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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部分

故乡面和花朵-第118部分

小说: 故乡面和花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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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给你带来麻烦的人在你倒下之前倒下不管怎么说也有一种快感。我看着他在那里转得吃力和满头大汗我本来是可以不管的,但是这个时候我的肚子饿了,本来我肚子饿我回家吃食也就是了,但因为我今天是第一次变狗,这个狗食到底怎么吃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呢,我还需要大狗的指点和以他吃的样子和程度作为样板呢。于是它现在转死──我比被人阉割了还要早一点倒下呢,我就又得不偿失了。纯粹是为了我而不是为了它──我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个时候我才善意地提醒它: 
  「现在莫勒丽不是还没有来到吗?」 
  这才让大狗清醒过来,这才停止旋转,救了它一命。它停止旋转和清醒之后,看看周围确实没有莫勒丽,才突然明白这个世界暂时还是安全的,这个时候倒是上来握住我的手在那里摇: 
  「我一下昏了头,谢谢你提醒我,救了我一命!」 
  接着又在那里擦新出的一层汗。看着他在那里惊惶失措和杞人忧天,我倒是突然地英勇了,不在乎地推开他的爪子说: 
  「这有什么,这种场面我见得多了。不就是一个莫勒丽吗?让『她』来割,你要害怕你往后退,要割就让她先割我,割头还当风吹帽,还怕割这个?再说……」 
  说到这里我突然来了灵感,想出一个好句子,不禁一阵感动,我激动地和涨红着脸说: 
  「再说,割了不就可以更好地搞同性关系了吗?」 
  接着又为这个句子在那里兴奋。这又是一个新闻点。割,割了可以更好地搞同性关系,这话不比过去临刑前的仁人志士所说的豪言壮语差呀。真是福伏祸焉和祸伏福焉,不知谁的精彩出现在哪一章呢。劣势和优势的转化,原来往往就因为一句话和就在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我和牛根哥哥地位的转化,我们两个在将来共事的日子里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我没有想到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在我变狗的第一天,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一锤定音地给决定了。它毕竟是一只老一辈的狗呀。它只顾临刑前的慌乱了。割了怕什么呢?割了可以更好地搞同性关系。风凉话说得是多么地好呀。真来割你的时候呢?但一切人们的印象是:老狗是怕割的了,就看小狗的了;革命现实主义和新写实已经不行了,现在就看后现代和先锋了。老狗口口声声是为了同性关系现在一到了关键时候就把它给考验出来了,到底还是异性关系阶段变的狗那个时代的烙印怎么也抹不掉呀;小狗一开始虽然怕变狗,但在变狗以后一下就彻底了,连割也不怕了。反正不是要搞同性关系了吗?一割就彻底了,割了就没有什么可割的了。干干净净洗个澡,身上一点累赘都没有。后来到了孩子们和碎片的阶段,小狗的这个思想,也在历史上成了经典。人们常常会说: 
  「小刘儿那个时候就说到割累赘了。」 
  「小狗儿那个时候就说到孩子们和碎片了。」 
  「拢共就一个变狗的机会,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小刘儿和小狗儿都没有忘记创造;在那样的条件下,人家竟创造出指导我们后来历史也就是我们现在现实的鲜明的观点和理论。真是有志者事竟成,人家老刘家的孩子怎么就那么成器呢──别看老刘儿哪个操行,倒是出了小刘儿和小狗这样的孩子和碎片,我们一个个聪明伶俐,怎么生下的孩子倒都是傻冒呢?」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鉴于这个事情的未来和发展,目前秋风中的老狗(这句话够后现代了吧?),傻着眼睛看面前张狂的小狗,张一张嘴没有话说,再张一张嘴还是没有话说。