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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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提学一行在安福县待了半个月;于十一月初三重新上路;径往分宜方向;准备经袁水乘船去临江府府治清江城;初四日傍晚行至分宜县钤山镇歇夜;次日巳时初赶到袁水右岸;分宜许知县已准备了两条官船候着;曾渔就在岸边拜别黄提学;薛医生则随侍黄提学去清江城;黄提学的病需要长期治疗;最近一个月还须三日一诊脉;不时添减药物——
黄提学已知曾渔在分宜介桥村做严世蕃儿子的伴读;也没说什么;只叮嘱曾渔在十二月初十日前赶回信州府治上饶;信州科试暂定于十二月中旬;将与饶州、建昌二府合并考试——
这十来日黄提学与曾渔朝夕相处;时常向曾渔提问经义疑难;曾渔辨析精准、议论清通;不迂腐、不粘滞;老成雅正;黄提学颇为赞赏;对曾渔说因为破格录取之事王分守或许会对他进行磨勘复试;让曾渔预作准备;这破格进学还真是阻力重重啊。
曾渔不惧磨勘复试;因为他对按察使王宗沐颇为了解;王宗沐是上一任的江西道提学副使;三年前信州府试时曾渔见过王宗沐一面;是个方正廉明的长者;王宗沐在江西修建王阳明祠、怀玉书院、白鹿洞书院;亲自在书院为诸生讲学、答疑;江西举子在嘉靖三十八年的己未科会试大捷;王宗沐督导之功不可没——
老诗谢榛与王宗沐颇有交情;上次在曾渔面前说起过;就不知谢榛随林润去南京途中有没有在南昌暂留去拜访王宗沐;若是见了王宗沐定会为曾渔美言
曾渔恭送黄提学上船;看着两条官船在密布的彤云下顺流而去;朔风凛冽;立在万年桥上八面风来;厚暖的大绒茧绸褥衫也抵不住这冷风;只觉遍体生寒;曾渔塌腰往上提了提书笈;独自走过万年桥;在分宜县城大街上遇到寄畅园的饶管事;得知严世芳已于前日回到了分宜——
曾渔婉拒饶管事以马车相送;他背着书笈赶往二十里外的介桥;在枫树湾外正看到从毓庆堂放学归来的少女婴姿;老实巴交的严祠丁相跟着护送;冬月寒冷;少女婴姿穿着浅绿色袄裙;梳着仕宦人家的在室女发髻;明眸皓齿;亭亭玉立——
“曾先生回来了”
婴姿眸子泛彩;欢喜中含着羞涩;婉娈娇态极是动人。
曾渔向婴姿略略说了此行经历;一边送她到独木桥边;只见圆帽缁袍的陆妙想已经等在桥那边了;相见无言;点头致意而已。
回到介桥村;曾渔去瑞竹堂见严世芳;严世芳听了曾渔说黄提学近况;称赞了曾渔报答师恩之举;又道:“既然科试定于本月十五日在清江城举行;那我十二日就要从分宜动身;三府联考;阅卷总要多花些时日;但月底之前想必能赶回来;曾生就代我在毓庆堂授课;等我回来再归乡吧;你有马匹代步;日行百里;十天时间应该能回到上饶——若我有事耽搁了;在二十八日前没有回来;那曾生自顾上路就是。”
小道腰椎间盘突出比较严重;这几日在做理疗;包括牵引、针灸和按摩;坚持一段时间看看疗效;还有三天就过年了;小道向书友们请假;好好过个年;也理一下《清客》的思路;正月初一会更一章;然后到初六恢复正常更新;在这里先祝书友们过年合家欢乐
第一百五十章 姻缘()
当日夜间;曾渔在钤山堂卧室自己拟题作八股文;这是必要的练习;科考在即;或许还有按察使王宗沐的面试;所以绝不能掉以轻心。
天寒手冷;作完了一篇小题八股;曾渔搁下笔搓手;听得楼顶北风呼啸;估摸着这气温已接经冰点;待月底他踏上回乡之路想必还会更冷;年关将近;这次他离开母亲和妞妞的时日比上回赴袁州补考更久;不知家中一老一小都安好否;他很想家了——
有人轻轻叩门;曾渔说声“请进”;严绍庆推门进来;招呼身后的仆人端来一个火盆;盆里炭火玫红、热气四散;严绍庆道:“天冷了;给曾先生准备一个火盆御寒。”
曾渔道:“多谢;多谢。”
仆人将火盆置于地上;便退出去了;严绍庆在一边坐下;说道:“曾先生这次去宜春有半个月吧;学生觉得离开曾先生很久了。”
严绍庆现在对曾渔的感觉是真正的亦师亦友;既尊重又亲切;甚至有一点依恋。
曾渔道:“我月底就要还乡考试;要与绍庆公子分开一段时日——”
严绍庆忙问:“那曾先生明年何日再来?”
