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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部分

清客-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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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账目这么清楚;吴平很满意;这显然有曾渔登记造册的功劳;看来读书人还是有用;全凭打打杀杀有勇无谋可不行。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人只是码头的脚夫;家里穷;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赎银啊;求大王饶命;小的做牛做马报答大王。”

    一个被揪出来的汉子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哀求饶命;身后有个山贼在他背上踢了一脚;骂道:“不交赎银;留你何用;留你在殿内拉屎吗。”

    山贼们大笑;有那凶残的山贼就喊着:“既是交不出赎银那就杀了于净;明朝好赶路。”

    曾渔开口道:“吴大王;请听在下一言;义军从赣南一路势如破竹到此;固然是吴大王用兵如神;但大王的钱人不要慌、贫苦人来相帮;的口号更是让大批贫苦百姓望风来投;这才有今日数万义军的际会;此番劫掳人质得赎银数万两;已经是大丰收了;而剩下的这些人质都是没钱人、贫苦人;要不然他们家人早拿银子来赎了;谁愿意自己亲人死于非命?恳请吴大王留他们一条生路。”

    吴平身边几个山贼头目听到了曾渔说的话;或撇嘴或讥笑;意思是书生迂腐;抢就抢、杀就杀;哪有这么多废话;又不是做八股文章。

    吴平笑道:“若是就这么放了这些人;那前面那些交了赎银的人质岂不是亏了;交银子能活命;不交银子也能活命;这不公平啊;是不是啊弟兄们;哈哈。”

    山贼们哄然附和;哈哈大笑。

    身在险境曾渔犹然力争:“吴大王口号‘有钱人一扫光;没钱人不要慌;;现在交了赎银的能活命;没银子的就杀头;岂不是有钱就有命;没钱没活路了吗;这岂不是寒了天下贫苦人的心;只恐义军以后不会有那么多人来投奔;望吴大王三思。”

    吴平浓眉微皱;心道:“这酸秀才揪住我这几句口号不放了;口号口号只是喊喊而已;哪能当真——”

    却听曾渔又道:“义军在河口这边收获颇丰;除了金银财宝外还有大量布帛米粮;需要人手搬运;大王不如就让这些人质做挑夫搬运财物;这也正是‘贫苦人来相帮;之意。”

    吴平一听这主意不错;点头道:“曾秀才言之有理;那就暂且不杀这些人质。”心想留下这些人质也不错;若遇官兵;就驱赶这些人质上前搅局。

    吴平带着一伙贼众回正院育德殿去了;广嗣殿这边依旧留一队山贼看守;曾渔吩咐给这些人质一些水和食物;不然明日没力气挑担赶路。

    那小头目见吴平对曾渔言听计从;不敢怠慢;便让手下去寻了两桶粥来;那些人质已是饿了一天一夜;每人一小碗;不消片刻就把两桶冷粥喝了个底朝天;都知道这条命暂时是保住了;心弦一松;在殿里歪靠着昏睡。

    夜已深;曾渔和郑轼在广嗣殿前的院中踱步;这日是腊月十三;明月将圆;清辉冷冷;院中积雪早已被践踏成泥水;天气晴朗;泥地半于。

    郑轼道:“九鲤;明日我不走了;就跟着你去上饶;有羽玄去报信;大可放心。”

    曾渔低声道:“这怎么行;前途必有恶战;刀剑不长眼;你我兄弟可不能一齐冤死于此。”笑了笑;又道:“我有武艺在身;善能见机行事;这些山贼想拉我陪葬没那么容易。”说这话时;右手掌心就握着张广微送他的碧玉平安符。

    郑轼默然;半晌道:“那你可千万要小心;最好是半途就找机会逃掉。”

    曾渔道:“我晓得;我一个人脱身容易。”

    这时彭老球回来了;他与另两个山贼从这里到江边来回二十多里;回到七星观已是气喘吁吁;彭老球自感劳苦功高;说道:“曾相公;那些人质都过江去了;那姑嫂二人也上船了——这路赶得急;可把我老彭累坏了。”

    曾渔问明羽玄、张广微都平安离去;这才放心;空口赞了彭老球几句;彭老球甚喜;自感攀上了曾军师;在山贼中飞黄腾达了。

    次日一早天朦朦亮;七星观里里外外一片闹腾;山下的彭家庄牛角号吹得“呜呜”响;盘踞在此的吴平贼众一万余人准备启程了。

    曾渔去育德殿请求吴平释放他表兄郑轼;吴平笑道:“你表兄弟二人待在一起岂不是更好;待义军过了永丰进入闽地;那时正好让你表兄弟二人结伴还乡。”

    曾渔正待再说;看着吴平那阴险的笑容;忽然心头一凛;心想:“我执意求吴平放人;吴平若是假意放人;待三痴兄前脚离开七星观;吴平后脚就派人追上去把三痴兄给杀了;那岂不是万事皆休。”便道:“也罢;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就让我表兄随我一道走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受谤() 
寒月如霜;江水如墨;三条渡船载着最后一批从七星观赎回的人质和他们的家人向信江南岸驶去;将至江心;有两条铅山卫的巡逻快船驶近盘查;查明确是获释的人质及其家人;这才放行——

