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告白 (第一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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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微笑。也许是她为报复我,有毒死我的企图。我的心因恐惧而跳动不已。肯定毒被投
入了酱汤里。凡有这种想法的早晨,我决不去碰酱汤。而且几次吃完饭离开座位,我都
盯着女佣的脸,差点说出“看到了吗?”那女子在餐桌对面,好象因毒杀的企图暴露而
失魂落魄不能站立,只是很遗憾地注视着变凉了的、甚至漂浮着灰尘的酱汤。
祖母出与关心爱护体弱多病的我,同时,又考虑到不让我学坏,所以禁止我跟附近
的男孩子玩。这样,跟我玩的,除了女佣和女护士,就只有祖母从附近的女孩子中为我
挑选的三个女孩。因为,稍微一点点的吵闹声、用力的开关门声、玩具的喇叭、相扑,
所有大的声响都会引起祖母右膝的神经痛,所以,我们的游戏必须比一般的女孩子还要
安静。我倒是更喜欢一个人读读书、搭搭积木,沉浸于恣意的遐想,画一画图画。后来,
妹妹弟弟出世,他们在父亲的关怀下(不像我被委托给祖母),像孩子一样自由成长。
不过,我并不那么羡慕他们的自由和放肆。
但是,一到表兄妹家去玩,情况就变了。就连我也被作为一个“男孩”来要求。我
7岁那年的一个早春,眼看就要上小学,前去一个表妹——就叫她杉子吧——家拜访的
时候,发生了件值得纪念的事。事情是这样的。由于大伯母们一迭声赞扬我“长大了,
长大了”,带我去的祖母便对端给我的饭菜作了特别例外的许可。如前所述,由于怕我
自我中毒频频发生,直至那年,祖母都禁止我吃“青色皮肤的鱼”,至此,说起鱼,我
只认识比目鱼、鲽鱼、加吉鱼那样的白色身体的鱼。马铃薯也只认识搞碎并过滤过的。
点心不让吃带陷的,全都是些清淡的饼干、薄脆饼之类的干点心。水果也只知道切得薄
薄的苹果和少量的桔子。我非常欣喜地第一次吃了“青色的鱼”——那是鰤鱼。那香味
意味着首先我被给以一个大人的资格/不过,每次感受它的时候,就使我无法不在舌尖
上苦涩地品位到一种感到不悦的不安——“成为大人的不安”——的重量。
杉子是个健康、充满生机活力的孩子。留宿在她家,睡在一间屋子里并排的铺上时,
我总是睡不着,带着些许嫉妒的赞赏,注视着头一落到枕头上就简直像机器一样轻易入
睡的杉子。在她家里,我比在自己家里更加自由几倍。因为想要夺走我的假想敌——也
就是我的父母——不在这里,所以祖母放心地任我自由自在。也没必要再像在家时那样,
将我控制在视线以内。
但是,尽管如此,我仍无法享受到那么多的自由,我像是病后初次走路的病人,感
到被迫履行看不见的义务的那种拘束。倒是留恋懒惰的床铺。而且,在这里,不言不语
中我被要求是个男孩子,开始了不称心如意的表演。从这时起,我开始朦朦胧胧地理解
反映在人们眼里的我的表演,对我来说是一种要求回归本质的表现,只有在人眼里反映
自然的我,才是我的表演的机械论。
那非我本意的表演,是让我做打仗的游戏。因为我的对手是两个女孩,即杉子和另
外一个表妹,所以这是个与打仗游戏不相称的游戏。何况对手的一副女杰模样说明他们
也没多大兴趣。我提倡玩打仗游戏,也是出于相反的缘由,即必须不讨好她们,多少为
难为难她们这一相反的缘由。
在黄昏时分的房子内外,我们相互虽都觉得无聊,但还是继续玩着蹩脚的打仗游戏。
从树丛的后面,杉子哒哒哒哒地用嘴模仿机枪声。我想到此该结束了。我逃进房子,看
见一边不断地叫着哒哒哒。一边追来的女兵,就手捂胸口,一下子倒在客厅的正中间。
“怎么啦,小公子?”
