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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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讷认为不可,如进滑州,宋廷尽起大军来围,到时插翅难飞,如何是好?不如直接北撤,沿途再攻河北未陷之府州,掠夺粮草军备,裤腰带勒紧点,总能撤回燕山,这才是万全之策。
斡离不虽怒,但也明白自己孤军深入,粘罕又迟迟未能过河会师。现在莫说什么攻破东京,俘虏二帝,也甭说什么划河为界,以金为尊,就是全须全尾地退回金国都难。权衡再三,还是觉得王讷的策略周全些。遂下令全军北撤。
一时间,马蹄北去人南望,斡离不哀叹不已,诸事顺遂,东京在望,奈何坏于徐卫之手啊。傍晚时分,大军至滑州,当日破此城时,为防宋军援兵借浮桥过河,他曾留军数千把守。现在就想着,把滑州城里的粮草拾掇拾掇,总还能支撑个五六日吧,至于五六日之后往何处觅食,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可刚进滑州城,部将向他报告的一个消息几乎使得二太子吐血。数日之前,有一股宋军开至北岸,数次夺桥,皆被金军打退。眼下已在北岸扎下营寨,占了河北河中壁垒,日日进攻,无休无止,看样子是急着要去东京勤王。斡离不震惊!急问何人统军,都说不知。祸事了!我大军粮草不敷,正欲急退,如今宋军挡在浮桥之北,怎生是好?难道真要断送在大宋境内?
当下,安顿好大军之后,斡离不亲率郭药师、王讷、完颜挞懒等人并三千军奔往紫金山。上了壁垒,正遇上宋军夺桥。斡离不凭垒而望,只见桥上百十步外,士卒已用巨木设置障碍,大股宋军头顶长盾,正全力拆除。壁垒上,金军士卒箭如飞蝗,却是收效甚微。
这副景象,他总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不觉汗颜,原来这是拾人徐卫牙慧。上次南下,他被阻于此处,徐卫就是这般设置障碍,以弓弩火器御敌。
“太子郎,宋军攻得极猛,弓箭收效不大,可遣精兵上桥步战退敌。”有部下建议道。
完颜斡离不满面忧色,语气颇为无奈:“不必,追兵顷刻将至,既然渡河无望,只能退守滑州。传我命令,弃桥,进城”
众将听他所言,都觉落寞。想二太子起兵攻辽以来,何等威风?于万军之中尚意气风发,如今却望河兴叹。两次南下,都是徐卫那厮坏事!可恨呐,今日之战,至多再需半日,便可击溃徐卫所部,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当下,金军弃了浮桥壁垒,全数退往滑州。
天未黑尽,斡离不正聚文武商议对策,忽听士卒来报,言城外百余宋军进逼至两百步内,正窥视城关。二太子大怒!墙倒众人推也怎地?百余人马都敢来捋我虎须?找死!当下召来金营骁将阿兀鲁,命其率铁骑一百往破之,必斩统兵之官首级来献!以振军威!
那金将自侍剽悍,声言只带三十骑既可破,斡离不壮其行。待其走后,继续与药师王讷等商议对策。可刚开个头,士卒慌忙回报,言阿兀鲁混战中被宋将一枪刺于马下,部下抢回尸体,折了十几骑,不敢再战。那宋将极是威猛,只是眼睛一大一小。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斡离不一时为之气结,那阿兀鲁虽只是自己麾下一名百夫长,但身长体壮,武艺过人,每战冲锋于前,无人敢挡,竟被这大小眼宋将一枪刺于马下?今年是怎地?流年不利?宋军为何勇将辈出?攻徐卫时,其部下一将,使一口宝刀,刀起处,衣甲平过,挡者披靡。后宋军来援,又有一将,单枪匹马敢入万军阵中。现在又来个大小眼?莫非南朝合不该亡?,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67章 遣使议和()
被这大小眼宋将一闹,诸将皆忿然,都欲请战。斡离不这会儿倒是镇定多了,轻描淡写地说,量一武夫何足为忧?且不去管他,若靠近城关只乱箭射回便是,咱们接着议。其实还有什么好议的?前有阻敌,后有追兵,三万余人马被困于滑州城内,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这番苦也。王讷与韩昉为二太子麾下汉官之首,被誉为“谋主”,韩昉生死不知,斡离不对他也就格外重视了,因此首先问计于他。
此时,王讷心里很明白,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宋金开战之前,女真人认为大宋的武将只有刘延庆而已,待延庆攻辽大败,则认为南朝无将可用。可现在呢?种、折、姚、徐四家,父子兵,亲兄弟轮番上阵。尤其是那徐卫小贼,两次于关键时刻坏我大事,今番竟将我逼入绝路。众所周知,南军善于城池攻防,北军擅长奔袭野战。如今三万大军都缩在滑州城里,若被宋军包围扣城,能支撑多久?
