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川次郎-浴室迷雾-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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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很好,可是现在有件事……”江山正说着,幸子从厨房里出来了。身上只穿着一件男用睡衣,露着雪白的腿,嘴里插着牙刷。
“哦……名人?”幸子看着直美说。
直美对着近乎裸体的幸子看傻了眼。过一会儿,板起脸来说:“打扰了。”随后打开门出去了。
喂,你!等一下……”
江山叫她。可是直美已跑下楼去。
“她是谁?”幸子问。
“给我买西装的人。”
“哦,你什么时候成了这个女人的情夫?”幸子开心地说。
直美一出公寓又停住了脚。——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那个蹩脚的中年侦探不论同谁睡觉,同哪个人在一起,跟自己毫无关系。尽管如此,她仍旧非常气愤。
对了,是特意来看望他,发现他跟一个女人睡在一起才生气的。
“不是开玩笑,根本不是!”
直美快步走去。走出二三十米,看到刚才向她打听江山房间的那位主妇正在同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说话,便停住了脚。
“江山家?噢,对了,昨天夜里有女人说话声。”那位主妇说。
“女人说话声?真的?”
那个男人不知为什么连忙追问道:“没错吗?嗯?”
“我想没错吧……”主妇纳闷地说。
“谢谢!”
男人朝公寓的相反方向跑去。直美看到男人跑到停在前面的汽车旁,向车里的什么人说着什么。
那个男人……江山屋里有女人……。
直美嘟哝了一声:“这么说,她是……”于是,她恍然大悟,回头朝公寓望去。
没错,那是江山原来的妻子,被追捕,跑到江山家里来了。那些人就是追捕她的。
怎么办?回去通知他们还来得及吗?
是逃不掉的。
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一朝这边来了!
直美快步返公寓。一口气跑上楼梯,没工夫再敲门了,推开门冲了进去。
依然穿着衬衣和过膝衬裤的江山盘腿坐在被子上。
“哎你……”
“糟了!到这儿来了!”
直美脱下鞋进了屋,抓起放在旁边的幸子的女鞋,扔到厨房的水池子下面。
“你干什么?谁到这儿来了?”
江山眼睛瞪得老大。这当儿幸子穿着西式睡衣出来了。
“哦,是刚才那姑娘,谢谢你给他买了西装……”“你是江山的太太吧?快躲起来!追你的人到这儿来了。”
“啊,我是他以前的妻子呀。”
“我知道,快点儿!”
“哎,真的吗?那些人……”
“他们向公寓里的人打听到这儿有女人。”
“嘟怪我声音太大了。”幸子悠然地骚着头。
“快!躲到浴室里去。”
“是,是。”
幸子毫无畏惧的样子,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你也藏起来吧,这儿有我呢。”
“傻瓜!他们有三个人,你能对付得了?”
“来了三个人?”
“嘘,”
楼梯上传来咯噔咯噔的脚步声。
“来了。哎,进被窝。”
“哦?可是……”
“行了,快!”
江山糊里糊涂地钻进被窝。直美把提包扔到一边,一下子拉开连衣裙后面的拉链,当着江山的面脱下连衣裙。身上只穿着内衣,掀开被子,钻到江山的身旁。
“哎”
“别说话!不要动!”直美把脸贴在江山胸前说,“装做睡觉的样子!”
“知——知道……”
江山头刚枕到枕头上,房门略地一下被撞开了。
“喂!江山!”
站在前面的是个穿黑西装的大个子,皮鞋也没脱就闯了进来。
“干什么?你们?”江山坐起来,穿着鞋就进屋“我跟你说过,要是把她藏起来你也别想活命!”
“藏起来?什么意思?”
“别装蒜!”那男人说。
直美像是吵闹声惊醒了似的扬起脸。
“怎么回事……啊!”一声惊叫,她抓住江山的胳臂,“他们干什么?”说着直缩身子。
“喂……不是你老婆吧。”那男人说,“好像太年轻了点儿。”
“哦?确实有女人的声音……”
这就是刚才同那个主妇说话的男人。
“她就是女人呀。”
“对不起!”
