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面和花朵-第3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呷肆恕)ぉさ馐强吹谝槐榈母芯酢5裙壑谠倏吹降诙楹偷谌榈氖焙颍秃偷谝槐榈睦斫獯笪煌恕;故敲煌访晃埠谩;故抢寡抖虾谩;故前岩磺腥垢嗣窈臀颐堑墓壑诤谩;拐朊窕故且恢置裰骱徒降奶逑帜亍O确婧秃笙执糜械览怼U獠⒉皇抢泛偷佳莸乃悸坊炻遥且恢忠帐跎系拇笫直省R晕呛柯夷穑磕愀以偻恳桓隹匆豢矗恳晕挥衅鸪凶暇褪羌父龇娇榈亩鸦穑壳∏∠喾矗獠拍苋靡帐踉诖罂榻峁沟某遄埠投员戎邢猿鏊牧α磕丞ぉひ晕峁怪皇乔榻诤拖附诘难有穑壳∏∠喾矗强樽春涂樽粗涞某逋荒亍R晕撬嬉猓涫狄磺泄潭季陌才拧0ê罄吹佳葑呱衔杼ǖ揭桓龇厍吧系踝陨薄8叱币幌戮屯粕先チ恕4竽欢溉宦湎隆9壑诳蓟逗袅恕H嗣褡叱鼍绯】急甲呦喔媪恕R怀銮拔薰湃撕秃笪蘩凑叩幕曰推戮驼庋恕R桓鱿肪绲男录驮驼庋剂恕K曛咀乓桓鱿肪缡贝慕崾土硪桓鱿肪缡贝目缉ぉの颐羌蛑笨梢运担骸
这是一轮太阳浮出了地平线
这是一座冰山浮出了海面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接着要说:
老胖娘舅,你真是一个生活和戏剧的大导演
你是一个大手笔
我们愿意跟随你拋开事物的起因直接进入正题
英雄不问出身
……
但等真到进入正题的时候,我们也发现艺术也不是全能的──艺术总有挂一漏万的地方,艺术并不能照顾到方方面面,艺术的本质就是拋弃──首先遭到这种拋弃的就是二姨。如果将她从叙述人中剔出来的话,她浑身就不剩什么马上就由主角退到台侧成了无足轻重的配角甚至连一个配角充当一个幕后合唱队的队员也不得。剧情马上就彻底撇开她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于是我就突然明白她对导演和这戏剧本身的啧言和不满并不仅仅是因为两头猪娃呢。还另有深意和更加根本的原因呢。比较起来,俺娘对剧情和导演的指责就显得漫无目的和肤浅多了──因为她在剧中还有戏可唱。──最悲惨的是二姨──因为老胖娘舅在剧中给她安排的出卖相对于其它两个妹妹来讲是最好的──她在以后的生活中并没有遇到多少挫折和波折,她仅仅是嫁了一个比自己大15岁的麻子──而麻子家又是一个平淡而善良的人家──没有多少故事和灾难可以发生──60年前她在生活中占了便宜,60年后作为一种悲剧来要求的话,她就明显不占上风反倒吃了历史的挂落了。过去的幸福生活,时过境迁就没了分量。过去的便宜,现在就成了没戏。过去相对于另外两个被出卖的妹妹来讲她的下场已经是一种万幸和庆幸,现在这种万幸就变成了历史灾难呈现在她的面前。这就是生活和艺术的区别。这就是现实和回忆的分水岭。在艺术规律的支配下,俺的三姨和俺娘倒马上脱颖而出,过去的辛酸经历和频繁的灾难,就使她们成为我们话剧和话题中的主角──说起当年就是她们,所有的情节都围绕着她们展开,她们浑身是戏,她们举手投足都和历史联系到了一起,最后她们就光彩照人和熠熠生辉,而俺的二姨因为嫁了一个平淡而幸福的麻子──幸福不就是平淡吗?──而在我们的视野和话语里──在我们的舞台和脑海里──默默穿过。──这时她不在后台和幕后节外生枝大而化之地针对整剧和导演发泄一下她的愤怒还能干什么呢?幸福了一辈子的二姨,没想到晚年你在我们家族的话题中竟落得这样凄凉。过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凄凉境遇,现在竟成了三姨和俺娘充当主角的资本。福伏祸焉,祸伏福焉,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我想这也是当俺娘成为明星之后抓住猪娃指责二姨有些漫不经心──她可以对世界居高临下了──的原因吧?她们对导演和戏剧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而作为我们这些对历史并不深究只是要看一个生动故事的观众,我们对她们在生活和艺术上的不同遭遇更是浅尝辄止──如果是60年前去讨饭的话,我们可能去找幸福的二姨──比二姨大15岁的麻子我在30年前见过一面,除了脸上有些麻点,耳朵有些招风,其它方面无可挑剔──忠厚和蔼,对二姨的关心和呵护有些像类知识分子,二姨有些夸张和装腔作势的毛病,说不定也是被他给怂恿出来的──但现在我们作为观众注重的是戏中的波澜和起伏,要的是残酷和刺激,这时你的幸福就默默无闻和一钱不值。
