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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故乡面和花朵-第86部分

小说: 故乡面和花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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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有烟火顶什么用呢?就能照亮历史了吗?人间的烟火说到底虚无缥缈,历史的云烟才有反映生活的真谛呢。说起同性关系来,如果有哪个不知趣的嘴上没毛腿上也没毛的嫩东西再跟我在那里胡闹和争这个历史地位因此引发一场历史闹剧的话,我这旱烟锅,就一定会对他那水葫芦不客气。你有什么资本可以和我对抗呢?你那杆水烟袋,恐怕也是借来的吧?……」 
  当然这就惹火了毛头小伙子小蛤蟆。你从年代看是多了一些,但一个年代说明什么呢?现在是讲年代的久远还是讲意义的先锋呢?引导我们向前走的普罗米修斯之火,决不存在于一个历史的陶碗里。它是风雨之中不灭的灵魂。丹柯把心掏出来点燃照耀着黑暗,让我们并着肩拉着手往前走。如果说你老吕是一个历史陶碗的话,我就是砸碎这碗的普罗修斯和丹柯。同性关系者决不是同性关系的祖先,比同性关系走在历史和时间前面的生灵关系,才是同性关系者的大伯呀。如果要比较历史的时间的话,倒是要比较这个历史时间了。从这个意义上讲,你那个同性关系时间虽然长,但等于浪费和空转;我这个生灵关系的时间虽然短,但一点一滴,都有着巨大的历史性变革的意义──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但是同性关系的先驱,还是时间的先驱呢。如果我们连这一点都认识不到或认识到不承认的话,我敢说,我们人类在关系历史的摸索,还要有相当长的一段路程要走呢,还要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处在黑暗之中呢。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跟你计较什么也就罢了,还由得你个老帮淬来主动挑衅了。何况是在我刚刚借给你火的时候。既然你对我不客气,我如果再对你客气,我们所要受到的损失,就不单单是我个人的而是对整个人类和历史不负责了。想到这里,在真理和正义的驱使下,以真理和正义的名义,小蛤蟆就要反击,手中的水烟袋,已经高高地举了起来。如果你再不服气,就送你上西天。何况中国人这么多,不差你吕伯奢一个。这时的小蛤蟆,又特别理解三国时老曹为什么要杀掉这个老吕也就是老驴头了。虽然在平常的日子里,小蛤蟆对老曹也看不起。现在看来,老吕到底是不是被老曹以同性关系的名义杀的,还是一个疑问和历史悬案呢。拋开同性关系不讲,就是单讲做朋友,处得久了,谁也难保不起杀他之心。看着水烟袋打过来,老吕,经验丰富,历史悠久,当然也不发怵。真理在谈判桌上说不清,只能靠武力来解决了。事情妙还妙在,战争不是由我挑起的,我是自卫反击,真理和正义在我一方;如果他将我的头打破了,我就成了被压迫民族和被压迫人民,世界的同情在我;如果我战胜了呢?就是世界人民打击法西斯的一个伟大胜利。事情过去45年,人们还要庆祝反法西斯战争45周年的胜利。可进可退,可攻可守,这就是正义之师和正义之旅的优势。于是也意气昂扬地举起手中的旱烟袋,向小蛤蟆的水烟袋迎了上去。但在两上烟袋接茬和交火的时候,一个程咬金又杀了出来,也伸出一个半旱半水的烟袋,将两个烟袋架在那里。你道这来人是谁?就是刚刚在另一个场合得胜乘着威风而来的郭老三。郭老三刚刚和刘全玉在对付脏人韩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但他也和脏人韩一样,犯了得理不让人把得胜的真理用之四海的错误了。他以为在对付脏人韩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现在挟着胜利的威风就像挟着雷霆万钧之力也能在这场小蛤蟆和老吕伯奢混战中捞些便宜呢。你们不是在讨论谁是同性关系鼻祖的问题吗?这个问题也不能拉下我呀。我在这里也有重重的一笔呀。