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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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肯乘娘子之危做出非礼之事;但小生爱慕陆娘子依旧。”
陆妙想俏脸再泛红潮;贝齿轻咬红唇;一言不发;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曾渔叹道:“陆娘子;若小生心肠刚硬一走了之;任你跪在这里;你又能如何;当然了;小生爱惜陆娘子;不会这样做;但陆娘子这样却是利用小生对你的爱慕来胁迫小生啊。”
陆妙想发梢滴水;美眸含泪;依旧不言不语;枫林中有风吹来;一身湿透的陆妙想不自禁地打起哆嗦来;但她跪在那里就是不起身;看来是非要曾渔答应娶婴姿不可了。
曾渔虽然怜惜陆妙想;却也不是轻易就会受人摆布的;作色道:“陆娘子;你这样等同于自残身体;不但对不住你已故的父母;也对不住婴姿;佛祖菩萨你也对不住。”
陆妙想呜咽道:“那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娶小姿为妻。”
曾渔拗不过这倔强女子;只好迂回道:“婚姻是大事;别的不说;父母之命总要的吧;就依你所说的婴姿小姐姓陆;你可以为婴姿的婚姻作主;难道小生就可以不待母命就答应婚事吗?”
陆妙想道:“小姿心地善良;乖巧可爱;定是曾公子的佳偶;令堂也必喜欢。”说话时上下牙齿都打战了;又补充了道:“小姿容貌甚美;现在岁数还小;再过两年谁也及不上她;乃是绝色。”
曾渔哭笑不得;陆妙想这是用婴姿色诱他吗;不与陆妙想理论了;抓住陆妙想的左上臂;一把将陆妙想拽了起来;说道:“有事先回屋再说。”
曾渔力大;把陆妙想整个人都拎起来了;陆妙想总不好缩着双足不着地吧;被迫站了起来;曾渔不由分说拖着她就往木屋走;陆妙想急道:“曾公子;你怎好这般粗鲁”
曾渔道:“是陆娘子不讲理;小生不得已动蛮;小生这也是爱护陆娘子和婴姿小姐;陆娘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婴姿小姐可怎么办?”
陆妙想被曾渔拖着走得跌跌撞撞;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曾公子;请一定娶小姿——为妻啊。”
曾渔心道:“我还摊上一桩包办婚姻了。”敷衍道:“我答应陆娘子会爱护照顾婴姿小姐;这总行了吧。”
陆妙想这才不作声了;到了竹篱前才说道:“曾公子;请放手;贫尼能走
曾渔便放了手;说道:“陆娘子赶紧进屋换掉湿衣衫;再煎一碗红糖姜汤喝下祛寒。”
陆妙想“嗯”的一声;碎步走上木屋台阶;回头见曾渔立在柴门外;心里百感交集;含泪道:“曾公子;多谢。”
屋里有灯光;映着陆妙想的湿衣;细腰长腿;曼妙身形显露;曾渔挥挥手道:“陆娘子赶紧进屋吧;小生也要回村里去了。”说着从外把柴门掩上;又道:“陆娘子自己当心些;伤处再搽点菜油;不要包扎;明日我找黄柏和着蜂蜜来给你涂抹。”说罢一揖;转身便去。
走到独木桥上;月光清冷;溪水映月泛着细碎的银波;林间有秋虫稀疏的鸣叫;立在桥上仰头看;圆月已移近中天;曾渔心想:“这是个怎么样的月夜啊”觉得脚冷;这才发觉自己褥衫下摆和樟裤膝盖以下都湿了;双脸羊皮鞋灌进了水;走起来“咕哧咕哧”响——
曾渔就坐在独木桥上;脱了鞋袜;将鞋里的水倒净;赤足穿鞋;站起身时听得竹木相碰发出一声响;这才记得自己还带了洞箫出来;就象佩剑一般系在腰间;出枫林之后便执箫吹了一曲《凤凰台上忆吹箫》;林中木屋已远;陆妙想应该是听不到他的箫声了;他只是借箫声整理自己的心情而已——
