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第3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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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双管齐下()
战马似乎已经力竭,挣扎了好一阵,始终站不起来。骑士嘴唇干裂,满头汗污,显然奔跑了许久。曲端盯他一眼倒还没说什么,李彦琪已经喝道:“你慌个鸟!说!”
“大帅,诸位长官,叛将慕容洧引党项人南下寇环州。安边城,清平关两处守将倒戈附贼!洪德肃远两寨不战而退!眼下,张钤辖正与贼军战于乌仑寨!”信使几乎是一口气将这段话说完,语毕,气顺如牛,显些支撑不住。
左右将佐皆面露惊色!慕容洧是前环庆帅司统制官,被大帅逐走后,叛投了夏国。一直以来并没有什么大的举动,以至于都快淡忘了这撮鸟,没想到,他竟能得党项人相助来犯我疆界!更没想到,多处军寨堡垒的守将居然临阵倒戈!大帅当初就应该把王似的旧部完全肃清,果真如此,哪有今日之祸!
曲端听罢,眼皮都没动一下,淡然道:“此等背国之贼,已是穷途末路,垂死挣扎。张中彦必能克敌制胜。”说完,仍旧下令校阅部队。
那数千将士在校场上各逞威风,演练阵法,配合得十分默契。一时间,杀声震地,刀枪生辉,曲端看得欢喜,不停地与左右诸将点评部队,就跟没事一般。见主帅如此,部下们方始安心。张中彦为环州兵马都钤辖,手里握有八千精兵,且据险要,击败慕容洧这叛国之贼,应该不是难事。
演练既罢,曲端亲自讲评,又奖励一众军官。部队还没散,又见帅司的主管机宜匆匆而至,立在场边进退难安。曲端看在眼里,即命令部队各自回营,引众将上得前去,问道:“何事?”
“大帅,康随已经进城。”那位机宜官小声说道。
曲端猛然看向他,皱眉道:“康随?”康随驻军威边寨,兼任巡检使,位处对金前沿,直接防备为金军占据的保安军,他不在前线呆着,突然回城是何道理?
“是,正在节堂外等候大帅。”机宜官似乎有些惧怕曲端,越说越小声。
左右将佐听了这话,心头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康随作事素来稳妥,不召而回必然是前线出了变故!他的防区接壤保安军,难道是
“走!”曲端一咬牙,从嘴缝里嘣出这个字来。士兵骑来铁象,他翻身上马,心头纵然再急,也舍不得狠抽一鞭。
一行人回到帅府,早望见门口站立着几人,仔细一看,俱是前线统兵官。当看到康随时,众人大吃一惊!只见那厮身披残甲,未戴头盔,散发的头发几乎遮住半边脸,左手吊在脖子上,右手拄着半截断枪,浑身的血污!
曲端在府门前跃下马来,刚落地,康随便将断枪一扔,瘸拐着抢下来,方一抱拳,未及说话,曲端已经一声冷哼,径直踏入大门而去。背后的将佐,尽管有与康随相熟的,此时也不敢去多问一句,鱼贯而入节堂。
康随见状,一时不知如何自处,那随他回来的军官们一见,都围上来,七嘴八舌道:“此番兵败而回,大帅恐怕饶不过你我!”
康随叹了一声:“我等已然倾尽全力,稍后据实向大帅禀报,听候发落吧。”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数名败将跟着他,耷拉着脑袋等候召见。
不多时,有士兵出来传话,言大帅见召。有部下拾起那断枪递上,康随一把推开,仍旧一瘸一拐跨过了门槛。
节堂上,曲端高坐,帅司文武分列两旁,康随至堂中,引众将拜道:“卑职见过大帅!”
曲端并不看他一眼,侧首向西问道:“堂下所立何人?”
“卑职,缘边巡检使康随。”康随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怒意,遂硬着头皮回答道。
“既是缘边巡检使,因何擅离职守?你当知军法!”曲端提高音量问道。
康随心里惧怕,可终究还是横下一条心,抱拳道:“大帅容禀,数日之前,金军溯洛河西进,突袭怀威堡。卑职闻讯后,火速增援,然军未至,而怀威堡已陷。卑职度势,以为威边寨兵少,不足抵抗,遂引军退往胜羌堡,集中兵力,坚壁清野。金军至,卑职率部与之奋战四日,奈何寡不敌众”
曲端不等他说完,一口截断:“你部下四千兵马,如今何在?”