你们混战不对,但这个混战比起你们把我拉下,还算是小错误呢。你们当年搞过同性关系和生灵关系,我在历史上就没有搞过么?如果说搞生灵关系比搞同性关系还要高级和先锋,我不就是你们寻找的那个鼻祖吗?如果小蛤蟆刚才对吕伯奢提出了新的时间概念和算法的话,我们两个不是也同样适用于这种理论吗?我们总不能对一个人是一种理论对另一个人是另一种理论吧?如果是这样,虽然你搞生灵关系在大清王朝,我搞生灵关系在民国初年,但我们用新的时间概念一测算,我不又成了你的先驱吗?就算我们不比时间,我们比较在历史搞过的生灵体积的大小可以吧?有时候体积在人的生活中和这个世界上也占有很大的比重哩。大人可以欺负小孩,大国可以欺负小国。如果比这个,对不起了蛤蟆大爷,您老人家就在这里吃了眼前亏和栽了大跟头了,您在这一点上可就在后生面前跌了眼镜了。您在老吕面前是后生可畏,那么用同样的道理您在我的面前呢?您当时搞的是一头羊,我搞的却是一头牛呢;不管你的羊是紫花披头羊也好,是蓝花花披头羊也好,再大的羊,总大不过牛吧?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吧?既然是这样,你们在这里争论和打架还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们两个联合起来向我投降,是不是更好和更明智一些呢?这也减少了你们之间毫无必要的磨损和丧失──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架住你们两杆烟袋的原因。当然,这只是原因。后果大家是可以料想到了。和脏人韩在刘全玉和郭老三面前的结果也差不多。两个人正在争论,哪里容得下第三者呢?本来没有火,现在也四处冒火了;本来火是一头的,现在就漫山遍野和星火燎原了。没有目的的多头恼怒,增加了这场战争的激烈性。大家下去的烟袋又快又狠。三根烟袋在空中如银蛇乱舞。一会儿地上就血流成河。打了半天,郭老三和吕伯奢没有什么,手中的烟袋是自家的,到了小蛤蟆身上就不同了,他的水烟袋可是向白蚂蚁借来的。这又使情况复杂了一步,到头来白蚂蚁也加入进来。他老狗日的看着那里有重重的烟袋在飞舞,突然想起这一切和自己似乎也有关联呢,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往里面伸手和探头,但一切还没有弄明白,头上和身上就重重地挨了几下,身上到处起大包,头上的动脉管也被砸破裂了,弄得一脸的血。等这一切都发生了,还不知乱舞的烟锅出自哪一方面呢。当然,事情到了最后,和历史发生的任何战争一样,后来无故加入者倒了更大的霉。他们总是这场战争的承受者和最大的受害者。虽然最后四个人的战争及时得到了制止──猪蛋和冯.大美眼又出面了,战火也确实不能再扩大了,但吃亏最大的还是白蚂蚁和郭老三,挑起战争的小蛤蟆和吕伯奢倒也没受到格外的制裁──不同身份的人最后在结果上扯平,本身就是一种不平等呢。为了这个,白蚂蚁捂着血头又在那里气恼,一边吐着嘴里的碎牙: 
  「我一个好好的水烟袋,就这样被白白打碎了不成?」 
  一边一把揪住小蛤蟆,开始向他追究水烟袋的赔偿问题;慌乱之中,又把端在手上装着两只蝌蚪的玻璃杯像打破历史的水罐一样给打破了──这才是鸡飞蛋打呢,又一下放开小蛤蟆,在那里大放悲声: 
  「我说能不帮人就不帮人,能不借烟袋就不借烟袋,不因一时高兴而轻诺,现在果然被言中了不是?」 
  小蛤蟆趁机逃脱,和吕伯奢慌不择路地逃去。郭老三这时也感到委屈,在那里抖着手哭道: 
  「世界上还有没有真理了,牛和羊还有没有区别了?」 
  当然,这场闹剧,也没有引起打麦场的混乱。而且由于刚才有一场诗人战争在前,人们对于后到的烟袋风波,反倒有些熟视无睹和见怪不怪了。猪蛋和冯.大美眼,甚至对几个血人冷冷一笑。这也使几个当事人感到不平。但打麦场上还是没有引起混乱;这也不是后来引起骚乱的原因。大家到写回忆录的时候,也不要搭错这根历史神经,想从里面捞什么稻草。倒是在这之后,打麦场上响起了一曲花腔女高音呢。大家打眼望去,原来是曹小娥,又在那里用歌声感叹她的身世和不幸。高亢回转的唱腔中,似乎是一个寂寞孤独的女孩子;把她平时的龄龊和心理阴暗,一下就遮了个干干净净。一个肮脏有浪漫和作风问题还唆过猪尾巴的女孩子,不在现实生活而在唱腔里看起来,竟是这么一个纯真和有情感层次和个人辛酸史的花朵。舞台上和舞台下,判若两人。