇开百官,直接指挥前线将帅。
有道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在这种激烈反对皇帝的氛围下,终于有人登高一呼!这个人,叫罗汝楫,官阶并不高,正七品殿中侍御史。但这个职务虽然不显要,却常在禁中,不但在朝会时纠劾百官,更有督促天子之责。
罗汝楫在赵桓面前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说当今天子失德失仪失信。失德怎么说?就是背弃祖宗之法,轻士人,重武夫,且不听忠言,一意孤行。更严重的是,为人子的最基本上的孝行,他也不具备,经常拒绝过宫探望太上皇;失仪,就是指赵谌平日里行为举止,有失君王之仪;失信,就有些扯了,说是赵谌既然答应与金国议和,但转眼之间,就背信弃义,举大兵北伐。
这番话听得当时在场的几名大臣脸色巨变!但却正中赵桓下怀,但几乎是带“暗示”性质地对罗汝楫说:“此卿一家之言。”
罗汝楫大概是言官当久了,很敢说,抗声道:“岂独臣之肺腑?乃为满朝发声!”也就是说,他这话代表了满朝大臣的心声。
中书省,政事堂。
尽管是全国最高行政机关,但受这次风波的影响,中书门下也有多名官员上表求去,居家待罪。于是很多事情,几位正副宰相不得不亲自动手。徐良这会儿就自己抱着一摞公文踏进自己的办公堂。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官员,约有五十来岁,中等身材,有些发福,长相颇为清奇,留几缕长须,很是耐看。徐良将公文放在案头上,回身道:“坐,吃茶就得自己泡了。”
“参政不必客气,下官实是有要事相告。”那官员名叫李若朴,权吏部侍郎,算得上重臣。他本来,也在上表求去,居家待罪的大臣之列,却不知缘何到了此处?
“李侍郎请讲。”徐良客气道。
李若朴往前一步,来到徐六身旁,小声道:“恐要出事。”
徐良并不以为意,苦笑道:“已经这般模样了,还能怎地?”
“徐参政不可大意,下官风闻有人奔走于德寿宫,屡出犯上之闻,而太上不加责备,反而纵容。照此下去,参政就不怕变天么?”李若朴严肃地说道。
徐良眉头拧起,狐疑地嗯了一声,问道:“何谓犯上之言?”
“据说,有人在太上皇面前指责官家失德、失仪、失信,罗织官家种种不是,大放厥词!这难道是好兆头?”李若朴道。
徐良神情越发阴沉,又问道:“太上皇是什么态度?”
“极尽挑唆诱导之能事!”李若朴厉声道。“大臣们心里有气,不便说出来的话,他诱导;明知朝臣反对官家一意孤行,撇开百官,太上却煽风点火,正话反说。照此下去,昔年令尊的旧事,恐怕”李若朴话说到这里,嘎然而止。
徐良听罢,牙关紧咬,小声问道:“谁说的?”
“具体是谁,下官不得而知,但提醒参政一句,早作防备。”李若仆沉声道。
徐良心知他是不肯说,既然把人家说的话都知道得如此详细,怎么可能不知是谁?他倒也不勉强。送走李若朴后,徐六越想越不对劲,当年,先父联合朱胜非、秦桧、许翰等人,发动政变,迫使太上皇禅位。紧接着,清洗耿南仲一党。如果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显然,自己也将在被清洗之列。
他现在官拜参知政事,参与机要,要查出来是谁说的,并非不可能。很快,他就得到了一串名字。他将此事报告给了首相朱胜非和次相赵鼎,这两位相公一见事情不好,慌忙奏到君前。
“胆大妄为!”勤政堂里,赵谌勃然大怒,气得满面通红!
“官家且息怒,如何稳定局势才是紧要!”赵鼎洪声说道。
“赵相之言是也,似如此发展下去,必然生变!”朱胜非也附和道。
赵谌仍旧愤恨难消,击案而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