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第4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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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不行,还得跟江南商量商量。
至于兵力补充,因为宋金方才议和,基本上不存在战争压力,因此可以缓行。但徐处仁也提出了一个方案,那就是目前西军的分布很不合理,该大军集结的地方兵力薄弱,自保无虞的地方却重兵镇守。有鉴于此,可以匀一匀嘛。
军事会议的前两天,都在讨论这些问题,并没有涉及到所谓的重大人事任命。徐卫曾经私下去探徐良的口风,但对方有意回避,并不相告。
会议一直进行到第四天,将帅们提出的问题,或解决,或搁置以后,会议的主题便开始移到人事变动上来。
首先,就是熙河帅王倚,以年事已高,请求致仕。王倚行事素来低调,他既没有跋扈之状,也没有耀眼的战绩,属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物。他执掌熙河兵权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功,因此徐处仁还是象征性地作了挽留,但对方去意坚决。
王倚非常清楚,他的副手姚平仲,就是上头有意栽培的熙河新帅。而且自小太尉回归熙河以来,军中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他在作主,王倚这个时候退下来,可以说是最合适的。徐处仁同意了王倚的请求,准许他卸任,并随后向南方禀报。只是,老帅退了,众将帅都以为,徐处仁会借这个机会,直接把姚平仲扶正,但他并没有这样作,而是让熙河帅位空着。
对于王彦、王禀、徐胜、徐洪四将率领的原陕西宣抚处置司直属部队,徐处仁并没有再用宣抚司去直辖,而是任命王彦为“凤洋两兴安抚使”,徐胜副之,徐洪为都统制。所谓“凤洋两兴”,就是指凤州、洋州、兴州、兴元府。从地域上说,王彦和徐四徐五,一下子从陕西军,变成了四川军,屯积汉中盆地,以保障和策应徐卫。之所以用王彦、徐胜、徐洪三人为首,就是考虑到他们和徐卫之间的默契。王彦原来就是徐卫的副手,现在虽然“独立”出来,但对老长官,他自然还是怀着相当的敬意,配合起来没有难度。至于徐四徐五,那就更不用说了。其中,王彦驻兴元府,徐胜徐洪驻凤州,镇守大散关和尚原。因为只是“安抚使”,不带“经略”头衔,所以王彦并不兼任行政职务,这也是便于徐卫控制。
值得注意的是,原本作为陕西宣抚处置司直属部队军事主官的西军第一强盾王禀,并没有进入“凤洋两兴安抚司”。徐处仁并不是要把他束之高阁不用,而是给他准备了一个新位置。泾原经略安抚副使兼兵马副都总管,给徐原当副手。而原来的泾原副帅席贡,调川陕宣抚司任参谋官。
徐处仁的理由是,王禀善守,西军之中无人能出其右,泾原路今后的任务,就是防守,因此调王禀任副帅,再合适不过了。徐原不是傻子,他深知在徐宣抚冠冕堂皇的说辞之下,其实掩盖着监视自己,掣肘自己的目的。但从制度上来说,宣抚使有人事任命大权,他无权干涉阻止。
八月初五,在上午会议暂歇之后,西军将帅们步出帅司节堂。有的要回馆驿,有的打算去城里寻个馆子打打牙祭。
徐卫正往外走时,王彦追上来道:“大帅,赏个脸吃杯酒?”
“哦,高升了打算摆酒庆贺?”徐卫打趣道。
王彦一直给徐卫当副手,老实说,如果当初紫金虎不把他和王禀两个人推荐上去,他这个老二不知道还要当多久。如今得益于老上司的推荐,他独挡一面了,心中喜悦可想而知,摆酒致谢也在情理之中。
“若非大帅举荐,卑职焉有今日?”王彦正色道。
“话不能这么说,你的能力我最清楚。一直把你留在我这里,也是埋没。你我是同袍弟兄,你有更好的发展,本帅当然是乐见其成。”徐卫郑重地说道。“这酒嘛”
正说话,本来已经出去的徐成又倒过头回来,抱拳道:“徐经略,父帅说,到秦州来还没有和叔父聚过,回此中午寻个所在,吃杯酒如何?”