两个狗的位置一下就颠倒了,刚才大狗还在那里对小狗指手划脚,现在脚手已经举不起来也不好意思和没心劲给举起来了。小狗开始神气活现。历史的现在和未来,原来就在我的把握之中;这时我就知道为什么小狗和小人在舞台上活蹦乱跳,老狗和老人一到老了就心灰意懒和心甘情愿地每天蹲在南墙跟下晒太阳了。他们一言不发。我们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带来的现实结果就是,在今后狗眼看世界的日子里,一切可就以小狗的眼睛为眼睛,以小狗的标准为标准了。这也是大狗领着小狗在河堤上散的最后一步和转的最后一圈了,从今往后,再到河边的秋风里散步,可就是小狗领着大狗而不是大狗领着小狗了,就是小狗在前面而不是大狗在前了,两人的次序就不再以资格为序和姓氏为序而是以谁年轻谁排在前边了。许多国家和民族的野心家和军事政变的潜在发动者,看到电视新闻播到这一镜头的时候,都从里面找到了自己政变和上台的理论和现实根据:这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幼长有序吗?这不就是能者多劳和打掉论资排辈的生动例证吗?在平日的日子里,大狗开始卧在狗窝不动,小狗开始在院子里叨着骨头跑来跑去。狗与主人之间的一切事物,都由小狗穿针引线,最后弄得老狗情况非常闭塞常常不知道世界和主人都发生了什么变化。糊里胡涂的老狗,有时倒是哀叹一声: 
  「早知这样,我还把它变成狗干什么?都说朋友从远方来,不亦乐乎?谁知道越是朋友,它越是对你下刀子呢?我是老了,我是跟不上时代喽──这条小狗一来,我倒是找到我的掘墓人了。」 
  但是一切都晚了。小狗这个时候不进一步虐待它,不提前让它进坟墓,就够看以前朋友和人类历史的面子了。大狗什么时候想乍刺、乍毛和反抗,小狗就会直理气壮地说: 
  「再不老实,我就以真理、正义和同性关系的名义,马上叫莫勒丽来割了你!」 
  一听说要被割,就好象听说尾巴上的鞭跑要爆炸一样,大狗带着它那一代狗的烙印马上就老实了。小狗不怕割,小狗在这个世界上就活蹦乱跳。一直到了莫勒丽也被女兔唇变成狗的时候,这时老狗才获得了解放,才一下撅起了屁股和翘起了尾巴──莫勒丽一不存在,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人可以阉割它了,头上的利剑和尾巴上的鞭炮一下都不见了,这个时候老狗就和小狗一样活跃了;也和小狗一样,围着新来的花狗在那里转来转去,问长问短。弄得花狗倒是在那里矫情地说: 
  「你们是不是对我不怀好意呀?」 
  这个时候老狗就显出老年人的特点了,一下见到了过去历史的见证人,便把历史的陈谷子烂芝麻抖落出来要查一个水落石出──虽然这个时候水落石出对于三条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但它还在那里喋喋不休:为什么你也被变成狗了?你变狗之前,我们这些狗每天捂着后裆还就是怕你哩。当你还是人和新娘子的时候,你是每天腰里挂着手术刀惦着要割我们吗?你是手里拿着鞭炮整天要炸我们的尾巴吗?你是每天夜里在狗窝之上的枣树上悬着利剑时刻准备着让它往我们头上掉吗?小狗每天都是这么警告我的,我每天都是这么担惊受怕全年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着过来的。这个世界的谜底,现在也该告诉我了。死也让我死个明白。没想着花狗的回答。却使老狗像当年听说被割一样感到吃惊。花狗首先在那里愣住了。凶手和刽子手对受刑的犯人提出的问题,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呢。花狗吃惊地说: 
  「割你们,为什么要割你们呢?我直到现在变狗以后,才知道家里还有两只狗哩。过去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你们(这样的回答多么让人泄气和对以前腿软)。不知秦汉,何论巍晋?你以为你们是谁?你以为你们是什么人?你以为我现在和你们一样,以前也就和你们平等了吗?你以为我作为一个出色的新娘子嫁到你们家整天连你们的狗也得惦着吗?什么割和不割,你们以为一搞同性关系,你们也和我们一样了吗?如果一样,女兔唇为什么还把我变成狗呢?你们本来就安全着呢。你们以为自己的不安全纯粹是自我矫情。大家都忙得什么似的──为了这个该死的同性关系,谁还有功夫答理你们呢?你们别在那里捂着自做多情了。没人拿你们那个东西当回事。重要的东西我们才去花时间和精力收割,无足轻重的东西我们割它干什么?你们怎么这么恬不知耻和故意抬高自己──你们不说这个我不生气,你们一说这个可就气死我了,好象我整天惦着的不是人而是两只狗。你们不说这个我当人的时候不割你们,现在你们说了这个我即使成了狗也要割了你们!……」 