“再好好查查!今天先回去。”
“想叫我们道谢吗?”江山说。
走到门口,一个像是头儿模样的男人回过头来。好像已不年轻——大约四十五六岁吧。
“哎,那姑娘多大了?”他问。
“我?二十岁。”
“我女儿十九岁了,要是干这种事,我就揍她的屁股。爸爸干什么?”
“……在国外。”
“是他不好。”那男人摇摇头,“应该全家人住在一起。告诉你呀,跟这个家伙混在一起没有好事。我是为你好,快同他分手吧。”
“谢谢!?
男人出了屋,关上了门。脚步声渐渐远了。江山大出了一口气。
“啊哎呀……”,
“真是个好说教的人。”
“哦?噢,那个人据说他是国崎的得力助手。”
“噢,是个大人物呢。”
“他叫冈野。听说他动不动就教训人。”江山看着直美,“多亏你,谢谢!”
“哪里,别……”直美说着发现了自己的一身打扮,“别看!”一边叫一边将毛毯蒙在江山的头上。
“谢谢!”
幸子从浴室里出来了,说道:
“你真行!”
“哪里。”
直美从被窝里站起来,穿上连衣裙。幸子望着直美,问道:“哎,你同江山睡过了?”
“你都说些什么!”江山慌忙说道,“她是我的……怎么说呢……工作!”
“怎么说都没关系。”直美直率地说,“现在该考虑下一步怎么办了。”
“对。
“那帮家伙在盯着吧?”
“恐怕十有八九。人手不少。这儿有两三个人盯着就没办法了。”
“最要紧是出去。”
“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回去吧。替换我的人去了吧?”
“半路上我把他甩掉了。”直美说,“反正必须两人都离开这里!这种公寓,连人的说话声音都保不住,太太在这里马上就泄露出去了。”
“可是,怎么出去?”江山缩缩肩膀,“他们都认识幸子。”
“都认得,特别是那个冈野。”幸子一边抽烟一边说。依然只穿着西式睡衣。
“喂,你穿上衣服吧。可能马上就得逃走。”
“好吧,可是,穿着来时的衣服是跑不掉的。”
幸子好像压根儿不在乎直美的眼睛,麻利地脱下睡衣,开始穿衣服。直美慌忙把脸扭到一边。
“只有三个人一起出去了。”直美说。
“他们明明在盯着哪。”
“等一下。只要有人帮忙……”
直美不知想到了什么,抓起电话就拨自己家的号码。
“喂,你要干什么?”江山问。
“不能在这儿。”
“那当然,可是……
“我们搬家。”直美说,“啊,喂,是长谷沼吗?哎,我的一位朋友急着要搬家,请你赶快给找一处房子。”
“小姐……什么时候做起不动产商了?”
“别开玩笑了。哎,这事关系到我的生命,拜托你了,帮我办好。”
听筒里传来长谷沼的叹息声:
“您还在干什么哪,离动身已经没几天了。”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好吗?”
“在哪一带找?”
“都内适当的地方。构造上普通偏上就行了,现在的是下等的。一般的地方都比这儿强。”
“知道了。什么时候找到为好?”
“这个吗,三十分钟以内,然后马上联系搬家卡车。这儿……嗯,”直美朝愣在一边的江山嚷道,“这儿的地址,”直美告诉了地址后,说道:“叫卡车一个小时以后到这里。”
“知道了。”
她好像镇定自若。可倒底还是君江心细:“还有什么事?”
“新居的房租……”直美看着江山,“这儿多少?”
“这儿也要二万八千元。”
“嗯,五千元吧,不足部分你就说由我家付。”
“知道了。您的电话是多少?”君江不慌不忙地问。
在一旁听着的幸子望着江山,悄悄地说:“这姑娘神经不太好吧?”
7
“好啦,这下搬家的事就行了。”直美放下听筒说道。“可是,什么都没准备呀。”
江山犹在梦中似的说道。
“不要紧,你又不搬什么。”直美说。
“不是我!”