徐卫心里雪亮,这次军事会议,大哥接连被添堵。先是徐宣抚提出,西军的后力分布要匀一匀,让他闹心。紧接着,王禀被调到泾原去作副帅,让他更闹心。这是找自己发牢骚来了。
迟疑片刻,遂对王彦道:“改日,改日本帅摆酒替你庆贺。”
王彦久随徐卫,当然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当下也不勉强,笑道:“那卑职就腾空肚皮等着了?大帅请便。”语毕,径直外出。
这一头,徐卫徐成叔侄两个各骑了马,不紧不慢地走着。今天天气不错,直到此刻日头都还没有出来,时不时一阵凉风刮过,甚是清爽。
“徐成,怎么还干统制?你在我军中就已经作到了统制官,大哥也忒小气了吧?”徐卫边走边问道。
徐成不知为何,苦笑一声,叹道:“九叔啊,一言难尽,不提也罢。”
徐卫扭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倒也不便多说什么。他知道,徐严徐成这两兄弟向来不和,而大哥一直偏向机巧的长子,徐成的处境可想而知。也难怪他数次提出,情愿在自己麾下效命,也不回泾原。
徐成见叔父不说话,低声道:“九叔,我看父帅这几日心绪不佳,一会儿见了他,还请叔父宽慰宽慰。”
徐卫轻笑一声,随口道:“是不是总关起门来骂娘?”
“差不多吧,说树大招风,有人总想整他。”徐成无奈道。
不一阵,两叔侄至一酒肆,原来却离馆驿不远。此时正是饭点,馆子里酒客不少,徐卫一进去就被店主认了出来,慌得小跑上前,亲自接待。二楼一个单间,门虚掩,徐成快走两步上前推了门,请叔父入内。
里头,徐原已经正襟危坐,面前摆着还热气腾腾的一桌酒菜。徐卫进去,摘了幞头,解了金带,顺手递给徐成,口中笑道:“大哥何必破费,想吃酒,上家去。你弟妹的厨艺可是不差!”
徐原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指着对面的位置道:“来,坐下说。”
徐卫上前坐定,徐成忙着给他倒酒,借机使个眼色,紫金虎看在眼里。
“先喝一杯吧,到秦州一直没聚,让你到馆驿你也不来。”徐原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冷淡得紧。
徐卫知他心绪不佳,端起酒杯道:“来,我敬哥哥一杯,庆贺荣升太尉。”
“哼哼,太尉。”徐原冷笑一声,猛一仰脖,把酒灌了下去。徐卫拿了酒壶替他满上,口中道:“这太尉是我辈晋升的极致,如何不该贺?”
“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尉终究是虚的,职权才是实实在在。我这太尉又如何?人家想把你怎样就怎样!”徐原忿忿不平道。
徐九揣着明白装糊涂:“哥哥,这话兄弟我就听不明白了。”
徐原突然不耐道:“你少跟我装!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问你,老九,为兄待你如何?徐处仁想分我的兵,分我的权,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还有老四,屁都不放一个!”
徐卫并不介意他的粗鲁和无礼,端起酒杯道:“来来来,大哥,年事高了,动气伤身,咱们不生气,啊,喝一个,喝一个。”
徐原一把盖住酒杯,严肃道:“酒有的是!话先说清楚!”
一直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这不是徐卫的作风,他索性放了酒杯,点头道:“好,说。”
徐原把酒杯挪开,点着桌面道:“你我是弟兄不是?”
“当然,一个祖父,亲亲的堂兄弟。”徐卫点头道。
“这就对了,我是泾原帅,你是秦凤帅,你我两兄弟手里掌握着大半的西军!你我如果共同进退,莫说他徐处仁,就是杭州行在也要忌惮几分!哪里容得他颐指气使,胡乱布置?兄弟啊,我两个同心同德,陕西这个地方就是你我说了就算!川陕宣抚司算条俅!”徐原还真敢说。
徐卫听罢,摇头道:“大哥,你这一套,战时行得通。现在宋金议和,短期之内没仗打了,正是整肃军纪的时候。你如果这么搞,就是往刀口上撞。”
徐原哪里肯听,哼道:“上次南方想调我去行在,管干御营司,结果呢?你在陕西才多久?哥哥实话跟你说,陕西与别处不同,西军更是特殊,这地方不是谁都能镇住的。”
徐卫心说,你上次能过关,是因为大家都不揭穿你。你还真当自己不可或缺?只是不便明说,仍旧劝道:“纵是如此,大哥还是多多少少行点韬晦之事,不必太过张扬。”
徐原一听急了:“你怎么也学得跟那班文吏一样?他们懂个甚?拿三叔说吧,还是在陕西带过兵,跟他说无数次,打不得打不得,他非打!结果如何?还有你,你明知仓促反攻,凶多吉少,可你却不坚持!怎么样,舔三叔肥腚有好处没有?你的部队折了不少吧?”
