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栋梁-第4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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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千代兴奋的手舞足蹈:“快说大炮那一段,我最喜欢听这一段了!”
“咳!足利虎千代注意讲谈的秩序,我们定下的规矩一定要遵守,下次带来一贯文罚款过来。”长尾喜平次不理虎千代,拉着腔调慢慢说道:“这上総里见氏本非此地领主,上総守护是坂东八平氏之一的千叶氏所持有,指引关东大乱迭起武家名门纷纷衰落凋零,下克上之歪风四起这上総国也就从千叶氏手里丢失,落入有关东副帅之称的里见氏一族。”
“关东副帅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其实就是关东管领的异称,这里见氏本是南朝新田氏一族的余孽,坚定的反幕府派被剿杀的连领地都没有,在上杉禅秀之乱前后脱离南朝方投奔镰仓公方,在结城合战里战死一个家督据说有个儿子就跑到安房国扎根,并把国中的大领主安西氏驱逐出境。”长尾喜平次似乎是专职讲谈,也没有惊叹木就像讲《平家物语》的民间芸能者那样娓娓道来。
虎千代撇嘴道:“这是下克上啊!”
长尾喜平次故作深沉的点头说道:“这就是下克上,后来又克掉千叶氏逼迫房総平氏嫡流向下総国退却,在这里得说几句公道话,里见氏几代家督都是很厉害的武士,把一个出身都不明确的武家推举成房総半岛的第一武家还是很厉害的,这个家族天生就不服管教。曾经不服关东管领的约束,而后又古河公方的管辖,到如今依然不服亚相的约束。”
虎千代不耐烦的抱怨道:“大炮呢!我想听炮轰久留里城门一夜破,里见义尧放火切腹自烧天守阁的段子,还有父亲大人怎么对付里见氏的那群混蛋武士的。”
“那叫大筒呀!九州大友家给起个名字叫国崩。”松千代小声反驳道:“那不叫大炮……”
虎千代瞪大眼睛恐吓松千代:“你懂个鸡蛋。我说那叫大炮那就叫大炮。父亲大人就这么叫过,还说大筒是手持加粗加长的铁炮,大炮才是轰的一声打出好远炮弹的东西。大炮的威力可大了,炮弹可以从江户城这边打道那边。”
长野喜平次又被打断显得很不高兴,刚想发作就被长尾弥四郎拽着胳膊:“喜平次别招惹虎千代,咱们毕竟是臣下的身份。”
“切,咱们还是他姐夫呢!”长尾喜平次嘴上不满意,心里已经认同他的劝告,闭上嘴巴就和虎千代、松千代一通乱扯。
小孩子说话又一茬没一茬,刚才还听说书这会儿就不知道扯到那去了,长尾喜平次似乎也忘记维持秩序之类的东西。不忘吹嘘道:“我跟你们说,上次南蛮人船队来到江户城的时候我就缠着我兄长央求他带过去看,拿船好长好大还有那个大炮好多门,据说最大的一门可以打出我们这么重的炮弹呢!”
松千代嘟着嘴说:“我想父亲大人了……好久不见啊!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呀?”
“我也不知道,我也想父亲大人了,要去陆奥多久才能回来啊!”虎千代意兴阑珊的踢着石子。一抬头看到他母亲虎御前带着几十个姬武士杀气腾腾的闯进来,脸色立时大变大呼一声:“我母亲大人来了!大家快跑呀!”
“糟糕!虎御前一定是寻踪觅迹找过来的,虎千代、松千代,请多保重!”长尾喜平次一个华丽的转身,拽着傻愣的长尾弥四郎飞快的钻入树丛里消失无踪。虎千代拉着松千代要慢半拍,还没跑几步就被几个姬武士快步追上一把捉住。
徒劳的挣扎一会儿垂头丧气的放弃抵抗,虎千代神情沮丧道:“都是你这个笨蛋跑的那么慢,一定是被母亲大人给盯上梢了。”
“虎千代不要乱冤枉你弟弟,就是你最调皮每次都是你带着松千代逃课!”虎御前柳眉倒竖瞪了虎千代一眼,轻斥道:“今天上午是真田弹正殿讲博弈之道,你们俩竟然逃课跑到这里玩耍,知道你们这么做会让我和檀香多伤心吗?”