拿你的经历卖不出票
我们只能扑向我们的明星也就是俺的三姨和俺娘。
二姨,当我们扑向戏剧之时,请你原谅我们。
……情节先从三姨展开。1939年,五岁的三姨被导演老胖娘舅以五斗谷子的价格卖到了30里外冯班枣村王老四家做童养媳。王老四当年28岁。30年后我见过王老四一面,这时他已经到了晚年。──当取不取,果然日后生悔。果真是走了的马大死了的妻贤。你大失水准的表现使我们大跌眼镜。南方来的客人。──小刘儿为了自己的一点私事而在一边拍着大腿聒噪说。白石头坚持着没有理他。──虽然我见王老四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晚年,但是见了晚年也就知道他的青春。老人家年轻时──当然老年时也一样──长着一个方头,圆脸──脑袋很大,类似冬瓜,但是身子很短──是一副典型的东方男人的长相;一辈子拉排子车使得腿上暴满青筋,腿的形状已经弓成了S型──虽然到了晚年双腿瘫痪,但是你可以想象他年轻时走起路来还是双腿生风;眼睛大而无神,头发连着眉毛;遇事话都说不明白,但是急起来就要放火烧房;黄泥岗上他就是一个走卒,到了家里却是一个暴君。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俺三姨童养给他也仅仅有三个月。三个月过后,公婆又把她童养的目标改成了王老五。王老五还不如王老四,因为王老五是一个瞎子──他更不好找到老婆,于是他就更有理由童养媳妇。本来嫁给王老四还有一些气魄,现在嫁给一个瞎子就一辈子没了指望。一个瞎子在家中无足轻重,何况她是一个瞎子的童养媳呢?跟着膀大腰圆的王老四心理上还能得到些保护,现在要拉着一根竹杆牵瞎子走路她的前途又在哪里呢?──也是墙倒众人推,在她改嫁瞎子的第二天,婆家人便把所有的家务活一股脑推到了她的头上──他们哪里想到50多年之后,这更会使俺的三姨成为一个明星呢?一个五岁的孩子,大冬天要到河边敲冰洗全家的衣服──万一掉到冰窟窿里怎么办?五更鸡叫全家还没有醒,她就要爬起来到灶下做饭──万一这个五岁的孩子一时朦胧让火着了房子怎么办?据俺三姨说──她与二姨不同,她没有丝毫的做作和夸张,她就是一个本色演员,在台上念台词的时候朴实无华,向我们叙述这段往事的时候还是60年前的原版──朴实无华就取得了最佳的艺术效果,朦胧的眼睛里就跑出来一匹骆驼。她说──说之前还故意谦虚一下,于是就更加欲左先右地增加了台词的真实性:
「一个五岁的孩子,60年后还能记得什么?也就记得一个大概!」
「看一下你们自己的孩子,五岁能记得什么?」
接着就将谈话转向另外一个方向:
「不是万般无奈和娘家混帐,一个五岁的孩子,能童养给人家吗?」
「如果是你们自己的孩子,你们能忍心吗?」
「你们会让自己五岁的孩子大冬天砸冰洗衣服吗?」
「你们会让自己五岁的孩子五更天起床做饭吗?」
她说得我们都有些惭愧了。但戏剧是不能这样反打和拖下去的,我们虽然对三姨有些同情,但是我们正色要求她将话题给绕回来:
「三姨,赶紧念你正经的台词吧,虽然我们现在的孩子有些不懂事和生在福中不知福,但是他们还是不能代替你回到60年前。你还是不辞辛苦地自己回去吧,赶紧说你五岁的时候王老五一家是怎么压迫你的吧──就算你对五岁的往事只能记一个大概,但是这个大概对于我们的剧情也是十分重要的──是它使你成为了明星而不是其它──现在的孩子虽然不懂事,但他们也只是一些默默无闻的孩子不是一个百年不遇的童星啊!」
三姨想了想──觉得我们说的也有道理,这才善罢甘休,开始一个人独自迎着风回到60年前和在戏中进入了角色。但她在沉浸到自己的往事之前,又从月蓝棉袄里抽出一杆旱烟袋,点上火先让历史的云烟在自己脸前缭绕了一会儿──从舞台气氛讲这样做也无可无不可,于是导演和道具就没有阻止她剧情之外的抽烟──接着灯光才暗了,布景才转换了,舞台上成了60年前的三姨婆家。但等真到回忆往事的时候,三姨也才发现,刚才的谦虚还真不是虚与委蛇,现在对60年前的事情还真是只能记住上个大概。往事如烟。五岁的记忆力并不健全。她所能记得的和说出的就是:
「记得当时到河边洗衣和砸冰,手指头冻得跟红萝卜似的,连衣服都抓不住──记得一次没抓住,俺婆婆的绑腿带子让水给冲走了,回到家里就挨了她一顿打!」
是为洗衣。那么五更和锅台呢?