曾渔沉吟道:“这个就说不准了;我若通过了录科考试;那就要为八月乡试作准备——”
严绍庆道:“曾先生一定要来啊;曾先生在这边也可读书备考;需要什么书籍就吩咐下人去购来;绝不会耽误曾先生考试。”
见曾渔面有难色;严绍庆又低声道:“曾先生;我已对我母亲说过——”
曾渔讶然:“与令堂说什么?”
严绍庆道:“就是促成曾先生与我婴姿妹妹的好姻缘啊。”
曾渔有些尴尬;当日他被严绍庭窥见从枫树湾陆妙想幽居处出来;严绍庭当作要挟他的把柄;为了不损害陆妙想的名誉他才说出要向婴姿小姐求婚的话;只是权宜之策;把严绍庭应付过去就是了;不料严绍庆当时也在旁听;严绍庆就下了决心要促成这一段姻缘了;现在严绍庆把这事都告诉了其母曹氏;让曾渔有口难辩——
严绍庆的母亲曹氏原本对陆妙想母女很不满;素不相往来;但经不住儿子严绍庆的恳求;这才答应促成曾渔和婴姿的婚姻;这些时日严绍庆与曾渔朝夕相处;学业有进步不说;每日跟随曾渔修炼八段锦;瘦弱的身体也健壮了一些;脸色不似早先那般苍白;这让曹氏很欣慰;母因子贵;这个儿子是她的心头宝;既然儿子严绍庆与曾渔极是相投;那曾渔成了严家的女婿以后对严绍庆也是有帮助的;所以曹氏才决定玉成曾渔和婴姿的婚事——
严绍庆兴致勃勃;对曾渔的婚事极是热心;又道:“前些日曾先生与我二叔去宜春;我就到寄畅园向我母亲禀明了曾先生的心意;家母答应尽量玉成此事;前日二叔从宜春归来在寄畅园歇脚时;家母就与二叔谈起了此事——”
“啊”曾渔傻眼了;连严世芳都知道了这件事;可方才他在瑞竹堂拜会严世芳时并未听严世芳提起啊;严世芳该不会鄙夷他勾引女学生吧;问:“方塘先生怎么说?”
严绍庆道:“曾先生知道的;我二叔对你极是赏识;婴姿妹妹若是我二叔的女儿;那这门亲事当场就能定下;如今呢;因为婴姿妹妹也在守丧期间;故不便议亲;而且还要家父来决定此事;所以二叔准备写信去北京征询我祖我父意下如何——曾先生放心;家母也会写信给家父为曾先生美言;这门婚姻一定能成。”
曾渔谢过严绍庆;心里却想:“严嵩、严世蕃不见得肯答应;上回婴姿与徐阶的孙子的婚姻没成;岂会下嫁我这么一个小小秀才;唉;这事情复杂得很
这夜曾渔做了一个梦;梦里带了少女婴姿回信州见母亲周氏;母亲周氏很喜欢婴姿;陆妙想也跟着来了;但不知为何;他母亲不喜欢陆妙想;这让他和婴姿很为难;梦中最后印象是陆妙想青头缁袍的背影渐行渐远;踽踽孤影渺入云端
朔风劲吹;彤云密布;天气一日冷似一日;看这阴晦的天色随时都可能下雪;可雪就是迟迟落不下来。
天气虽然寒冷;毓庆堂教学照常进行;仆人多设了几个大火盆;木炭全由寄畅园那边供应;堂上暖意融融;书声琅琅;曾渔目光偶与少女婴姿的目光相触;少女婴姿总是赶紧含羞低下头去;这女孩儿这半年来身量长高了不少;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与陆妙想有三、四分相似;尤其是嘴唇;都是嘴角微微有些上翘;看似含笑的样子;陆妙想和婴姿虽然身世凄苦;但面相不苦——
冬月十二日上午;严世芳收拾行装;准备去临江府参加录科考试;正在瑞竹堂交待曾渔一些事情;严世芳委婉表示已经为曾渔和婴姿之事写信去京中;曾渔唯唯感谢;正说话间;听得村口有车马声;渐驶渐近;就在堂门外停下了;严绍庭的侍仆严二虎叫了起来:“少爷;少爷;南京柳府来人了”
曾渔听严绍庆说过;严绍庭九月底就已写信给其舅舅柳震要求去南京;现在南京柳府终于派人来接了——
严世芳起身迎至堂门;就见一个武弁和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走过来;严世芳认得这个管事;是柳震的心腹家人;便招呼道:“张管事;何事到此?”
