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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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一群贪婪卑劣的流氓无赖而已——
祝德栋听到老善喊叫也跑过来了;一脸的惊慌:“贼人来寻仇了;哎呀;这可怎么办?”搓着手东张西望;好象要找个地洞躲起来似的。
阿彤、阿炜姐妹见爹爹吓成这幅模样;她们小孩子就更是害怕了;爱哭的阿彤“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阿炜也跟着哭。
妞妞没哭;她看着哥哥曾渔——
曾渔内心笃定;说道:“让我掐指算一算看是不是贼人来寻仇。”说着左手拇指在其他指节上飞快掐动;然后一振袍袖;说道:“是官府的人;极有可能是大真人府派人来请广微小姐回去。”命老善和四喜先去应门。
四喜对少爷的话深信不疑;跑着去了;老善随后跟去。
张广微看着曾渔道:“你这是起的什么卦;武侯马前课?”
曾渔笑道:“独门之秘;应不应验;立见分晓;走;去前厅。”
这时他母亲周氏和姐姐曾若兰也从厨房出来;惊问出了何事?
曾渔道:“应该是龙虎山大真人府的人来接广微小姐回去——”
说话间四喜就跑回来报信了;果真是广信府差役领着大真人府的管事和仆妇前来迎迓张广微回上清;曾母周氏忙道:“小仙姑怎么就要回去;请在寒舍多歇两日吧;让我家鱼儿——”;说最后这句话时觉得不大妥当;没再说下去
张广微道:“曾秀才功成名就平安归来;没我什么事了;我当然要回去。”又追问曾渔方才是什么起卦法子;怎么如此迅捷且应验?
曾渔笑道:“我根本就没起卦;只是想当然耳。”
张广微愕然道:“你——原来是猜的呀。”
羽玄道人在一边笑道:“小仙姑谁也没说就离开上清;大真人府上下肯定是着急万分——”
张广微打断道:“你家罗惜惜知道我往哪里去。”
羽玄道:“就是啊;这不就一路寻到这里来了。”
张广微心想曾渔怎么就这么巧偏偏就能猜到;还待再向曾渔寻根问底;小厮四喜这时补充了一句:“羽玄法师;有个说是你师父的黑脸老法师也来了。
羽玄道人象被蝎子蛰到了一般“啊”的一声跳起来大步流星就往前厅跑;张广微笑了起来;压低声音对曾渔说道:“曾秀才你不知道吧;羽玄最怕他师父;羽玄幼时顽劣;经常挨打;现在这么大了他师父应该是不会再打他了吧;却还怕成这样”
曾渔方才已经听同尘道长说过这事;他还知道羽玄是孤儿;是洞真道长把羽玄抚养长大的;只是不清楚羽玄小时候到底有多顽劣;看来羽玄挨师父的打在大上清宫是出了名的;想想真是好笑;当下“哦哦”两声;陪着张广微走到前厅。
前厅拥了一大群人;有道有俗;有男有女;几个仆妇、婢女一看到张广微走出来;一齐围过来见礼;七嘴八舌说大小姐怎么一个人到处乱跑、让她们找得好苦、府上大人很担心之类的话;又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向张广微行礼说话;厅上一时闹哄哄如沸。
曾渔与羽玄的师父洞真道长相见;洞真道长六十来岁;黑面短须;身子骨很健朗;洞真道长一行是先到了广信府衙门;已经知道羽玄、张广微还有同尘道人为曾渔送信剿灭山贼之事;洞真道长虽是第一次见到曾渔;但眼前这个青年秀才为大真人府撰写楹联之事却是闻名久矣;而且也知道大上清宫地位尊崇的元纲师叔对这个秀才极为赏识;所以这黑脸道长对曾渔很是客气。
曾渔担心洞真道长会责骂羽玄;毕竟张广微出走羽玄是脱不了于系的;曾渔就在洞真道长面前一再感谢羽玄和张广微;又扯上林知府、戚总兵的大旗;大赞羽玄;洞真道长果然黑面泛彩;觉得与有荣焉;看着爱徒羽玄点点头;心想:“不打不成才啊;若不是道爷自幼严厉敲打;你这小子现在就是一介无赖
那位大真人府管事上前向曾渔感谢对张广微的关照;曾渔忙道:“全是广微小姐关照我;此番若非广微小姐的面子;铅山卫所如何肯报信;我要多谢广微小姐才是。”
这大真人府管事含笑道:“天尊护佑;我家大小姐和曾公子都安然无恙;家主有命;一找到大小姐就立即返回;曾公子不须备茶备饭;我们这就要走了