“太子郎,非是下臣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恕我直言,眼下,攻守已经易势。若想突破重围,安危返回燕山已经没有可能。臣认为,当固守,以待西路粘罕过河。再观时待变。”王讷说的这是大实话,就连平日里骄横不可一世的女真将领们闻听都沉默不言。
斡离不那个心酸,昨天,自己还想着剑指东京。到了今天,竟连自保都成问题。这怪谁?徐卫!去年若不是这厮作怪,大军早已过了黄河,今年又是他!金军出燕山时所携粮草,并从真定等府州县所获物资,被他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连根毛也没抢回来。不出七天,全军就将断粮,这对军心士气是一个灾难性的打击。
见二太子落寞,王讷劝道:“太子郎,看来我们是低估了对手。南军中不乏有勇有谋之将,亦不缺死战不退之卒。两次进军,皆贪功冒进,孤军深入,这就是”
斡离不听到此处脸色陡变,猛拍帅案吼道:“非是我孤军深入!而是粘罕失期会师!他兵力并不少于我军,且有银术可、活女、马五等勇将,却至今未能渡河!使我独力面对十倍南军!若能回得朝去”当着各族文武的面,二太子还是没把话说得太绝。
数落了粘罕,怒气再度被激起的他又骂起了徐卫,说虎儿不除,终成猛兽,留得这小贼在,必为金军之患!帐下文武见他盛怒,都不敢多言。郭药师在众人议论之时,一改往常的积极,始终不发一语,垂着头若有所思。别人只当他是遭遇大败,心绪不佳所致,也没多想。
但正当二太子怒火冲天,失去理智之时,他突然大声说道:“太子郎!臣已有脱身之策!”
斡离不不懂汉语,听到他语气,见他神情,知道一定有极重要的话想说。赶紧望向王讷,当王讷将药师之言解释予他听时,二太子终于消停下来,也没打算将面前这张当初姚古用过的帅案掀翻了。重新落座,问道:“但有良策,速速讲来。”
药师故作姿态,起身环视一众文武,朗声道:“郭某问诸位一句,眼下大宋君臣心里最想的是什么?”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们一路披靡,打到东京城外,使南朝大将胆寒,皇帝束手。现在却是粮草被焚,士气低落,又被困在这滑州城里,大宋君臣还不弹冠相庆,尽起大军来攻灭于我?
听完同僚们七嘴八舌的述说,郭药师摇头直笑:“不!在下在保证,眼下大宋君臣心里想的,绝不是攻灭我军。”
“何以见得?”王讷问道。也怪不得他不信,金国欲灭南朝,自然是其死敌,如今我等势穷,对方怎会不斩尽杀绝?至少,若换成是我,必然这样做!
郭药师踌躇满志,对斡离不一抱拳,大声道:“非是下臣夸口,在座诸公,对南朝见识皆不如我!诚如王讷所言,南军不乏良将名帅,亦不缺勇悍之卒。但要知道,指挥他们的,是东京禁宫里的少帝和一班不通军务,却惯于指手划脚的腐儒!眼下,宋军虽然占尽优势,但未得东京点头,他们不敢扣城。”
听到这么一说,众人心里多多少少恢复了几分底气。但转念一想,不对吧,就算南朝少帝和文臣们都不懂军务,但眼下局势,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我们插翅难飞!对方再蠢,也不会放着到嘴的肥肉不吃。当下,众人纷纷质疑。
郭药师不为所动,继续奏道:“还是那句话,重点便是大宋君臣的心态。此时,他们并没有想着要把我部攻灭于境内,而是想着赶紧将我等打发走!”