木屋中的陆妙想匆匆换了于净衣衫;出来拴柴门时听得隐隐的箫声;她先前注意到曾渔腰间别着一支箫;心知这是曾渔在吹箫;悄立月下静听;箫声渐杳;只有天上明月无情冷照;陆妙想又落下泪来;心道:“这样的男子为何不能早些遇到?菩萨慈悲;菩萨慈悲;贫尼是出家人;不能再作这样的绮念;嗯;小姿是有福气的;曾公子一定会喜欢小姿。”
在月下立久了;身上有些作冷;便去厨下切生姜片准备煮汤祛寒;看到方桌上的傩戏面具;想着严世蕃下的媚药;不知是掺在她什么食物里;回想先前只吃了一碗当归粥;这时再去细嗅瓦钵里的剩粥;的确觉得与往常的气味有些不同;不禁暗悔自己还是大意;若是细心些;还是能品出异样的;只是没有想到严世蕃会做出这种卑劣无耻的事啊。
洗净瓦钵;开始煮红糖姜汤;陆妙想双臂互抱坐在炉前小杌子上;望着玫红的炭火出神;心想:“方才是不是应该留曾公子在这里一起喝一碗姜汤;曾公子鞋子和两腿也都湿了。”转念又觉得不妥;孤男寡女怎能独处太久;若是小姿在这里那倒还好——
就这样心旌摇摇;柔肠百转;妙龄女尼心乱。
曾渔回到介桥村已经是二鼓后;对钤山堂仆妇解释说是赏月不慎踏入小溪;让仆妇备热水洗浴;这暗潮涌动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早起;曾渔去村外找到一株黄柏树;剥了一块树皮;又寻到一株老牡丹;挖了一截花根;介桥村樟树很多;看守毓庆堂的严岱老汉就熬有樟脑;曾渔向严老汉讨了少许樟脑;与黄柏皮、牡丹根一起放在一个小石臼里捣烂;钤山堂厨房有蜂蜜;舀了一小勺将黄柏、丹皮和樟脑调匀;用一只小茶盏盛了;袖在手里;趁严氏族学尚未开课;出村快步往枫树湾而来——
过独木桥时陆妙想就听到动静了;到小院中一看;曾渔大步而来;手里托着一只小茶盏;含笑问:“陆娘子安好否?”不待陆妙想答话;便将手里小隔着竹篱递过来:“将这个涂抹在烫伤处;任其凝结;三日内不要清洗。”
陆妙想接过小茶盏;嘴唇颤动;说出一句:“多谢曾公子。”
曾渔看陆妙想脸色还好;便道:“那我先回去了;请多保重。”转身大步便走;很快消失在枫树林中。
陆妙想回到屋里;将小茶盏里曾渔调制的药膏抹在烫伤处;心里还在想着曾渔风一般而来惊鸿掠影般而去的情景;痴痴半晌;然后去西屋白衣大士像前诵经摄养心神。
虽然婴姿和严绍庆兄弟二人不在村中;但毓庆堂严氏族学照常开课;到傍晚放学时;严绍庆和严绍庭回来了;向严世芳禀说他们爹爹严世蕃午后已经离开寄畅园赶往南昌了;严世芳奇道:“不是说明日启程吗;我还没为汝父送行呢?”
严绍庭低声道:“京中传来急信;太傅陆公已经仙逝;爹爹要赶去吊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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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难临头不自知()
严世芳吃惊道:“陆太傅去世了吗;此前并未听说他染病啊;是伯父从京中寄信来了吗?”
严绍庭道:“是二哥严鹄通过锦衣卫户所传递来的急信;说陆太傅是重阳节的前两日暴病而亡。”
严绍庭说的二哥严鹄是严世芳的儿子;当年因为严世蕃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子嗣;严嵩就让侄儿严世芳把一个儿子过继给严世蕃为子;取名严鹄;同时过继给严世蕃为子的还有本宗族的另一位子弟;取名严鸿;严鸿今年十八岁、严鹄十七岁;两年前严鸿恩荫为中书舍人;严鹄恩荫为锦衣卫指挥佥事;目前都在京中——
严世芳叹息道:“可惜;可惜;陆太傅英年早逝英年早逝啊”问严绍庆、严绍庭二人:“汝父临别时可曾留下什么话?”