  说着,就要从背后掏它的腰刀。倒是这个时候,把俺的牛根哥哥吓得在院子里「嗷嗷」乱叫。一边气得红头涨脸地指着我说: 
  「看我打死你这个狗小子,你这样戏弄你大爷,在过去的岁月里!」 
  撵得我在院子里也跑着「格格」乱笑。三条狗就这样在院子里追起了圈子和打起了连连。这时月亮升上来了。树影安全地映在地上。这时的村庄,怎么显得那么地安静呀。瞎鹿叔叔,你在冰天雪地中溶化了,现在你趁着月夜回来吧。抄起你的胡琴吧,背起你的褡裢吧,让我拿一根竹杆,在前边给你引路──小狗在前边「得得」地跑,一个伟大的艺人背着胡琴和褡裢在后边默默地走。这下你的深刻就从行走上得到体现了吧?你的孤独和对世界的蔑视和不屑就找到运动形式了吧?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村庄,我们翻过一座又一座大山,我们蹚过一道又一道河,我们看遍了漫山遍野的鲜红的花朵。我们碰着年长的就叫「大爷」,我们碰着年轻的就叫「哥哥」。我们在一个村庄停下来,我们就把这里当作我们流动故乡中的一个。我们拉起了胡琴和打起了竹板,我们唱一曲人间的流浪的也就是更加固定的歌。月亮为什么东升呢?树影为什么婆娑呢?艺人为什么矫情呢?这个时候我决不带另两只狗。当我用人眼看人的时候,和我用狗眼看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什么让我伤心的话,这就是最让我伤心的了。接着就带来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么我变狗还有什么意义呢?就是为了更好的搞同性关系吗?当莫勒丽还没有变成花狗世上就我和牛根根哥哥两条狗牛根哥哥还被我蒙蔽在狗窝里狗的世界和人的世界还都由我来安排的时候,当女兔唇和莫勒丽还处在新婚甜蜜的日子──人不能趴在「她们」门上听房那样就成了一种捣乱和亵渎而狗趴到「她们」门上听房就成了一种保卫也就是正常的时候,虽然那个时候我还在毫无必要地担心自己被阉割但还是按捺不住狗对人的好奇心还是趴到了「她们」的房门上,这时我发现女兔唇和莫勒丽就像田中的纵横的广阔的一垧一垧的泥土一样;而且,在广阔的田野上,不可能处处只生长麦穗──这就是我那次变狗的最大收获了。我趁着俺爹和白蚂蚁还在村里得势和把村里搞得一团糟的余威,我趁着村里的门环和夜壶家家都错位的当儿,我也在俺家创造和发明了一个奇迹:把主人家新房门上的猫眼从里向外倒了个个儿。这样主人看门外一片模糊,我从外往里看就是一片清楚了。我还趁机把这个罪名,挂到了俺爹和白蚂蚁头上。说这可是俺爹和白蚂蚁提倡的,这可是时代潮哇。于是把女兔唇和莫勒丽也唬住了。多少年之后,到了世界上吊日大家都去赶集的日子,俺爹这时提着裤子脖子里挂着绳带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样子在土路上撵上了我。这个时候他倒是和颜悦色地与我谈起了往事。说现在大家马上都要上吊了,我们一个个都要盖棺论定了,我们之间千百年的关系也该做个总结了;我的几辈子没害过你,也不知你这么多年有没有害我的地方?我当然笑着连忙摇头,说我们的父子关系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点都是没有问题的,都是经得起历史考验的;虽然在小的方面产生过争论和不同看法,但是在大方面和大是大非面前,我们却从来没有含糊过;就像你对儿子从来都是爱护和帮助一样,我背后也没有说过俺爹一句坏话,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俺爹的事;就是俺爹被别人扎了伤口,我也从来没有趁火打劫和往上面撒过芝麻盐;我要做的是包扎伤口而不是故意在撕裂和想法扩大它;世界再混乱,我在脑子里从来对俺爹没有乱过;请爹仔细想一想,我们之间是不是这么一段温馨的历史和历史上温馨的父子情?这个时候俺爹倒是狡猾地在那里笑了,说不对吧,不全是这样吧?你几辈子像个闷嘴葫芦,怎么马上就要上吊了,口才倒是长上去了?不说别的,当年我弄门环和夜壶的时候,你是不是趁机给我加上一个猫眼呢?这倒让我愣在了那里,一方面佩服俺爹的记性,一方面有些不好意思地在那里尴尬。这就是俺爹,让你临死都不得安宁。看着俺爹阴谋得逞在前边一撅一撅得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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