此语一出,满堂哗然!绝大部分文武都认为药师此议太过于想当然,南人不是说,纵虎归山,终将成患,眼下我军已处绝境,少帝就是再弱,也不会放任我等安危回到北地。倒是王讷闻讯之后沉吟不语,见众人都诘难,劝道:“诸位勿躁,且听他把话说完。”
“诸位试想,那少帝受命于危难之际。太上大祸临头之时,将这担子扔给了他,自坐上皇位那刻起,他就没有安生过。此时,说句不中听的话,我等在其眼中,如同瘟神。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危急时刻,他连划河为界都能答应,诸位还看不出这位大宋天子是何等样人吗?”郭药师侃侃而谈,倒是有些人信了他的话。毕竟,此人原为宋臣,还极受赵宋太上赵佶的宠信,深知南朝虚实。
斡离不听到这,已完全平静下来,细细思索一阵,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遣使,议和!”郭药师语出惊人!议和?拉倒吧,南朝现在占尽优势,我们是瓮中之那啥,人家肯跟你议和?痴人说梦呢!
“怎么个议法?”王讷神色凝重地问道。
“自然不能像从前那般。”郭药师笑道。“此去,不妨给足南朝君臣面子,见了少帝赵皇,该跪就跪,该磕头就磕头。不提三镇、不提两河、也不提上尊号、只索钱粮。南朝富庶,其钱粮之地尽在南方,未受损失。我料少帝必然心动!如果还嫌火候不足,不妨再声称,撤退粘罕所部,解除太原之围,所破真定等府州尽数归还。如此一来,还怕南朝君臣不欢欣鼓舞?就算有言战之音,也会被他们压下。只要我等安然归国,自有机会卷土重来!”
斡离不目不转眼地盯着他,待他讲完,立即问道:“倘若徐卫等武臣拥兵在外,不奉其朝廷号令,执意开战,如之奈何?”
郭药师神色一凛,厉声道:“量他不敢!南朝武臣只有统兵之权!而无发兵之责!不得朝廷明令,敢动刀兵者,当死无葬身之地!这是大宋的祖制铁律!一百六十多年来,无人敢犯!太子郎丝毫不用忧虑此一节!”
斡离不深思良久,眼下处境尴尬,也没有其他办法,姑且试上一试。若药师之策不能奏效,也还可用王讷之计坚守滑州,待粘罕过河。甚至可以多派人马偷出滑州,往太原或国内求援。只是,此番使宋,派何人为宜?前几次,皆用汉官为使,结果谋主韩昉闹了个下落不明,生死难测。王讷虽在,但其两次使宋,必然驳了南朝君臣颜面,再派他去,只怕不合适。当下便问药师。
“太子,此番使宋,恐怕还得王讷。”郭药师话音方落,斡离不自然惊奇,便是王讷自己也大感意外。
二太子追问原由,郭药师笑着说:“王讷先前使宋,必羞辱南朝君臣。此番,若持谦恭之态而去,定能使少帝窃然自喜,助其虚荣。另外,王讷专事屈膝好言,需有一人再作强硬姿态。如此一唱一和,方能成功!”
斡离不一听罢,立时看向王讷。他知道,自己麾下这位汉官,多谋善断,若说本事那是不小。但此人既骄且傲,性子孤高,上次使宋回来,被“强人”半道截杀,深受凌辱。如今我势穷遣其往宋,他肯不肯去都是问题。再者,郭药师还把丑话说在了前头,此去他专门负责卑躬屈膝,这未免有些
王讷没听郭药师把话说完就已经勃然大怒!这简直就是明摆着!三姓猪狗故意整我!第一次使宋,我曾当着少帝大臣的面放话,下次来,必是刀兵相见!第二次去,将南朝君臣狠狠折辱一番!如今再去,却让我卑躬屈膝,专说好话?呸!
二太子沉吟片刻,他心知药师与王讷素来不和,也明白郭药师举荐王讷三度出使,多多多少少有些公报私仇的意思。但不可否认,若使王讷往宋,确实比他人合适。自己与这班汉官相处既久,逐渐明白一个道理,南人好脸面,为了脸面,常干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王讷从前在南朝君臣面前飞扬跋扈,如果此去却锋芒尽敛,说不定真能奏效。,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68章 斩尽杀绝()
大宋靖康二年正月初六以后,滑州已经陷入重围。先是姚平仲统近六万大军围了滑州,再凭朝廷授予的临时自主作战权,星夜调其京东防区驻军两万余,共计八万人马将滑州城围得铁桶一般!这还不算完,从河北赶来的勤王部队随后开至滑州城下,你道是谁?磁州知州,宗泽宗汝霖!他带来了两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