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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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绍庆真是一心想做曾渔的大舅子啊;说道:“家父虽说要求曾先生考中进士;但只要曾先生今年乡试能中举人;再由叔父还有我母亲美言一番;婚事还是大有希望的——当然;现在这些都不必说了;学生敬曾先生一杯;恭祝曾先生今科乡试高中。”
自从严绍庭去了南京;钤山堂的勾心斗角也就没有了;长期被严绍庭压制的严绍庆心情日见开朗;神情言语都活泛了许多;不再是曾渔初见时那个表情阴郁的少年了。
说及去南昌之事;严绍庆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曾先生一到;随时可以启程。”
严世芳道:“曾生从信州长途至此;旅途疲惫;当然要休养数日再赴南昌不迟。”
这夜曾渔就在钤山堂歇宿;半个月赶路也的确辛苦;洗浴罢与严绍庆闲谈一会后便去休息;照例行八段锦和服内元气法;解衣入眠时万籁俱寂;这古朴的乡村也在浓厚夜色下的包围下沉沉睡去了;曾渔却是没有睡意;看着窗隙漏进来的几缕月光;起身推开窗子隔扇;疏星淡淡;半轮明月已西斜;想象月光下的枫树湾那几间木屋应是极幽静的吧;陆妙想和婴姿不知入睡了没有;离村索居真是太冷清了——
曾渔双手抱头而枕;想着黄昏时陆妙想对他的冷淡;心里是百感交集;真想这个时候就跑到枫林小屋去见陆妙想;可是又解释什么呢;他自感没有做错什么;婴姿年龄还小;更不是他想娶就能娶的;因为严世蕃明显看不起他;明年就要考中进士那是白日做梦;当然梦想成真也是有的;只是实在有点渺茫;他母亲可是为他的婚事着急了;在大明朝二十一岁的男子还没有成婚或者定亲实在是不对劲了——
他没有错;陆妙想和婴姿当然更没有错;谁错了?错的是万恶的旧社会啊。
黑暗中曾渔嘿然一笑;调摄心神;慢慢睡去。
次日一大早曦光初现;曾渔就起床洗漱;在庭院中练了一遍八段锦;又打了几路祖传散手;这时严绍庆也起身了;待曾渔练罢;问:“曾先生练的是什么?”
曾渔道:“我曾家祖辈一直都是走江湖讨生活的风水地理先生;这是祖传的几路散手;遇小毛贼可以打跑。”
严绍庆道:“那请曾先生也教教我。”
曾渔笑道:“你学这个做什么;方塘先生和令堂会埋怨我误人子弟;八段锦勤加练习;能强身健体就好。”
严绍庆喜滋滋道:“我正要向曾先生说呢;自曾先生教我八段锦导引术以来;起先数月并没什么长进;新年后某夜忽然心领神会;近来自感精神健旺;饮食都增加了好些;家母都说我面色比以前好看了;个子也长高了。”
曾渔心道:“这真是八段锦的功劳吗;你新年十六岁;饭量增、血气旺、长个子这很正常。”点头道:“甚好;这个要持之以恒。”说着抬头看看天色;又道:“绍庆公子陪我去一趟枫树湾吧;我这次来分宜途经青田时曾与陆氏族人一晤;陆氏族人托我带话还有一些金溪土产给陆娘子和婴姿小姐;还有;有些事我还要向她们解释一下。”
严绍庆神色也郑重起来;点头道:“我陪曾先生去;现在就去吗?”
曾渔道:“嗯;现在就去。”吩咐四喜把那些金溪土仪带上;计有黄栀子、藕丝糖、麻姑枣、清明白茶若于;还有白舍窑茶具一套。
严绍庆叫了心腹健仆严健随同前往;四个人出了介桥村往枫树湾行去。
朝阳尚未升起;晴空一碧;春风骀荡;田野上的油菜花明黄灿烂;清澈的介溪水潺潺流淌进枫树湾;四人缘溪行;过严氏废祠;前面便是独木桥;正见婴姿提个木桶在溪边挽水;时辰尚早;婴姿尚未梳洗;乌黑细密的长发披散在腰臀间;提水的动作婀娜有致;奇妙的是还有两只蝴蝶绕着她翩跹飞舞;婴姿不忙着提水回屋;嘬唇对着飞到她面前的蝴蝶使劲一吹;那只蝴蝶被吹得飘飘欲坠;将落至水面时又翩然飞起——
微笑着的婴姿一抬头看到突如其来的曾渔四人;不禁大吃一惊;已经盛满水的木桶从手中滑落;滚到小溪里;严健赶忙脱了鞋挽起裤管踏入溪中把那木桶捞起来;走上对岸;曾渔、严绍庆和四喜这时也都从独木桥上过来了。
婴姿向曾渔和严绍庆施礼;俏脸绯红;有些惊慌失措;觉得自己尚未梳洗的模样让曾渔他们看到很难为情;简直要哭出来。
曾渔忙道:“婴姿小姐你先提水回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一会。”
婴姿答应着;慌里慌张提着半桶水回木屋去了。
严绍庆对曾渔道:“曾先生;我与严健在溪边走走;就不去木屋见陆姨和小姿了。”说着;招呼严健与他过独木桥;往严氏废祠方向漫步而行。
曾渔主仆候在独木桥畔;过了不到一刻时;婴姿就快步过来了;这少女已把长发梳好结成双鬟;不施脂粉;清水芙蓉;神情羞涩;恭恭敬敬道:“曾先生;我娘请你们去——绍庆公子呢?”
