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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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头司令与日俄间谍的喋血情仇:出卖 作者:徐大辉
谁在出卖和被出卖,你、我、他?本书以“铁路战争”为故事背景,描绘了一幅俄、日争夺三江地区资源的真实图画,生动而深刻地展现面对外寇,有人出卖身体、灵魂,直至民族尊严和国家财富。
一个土匪头子采用绑将军女儿的票,反过来又救她的手段,获得将军的信任招为女婿。将军被俄国人暗杀后,他掌管了巡防军。这位草头王司令危机四伏,他的身边既有早年潜伏下来作为将军义女的俄国间谍雨蝶,又有日本情人美女间谍月之香,还有革命党秘密派到司令身边做副官的人……故事在这些人之间错综复杂地展开,作者笔下一群特殊人物——墙头草县知事、唯利是图的商贩、富有正义感的木帮总管等群相,既有一致同慨敌人,又有自己选择道路和独特性格。
华艺出版社 出版
《出卖》第一部分 第一章(1)
【1】
夏天的阳光透过树木缝隙,直射到林间小路上。四只马蹄有力地叩磕白狼山老爷岭湿润的山路,清脆的蹄音在密林里回响。身着便装的孙兴文骑在马上,警惕四周,手抖动缰绳催马前行。
突然,一道绊马索出现,将马绊倒,孙兴文陡然跌落马下。
“站住!”一杆火燎杆先横过来,胡子的几支枪口一齐对准孙兴文。
“报报迎头!”落梢眉胡子盘问道。
孙兴文右手攥着左腕子放在左胯处行胡子礼道:“我要见你们大当家的,放龙(报信)。”
“有没有叫驴(枪)?”来人要见大当家的,胡子不敢拦挡,问。
孙兴文举起双手,让胡子搜身,说:“没带叫驴。”
“给他带上‘蒙眼’!”摸遍孙兴文全身,没发现任何武器,落梢眉胡子说。进入胡子的巢穴都要蒙上眼睛,这是规矩。孙兴文给胡子用黑布蒙上眼睛。
“走吧,见我们大爷去。”落梢眉胡子押着他。
老爷岭深处压着胡子黑貂绺子。匪巢里大柜洪光宗斜身土炕上摆弄枪,身边有几把型号不同的手枪。
二柜黄笑天坐在炕沿边儿上,叼着旱烟袋,喷云吐雾。
“二弟,你说巡防军到处说降?”洪光宗问。
“是啊大哥,”黄笑天喷口烟雾道,“三江地区大部分绺子都向巡防军靠窑(投诚)。大哥,我们是不是也早做一个打算啊!”
洪光宗玩枪,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我想巡防军一时半晌儿还不会撩扯(招惹)我们,徐将军不傻啊。”
“早一天晚一天,巡防军要找上门来。”
“先甭屌他,找我们再说。”洪光宗说。
白狼山林子最密山最险当属老爷岭,每年大雪封山外人就上不来了,全绺一百多个弟兄,人嚼马喂的都在夏季抢夺来,有吃有喝在老巢里猫一冬,开春雪融化后下山。
“大哥,”黄笑天担心道,“徐将军的势力越来越大,三江流域差不多都是他的地盘。咱们百十个弟兄,恐怕抵挡不过他们。”
“抵挡干吗?大不了最终向巡防军靠窑。”洪光宗心想,莽苍的白狼山绵延几百里,山下有商埠古镇亮子里,河西有大平原,可谓吃穿不愁,凭借山险可藏身,和兵撕巴(扭打)什么?
胡子押着蒙着眼睛的孙兴文,停在窝棚外边。落梢眉胡子钻进窝棚,禀报道:
“大爷,巡防军派花鹞子(兵)给大爷飞叶子(送信)来了。”
“嚄,叨咕姥姥家的人舅舅就跄上来。”洪光宗手中停下摆弄枪,说,“带他进来!”
“是,大爷。”落梢眉胡子转身离去。
黄笑天下炕,壮威似地正了正腰间的匣子枪。
“走!”
孙兴文被推推搡搡地带进来,洪光宗扬了一下手,命令道:“亮出他的招子(眼睛)!”
胡子去掉孙兴文的蒙眼布。
孙兴文眨眨眼睛,适应一下阴暗窝棚的环境,看清楚了洪光宗和黄笑天,按照匪道规矩说:“西北悬天一块云,乌鸦落在凤凰群。不知哪位是君哪位是臣?”
