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晋书-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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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论梅陶,凡微时所荷,一餐咸报。
遣子斌与南中郎将桓宣西伐樊城,走石勒将郭敬。使兄子臻、竟陵太守李阳等共破新野,遂平襄阳。拜大将军,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上表固让,曰:“臣非贪于畴昔,而虚让于今日。事有合于时宜,臣岂敢与陛下有违;理有益于圣世,臣岂与朝廷作异。臣常欲除诸浮长之事,遣诸虚假之用,非独臣身而已。若臣杖国威灵,枭雄斩勒,则又何以加!”咸和七年六月疾笃,又上表逊位曰:
臣少长孤寒,始愿有限。过蒙圣朝历世殊恩、陛下睿鉴,宠灵弥泰。有始必终,自古而然。臣年垂八十,位极人臣,启手启足,当复何恨!但以陛下春秋尚富,余寇不诛,山陵未反,所以愤忾兼怀,不能已已。臣虽不知命,年时已迈,国恩殊特,赐封长沙,陨越之日,当归骨国土。臣父母旧葬,今在寻阳,缘存处亡,无心分违,已勒国臣修迁改之事,刻以来秋,奉迎窀穸,葬事讫,乃告老下籓。不图所患,遂尔绵笃,伏枕感结,情不自胜。臣间者犹为犬马之齿尚可小延,欲为陛下西平李雄,北吞石季龙,是以遣毌丘奥于巴东,授桓宣于襄阳。良图未叙,于此长乖!此方之任,内外之要,愿陛下速选臣代使,必得良才,奉宣王猷,遵成臣志,则臣死之日犹生之年。
陛下虽圣姿天纵,英奇日新,方事之殷,当赖群俊。司徒导鉴识经远,光辅三世;司空鉴简素贞正,内外惟允;平西将军亮雅量详明,器用周时,即陛下之周召也。献替畴谘,敷融政道,地平天成,四海幸赖。谨遣左长史殷羡奉送所假节麾、幢曲盖、侍中貂蝉、太尉章、荆江州刺史印传启戟。仰恋天恩,悲酸感结。
以后事付右司马王愆期,加督护,统领文武。
侃舆车出临津就船,明日,薨于樊溪,时年七十六。成帝下诏曰:“故使持节、侍中、太尉、都督荆江雍梁交广益宁八州诸军事、荆江二州刺史、长沙郡公经德蕴哲,谋猷弘远。作籓于外,八州肃清;勤王于内,皇家以宁。乃者桓文之勋,伯舅是凭。方赖大猷,俾屏予一人。前进位大司马,礼秩策命,未及加崇。昊天不吊,奄忽薨殂,朕用震悼于厥心。今遣兼鸿胪追赠大司马,假蜜章,祠以太牢。魂而有灵,喜兹宠荣。”又策谥曰桓,祠以太牢。侃遗令葬国南二十里,故吏刊石立碑画像于武昌西。
侃在军四十一载,雄毅有权,明悟善决断。自南陵迄于白帝数千里中,路不拾遗。苏峻之役,庾亮轻进失利。亮司马殷融诣侃谢曰:“将军为此,非融等所裁。”将军王章至,曰:“章自为之,将军不知也。”侃曰:“昔殷融为君子,王章为小人;今王章为君子,殷融为小人。”侃性纤密好问,颇类赵广汉。尝课诸营种柳,都尉夏施盗官柳植之于己门。侃后见,驻车问曰:“此是武昌西门前柳,何因盗来此种?”施惶怖谢罪。时武昌号为多士,殷浩、庾翼等皆为佐吏。侃每饮酒有定限,常欢有余而限已竭,浩等劝更少进,侃凄怀良久曰:“年少曾有酒失,亡亲见约,故不敢逾。”议者以武昌北岸有邾城,宜分兵镇之。侃每不答,而言者不已,侃乃渡水猎,引将佐语之曰:“我所以设险而御寇,正以长江耳。邾城在江北,内无所倚,外接群夷。夷中利深,晋人贪利,夷不堪命,必引寇虏,乃致祸之由,非御寇也。且吴时此城乃三万兵守,今纵有兵守之,亦无益于江南。若羯虏有可乘之会,此又非所资也。”后庾亮戍之,果大败。季年怀止足之分,不与朝权。未亡一年,欲逊位归国,佐吏等苦留之。及疾笃,将归长沙,军资器仗牛马舟船皆有定簿,封印仓库,自加管钥以付王愆期,然后登舟,朝野以为美谈。将出府门,顾谓愆期曰:“老子婆娑,正坐诸君辈。”尚书梅陶与亲人曹识书曰:“陶公机神明鉴似魏武,忠顺勤劳似孔明,陆抗诸人不能及也。”谢安每言“陶公虽用法,而恆得法外意”。其为世所重如此。然媵妾数十,家僮千余,珍奇宝货富于天府。或云“侃少时渔于雷泽,网得一织梭,以挂于壁。有顷雷雨,自化为龙而去”。又梦生八翼,飞而上天,见天门九重,已登其八,唯一门不得入。阍者以杖击之,因隧地,折其左翼。及寤,左腋犹痛。又尝如厕,见一人硃衣介帻,敛板曰:“以君长者,故来相报。君后当为公,位至八州都督。”有善相者师圭谓侃曰:“君左手中指有竖理,当为公。若彻于上,贵不可言。”侃以针决之见血,洒壁而为“公”字,以纸选肮弊钟鳌<岸级桨酥荩萆狭鳎涨勘庇锌局荆克颊垡碇椋砸侄埂!
