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落的红颜-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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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以为董小宛和顺治帝的董鄂妃是同一人,而且野史更言之凿凿地这样描绘道:董小宛是秦淮名妓,她的色艺双绝,最后连顺治皇帝都听说了,于是把她抢入皇宫,称为董鄂妃。但这时的董小宛已是才子冒辟疆的夫人了,于是宁死不从,并且以死抗争。孝庄皇太后怕伤及皇帝儿子,而且由于祖训“汉女不得入宫”,便将董小宛缢死,顺治心灰意冷之下,便出家为僧。因此,顺治的孝陵里是没有棺椁的。
这种传说广泛流传,许多小说、影视作品中都可见它的痕迹。看得多了,许多人也就认为董小宛就是董鄂妃,而顺治皇帝正是为了她才不做皇帝的。
其实董小宛与董鄂妃,是不同的女子。
董小宛名董白,除了“小宛”,她还有一个号“青莲”。她和陈圆圆、柳如是、李香君、顾眉、朱无瑕、赵令燕、马湘兰等等,都是明末举世艳称的名妓。她出生在明天启四年(1624年),到崇桢十七年(1644年)明思宗朱由检自尽时,作为早已艳名远播的美女,她已经二十岁了;而此时的清世祖爱新觉罗福临,也就是顺治皇帝,他的年纪最多也超不过七岁(因为直到七、八年之后,十四岁的小皇帝才够年龄册立他的第一位皇后)。在那个早婚的年代,十六年即为一代人,尚不谙世事的七岁小皇帝怎么可能爱上一个“阿姨辈”的女人呢?
真正的董小宛在崇祯末年便从良了,当时她十九岁。她的丈夫冒辟疆,与方以智、陈贞慧、侯方域一起,被共称为明末的“江南四公子”。是江苏如皋人氏,名襄,号巢民。明朝灭亡之后,他便隐居乡里,终生不仕。才色双绝的名妓,嫁给颇具民族气节的名流公子,这段姻缘还是十分般配的。
但是董小宛一生也没有成为“冒夫人”。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丈夫冒辟疆没有足够大的官爵(明清制度,只有朝廷一二品大员的正式妻子才能称为“夫人”,享受诰命),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只是冒辟疆的妾室。
然而她对冒辟疆的感情非常深厚,对正妻冒太太也充满感激之情。因为她出身娼家,身份低下;在当时的法规中,即使是做妾,也要是“平民良家”的女子才有资格。所以跟随冒辟疆的初期她是没有名份的,只能住在另外的房子里,四个月后才由冒的正妻出面将她领回了家,正式成为冒家的成员。
来到冒家后,董小宛恪守自己的小妾身份服侍丈夫、家姑和嫡妻,劳役过于婢仆,只要他们在场,董小宛不但站着不肯坐下,而且还端汤送茶、捶背打扇、说笑解闷,数年如一日。因为她文才出众,冒辟疆对两个儿子的教育也常常由董小宛分担,批改文章、誉抄成书,往往通宵达旦。管理家中的奴仆也是谨慎谦和,赢得了亲友间众口一词的好评。在冒辟疆身上,董小宛更是倾注了所有的关爱。冒辟疆曾大病五个多月,董小宛就睡在他床边的地铺上,白天黑夜地照料吃喝拉撒。冒辟疆病中狂燥,对人百般辱骂,董小宛也逆来顺受、跪着解劝。在这五个月里,她每天只吃一餐粗食,为冒辟疆祈福。冒辟疆的母亲和妻子都劝她不必如此,她仍旧不改初衷。五个月后,冒辟疆痊愈,纤纤弱弱质的董小宛却病倒了。
嫁入冒家的第九年,即顺治八年(1652年),二十七岁的董小宛遂“以劳瘁死”。冒辟疆伤心欲绝,作《影梅庵忆语》哭悼,亲友婢仆都为之伤心不已。
士林传闻,当初冒董二人一见钟情,但因身份差距而不知能否终成眷属,便去烧香求签。董小宛先去,却求来了一支大概意思是别后相思、无力回天的下下签。于是冒辟疆再次去求签,却得了和董小宛一模一样的一支签。朋友为安慰两人,便去帮他们再求一次:谁知那支不利姻缘的签又跳了出来。于是众人都以为鸳梦难谐。谁知后来竟能共谐连理,都是喜出望外,认为那座一向以灵验著称的庙宇也不过如此。谁知董小宛红颜薄命,虽然是嫁给了冒辟疆,共同生活的时间却非常短暂,姻缘中途阻绝,阴阳两隔。——果然是只能终生相思、无力回天。