张管事唱喏道:“严二爷;小人奉我家太夫人之命接绍庭公子去南京;太夫人年事已高;想与儿孙辈多多相聚。”
严绍庭已经闻讯赶来;恭立一旁;严世芳看看这个侄儿;说道:“绍庭;你先到我书房候着;等下叔父有话叮嘱你。”
严绍庭看了张管事一眼;去叔父的书房了。
严世芳请张管事和那名武弁坐下;上茶;然后询问柳府近况、太夫人安否等等;张管事一一作答;严世芳道:“绍庭娇生惯养;颇有纨绔习气;此番要去南京;还请柳侯爷多多教导。”
张管事唯唯称是。
严世芳又去书房训丨示了严绍庭一番;留柳府来人用了午饭;午饭后又领着严绍庭去钤山那边的严氏墓园向欧阳老夫人坟前告别;未时末才起程;柳府来人和严绍庭要去南昌;严世芳去清江城;这一程水路可同行近四百里——
曾渔和严绍庆还有严氏宗族的长辈送到村口小石桥畔;严绍庭向众人一一道别;到了曾渔面前;一躬到地;语气无比诚恳:“曾先生教导之德;绍庭铭记;日后若有机缘;当报答曾先生之恩。”抬起头时;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官三代严绍庭不知大厦将倾;还在说反话要“报答”曾渔;若严绍庭已成人;那曾渔或许还要忌惮他几分;毕竟赶在他父祖倒台前整一下曾渔还是有机会的;可严绍庭今年才十四岁;居丧守孝都要到后年开春;曾渔根本不在意严绍庭的恨意;含笑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望绍庭公子多多保重。”
严绍庭躬身道:“谨记曾先生良言。”
严世芳对严绍庭的表现颇为满意;认为侄子知错能改、孺子可教。
送走了严世芳和严绍庭还有柳府一行;曾渔觉得松了一口气;他与严绍庭怨隙已深;每日见面彼此看着也不舒服;现在严绍庭走了;等于去了一个眼中钉、一根肉中刺——
严绍庆显然也与曾渔一样的感觉;两个人并肩立在小石桥畔看潺潺的溪水;严绍庆道:“曾先生有一段时日没去枫树湾那边了;今日天气不错;我陪曾先生走走?”
严世芳走了;没人管了;严绍庭走了;没人盯了;似乎可以为所欲为;曾渔觉得有些惭愧;不过也的确很想那枫林木屋;也就不伪情了;说道:“那好;去走走吧。”
前面这一段情节有点闷;以后徐渭、戚继光、胡宗宪一些大人物将会登场;大幕徐徐拉开。
第一百五十一章 雪溪()
从村东小石桥顺着介溪往下游走两里地;溪水转折处就是枫树湾;寒冬季节;火红金黄的枫叶已落尽;只有疏疏的枝丫纵横夭矫分割着天空;枫林间随处可见其他种类的树木;诸如乌臼、桂树、桃树和公孙树;此时也都只剩光秃秃的寒枝——
严绍庆道:“不下雪就没什么好景致了;不知曾先生月底回乡之前会不会下雪?”
曾渔仰头看看天色;方才为严世芳等人送行时云隙间还透出淡淡的日光;现在云层又厚了;寒风振林;呜呜啸响;说道:“这天气随时可能下雪;也可能一直不下;就这么阴着。”
严绍庆道:“不管下不下雪;待明年开春曾先生再来;这里就是郁郁葱葱一片;还有钤山;景致都很好;若是我二叔准许;我们还可以去袁岭七峰游春
两个人说着话;走到了枫林中独木桥边;少女婴姿早已听到动静;这时提一个木桶在溪边取水;喜孜孜招呼道:“曾先生、绍庭哥——”
严绍庭忽然一拍额头:“曾先生;我忘了一事;失陪了;失陪了。”隔溪向婴姿笑笑;转身快步就走了;这是让曾渔和婴姿有独处的机会。
严绍庭踏着落叶的“沙沙”脚步声远去了;眼前溪水清浅无声;少女婴姿眸光明亮;问道:“方塘先生他们都走了吗?”
曾渔点头道:“都走了。”说着走上独木桥;边走边说:“很久没来这边看看了;我上回种的山茶成活了没有?”
婴姿笑道:“成活了;已长出新叶。”
“我来提。”曾渔从婴姿手里接过木桶;这一木桶水也有十几斤重;对曾渔这成年男子不算什么;婴姿这小姑娘提着还是很费劲的。
婴姿快活在跟在曾渔身后;看着曾渔矫健地提着一桶水走路;心想:“曾先生力气大;听说曾先生常年习武;称得上是文武双全了。”
缁袍圆帽的陆妙想立在柴门边;看着曾渔和婴姿走过来;含笑道:“有劳曾公子。”
曾渔把厨下的水缸提满水;走到前院看他两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