徐卫眉头一皱:“大哥,你说话也得有点分寸,叫什么舔三叔肥腚?他是宣抚使,我是秦凤帅,受他节制,我再坚持,他非要我去,我还能抗命啊?我又没你那么雄厚的实力!”
徐原一指他:“你少跟我扯!你不是实力不够,你就是胆子太小!怕条俅!这是陕西,山高皇帝远!而且,你的部队是你一手带出来的,谁他娘的能镇得住?你没必跟徐处仁站一边!”
徐卫白他一眼:“那我跟你站一边?跟宣抚司,跟朝廷去对抗?”
旁边的徐成,见父帅和叔父吵将起来,急得满头大汗,此时才寻个空档劝道:“爹,九叔,有话好说”
“滚!我跟你九叔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徐原怒骂道。
徐卫也窝火,借题发挥道:“大哥!不是我说你,徐成比我还大几岁,娃都多大了,你不会给他留点脸面啊?想骂就骂,他又不是穿开裆裤的孩童!”
徐原顿时发作!一拍桌子道:“徐九!我的家事,几时轮到你管!”
徐卫两眼一瞪,一掌拍得杯盘碗盏乱颤,大声道:“谁叫你请我来吃酒!吃吃吃!吃条俅!自己吃吧,不陪了!”说罢,愤而起身,就要去取幞头金带。
徐成一把拉住,苦苦求道:“九叔,九叔,消消气,我爹就是这脾气,他没旁的意思!叔父别往心里去!别往心里去!”
徐卫回头看了徐大一眼,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强行要走了。
徐原也是在气头上,但见徐卫如此,心里也失悔,想了想,和缓了一下语气:“哎呀,老九,这弟兄之间,几句言语冲突算不得甚,怎么就要走?回来回来,哥哥读书少,这话就糙了点,没旁的意思。”
徐成一听,也忙着敲边鼓:“九叔,消消火,父帅就是急了点,没恶意。”
徐卫胸膛一阵起伏,片刻之后,回去一屁股坐下,脸上仍是一片冰霜。徐原见了,主动拿起酒壶给他倒了几滴,又捧杯道:“来,九弟,哥哥给你赔个不是,我是这两天急坏了,啊,来,喝一个。”
徐卫单手端起杯,跟他碰了一下,小抿半口,并不说话。
徐原落坐下去,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小声道:“老九,哥哥的意思是,我们弟兄几个吧,现在都在陕西掌兵。咱们要团结,不能被人分化了,更不能让牵着鼻子走。只要我们团结,就等于西军团结,不是吗?”
徐卫听到这里,才坐正身子,点头道:“大哥这话在理。”
“这就对了嘛。”徐原笑道。
徐卫一时沉默,忽然对徐成道:“你在外头看着点,隔墙有耳。”徐成领命而去。
“但大哥你想过没有?我们团结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徐家昌盛么?但徐氏一门想维持西军第一将门的地位,就靠统兵多么?显然不成!现在陕西面对着金军强力的威胁!我们弟兄要长久掌兵,必须让上头感觉到,我们有用,而且能用!如果都象大哥你这样搞,上头不止认为我们没用,而且还会认为我们有二心,如果真到了那地步,徐家就完了!”徐卫非常认真地说道。
徐原听后,好一阵没言语,良久,质疑道:“不至于吧?”
“不至于?大哥,说实在的,上次行在想把你调到南方去,你凭什么过的关?你真当上头是因为怕你离开之后,泾原就乱了?”徐卫冷笑道。
“难道不是?”徐原在这一点上,还是非常自负的。
“当然不是!你以为借口党项人在北边搞点小动作,就能蒙混过去?实话跟你说吧,当时视察各路的六哥,就怀疑此事是你借题发挥!我再三地劝,说都是自己兄弟,没必要把这事挑明。六哥也考虑到你年事高了,这么山险路远地折腾不是个办法,所以才把事情压下来!”徐卫道。
徐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到,自己那点手段,被两个堂弟看得真真切切。
徐卫见状,继续劝道:“大哥,如今我们兄弟五人俱在陕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