而要到董小宛去世后,董鄂妃才开始登上历史舞台。
事实上,可以称之为“董鄂妃”的女子共有三位,年长的一位是皇子福全的生母宁悫妃、还有一位是本文主人公的堂妹,她被称为“小董鄂”,封号是贞妃。从后来的事情发展来看,贞妃与端敬董鄂氏的关系要更为亲密。
广为人知的那位董鄂妃是清廷内阁大臣鄂硕的女儿,闺名珊瑚。她本来是顺治异母弟弟襄亲王博穆博果尔的嫡福晋(正式妻子),本来是可以以此贵妇人的身份,平平安安、养尊处优地渡过一生的。但是上天另有安排:皇帝大伯爱上了她。襄亲王为此羞愤而死。董鄂氏服丧刚二十七天,顺治帝便召她入宫,立为贤妃。这时顺治十九岁,董鄂氏十八岁,时间是顺治13年(1656年)。立为贤妃后仅仅一个月零三天,她又被破格晋封为皇贵妃。而且这一次的破格在整个清王朝的历史上也是空前绝后的:少年皇帝为册立皇贵妃居然下令大赦天下。可见按照皇帝的本意,光让董鄂氏做皇贵妃都还太不够了,很应该把皇后的位子也让她来坐才是。—— 郎才女貌,本来倒也是一对佳偶,然而少年亲王之死,却已经注定了这场拥挤的爱情故事将以悲剧结局。
顺治帝一生有十九位后妃。活着成为皇后的两位都姓博尔济吉特氏。第一位是顺治生母皇太后孝庄的娘家侄女,但是小皇帝认为她“妒嫉”、“奢侈”,加上她是当时的摄政王多尔衮挑选的,所以才两年时间皇帝和她的缘份就到了头,她被废为静妃。第二年,孝庄皇太后又从娘家接来了三位侄孙女,并将其中一位立为新皇后。但是这位皇后虽然品貌双全,皇帝仍然不喜欢她。过了两年董鄂氏入宫,皇后的宝座就更是摇摇欲坠了。
然而董鄂氏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和董小宛一样,她深切明白自己的身份并非“正嫡”,人生经历又存在着严重的缺陷。(从现代人的角度看,此时的董鄂氏只是一个少女,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无法决定婚姻;又在两个强势的男性间无力抉择爱情。然而三百五十年前,十八岁的董鄂氏不但得不到任何谅解,还要独自承担着“红颜祸水”的罪名:活着的皇帝没人敢说他错,死去的襄亲王更没有错,有错的就只能是她了。)
从前的襄亲王福晋董鄂氏,现在以皇妃的身份重新走进了皇城。然而,在偌大的紫禁城里生活着的,并不仅仅是爱她的顺治帝,还有一群因为她而失去帝宠的女人(在她们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庞大的外戚家族);还有因为这起爱情事件而失去儿子的襄亲王生母靖懿太贵妃;以及同样因为这个原因而与皇帝母子失和的皇太后孝庄。
因此,董鄂妃在后宫里从来没有恃宠而娇,相反,她生活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当她得知顺治帝要找岔二次废后,是要立自己为后时,反而苦苦为皇后求情,甚至以死相谏。为了表示谦让,她甚至称皇后为“母”;皇后生病,她“五昼夜目不交睫”。皇后的族妹悼妃去世,她悲哀得就象是她的亲妹妹死去了一样。对于其它的妃嫔也是如此:恪妃石氏患病,她亲自照料三天三夜,端汤喂药。她还抚养了承泽郡王的两个女儿和安王的一个女儿,照料这三个小姑娘无微不至,如同亲生的一样。至于服侍太后,她更是察颜观色,小心翼翼,左右奔走,“无异女侍”,太后偶染微恙,董鄂妃更是“朝夕奉侍,废寝食”;她不干预政治,甚至不肯超越礼制和顺治同桌吃饭;但是同时她反复规劝顺治理政要谨慎小心,不可以发布错误的政令累及百姓;秋决犯人时,她流着眼泪请求顺治要再三细查案情,不能枉杀无辜;在个人素养方面,董鄂氏的书、画、经、史、佛学等均有相当的造诣。
结果,她的努力终于化解了皇太后的敌意,得到了皇太后的认可,到后来,太后的身边简直就少不了董鄂氏了,把她当成女儿一样地看待。
然而董鄂氏毕竟只有十八岁。长年过度的劳累、自责和惶恐,慢慢蚕食她的生命。