侃有子十七人,唯洪、瞻、夏、琦、旗、斌、称、范、岱见旧史,余者并不显。
洪,辟丞相掾,早卒。
瞻,字道真,少有才器,历广陵相,庐江、建昌二郡太守,迁散骑常侍、都亭侯。为苏峻所害,追赠大鸿胪,谥愍悼世子。以夏为世子。及送侃丧还长沙,夏与斌及称各拥兵数千以相图。既而解散,斌先往长沙,悉取国中器仗财物。夏至,杀斌。庾亮上疏曰:“斌虽丑恶,罪在难忍,然王宪有制,骨肉至亲,亲运刀锯以刑同体,伤父母之恩,无恻隐之心,应加放黜,以惩暴虐。”亮表未至都,而夏病卒。诏复以瞻息弘袭侃爵,仕至光禄勋。卒,子绰之嗣。绰之卒,子延寿嗣。宋受禅,降为吴昌侯,五百户。
琦,司空掾。
旗,历位散骑常侍、郴县开国伯。咸和末,为散骑侍郎。性甚凶暴。卒,子定嗣。卒,子袭之嗣。卒,子谦之嗣。宋受禅,国除。
斌,尚书郎。
称,东中郎将、南平太守、南蛮校尉、假节。性虓勇不伦,与诸弟不协。后加建威将军。咸康五年,庾亮以称为监江夏随义阳三郡军事、南中郎将、江夏相,以本所领二千人自随。到夏口,轻将二百人下见亮。亮大会吏佐,责称前后罪恶,称拜谢,因罢出。亮使人于阁外收之,弃市,亮上疏曰:“案称,大司马侃之孽子,父亡不居丧位,荒耽于酒,昧利偷荣,擅摄五郡,自谓监军,辄召王官,聚之军府。故车骑将军刘弘曾孙安寓居江夏,及将杨恭、赵韶,并以言色有忤,称放声当杀,安、恭惧,自赴水而死,韶于狱自尽。将军郭开从称往长沙赴丧,称疑开附其兄弟,乃反缚悬头于帆樯,仰而弹之,鼓棹渡江二十余里,观者数千,莫不震骇。又多藏匿府兵,收坐应死。臣犹未忍直上,且免其司马。称肆纵丑言,无所顾忌,要结诸将,欲阻兵构难。诸将惶惧,莫敢酬答,由是奸谋未即发露。臣以侃勋劳王室,是以依违容掩,故表为南中郎将,与臣相近,思欲有以匡救之。而称豺狼愈甚,发言激切,不忠不孝,莫此之甚。苟利社稷,义有专断,辄收称伏法。”
范,最知名,太元初,为光禄勋。
岱,散骑侍郎。
臻字彦遐,有勇略智谋,赐爵当阳亭侯。咸和中,为南郡太守、领南蛮校尉、假节。卒官,追赠平南将军,谥曰肃。
臻弟舆,果烈善战,以功累迁武威将军。初,贼张奕本中州人,元康中被差西征,遇天下乱,遂留蜀。至是,率三百余家欲就杜彛┧瘛V罱肷逼涠∽常∑淦尴ⅲ咴唬骸按吮竟俦秸螅缮庵晕谩!辟┥庵耘溆摺<百┯攵艔|战败,贼以桔槔打没官军船舰,军中失色。舆率轻舸出其上流以击之,所向辄克。贼又率众将焚侃辎重,舆又击破之。自是每战辄克,贼望见舆军,相谓曰:“避陶武威。”无敢当者。后与杜彛剑弑恢卮矗洹Y┛拗唬骸吧ノ峒冶Γ 比晕蛊Zど程亍!