虎千代毕竟是个孩子,看到他母亲伤心失望的神情,噗通一声跪下来道:“孩儿错了,孩儿只是……只是想父亲大人了……”
“我也想父亲大人了,呜呜……”松千代一哭两个孩子一起哭,才九虚岁的孩子知道个什么,一会儿就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井伊直虎的心立刻软了,搂着两个可怜的孩子安慰道:“你们的父亲大人在陆奥正在干一件伟大的事情,相信我很快会回来的,不要哭了,咱们回去上课好吗?”
“嗯!”两个小孩主动拉着井伊直虎的手,乖乖的跟着大队人马缓缓离去。
又过一会儿草丛里轻轻一动钻出两个人,却是早已桃之夭夭的长尾两兄弟又折返回来,长尾喜平次猛地一拍脑袋懊恼道:“大事不好!今天逃课的事情一定被母亲大人知道了,这下可要有大麻烦了!回去的话一定会造成严厉惩罚的吧!”
“我也是,我母亲大人一定会揍死我的。”长尾弥四郎愁眉苦脸的蹲下来数蚂蚁,这家伙遇到闯不过去的困难就喜欢数蚂蚁。
长尾喜平次苦恼的走来走去嘴巴里念念有词,看到蹲着数蚂蚁的长尾弥四郎忽然眼珠子一转,凑到他身旁笑嘻嘻地说道:“弥四郎,这次辛苦你一下,装作掉进池塘里被我英勇搭救,于是我们俩的衣服就全湿了不能去上课好不好?”
“啊?怎么又是我掉池塘里啊!上次是我崴脚,上上次是我撞树。上上次是我……”长尾弥四郎掰着手指抱怨着,被长尾喜平次一拍肩膀把后面一截给拍忘了,纠结着:“上上上次是什么来着,我想不起来了。”
长尾喜平次大义凛然地说道:“因为弥四郎比较憨厚老实,犯错的话大家也一定会原谅你的。而我喜平次这么聪明的武士。每次见义勇为耽误上课的事情也是可以被老师原谅的,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吧?”
长尾弥四郎犹豫道:“噢!那我能不能把衣服脱了跳下去啊!这衣服好贵的。湿透了我母亲大人会打死我的。”
“那可不行,衣服不湿透的话一眼就会被看穿是弄虚作假的啦!就连我的衣服也要浸透冰冷的池水才行……诶!见义勇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真是个正直勇敢的武士啊!”长尾喜平次长叹一声转过头拍拍长尾弥四郎的肩膀,作出一副“你可以的”表情,鼓励长尾弥四郎跳进荷花池里去。
……
江户御所占地四百町步,换算成现代面积那就是接近四平方公里,在利根川出海口寸土寸金的宝地建这么一座四平方公里的的御所,其用地之奢华令闻者乍舌不已,比对京都的江户御所连半平方公里都不到。京都城从传统的九条大路的条坊制经过几百年扩张,到如今遍布鸭川东岸大片地方成为新城区也还不到三十平方公里,这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由于江户御所建的比较大,使得江户城的面积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外扩充,第一期建设面积突破顺利的两千五百町步,靠近御所附近的核心町并已经基本建设完毕。优先迁入来自越后直江津町、新潟町等地方的町民,使得江户城的总人口迅速突破五万人,并以每年超过百分之三十的速度递增。
庞大的城池使得江户御所里被建成一个个分片的聚居区,比如西御所围的屋敷里,距离最近的中御所需要乘坐马车行走半刻钟才能到达。西御所的主人是织田犬与织田市这对姐妹俩,她们最大的爱好就是种花,从寻常的野花到从阿拉伯商人手里几经转手,远渡重洋从英格兰商人手里得来的郁金香花都应有尽有。
比起城下町里热火朝天忙碌的围的江户御所显得格外宁静悠闲,几个年长的侍女带着一群小侍女浇花,除虫,修剪枝杈,西御所的花园面积非常之大,以至于御所里的侍女们每天要做的日常工作就是维护花圃的美丽整洁。
在花园旁的角落里有一处靶场,每天早晨都会有许多头戴钵卷的姬武士站在靶场上练习箭术,她们左肩披着射笼手,右手带着扣弓弦的弽,手持一柄造型别致的弓胎弓,偶尔还会骑着健壮的混血战马来往疾驰练习流镝马箭术,本属于男人的绝技也渐渐被这些年轻的女孩学到手里。
花园的角落里远远的站着几名小侍女小心翼翼的陪四个小孩子玩耍,阿市站在回廊上看着几个孩子会心的一笑,脸上带着淡淡的母性光辉,高挑的身材和丰满的身子丝毫看不出昔年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阿市今年二十一岁却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长女茶茶生于永禄六年,次女初姬生于永禄八年,还有今年四月刚出生的三女儿阿江与,或许是运气不太好竟然连生三个女儿,不过家里也没有人责怪她,她的那几位姐姐也是接连生下一堆女儿。