康随直感头皮发麻,那句话无论如何说不出来。曲端一见,冷笑道:“你莫说,都在此处?”
“卑职率残部突出重围,只剩下,五百余弟兄。”康随小声答道。
节堂上,每个人都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这是怎么了?环庆历来以险要难攻而著称,防区之内,各种军寨堡垒数以十计,金军不在关中平原撒野,跑来打我们作甚?
而且怎么这般巧合?叛贼慕容洧攻环州,金贼又来寇庆阳?这里面,是不是
“损兵失地,你回来作甚?”曲端沉声问道。
康随心头一震,勉力昂起首来,一触到大帅凌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避开。吃力地跪将下去,俯首道:“虽丢失堡寨,损兵折将,但卑职已然尽了全力。金军势大”
“势大?这里不是陕华,不是永兴!金军能出动多少?能比你大到哪去?你率领四千精兵,如此之短的时间就被击溃,还有脸面回来!”曲端声色俱厉,骇得康随及部下战战兢兢,手脚冰凉,没一个敢接话头。
曲端一捶帅案,吼道:“军法无情,容你不得!左右!”堂前武士闻声而入!
康随大骇,直起身来,抗声辩道:“大帅息怒!卑职等实在已尽全力!混战中,卑职身被十数创,绝无畏战溃逃之意!请大帅明鉴!容卑职等人戴罪军前!”
“我军中不养废人!左右!押将出去,斩!”曲大帅怒不可遏,大声喝道。
士兵们一拥而上,首先就反剪了康随两臂。他左臂本带刀创,被这一扯,痛得脸色都变了,仍告求道:“大帅饶命!容卑职戴罪军前立功,以赎性命!大帅!大帅!”
李彦琪素来与康随交好,见此情形,若不救他,今日必死无疑。他虽然败阵而回,但罪不至死。想到此处,也横下心来,出列报道:“大帅,康随虽有大罪,但念他往日功劳,且留下这条性命,容日后立功。”
曲端一拍案桌,手指康随道:“似此等鼠辈,握四千精兵,居然连丢缘边三镇,败回庆阳,留他何用!若不处斩,军法威严何在!若开此先例,兵从何统?将从何御?”
“大帅,看他一身创伤,显然经过力战,并非溃逃。若真将他处斩,怕是怕是招人议论呐。”他本想说“怕寒了弟兄们的心”,可若在大帅面前说了这句话,万一触怒了他,恐怕连自己也要遭殃。
“议论!谁敢议论!”曲端大怒!
李彦琪见他盛怒,不敢复言,扭头看了康随一眼,很是抱歉,默然无语地退了回去。连他都碰了钉子,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无人再去求情。
就在此时,转出一个人来,三十多岁,身长七尺有五,极是雄伟。双眼有神,鼻梁高挺,穿青袍,带革带,端得是好相貌。对曲端一拜,朗声道:“大帅,康随便有罪,也须上报宣抚司定夺生死,经略司断无擅主之权,请大帅三思!”
堂上将佐,十有八九倒抽一口冷气!还真有不怕事的人!你来环庆几天,敢在大帅面前说这话?
曲端却没有马上发作,直视着此人,问道:“李彦仙,你一个被逐之徒,安敢在本帅面前聒噪?”
此人正是李彦仙,随姚平仲退到京兆后,徐卫特意关照他,借选拔人才之机,将他荐上去,到环庆谋个差事。宣抚司安排的职务,是统领。可到了庆阳,曲端却让他作了个帅司的“准备差使”,也就是替长官跑腿办事的。这种级别的人,跑出来说“大话”,难怪曲端要揭他的短。
范致虚当初集结数路西军勤王,胡搞瞎搞,当时只是个小军官的李彦仙说了几句,被削了职驱逐出军。也不知怎地就被曲端知道了。
李彦仙正不知如何回答,又一人道:“曲帅,此事确实有些不合适。”
众人寻声望去,却是“大名鼎鼎”的刘光世。如今官拜环庆经略安抚副使,也是宣抚处置司安排来的。别看刘光世打仗不行,可他名气大,而且是刘家的子弟。曲端虽然最恨这种有名无实的将家子,可也不敢象安置李彦仙那样对他。此时见他出来挡横,不快道:“刘副帅何出此言?康随失地损兵,本帅自有军法处置他,有何不妥?”