我们一下子就为她的唱腔和身世感动了。虽然我们知道这身世的百分之八十是虚构和想象出来的,但是当我们和她钻到唱腔里走不出来或干脆不想动窝的时候──谁没有一点惰性呢,谁没有将身子放下来就不想走的时候呢?于是唱者和听者,这时都不相信真实的历史而宁肯相信我们的唱腔了。世俗的东西一下都不见了。剩下的就是一个曲折婉转的声音在空中游走。我们自己的身世,似乎也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不是为了曹不娥,而是为了我们自己。于是一人领唱,百人在和。沈姓小寡妇首先和上去和接上去了。如果说曹小娥都有理由在那里感叹和歌唱身世,那我沈姓小寡妇就更有资格引颈高歌了。沈姓小寡妇在接受电视采访时曾说:连秘书长和小麻子都说过,我是有资格进村委会和名人录的。但是我又想,一个村委会,弄那么多老头子和老太太干什么?于是我就没进而不是别人不让我进,我重视的还是日常的诗意和往日的辛酸呢。沈姓小寡妇挑上去的声音,一下就出手不凡,一下就比单纯的曹小娥高挑了八度。姜还是老的辣。我老身的身世,比你一个小黄毛丫头要曲折多呢。虽然你已唱了半天,我的嗓子还没有预热,但就是这不热的嗓子,唱出来也比你宽厚和苍凉许多。一个寡妇,站在荒野上,胳膊上挎着一个草筐,风吹着她的头发,手执铁板在那里唱曲,我们能不比听到茶园和歌厅里一个小丫头的哼哼叽叽更让我们感动和牵动我们的心肠吗?于是我们也不管曹沉两个人之间的竞争和苍凉与青春之间的相互不服气──在大的情绪面前,我们也没时间去追究这些微不足道和稍纵即逝的区别了,我们也不由自主地加入这铿锵有力的身世大合唱中去了。独唱变成了合唱。直到我们加入了进去,我们才知道我们的情绪如此地饱满和过去被人的忽略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属于个别;打人的和被打的,水烟袋和旱烟袋,都变得不重要了。我们都成了大合唱的阶级兄弟。黑歌星呵丝.温布尔加入了进来。卡尔.莫勒丽也加入了进来。基挺.米恩加入了进来。俺孬舅也加入了进来。白蚂蚁捧着破碎的水烟袋和破碎的水罐眼泪涟涟加入进来。白石头没头没脑也加入进来……英语、德语、法语、意第绪语和中文一齐张开歌喉,不同声音不同语种和语调的汇合,将我们化成了一个整体。几个小流氓调戏妇女算什么,圣女和主体又算什么,打碎一个水烟袋或是一个水罐算什么,一切都在不言中,一切都在唱中,这时我们才明白了世界上为什么有人唱歌。打麦场上一片歌声,总是比一片骚乱要好吧?在歌声中,我们相互叉着腰看着傻笑。喉咙上的青筋,都条条暴起。连大胖子袁哨平时在体检抽血时总找不筋筒,急得小护士满头大汗,这时身上的青筋连毛细血管都张开翅膀个个暴起,像意大利的歌星帕瓦罗蒂,也像我们的黑歌星呵丝.温布尔。正在看实况转播的那个旧日小护士这时禁不住地骂了一句: 
  「操他个妈,早知这样,当时抽血时让他唱歌就好了!」 
  以后再体检,她就让人排着队一个个唱歌。果真一唱歌就找到了青筋。于是人们认准了方向,只要哪里一唱歌。哪里就在抽血或者是在吸血。唱歌和吸血,原来是连在一起的。最后弄得一唱歌,她就不用针头了,她就开始趴到人脖子上用嘴吮了。老袁这时不但青筋毕露,而且露出了英雄本相,像刚才的沈姓小寡妇一样,一嗓子上去(意大利美声),就撕裂云霄,压倒了众人而大大出了风头。当然这也大出他的意料,给他带来了惊喜。自己的主公地们已经让人剥夺了一千多年,自己还抱住那具僵尸不放,在一千多年的一点一滴的流逝中,怎不成为人们的笑料和累赘呢?那也是毫无办法,找不到新的由头和契机。现在好了,找到了重新获得人们尊敬的另一条渠道,获得了人生的第二次生命和第二次青春。我为什么不早一点意识和认识到这一点呢?我为什么不早一天改唱歌呢?如果在这次同性关系者回故乡的运动中,我不是以「主公」僵尸的身份而是以鲜活的歌唱家的身份出现,我的形象是不是会更高大我占到的便宜和得到的好处是不是会更多呢?老曹压了我一千多年,现在我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喽。我可在扔下他不管喽。老袁越想越得意,就把声音一波一波地又挑上去。一波一波如浪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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