——女兵们表情严肃地跑过来。我眼也不睁手也不动地答道:
“我战死了。”
我想象自己扭曲着身子倒下的样子,感到高兴。对自己被击中死去的状态有种说不
出的快感。我不由地想,假如真的被子弹打中,我也许不会疼痛。……
幼年时。……
我碰到一个象征般的情景。现在那情景使我认为那就是幼年期。看到它时,我感到
了幼年时代要离我而去的诀别之手。我预感到我内在的时间全都从我的内部升起,在这
幅画前被截住,正确地模仿画中的人物、动作、声音,在完成摹写的同时,原画的情景
融入了时空,即便是给我留下的,可能也只不过是唯一的摹写——说起来也是我幼年时
的正确复制。任何人的幼年时期,都该被预备了一件这样的事。只是因为它容易被认为
是根本就算不上事的小事,所以,常常是不被发觉就过去了。
那情景是这样的——
有一次,一群举行夏日祭典礼活动的人,从我家大门蜂拥而入。
祖母出于自己腿脚不便,也为了孙子我,说服了工匠,图的是镇上的祭典队伍从家
门口通过。本来这里不是祭典的行进路线,不过在工头的安排下,每年都特意多少绕点
路而从我家门前通过,这已成了习惯。
我和家里人站在门前。蔓草花纹的铁门左右敞开着,前面的石阶用水冲得干干净净。
大鼓声沉闷地临近。
渐渐传来的连歌词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号子的悲恋的调子,穿过乱哄哄的祭典嘈杂
声,稿知人们那外表看瞎吵吵实为真声主题的东西。这不禁使我感到它像是在诉说悲哀
——那人与永恒的极为庸俗的交媾,一种只能由虔诚的乱伦而形成的交媾的悲哀。交织
在一起难以分辨的音团,不知不觉已能听清先锋锡杖的金属声、大鼓沉闷的轰鸣,抬着
神轿的轿夫们杂乱的号子声。我的胸中(从这时起热烈的期待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痛
苦),几乎是无法站立般地透不过气来地激动不已。手持锡杖的神官戴着狐狸假面。那
神秘野兽的金色眼睛,勾魂似地死盯着我,它一过去,我感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抓着
身旁家里人的衣服下摆,从眼前队伍给予我近乎恐惧的欢乐,变成拉着架势要伺机逃走。
我对待人生的态度,从这时起就是这样的。最终我只能从让我过于等待的东西面前、让
我过于用事前的遐想加以过分修饰的东西面前遁逃。
不久,由使丁抬着,拉着稻草绳的香资箱走了过去,当孩子们的神轿轻浮地蹦蹦跳
跳地一转过去,一顶黑色和金黄色的庄严大神轿走了过来。轿顶上的金凤凰像盘旋于风
浪间的鸟一样,随着叫喊声耀眼地颤动着。由于我已经远远地看见它,所以它给予我一
种华丽的不安。只因那神轿的周围凝滞着像是热带空气般浓重沉闷的无风状态,它具有
一种恶意的懒惰,所以看上去像是炽热地摇动在年轻人裸露的肩上。红白相间的粗绳,
涂着黑边的金黄色栏杆,那紧紧关闭着的绘着金粉的门里,有四尺见方的漆黑之地,在
万里无云的夏日正午,这不断上下左右摇曳跳动的四四方方的夜晚公然而至。
神轿来到我的眼前。年轻人穿着套件浴衣,裸露着大半个身子,他们以一种像是神
轿自己醉了般的动作,不断地走着。他们步履蹒跚,他们的眼睛不看地面。拿着大圆扇
的小伙子,一边高声叫喊着围着人群来回跑动,一边鼓动着他们。神轿时而摇摇晃晃地
向一边倾斜,马上又在狂热的叫喊声中被抬正。
这时,我家的大人们似乎从那看起来和往常一样的行进队伍的人群中,直感到某种
力量驱使的意志,我突然被拽着的大人的手拉到背后。“危险!”有人喊道。后来我就
搞不清怎么回事了。我被拽着手穿过前院逃去,然后从房子的正门冲入家中。
我不知道是和谁一起冲上了二楼。到了阳台上,屏着气息看着眼看就要蜂拥而入至
前院的黑色神轿和那一群人。
我一直到后来都在想,到底是什么力量驱使他们如此从动。我不知道。怎么能想到
那数十个年轻人,像是策划好似的一窝蜂地拥入我家门里呢?
花草丛被痛快地践踏。这是个真正的祭典活动。我都看腻了的前院,变成了另外一
个世界。神轿被抬得满院子跑。灌木丛被大片地踩倒。我连发生了什么事都没弄明白。
声音温和,使人不禁感到简直就像冻结了的沉默和没有内容的轰鸣声,混杂着造访那里。
颜色也一样,跳动着涌出金、朱、紫、绿、黄、黑、白色。时而金色,时而朱色,使人
感到是支配这整体的一个色调。
不过,只有一个鲜艳美丽的东西,使我惊异,使我透不过气,以不知缘故的苦楚填
满了我的心。那就是神轿轿夫们的、在世间也是淫荡的、明显的陶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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