“康随阶次不低,非寻常士卒,若要杀他,按例当向宣抚处置司上报,待批复之后方能执行。大帅如今绕开有司,恐怕说不过去。”刘光世笑道。
曲端虽然不以为意,可在这种场合,也不方便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一阵沉默之后,顺着台阶道:“既然是副帅求情,便饶你这回!死罪虽免,若不处罚,何以正军法?杖三十!”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向刘光世道“副帅,这合适么?”,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406章 大变动()
刘光世干咳一声,没有回应。曲端将目光从他脸上收回,一挥手冲堂下道:“拖下去!”
康随身上本就带着伤,若这几十军棍实打实地打下来,也够他受的。可他深知曲大帅御兵之法无他,唯严而已。无论亲疏,但犯军法一视同仁,不讲情面坚决执行。因此,不敢再求饶,只盼着行刑的弟兄念着这一身战创,高起低落。被士兵押着往外抬,临出门时,他望了刘光世和李彦仙一眼。若不是这两位,自己今天恐怕性命难保。
康随等人被押走后,节堂上陷入短暂的沉默。曲端非常清楚宣抚处置司安排刘光世等人来环庆的目的。徐绍与李纲一般无二,都是受官家派遣来陕西,意图以一己之力,统一西军指挥。徐绍这一招,虽然不见得有多高明,却委实让自己多了些麻烦。
如李彦仙刘锜等辈,阶次不高,还容易掌控。可刘光世名头较响,又充任经略安抚副使,至少明里他是环庆的副帅,不可能完全无视他的存在。罢了,眼下御敌要紧,这些事容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开口问道:“慕容洧攻环州,金贼趋庆阳,事态可谓紧急!若这两路人马汇合,环庆危如累卵。本帅打算亲自统兵阻击金军,谁愿去环州破慕容洧?”
李彦仙第一个站出来,抱拳道:“卑职愿往!”
曲端只当面前没这么个人,扫视堂中众将,继续问道:“谁愿往?”
张中孚与那环州兵马都钤辖张中彦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弟弟有难如何不救?因此出列道:“卑职愿往。”
曲端这才点头道:“你去最好不过!本帅予你精兵五千,如何?”
“不需这许多兵马,三千足够。”张中孚显得很有自信。
曲端摆摆手:“若只图守住环州不破,张中彦足矣。然慕容洧这等背国求荣之徒,若不予以痛击,日后必兴兵再犯。要打,就打他个师溃如山倒。也好叫党项人知道,趁火打劫的代价是什么!”
“得令。”张中孚大声应下,退了回去。李彦仙也不见什么异样,默不作声地退下。至于刘光世刘锜两个,根本不去接过话头,他们知道曲大帅是不会将兵柄交到他们手里的。
“本帅自统精锐,前往迎战金贼。刘光世。”
刘光世对曲端直呼自己名讳颇为不满,自己堂堂的将家子,父亲作过攻辽的都统制,陕西将门中,也有我刘家一席之地,你曲端算老几?敢呼名唤姓?只是,对方到底代理环庆帅守一职,自己身为副帅,没奈何,且应下他。遂出列道:“曲帅有何吩咐?”
“就劳你向宣抚处置司禀报军情。”曲端说道。
刘光世将手一拱:“敢问大帅,这军报如何写?”
“如何写?照实写便是。本帅听说,徐宣抚当年曾在陕西勾当,文也来得,武也了得,他应该知道如何处置。”曲端笑道。
“可要向宣抚司报急求援?”刘光世明知故问道。
“刘副帅看着写吧。”曲端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没想过徐绍会派兵增援,首先,他有把握击退来犯之敌。慕容洧虽然叛投夏国,其实不过是条丧户之犬,不足为惧。金贼虽然勇猛善战,但鄜州和环庆之间,隔着一条纵贯南北的子午岭。所以,金军想进攻环庆,唯一的进兵路线,就是顺着洛河走。这样一来,兵力太多就施展不开,骑兵优势也被最大限度地克制。且庆阳府境内,众多的军寨堡垒构成了坚固的防线,金军每前进一步,都将付出重大代价。他根本不怕女真人。
再说了,就算徐绍想增援他,能派谁?最近的便是泾原徐义德,他跟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