“当然不是。要是你搬家,盯梢的家伙不就发现了吗?”
“是这样。那么谁搬家?”
“邻居。喂,这儿是三号室,离楼梯再远一点的是四号室吧?”
“你怎么知道邻居要搬家?”
“等会儿再解释。”直美说。
江山抱着脑袋,事态已超出江山的理解范围。
“哎,你想想,”直美说,“如果不设法从这儿逃出去,要不多久他们就会知道太太在这儿。即使我和你能出去,也不能把太太带走。他们认得太太,化装也不行,可又不能把太太一个人丢在这儿吧?”
“我才不在乎呢。”幸子说,“反正我是从这儿出走的。”
“算了吧!”江山说,“不要在我的屋里让人杀掉。”
“而且,要是知道你窝藏太太,你也会受牵连。那样的话,只有三个人都离开这儿。”
“可是,怎么出去?”
“所以才让隔壁的人搬家。”
江山叹了一口气。
“搬家?”
从隔壁过来的四号室主妇身材高大,几乎比直美大一倍,举止文雅大方:“其实,这座破公寓,早就想搬出去了。”
“是吗?噢,我倒是有个好消息呢。”江山说,“有一处好房子愿以优惠价出租。”
直美在一旁随声附和说:“本来我家想承租,可是父亲突然要我到纽约去,需要好几年时间,那所房子就白白空着了。”
“是吗?可是……虽说便宜,能比这便宜吗?”
“五千元就行了。”
“五千元!”主妇双目圆睁,“才五千元?”
“是啊,好让人家租埃而且,押金和项费都不要。”
“精详细说说。”主妇重又坐下。
电话铃响了,直美飞奔过去。
“啊,长谷沼?哎,是我。谢谢,等一下,我记一下。”直美飞快地记着,“谢谢,那么,今天我带两位客人回去,请多关照。”
她转向那位主妇:“三室一厅,去年刚建的,是个不错的地方。”
“那、那……一个月五千元?”
“哎。
“本来我很想租,但遗憾的是,有些事使我无法离开这儿。”江山惋惜地摇着头。
“只有一件条件。”直美说。
“什么条件?”
“今天就搬。”
“这……不好办!没钱埃”
“搬家费由我负责?”
“卡车一小时后就到,装卸也由装卸工来干。”
“搬!”主妇断然说道。
“好!可是,不同您丈夫商量一下行吗?”
“没关系,要是他不乐意就离婚。”
看样子她真要搬了,直美想。
“可是,您家有衣橱吗?”
“有两个。”
“两个……?还有什么?”
“化妆箱……?”
“那也许不会出问题的。”直美自言自语。
主妇说去学校接孩子,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江山拭拭额头。
“嗯,你真要干?”
“还有什么好办法吗?搬行李的车从门前经过时,我们藏进去。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躲过盯梢。”
说起来也许可以这样,可是,毕竟仍有些荒唐。
“好了,你也收拾一下吧,把重要的东西带好。”
“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江山苦笑道。
藏在浴室里的幸子出来后,惊异地说:“你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
“喂,幸子,你应该道谢。大家都是为了你。”江山皱着眉头说。
“啊,这个吗……”直美莞尔一笑,“我是自己喜欢这么做的,没什么。我去看看外面。”
直美走到走廊上,幸子又点上一支烟。
“这姑娘真有意思。”
“有钱人的小姐,闲得无聊了。”江山说。
“光是这个?”……
“什么,什么光是这个。”
“那姑娘怕是喜欢上你了吧?”
江山一下子慌了,盯着昔日的妻子,转而又禁不住笑了。
“少开点玩笑吧,像我这么个土埋半截的人谁会喜欢?要是很能干也差不多,可我却一无所长。”
“你并非一无所长嘛。”幸子靠在江山的肩上。
“哎,太重了,肩膀又酸又疼,快起来。”
“哟,这么冷淡。我倒是有心同你结婚呢,再说,你多少还有些长处嘛。”
“谢谢!”江山说。
“哎……真同她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