“西北悬天一块云,君是君来臣是臣。”洪光宗搭话。
孙兴文确定洪光宗是大柜,上前一步道:“大当家的,兄弟是巡防军徐将军的副官,姓孙……”说明来意。
“拐(坐)吧。”洪光宗说,客气地让烟道,“抽一袋。”
“谢大当家的,我不会抽烟。”孙兴文开门见山,也有几分正告的味道,说,“大当家的你是明白人,徐将军听官府的,具体地说听省督军的,耿督军命令收编你们,徐将军就得听。”
黄笑天试探性地问:“孙副官,我们要是不降呢?”
孙兴文举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道:“你们知道老头好绺子,他们死活不肯受招安,结果呢?”
“你们剿灭了他们。”黄笑天说。他知道局红管亮(好枪好马)老头好绺子不肯向巡防军投降,被全部消灭。
《出卖》第一章(2)
“是这样。”孙兴文说。
洪光宗桀骜不驯道:“可我黑貂不是老头好绺子。”
“就因为你们不是老头好绺子,徐将军才派我来见大当家的……何去何从,给你们半个月时间考虑。”孙兴文始终以一种气势压着对方,正规军军官在流贼草寇面前保持威严。
大柜洪光宗是极聪明的人,徐将军的巡防军驻扎在亮子里,先后收编了数绺胡子,队伍滚雪球一样扩大,半个东北差不多都是他的势力范围,他要吃掉像自己这样的小股人马像石头砸鸡蛋,易如反掌。他问:“我们向你们靠窑,给我啥待遇……”
“营长。”
“铆这么大劲儿(顶多)才算一个营嘛,”洪光宗不满意道,“没啥意思。我呆在老爷岭挺好,要吃有吃要喝有喝的,放着清福不享,当兵扛枪找罪受。”
“巡防军先后改编二十几个绺子,徐将军给你们的条件是最高的。”孙兴文说,“大当家的,你可别忘了将军给你的期限啊!兄弟告辞啦!”
洪光宗也没留孙兴文,指使二柜带领胡子将他送到下山的路口。
“孙副官,后会有期。”黄笑天亲手摘掉蒙眼布,把马也还给他。
“笑天兄弟,你和大当家的好好核计,等你们的消息。”孙兴文跃身上马,身影消失在密林间。
黄笑天回到匪巢,说:“大哥,徐将军派孙副官来是先礼后兵,咱们要是不听他们的,半月后必派部队来围剿我们。”
巡防军有几千人,武器装备精良,硬碰硬,吃亏的是自己,靠窑是大势所趋,洪光宗清楚这一点。
“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妨先答应他们,迈过这道坎儿再说。腿长在咱们身上,趟着水往前走嘛,约摸不好,撒丫子(跑)走人就是啦。”黄笑天出谋道。
三江一带的绺子被巡防军改编的差不多了,接受改编的太平无事,和巡防军对抗的,老头好是活生生的例子。
“二弟说得对,好汉不吃眼前亏。”洪光宗赞同道。
“趁没接受改编前多为众弟兄挣口袋(向情),不然没机会了。”黄笑天说,“大哥要和徐将军讲讲价,给你一个营长当不行,至少也得是个团长。”
“谁说营长我干了?团长我还得考虑考虑呢。”洪光宗说。
《出卖》第二章(1)
【2】
百年古镇亮子里,最气派的建筑是将军府,典型的东北四合院建筑,雕梁画栋,飞檐兽吻挑梁……可见其主人权势地位不同寻常。
“兴文今天进山去了。”徐将军和夫人坐在客厅里说话。
“什么时候回来?”徐夫人问。
“说不准,黑貂这绺胡子不是那么好说服的,恐怕要费些口舌。”
“胡子习性无常,可别对兴文下毒手。”徐夫人担忧的显然不是改编成败,她担心的是孙副官安危。
“不会,孙兴文去说降,胡子把他当成花舌子。”徐将军心里有底。
“花舌子?”徐夫人不懂胡子黑话,问。
“说客,胡子绑票,都由花舌子花舌子:能说会道的人,这里指在土匪和被绑票人的家属之间传信儿的人。来说票(讲赎人的条件),胡子一般不会杀前去说降的人。”徐将军说。
徐夫人仍旧不放心地说:“你派出说降的人,遭毒手的不是没有先例。”
“夫人放心……”徐将军望着夫人想安慰她,刚开口说,门外马弁道:“报告将军,有一个自称陈妈的人要见您和夫人。”
陈妈是职业媒婆,在亮子里镇很出名。徐将军同夫人交换下眼色,疑问道:“她来干什么?”