曾渔道:“绍庆在溪那边散步。”
婴姿“噢”的一声道:“曾先生随我来吧。”好象曾渔是第一次到这枫林木屋一般。
四喜提着一大篮子金溪土产跟在少爷身后;他现在已经明白少爷与眼前这位美丽少女的关系了;心道:“少爷已经与龙虎山张家小姐订婚了;不能娶你为妻了;唉;可惜可惜;做妾嘛只怕你严家不肯。”
来到木屋柴扉外;就见陆妙想立在屋檐下;未戴布帽;乌黑的发茬隐隐泛着青光;光头甚美;神情不怨不怒;有些淡漠;四喜先上前行礼;把竹篮搁在台阶下;先是退到柴门边;再退到柴门外;立在一株槐树下;背对着木屋;心里想着不知少爷会与陆师姑和婴姿小姐说些什么;不料婴姿也走出竹篱墙;向他点头致意;走到另一边去了。
木屋小厅;陆妙想请曾渔坐下;烹茶相待;却是不怎么说话;只是问:“我叔父从饶州回来了吗?其他族人都还安好否?”陆妙想的叔父去年初秋就去了饶州;陆员外次子任饶州通判。
曾渔道:“青田陆氏族中别无他事;令叔还在饶州;只是听说得了风痹之疾;行动不便了。”
对那个把她姐妹推入火坑的的叔父;陆妙想已无亲情念想;得知叔父偏瘫了;也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多少同情;淡淡道:“曾公子请回吧;多谢曾先生带来的故乡土产和我族人的消息;多谢。”说着;合什敬礼;送客了。
曾渔坐着不动;说道:“我答应过陆娘子的事从未忘记。”
陆妙想原本神情淡漠;语气平和舒缓;不显任何愠怒;曾渔这句话却好比于柴烈火;让她情绪一下熊熊燃烧起来;两条好看的柳眉斜斜挑起;秋水般莹澈的双眸瞪起;声音低沉下去:“你既已辜负我家小姿;为何还要提曾经的许诺”
曾渔道:“我会履行我的承诺。”
陆妙想略显苍白娇弱的脸霎时变得通红;强抑住恼怒道:“曾公子此言是何意思?”
曾渔道:“那夜在介溪畔我答应过陆娘子什么;陆娘子还记得清楚否?”i752
《》第一卷少年击剑更吹箫 第202章 相见难()
陆妙想悄立路边低眉垂睫默诵经文,陡听到这一声“曾渔有礼”,不禁身子一颤,倏地抬头,眼前的曾渔虽然风尘仆仆,依旧英气勃发,温和的笑容极富感染力,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人觉得真诚可信——
陆妙想瞬间失神,随即面如冰霜,转过身去背对曾渔诸人,念佛不止,摆明了不愿理睬曾渔。( 。。
四喜也认得这美貌女尼啊,见少爷上前见礼,他赶忙跟上唱个肥喏:“陆师姑万福金安,小的四喜有礼了。”
陆妙想是个善良知礼的女子,虽对曾渔有怨气,但书僮四喜可没得罪过她,当下回身合什念佛,向四喜点了一下头,又转过身去。
曾渔和四喜主仆二人是午后赶到寄畅园的,送了一些广信府的土仪给严绍庆母亲曹氏,曹氏对他说已把他定亲之事告知了陆妙想,所以曾渔早有心理准备,当下又道:“陆师姑是去毓庆堂接婴姿小姐吗,小生正要去拜会方塘先生。”
斜阳残照,晚风习习,陆妙想宽大的缁袍微微拂动,纤细娇柔的身体显得弱不胜衣,黑色圆领上露出的脖颈洁白颀长,依旧不回头,只是淡淡道:“曾公子,我们各行各路吧。”站在那里不动,意思是让曾渔他们先走。
从寄畅园跟随曾渔来介桥的有严绍庆心腹严健和樊护院,见曾渔受窘,二人也难免尴尬,严健道:“曾先生,我们先走吧。”
曾渔也知此时无法向陆妙想多解释什么,只好道:“陆师姑,那在下先去村子了,这次来分宜路过金溪青田村时,特意去村里拜访了几位陆氏族人,还带来了一些金溪土产,等下给陆师姑送去。”说罢,牵着马缓步走过,心里颇不是滋味。
走过村口的石板桥,夕阳余辉被村中那些参天的古樟遮挡,暮色如寒鸦展翅飞掠而下,不断有村民向曾渔作揖问安,有的村民还跟在曾渔身边仔细询问曾渔去年遇贼之事,啧啧惊叹不已。