严绍庭道:“爹爹没说什么;只叮嘱我二人遵叔父教导;好生读书;后年开春来接我们进京;我已恩荫为锦衣卫副千户;庆兄是中书舍人;待服丧期满后就赴京就职。”
严世芳点头道:“那你二人就在此安心读书吧;虽说你们可由恩荫入仕;不必经由科举之途;但多读书总是有好处;至少不会让人讥我分宜严氏子弟不学无术。”又对曾渔道:“多事之秋;曾生也要多费心。”
曾渔躬身道:“是。”心想:“陆太傅就是锦衣卫首领陆炳;与陶仲文前后脚都死了;严氏父子时运大不利啊;看来倒台之期真的不远了;严嵩能掌权二十年;与陶仲文和陆炳的鼎力襄助是分不开的;陶仲文不必说了;投合了嘉靖帝修仙慕道的喜好;陆炳呢;是嘉靖的奶兄弟;陆炳母亲是嘉靖帝的奶娘;陆炳可以说是与嘉靖帝从小一块长大的;嘉靖八年陆炳以武进士的身份授锦衣卫副千户;此后虽长在皇帝左右;但并未迅速掌权;转机发生在嘉靖十八年;皇帝巡视河南;在卫辉遇行宫失火;是陆炳冒死把嘉靖帝从大火中背了出来;可想而知嘉靖帝此后对陆炳的信赖和宠爱;陆炳以左都督掌锦衣卫事;近年来更是进爵太子太保、太子太傅;锦衣卫首领以太保而兼太傅;有明一代没有先例——”
又想:“上回听三痴兄说陆炳在士林中声誉颇佳;至少比严嵩父子名誉好;陆炳比较尊重有才学有风骨的士大夫;嘉靖帝因为大礼议诸事多次兴大狱;作为锦衣卫首领的陆炳从中斡旋;保全了不少涉案官员;现在陆炳死了;严嵩朝中再无力助;激涌的暗流即将掀起滔天巨浪;严世蕃现在回京必触霉头;分宜严氏的好日子到头了。”
曾渔陪着严绍庆、严绍庭兄弟回钤山堂;用晚饭时听严绍庭说起他爹爹严世蕃昨夜不知在哪里不慎落水;弄得一身**的回到寄畅园;今日骑马上路还连连咳嗽——
严绍庆道:“我听我娘说爹爹是在枫树湾陆姨娘那里的独木桥上滑到小溪里才弄湿衣裳的。”
严绍庭便有些不快;似乎严绍庆不应该知道得比他多;他是嫡子嘛;样样应该占先。
曾渔自是心知肚明;原来严世蕃下药**陆妙想未成却还摔到小溪里了;他本来还担心严世蕃还会有什么龌龊手段来对付陆妙想;陆妙想日子会不好过;现在严世蕃离开分宜了;真让他心下大快;问:“婴姿小姐也回到枫树湾了吗?”
严绍庆道:“回来了;与我二人一道回来的;婴姿妹妹在枫树湾就下了轿子。”
“算什么妹妹”严绍庭冷笑道:“根本无名无份。”
严绍庭这是指桑骂槐;严绍庆顿时涨红了脸;因为他母亲曹氏也是在生下了他之后才被承认小妾身份的;而且在很多人看来;小妾根本算不得什么身份;和无名无份也相差无几——
严绍庭无视严绍庆的羞怒;将筷子一放;说声:“我吃饱了。”又向曾渔点了一下头:“曾先生慢用。”自回卧室去了。
严绍庆气忿忿得吃不下饭;对曾渔道:“曾先生;你看这等人哪里知道什么孝悌友爱;得知恩荫为锦衣卫副千户更是骄横得不得了。”
严绍庆也恩荫为中书舍人;不过大明朝的中书舍人等于是内阁打杂的;是从七品的小官;而锦衣卫副千户却是从五品;庶长子严绍庆被嫡出的弟弟严绍庭全面压制;自是愤愤不平。
曾渔劝慰道:“绍庭气量褊狭;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心里道:“大厦将倾;恩荫越隆越倒霉;锦衣卫副千户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大难临头却不自知;真是可悲。”问:“令尊没有责骂婴姿小姐吧?”
严绍庆见曾渔责备严绍庭气量小;略感安慰;答道:“这个我却不知;但方才从寄畅园回来时婴姿妹妹神色如常;应该没受什么委屈。”
曾渔点点头;继续用饭;却见严绍庭又来到饭厅;冷冷道:“曾先生;听说你有话要训丨示我?”
曾渔看到一个青衣小厮闪到厅前柱子后;心知这小厮听了他方才与严绍庆说的话就跑到严绍庭跟前嚼舌头了;不动声色道:“是有话要对你们兄弟二人说;请坐下。”
严绍庭没有想到曾渔还这么镇定自若;负气道:“曾先生面前我岂敢坐;站着听曾先生训丨示吧。”
曾渔道:“好;那你就站着;今日我与你二人说兄弟和睦之义;《孝经》云‘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
严绍庭哪里是来听曾渔训丨示的;他是来兴师问罪的;见曾渔还真的引经据典开讲“兄弟和睦”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打断曾渔的话道:“曾先生;这里是钤山堂;不是毓庆堂族学;曾先生好为人师太过了吧。”
曾渔奇道:“不是你说要听我训丨示吗;这么说你是要训丨示我?”
严绍庭忍曾渔很久了;今日终于爆发;大声道:“曾九鲤;你只是伴读而已;不要老是摆出先生的架子;你有何资格教训丨我”
曾渔站起身;一把抓住严绍庭的右臂;说道:“我有没有资格教训丨你且听方塘先生怎么说;方塘先生若是也和你这般言语;那我立刻离开分宜。”
严绍庭颇为畏惧叔父严世芳;没想到曾渔上来就要揪他去瑞竹堂;叫道:“曾九鲤;有本事莫要告状;告状不是本事。”挣扎着不肯走;但他哪里拗得过会散手的曾渔;被一路拖着出了饭厅。
严绍庭叫道:“严二虎、山镐;给我把曾九鲤拖开。”
严二虎和山镐是侍候严绍庭的两个健仆;闻言奔过来就想拽曾渔的胳膊。
曾渔喝道:“我是去瑞竹堂请方塘先生评理;你们想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