「锅台?我只记得锅台特别高?我做饭洗碗,都得垫一个板凳;那锅特别大,光往里添水,我拿着水瓢能舀一身汗!」
洗衣和做饭之外,还要干什么?
「什么都干,一刻不让你消停──让你喂猪、喂鸡、到地里割草、到山上放羊、到荒地里拾粮食和到垃圾里捡吃食。到了晚上,还让我坐在公婆的纺车前给她搓棉花。有时我搓着搓着就在那里瞌睡和栽嘴儿,俺公婆拔下头上的簪子就扎我的腮帮子!搓棉花搓到半夜,头刚刚挨上枕头,鸡就叫了,我又得爬起来给他们全家做饭──一天到晚,像个陀螺一样被别人抽着转!」
平日挨打多吗?
三姨听到这里,立马就脱下了浑身的衣服──后来在话剧审查时因为有裸露嫌疑在正式演出中被有关部门删掉了──:
「看看,看看你三姨身上,哪里还有一块好肉?这全是我从五岁到25岁的岁月中落下的──现在天一阴,全身都疼。」
──但在话剧排练时我们还是看到了。浑身上下确实没有一块好肉。我们让她穿上衣服又问:都什么人打你?
「什么人都可以打,从公婆到公公,从王老一到王老五,还有上边三个嫂子──不是说老嫂如母吗?狗屁,她们更是毒如蛇蝎──谁想打就打,谁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有时是因为我做错了事──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每一件事都做得不出差错吗?──55岁还做错事呢──他们打,有时我什么也没做错──是他们做错了──纯粹为了出气也打;更奇怪的是有时大家都没有做错事,单是某人看着我不顺眼也打。打我成了家常便饭。后来我甚至发现,打我已经不单是为了出气,简直成了他们全家找乐子的一个方式!」
他们怎么打你?
「打、扇、扎、扯、拧、掐、撕、拉、拽、拖、撞、挑、踢、踹、跺、扔、捆、吊、礅、骑、跨、摁……一直打到你昏迷和昏死!」
这时我们就开始佩服我们的导演老胖娘舅了。他竟把我们的三姨放到这样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环境。但这还只是剧情展开的一种背景和前提呢。正是因为这种背景和前提,接着俺的三姨和老胖娘舅之间,就上演了特别富于动作性、特别煽情和动人的一幕──戏剧这时才真正开始了。──请观众试想,一个五岁的孩子处在这样一个人文环境,她怎么能够不想娘家呢?她怎么能不想念已经去世的那么风采动人和大家风度的娘呢?半年之前还生活在娘的身边,半年之后就开始寄人篱下过着没有一天不挨打受气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一个头呢?夜深人静和一个人在地里割草的时候,她怎么能不想念已经出嫁的大姐已经同样童养给别人的二姐和已经卖给别人的一岁的小妹妹呢?一个五岁的孩子随着冰冻的河流和五更的锅台和众人的打骂开始强迫性地提前成熟了。三姨说:
「在地里割草的时候,我常常望着村东的路口,我在那里想:说不定哪天俺大姐就来看我了。」
这个时候她甚至有些想念把她出卖和童养给别人的老胖娘舅了。她说:
「我有时想,俺姐刚刚生了孩子不能来,俺二姐八岁不知道路,俺妹妹一岁不懂事,说不定俺哥哪天会来呢。」
但是大姐没有来,她哥也没有来。终于有一天她憋不住了──如果再这样憋下去她就要爆炸了──这天下午她正在地里割草,割着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