林知府已准备了官船要连夜送张广微回龙虎山;曾渔殷勤挽留不住;只好跟到五里外的三江口码头相送;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羽玄、同尘老道与曾渔道别后上了船;张广微最后上船;这小道姑青袍小帽;眼睛和偶露的白牙在暮色下闪着光;说:“我给你的平安符没丢掉吧。”
“没有没有;一直挂在脖子上呢。”曾渔说着;伸手到衣领里去摸;那枚碧玉平安符被他的体温焐得暖暖的。
张广微忙道:“我只是问问;你留着便是;送出去的平安符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江上寒风凛冽;两岸积雪皑皑;往日舟楫繁忙的江上现在是一片沉寂;因为山贼掠赣;信江至鄱阳湖这一段黄金水道客船断绝;总要让贼氛彻底扫除之后才会恢复——
张广微轻轻跺脚道:“你们这边还真冷。”话虽然这么说却还没有登船的意思;好象还有话要说;却不知怎么开口。
一个小婢扯了扯张广微衣袖;打着哆嗦道:“小姐;上船吧;这风冷得刀子一般刮人。”
这时张广微说了一句:“曾秀才;哪一天你真的得道成仙了;可不要忘了我。”说罢扭身便走。
曾渔目瞪口呆送张广微上船;想想又好笑;这位道号自然的大真人府小姐心心念念都是得道成仙啊;世间道士数以万计;看到哪个成仙了;嘉靖帝以皇帝之尊来修炼;也得死;现在是还没死;不过也快了;当然;若有人硬要说邵元节、陶仲文这些死去的著名道士已经尸解成仙;那就让人无法争辩了。
广信府的官船在夜色中顺流远去;一轮寒月在江那边的远山之巅升起;冰冰冷冷;寂寂无声;的确是广寒宫的所在;转头望;冷月下的上饶城灯火明灭;市声不闻;真让人有出世之感——
“少爷;回去吧;”小厮四喜手掌蜷缩着呵气取暖。
主仆二人回到北门外宅子;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应门的老善说有一个姓袁的老员外来拜;在厅上坐着等;曾渔心道:“姓袁的老员外;是嘉兴客商袁忠吧。”上厅一看;果然是袁忠;喜道:“袁老客找到自家商船了?腿伤好些了没有?”
厅廊上立着三个男仆;厅上坐着的袁忠身后还站着一个青年男子;看装束不象是仆从;见曾渔进来;袁忠赶忙让那青年男子搀他站起来;作揖道:“多谢曾公子挂念;老朽已请医生治了腿伤;并无大碍;今日特来拜谢曾公子救命之恩。”即命廊下的两个仆人把一只箱子抬上来;当场打开;竟是白花花的银子;小锭小锭的排列得整整齐齐。
一边坐着陪客的祝德栋脖子都伸长了;估摸着这一箱银子总有上千两吧;九鲤这下发财了。
曾渔皱眉道:“袁老客这是何意;萍水相逢;能帮忙就帮个忙;你送银子给我;我岂不是成索要赎银的山贼了——你坐;你坐;坐着说话。”
袁忠却不坐下;说道:“老朽此番遭难;若非曾公子多方照顾;已成他乡孤鬼;那位彭老球昨日对老朽说——”
曾渔明白了;昨日山贼离开七星观时;他为了鼓动彭老球照顾伤了腿的袁忠;就对彭老球说袁老客是浙江富商;家财万贯;这次没人来赎是因为袁老客的商船去了上饶;到了上饶就有袁老客的经纪商行;袁老客为求活命;答应到了上饶就以一千五百两白银赎命;得到这笔赎银后他会分一半给彭老球;彭老球甚喜;把袁忠当财神爷;从七星观到上饶一路来都很照顾袁忠;不然的话袁忠老迈又伤了脚当不了挑夫;以山贼们的残忍绝对是一刀砍了好上路;想必彭老球在路上对袁忠说起过这事;这袁忠从军营出来后竟真来缴银子了。
曾渔近前把袁忠按到椅子上坐下;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那是哄骗彭老球的计策;不诱之以利;彭老球如何肯出力帮你;而我被匪首吴平绊住;又看顾不了你;我若收你的银子;和那些贼人还有什么区别。”
“晓得;晓得。”老客袁忠连声道:“老朽当然晓得曾公子的人品;这些银子与赎银何于;这是老朽报答曾公子救命之恩的一点心意;曾公子——”
曾渔打断道:“袁老客;你若再提什么银子的事那就是羞辱我;曾九鲤救人只是顺便;决非为了感恩和谢银。”
袁忠心知曾渔并非假意推托;曾渔不会收他的银子;忽然间感慨系之老泪纵横;从椅子滑下拜倒在地;悲声道:“曾公子;请受老朽一拜。”就要磕头
曾渔赶忙去搀;袁忠跪着不起来;扭头呵斥那个愣愣站着的青年男子道:“还不跪下给曾公子磕头。”