史臣曰:古者明王之建国也,下料疆宇,列为九州,辅相玄功,咨于四岳。所以仰希齐政,俯寄宣风。备连率之仪,威腾阃外;总颁条之务,礼缛区中。委称其才,《甘棠》以之流咏;据非其德,仇饷以是兴嗟。中朝叔世,要荒多阻,分符建节,并紊天纲。和季以同里之情,申卢绾之契,居方牧之地,振吴起之风。自幽徂荆,亟敛豺狼之迹;举贤登善,穷掇孔翠之毛。由是吏民毕力,华夷顺命,一州清晏,恬波于沸海之中;百城安堵,静寝于稽天之际。犹独称善政,何其寡欤!《易》云“贞固足以干事”,于征南见之矣。士行望非世族,俗异诸华,拔萃陬落之间,比肩髦俊之列,超居外相,宏总上流。布泽怀边,则严城静柝;释位匡主,则沦鼎再宁。元规以戚里之崇,挹其膺而下拜;茂弘以保衡之贵,服其言而动色。望隆分陕,理则宜然。至于时属云屯,富逾天府,潜有包藏之志,顾思折翼之祥,悖矣!夫子曰“人无求备”,斯言之信,于是有征。
赞曰:和季承恩,建旟南服。威静荆塞,化扬江澳。戮力天朝,匪忘忠肃。长沙勤王,拥旆戎场。任隆三事,功宣一匡。繄赖之重,匪伊舟航。
************列传第三十七
温峤 郗鉴(子愔 愔子超 愔弟昙 鉴叔父隆)
温峤,字太真,司徒羡弟之子也。父憺,河东太守。峤性聪敏,有识量,博学能属文,少以孝悌称于邦族。风仪秀整,美于谈论,见者皆爱悦之。年十七,州郡辟召,皆不就。司隶命为都官从事。散骑常侍庾敳有重名,而颇聚敛,峤举奏之,京都振肃。后举秀才、灼然。司徒辟东阁祭酒,补上党潞令。
平北大将军刘琨妻,峤之从母也。琨深礼之,请为参军。琨迁大将军,峤为从事中郎、上党太守,加建威将军、督护前锋军事。将兵讨石勒,屡有战功。琨迁司空,以峤为右司马。于时并土荒残,寇盗群起,石勒、刘聪跨带疆埸,峤为之谋主,琨所凭恃焉。
属二都倾覆,社稷绝祀,元帝初镇江左,琨诚系王室,谓峤曰:“昔班彪识刘氏之复兴,马援知汉光之可辅。今晋祚虽衰,天命未改,吾欲立功河朔,使卿延誉江南,子其行乎?”对曰:“峤虽无管张之才,而明公有桓文之志,欲建匡合之功,岂敢辞命。”乃以为左长史,檄告华夷,奉表劝进。峤既至,引见,具陈琨忠诚,志在效节,因说社稷无主,天人系望,辞旨慷慨。举朝属目,帝器而喜焉。王导、周顗、谢鲲、庾亮、桓彝等并与亲善。于时江左草创,纲维未举,峤殊以为忧。及见王导共谈,欢然曰;“江左自有管夷吾,吾复何虑!”屡求反命,不许。会琨为段匹磾所害,峤表琨忠诚,虽勋业不遂,然家破身亡,宜在褒崇,以慰海内之望。帝然之。
除散骑侍郎。初,峤欲将命,其母崔氏固止之,峤绝裾而去。其后母亡,峤阻乱不获归葬,由是固让不拜,苦请北归。诏三司、八坐议其事,皆曰:“昔伍员志复私仇,先假诸侯之力,东奔阖闾,位为上将,然后鞭荆王之尸。若峤以母未葬没在胡虏者,乃应竭其智谋,仰凭皇灵,使逆寇冰消,反哀墓次,岂可稍以乖嫌,废其远图哉!”峤不得已,乃受命。
后历骠骑王导长史,迁太子中庶子。及在东宫,深见宠遇,太子与为布衣之交。数陈规讽,又献《侍臣箴》,甚有弘益。时太子起西池楼观,颇为劳费,峤上疏以为朝廷草创,巨寇未灭,宜应俭以率下,务农重兵,太子纳焉。王敦举兵内向,六军败绩,太子将自出战,峤执鞚谏曰:“臣闻善战者不怒,善胜者不武,如何万乘储副而以身轻天下!”太子乃止。
明帝即位,拜侍中,机密大谋皆所参综,诏命文翰亦悉豫焉。俄转中书令。峤有栋梁之任,帝亲而倚之,甚为王敦所忌,因请为左司马。敦阻兵不朝,多行陵纵,峤谏敦曰:“昔周公之相成王,劳谦吐握,岂好勤而恶逸哉!诚由处大任者不可不尔。而公自还辇毂,入辅朝政,阙拜觐之礼,简人臣之仪,不达圣心者莫不於邑。昔帝舜服事唐尧,伯禹竭身虞庭,文王虽盛,臣节不愆。故有庇人之大德,必有事君之小心,俾方烈奋乎百世,休风流乎万祀。至圣遗轨,所不宜忽。愿思舜、禹、文王服事之勤,惟公旦吐握之事,则天下幸甚。”敦不纳。峤知其终不悟,于是谬为设敬,综其府事,干说密谋,以附其欲。深结钱凤,为之声誉,每曰:“钱世仪精神满腹。”峤素有知人之称,凤闻而悦之,深结好于峤。会丹阳尹缺,峤说敦曰:“京尹辇毂喉舌,宜得文武兼能,公宜自选其才。若朝廷用人,或不尽理。”敦然之,问峤谁可作者。峤曰:“愚谓钱凤可用。”凤亦推峤,峤伪辞之。敦不从,表补丹阳尹。峤犹惧钱凤为之奸谋,因敦饯别,峤起行酒,至凤前,凤未及饮,峤因伪醉,以手版击凤帻坠,作色曰:“钱凤何人,温太真行酒而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