花园里那四个小孩子有两个是她的女儿茶茶和初姬,还有两个年纪稍长的是阿犬的女儿幸姬和儿子小法师,这四个孩子年纪比较小又因为母亲是亲姐妹住在一起,在他们母亲的照料下自然而然变的更加亲近。
转身走回房间的妆奁台前坐下,对着玻璃镜前精心的修饰自己的装扮,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足利义时不喜欢浓妆艳抹也反对平安时代的浓粉涂面、剃眉涂齿的装扮,他的女人们也见样学样换上更加简约的妆束。
可是女人花费在打扮上的时间总是格外的多,尤其是漂亮女人更加如此,如阿市这样美丽动人的妙龄女子,即使没有社交活动也要更换两三种装束,换上五六套打褂间着。在西御所里专门有几个房间搭造成橱衣室,其中用衣架储存的衣裳足有数百件之多。
卸妆清洗脱掉打褂间着再化妆换衣裳,每天重复相似的程序几个来回早已驾轻就熟,她的生活非常悠闲每天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孩子们有乳母侍女十二个时辰贴身照顾也不用她劳心。夫君足利义时不在的日子里她只有用化妆、社交、阅读书籍以及适量运动保持身材来打发时间。
这会儿她正在思考下午在中御所里的聚会该穿哪件衣服比较好。无意中瞥见妆奁台下压着一封未署名的信笺,拆开仔细一瞧却是织田信长写给她的亲笔信,阿市轻哼一声道:“看来御所里不三不四的人太多了。是该找个机会清退几个讨厌鬼了。”
折起信笺随手塞到烛台上引燃,豆粒大的火苗迅速蹿起将精致的信封吞噬,凝视着不停跳动的火苗渐渐熄灭,阿市的眉头不由的微微蹙起,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屋子里为什么会有烧焦的味道,这地上灰烬是不小心烧掉什么东西了吗?”
“姐姐回来了啊!”阿市转过身来惊喜的扑在她的怀里。
阿犬和阿市这对姐妹花在江户御所里人气非常高,不但因为她们俩的长相酷似双胞姐妹,更因为她们俩有着相似的高挑丰腴身材,姐妹俩脾气好不爱拿架子待下人也很好。阿犬喜好清静阿市喜欢读书,两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摆弄花草,许多文静的侍女都很喜欢她们俩。
“这烧的是什么东西呀?”
“是兄长的亲笔信……每个月都要寄来一封信,反反复复强调那些东西真是讨厌死了,今天又看到就被我给烧掉了。”阿市不满意的撅着嘴巴,露出小女孩才有的娇憨神态。江户御所里只有两个人能看到她撒娇,一个是她的夫君足利义时,另一个就是她的姐姐阿犬。
阿犬秀眉微蹙似乎很苦恼的样子,从间着里抽出一叠信笺,对阿市说:“兄长也给我寄来好多信笺。里面要求我把江户城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告诉他,最好是刺探评定会的情报……我正愁着该怎么拒绝才比较好呢。”
阿市接过信笺打开一看,写的东西完全是照抄一遍她的信笺,只是抬头署名换个字简直没有诚意,抬起头说:“兄长真是过分啊!怎么可以让我们做这种事情呢!明明我和姐姐已经嫁入足利家了呢!”
出嫁从夫是东方社会的传统习俗,日本自奈良时代引入大唐帝国的律令制就渐渐加强男权社会的砝码,但进入平安末期源平时代武士登场又出现反复,武家社会最初是只直到野蛮愚昧残暴的集团,他们不懂律令只是顽固的依照自己的习俗管理子女婚丧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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婿养子盛行出现倒插门的上门女婿,女子也可以和自己的嫡兄庶地拥有分割财产的权力等等制度,让武家社会一度被厌恶和不理解的,直到镰仓时代末期,武家集团从野蛮的杀戮中集体苏醒,逐步摒弃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确立嫡长子集成制度,再一次加强武士对社会财产及女人的支配地位。
到如今两百多年里,文化习俗也逐渐向中原王朝靠拢,足利将军家为保证嫡长子继承的安稳,并防止别出的儿子与嫡子争夺将军,不惜让其他嫡子庶子出家为僧,为防止女儿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