“媒婆能来干什么,说媒呗!”徐夫人说。
“你托的媒?”
“没有。”徐夫人摇摇头道。
徐将军略微思忖,说:“让她进来。”
下人带陈妈进来,媒婆道:“民女给将军和夫人请安啦。”
“你坐吧,”徐夫人让座,吩咐下人,“给陈妈倒茶。”
“谢谢夫人。”
茶端上来,陈妈喝了小一口,然后道:“将军,夫人,我受人之托,特来为您家小姐说亲。”
徐将军望着陈妈,神情有些迷惑。
“有人想娶大小姐……”陈妈急忙解释道。
徐将军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环儿,二女儿叫枝儿。
媒婆上门来说媒,环儿不知道,在三进院自己的闺房里,和枝儿说笑。也是与婚嫁有关,由一首民谣引起的。
新嫂嫂,
脚又小,
娶了两天就上灶……
“环儿姐,你今年可二十二岁啦,再不嫁人可就嫁不出去了。”枝儿撩欠(挑逗)道。
“你不也是二十二岁,咱俩同岁,你咋不嫁人?”环儿还击道。
环儿和枝儿同岁却不是孪生姐妹,环儿是徐将军亲生女儿,枝儿不是,枝儿的故事后面要讲到。
“姐姐不嫁,哪有妹妹先嫁的道理啊。”枝儿说,当地老令儿(老规矩),姐先嫁妹后嫁。
“你嫁你的嘛,谁也没拦着挡着。”
“姐你一次次拒绝媒婆介绍,准有了意中人,他是谁呀?”枝儿神秘地笑道,“嗯,你不好意思说,那我猜猜。哦,英俊威武,骑马挎枪的。”
“枝儿你就乱编排吧。”环儿臊红了脸道。
“姐,我看他对你……”枝儿说。
“将军知道,”客厅里,陈妈花说柳说道,“男方家称万贯,亮子里首富……大少爷出洋留学回来,一表人材。”
“你说的是陶家?”徐将军一下猜到了。
“正是,正是。陶家大少爷敬泽已从日本学成回来,过些日子回三江县任知事。陶老板特托民女来说这事儿。将军,夫人,您们意下如何呀?”
徐夫人欲开口,给徐将军打断,他说:“这事不成,你代我们向陶老板说,环儿和枝儿还没出嫁的打算。送客!”
陈妈悻然离去。
“这么简单打发走媒婆呀?”徐夫人怨怼道。
“怎么,敲锣打鼓送她不成?”徐将军语气生硬地说。
“她来保媒,又不是……”
“陶家是什么人家?”徐将军打断夫人的话道,“靠倒腾黄金给日本人,挣那么几个图鄙钱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娶我女儿?哼,扳鞋底子照照自己的脸,是啥模样?”
《出卖》第二章(2)
“陈妈也没得罪过咱们吧?看你,吃枪药似的。”
“我倒想给他们唱一个,只怕是他们没长那个听的耳朵。你瞅瞅,还恬脸说呢,县知事职位是好道来的呀?捐的。”
“用钱捐个一官半职,又不只是陶家。”她说。
“县知事是个啥?给皇帝倒尿罐子的太监还七品官呢!”徐将军鄙视的口吻说。
“你越说越难听,你不同意这门亲事也就算啦,说那些噎人的话干啥。”徐夫人轻责道,“人家又没抱你孩子下井。”
“这么说你同意把环儿嫁给陶家大少爷?”
“闺女的事你做主,我说了不算。”徐夫人说。
“陶家和徐家辈辈仇,闺女咋能嫁给仇家?不行!”徐将军掏出心里话道,“再说了,我看兴文这人不错。”
将军要把环儿嫁给孙兴文的想法时间很长了。在一次恶战中子弹从裆中穿过,决定了将军再无生育能力,娶了一位夫人便打住,没有那东西娶多少房太太都没意义,可是亲手缔造的徐家军——巡防军,未来总要有人掌管,他在部下中寻找接班人,看上的只有孙兴文一人。
夫妇想法一致,徐夫人也喜欢孙兴文,也有将女儿嫁给他之意。她没丈夫想的那样复杂,目的很单纯,只是做女婿罢了,至于哪个女儿嫁给他,觉得都一样。
孙兴文从白狼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