曾渔哪肯受这白发老者的跪拜;双臂用力;把袁忠整个人都抱了起来;放在椅子上;叫那青年男子也起来;说道:“袁老客不须提什么报恩;以后商旅途中若遇到落难之人;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帮一把就很好了。”
已经是戌初时分;曾渔母亲和姐姐晚饭早已备好;原本是给张广微、羽玄他们准备的;曾渔便留袁忠在宅子里用饭;那位青年男子是袁忠的幼子袁三立;随父出来学习经商;在河口遇贼时走散;袁三立惊慌之下就上船往上饶来了;也是个遇事无用之人。
郑轼一觉睡到天黑;这时起床了;出来与袁忠父子相见;这时才知道张广微和羽玄已经离开了;还埋怨曾渔怎么不叫醒他;又问起与袁忠一道去了城北军营的那些人质;袁忠道:“老朽离开时;那些人都还在军营中;老朽是许诺给一位军爷五两银子;那们军爷才答应进城到城隍庙边的苏式绸缎铺找到犬子;这才得以离开军营。”
曾渔道:“快过年了;要尽快让这些无辜百姓回乡。”
用罢晚饭;袁忠父子和仆人千恩万谢离开;郑轼在前院厢房作文备考;曾渔回内院一楼书房清理自己的书箧和衣箱;小厮四喜在边上帮忙;妞妞和阿彤、阿炜姐妹当然少不了围观——
曾渔从分宜出发时带有青金缎二匹;到鹰潭后送了一匹给郑轼的母亲;另有玉色宋锦和高丽纩布各一匹;还有白玉砚一方、宋拓《圣教序》一册、还有十余幅临摹的书画;在浒湾买的一函三十卷王鳌《震泽集》和安仁陈知县送的一大包夏天无都还在;此番遇贼行囊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实在是幸运。
在分宜县城和安仁县城;曾渔看到适合小女孩儿的用品和玩具都买了一些;这时就分发给妞妞和阿彤、阿炜姐妹;三个小女孩儿兴高采烈。
整理了行囊;曾渔去母亲房间陪母亲说话;曾母周氏问:“方才那位姓袁的老客是哪里人?哦;嘉兴;难怪听着口音就觉得有些亲切。”
曾渔心中一动;老客袁忠是嘉兴人;而他母亲周氏被他祖父从人贩子手中买下就是在嘉兴府的某个小镇;那时母亲才四、五岁;年深日久;母亲对被贩卖前的经历已无从追忆;这么些年也从未见过苏杭那边的人;今日隔墙听到袁忠父子说话的口音;竟觉得亲切;这来自嘉兴的客商袁忠是否有可能是母亲的亲戚?
不会这么巧吧;无巧不成书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逼奸致死()
曾母周氏听儿子说那姓袁的老客果真是嘉兴人;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感到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也没有“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的探询**;年近半百;对遥远的故乡已很淡漠;心知不可能再找回去;因为她对被拐卖前的事大都不记得了;模糊的印象中只记得家乡附近有个好大的湖;家人曾带她坐船游湖;她感到非常快活;所以记忆深刻;曾渔祖父把她买下时听她自称“周周”;就让她以周为姓;其实她到底是不是姓周有很大疑问;谁会让小孩子以姓氏做乳名;“周周”也许是舟舟或者州州;谁知道呢?
既然母亲没再多问;曾渔也就不提母亲儿时家乡之事;年幼被拐流离他乡是母亲永远的伤痛;四十多年过去了看似早已结疤平复;其实依然脆弱;稍一凝想心底就隐隐作痛;进学食廪之后曾渔就存了这样的愿望——为母亲找到家乡和亲人;这件事他先不与母亲说;他要慢慢打听;待有确切消息后再告诉母亲;免得母亲空欢喜一场徒增悲伤——
城内谯楼已敲过二鼓;夜渐深;从小窗望出去;月光映着白雪;内院天井显得颇为亮堂;先前还楼上楼下嬉闹的三个小女孩儿这时都没动静了;已入睡乡去了吧;少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这座高高马头墙围着的宅院就冷清了下来;可以听到门前灵溪的流水声和后园树枝的积雪被风吹落的“簌簌”轻响。
“阿彤、阿炜硬要妞妞和她们一块睡;三个人真是一刻都不要分开;只是劳烦你若兰姐姐;不过明日她们母女就要回祝家畈了;这些日子若兰是特意来陪我的;祝德栋三天两头来催若兰回去。”
灯光晕黄的卧室内;曾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