来到严氏族学毓庆堂时,学堂已散学,学生们听说曾先生来了就都聚在大门外的樟树底下等着,见曾渔过来就蜂拥而上团团围住,施礼问好,极是热情。
年已十六的严绍庆矜持一些,虽然很高兴,却没有与其他严氏子弟那样拥挤到曾渔跟前,他与堂叔严世芳立在堂前台阶上,含笑看着曾先生被团团包围的样子。
严世芳终于发话了:“好了好了,不要再缠着曾先生了,你们都各自家去吧。”
学生和村民们稍稍散去,曾渔这才与严世芳、严绍庆叔侄见礼寒暄,严世芳吩咐仆人速速赶回瑞竹堂让家里多准备两个菜,他要与曾渔小酌长谈。
曾渔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婴姿,便跟着严世芳往瑞竹堂行去,走过大樟树,他注意严世芳的幼女严宛儿边走边回头看,也便转头看去,正看见毓庆堂大门边露出一张少女娇美的脸,惊鸿掠影般倏忽隐没。
那就是婴姿,看到曾渔到来,并且好端端的没有受到山贼的伤害,风采犹胜往昔,婴姿心里很高兴,她并没有因为曾渔已定亲而怨恨曾渔,只是看到其他学生围着曾渔欢声笑语的热闹劲,她却再不能如以前那样相见,这才觉得伤心。
见曾渔随方塘先生走了,婴姿慢慢踅回毓庆堂后门,姨母陆妙想已经候在那里,婴姿道:“娘,曾先生回来了。”
陆妙想点了下头,帮婴姿捧过书匣子,转身往回走,语气平淡道:“曾先生是来此与绍庆他们会合的,近日就要赴南昌,以后应该是不会来了。”
少女婴姿“噢”的一声,跟在姨母陆妙想身后出了村子,不远处枫林树梢还沾染着夕阳的余辉,呈现一抹淡淡的红,这两个极美丽的女子慢慢走进那片枫林。
……
曾渔和严世芳在瑞竹堂饭厅用晚餐,严绍庆也在这边,叔侄二人少不了要先询问曾渔年前回乡遇贼的经历,曾渔大致说了,严世芳赞曾渔足智多谋,严绍庆更是对曾渔曾先生佩服不已;
又说起曾渔定亲之事,严绍庆不无惋惜地道:“家父的意思是曾先生明年中了进士,那就可以娶小姿妹妹——”
“不说这个了。”严世芳打断严绍庆的话,曾渔都已经订婚了,再说这些有何益。
曾渔道:“婴姿小姐美丽娴静,诚然是难得的好女子,只是在下教过她几日诗书,初见她时她也还年幼,所以并无爱慕之心,倒是有兄妹那般的温情,就好比我与绍庆公子这般投缘,而且在下门第寒微,严侍郎许我考中进士方可迎娶婴姿小姐这无异于让我挟泰山超北海,科举艰难,多少饱学才智之士困于场屋难以得志,我何人哉,就想乡试、会试连捷!”严世芳、严绍庆叔侄哪里知道他曾九鲤真正爱慕的其实是陆妙想啊。
听曾渔说及科举之难,严世芳深有感触,他连参加今科乡试的资格都没有考取到,岁月蹉跎啊,不禁喟然叹道:“是啊是啊,科举求功名难矣哉难于上青天。”
严绍庆真是一心想做曾渔的大舅子啊,说道:“家父虽说要求曾先生考中进士,但只要曾先生今年乡试能中举人,再由叔父还有我母亲美言一番,婚事还是大有希望的——当然,现在这些都不必说了,学生敬曾先生一杯,恭祝曾先生今科乡试高中。”
自从严绍庭去了南京,钤山堂的勾心斗角也就没有了,长期被严绍庭压制的严绍庆心情日见开朗,神情言语都活泛了许多,不再是曾渔初见时那个表情阴郁的少年了。
说及去南昌之事,严绍庆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曾先生一到,随时可以启程。”
严世芳道:“曾生从信州长途至此,旅途疲惫,当然要休养数日再赴南昌不迟。”
这夜曾渔就在钤山堂歇宿,半个月赶路也的确辛苦,洗浴罢与严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