不久,董鄂氏生下了皇四子。这个可爱的小生命带给她无尽的欢乐和寄托,更让顺治帝心花怒放。所有的人都不怀疑,大清帝国的龙椅,总有一天是要让这个襁褓中的小小人儿坐上去的,
但是这个小人儿只给了他的父母一百零八天的快乐,就将他们带进了痛苦的深渊。出世一百零八天后,还没来得及取名的皇四子就在深邃隐秘的紫禁城里原因不明地死去了。顺治追封他早夭的皇位继承人为荣亲王,并专修陵寝。
然而死去的孩子即使被封为亲王,也安慰不了活着的母亲。董鄂妃产后哀痛,失于调养,丧失了生育能力。病体支离的她勉强支撑了两年,也离开了人世。她死的时候不足二十二岁,和顺治只有四年姻缘。悲痛的顺治追封她为“端敬皇后”。
和冒辟疆悼念董小宛一样,顺治也为董鄂氏亲笔写下了数千字的《端敬皇后行状》,深切哀悼。身体虚弱的顺治不久染上了天花。面对病魔,迭遭打击的皇帝早已意志消沉,无力与之对抗,奇迹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第二年(1661)正月初七凌晨,沉沉夜色中,二十三岁的福临驾崩于养心殿,离董鄂妃去世的时间,才不过四个多月。(他和董鄂妃死后都是火化的。因此,空荡荡的孝陵里的确没有他和董鄂妃的棺椁,只有他们的骨灰坛。)
现在轮到“小董鄂”贞妃了。不到半年的时间,这个只相当于现在大学二年级学生年龄的女孩失去了她所有的依靠和感情的寄托——先是姐姐,然后是丈夫。小董鄂从来没有过堂姐所拥有过的地位和爱情,却代替她承担了整个皇族的怒火与后宫的嫉火。命运逼迫她选择了死亡,追随他们而去。史书上称之为“从殉”。
董小宛与董鄂妃姐妹,三个同样身不由己的薄命女子,多少年过去了,我们仍不禁要为她们昙花般的人生唏嘘。
本文的主人公都逝去了,与他们相关的历史还在延续。
因为顺治死于天花,所以已经生过天花并且死里逃生的皇三子玄烨得以继位为帝,史称清圣祖,年号康熙。因为生过天花,真正的康熙大帝绝对没有后世艺术家所演绎的那么白净斯文,他是个麻子。康熙十二年(1673),康熙皇帝下诏严禁殉死的行为。从此后,清代皇室再也没有了“从殉”的事情。
在此还要再加一点,满人入关之后,并没有什么汉女一定不得入宫的规矩。反而是满清皇族为了消除满汉隔阂、巩固统治,率先采取了满汉通婚的怀柔政策(不过为了子嗣强健考虑,裹小脚的汉女是不在这个范围内的,入宫的汉女也多限于汉军旗人或是入宫抬旗)。满洲八旗中便有“汉军旗”,康熙的生母佟佳氏,其父佟图赖,就是其中如假包换的汉人。而董鄂妃的血统,恐怕也要上溯到北宋覆灭时期,那时被金人掳往北国的宋朝宗室,极有可能就是她们的先祖。
宫词之尧山情殇
招福
尧山,是桂林城东北十余里的一脉山系,因先秦时山上有尧帝庙而得名。桂林多石山,尧山却是不可多得的土山丘陵。因此,明朝封地桂林的靖江藩国就将此地选为王室落葬的风水宝地。靖江王国前后二百六十余年,逐渐在尧山一带形成了一个方圆百里的王室墓群。现在得到较好恢复的,是第三代靖江庄简王的陵墓。其它的王陵,基本上还保持在荒墓残垣的状态。
在这些荒凉的王陵里,就有第八代靖江恭惠王朱邦苧和他的滕王妃的合葬墓。陵墓已经被发掘过,出土的几块石碑,代替已沉默数百年的墓主人,向今天的人们讲述了一个凄凉的故事,昭雪了一段深宫中湮灭久远的奇冤。
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已是靖江安肃王朱经扶去世的第三年了。守孝期满的少年朱邦苧,已经十五岁了。
就在这年九月,他接任了父亲的王位,成为新一代的靖江郡王。
隆重的典礼过后,穿着庄重繁复冠服的朱邦苧来到了后堂,拜见自己的两位母亲。
看着面前风度翻翻的儿子,嫡母太妃徐氏和生母次妃刘氏都是满心欢喜。作为皇族妇女,在丈夫去世后的这一段日子里,她们承担了许多力所不能及的责任。现在儿子长成,这个重担终于放下了。眼下她们最关心的,就是什么时候可以抱孙子了。
成婚,才意味着成人。因此,早在向朝廷请封郡王之前,王府便已先向朝廷请旨,为朱邦苧选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