    离岸之初;众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生怕山贼们会赶上来把他们又抓回去;直到渡船驶至江心;北岸山贼们沸沸扬扬的喧嚣声渐远渐渺;南岸的灯火人家近了;还看到有官兵在岸边巡逻;众人这才惊魂稍定;咳嗽声、筋骨舒展声释放出来;然后就是小声咒骂;骂山贼;群情激愤;忽有一人骂道:“那个姓曾的秀才更坏;贼人起先才索要赎银二百两;姓曾的秀才却提高到二百五十两;害得我家人倾家荡产才凑足这许多赎银;那黑心秀才读的什么圣贤书;分明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啊;这黑心的贼”

    这些获释的人质起先只庆幸自己虎口逃生;还没心思去想其他事;个个好似大彻大悟七情六欲都淡了;钱财什么的更是身外之物;能活命就好;可是现在渡船离北岸远了;想想这条命应该是保住了;心思就活泛起来;听到有人骂曾渔;破财之痛立即锥心刺骨;也纷纷骂黑心曾秀才;越骂越起劲;曾渔倒成了罪魁祸首;简直比那些劫掳他们、殴打他们的山贼还可恨似的;这让船上的羽玄道人和张广微极是气恼;张广微是心直口快的;立即脆声道:“你们这些人真是好坏不分;曾秀才为了救你们这些人质是担了极大的风险;你们却还骂他;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这些被赎回的人质大抵家境比较殷实;在地方上也算是体面人物;先前在广嗣殿畏惧山贼的淫威;龟缩着不敢言不敢怒;这时就敢怒敢言了;见是这么个瘦瘦小小的男仆骂他们好坏不分;不禁大怒;七嘴八舌骂这小男仆;有人质问道:“那黑心秀才救了我们什么;还不都是我们自家人东拼西凑用银子来赎我们回来的;黑心秀才倒是让我们每人平添了五十两赎银;这就是他的好心?

    坐在张广微身边的那个纪家少女小声争辩道:“曾相公是好人。”这少女声音太轻;除了她嫂子李氏没人听得见。

    道人羽玄道:“曾秀才也同样是被抓去的;为何要提高人质赎银;这都是贼人诬陷他的——”

    “贼人为何要诬陷他?”

    有人冷笑着打断羽玄的话:“他分明就是贼人一伙;我们被关押着挨饿受冻;他却有好酒好肉享用;我听贼人说曾秀才是他们的军师;那些坏主意都是这贼军师出的。”

    有人附和道:“秀才做贼;一肚子墨水变坏水。”

    张广微气极;大声道:“曾秀才怎么做贼了;抢了你还是打了你?”

    同船有人问张广微:“你是谁家小厮;这般放肆?”

    便有人答道:“是鹅湖纪家的人;赎这姑嫂二人回去的。”

    那人便质问张广微:“你们难道赎人不要银子?”

    张广微还待再辨;一边的羽玄道人担心张广微说漏了嘴耽误了大事;赶忙低声道:“小仙姑;不必与这些不识好歹的浑人争辩;我们可还有大事要办。

    张广微只好忍着气不吭声;可那些人却以为张广微是理屈词穷;愈发叫骂得难听;竟骂起张广微来:“你这小奴才难道是贼人生养的;这般为贼人说好话;贼人是你亲爹?”

    这人就坐在张广微边上;欺张广微瘦小;一边骂还一边伸手几乎要戳到张广微脸上;这家伙早先在广嗣殿吓得大气不敢出;这时面对似乎比自己弱小的人;凶蛮起来不逊山贼——

    张广微大怒;猛地伸手扭住这人点点戳戳的右手食指;用劲一搿;那人大声呼痛;嘴里还要骂:“小贼你敢——”

    张广微飞起一脚将这人踢下水去;“扑通”一声;冰冷的水花泼溅上来。

    满船哗然;惊扰晃动;张广微却大哭起来;她虽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少女;可也没经历这种事;一怒之下踢人下水她自己也有些害怕;又感委屈和不平——

    所幸渡船已近江岸;落水的人很快就被拽上船来;这腊月天江水冰冷彻骨;这人一边哆嗦一边叫道:“抓他;抓贼;打打打;打死——”;他的两个家人气势汹汹就想来揪张广微。

    羽玄道人挺身护住;喝道:“谁敢上来;贫道包管他喝一肚子冷水。”羽玄自幼习武;就是赤手空拳三五个壮汉也近不了身。

    正闹纷纷间;三条渡船先后靠岸;就有官兵近前高声问:“羽玄法师回来了没有?羽玄法师回来了没有?”

    羽玄大声应道:“在这边。”一面护着张广微和纪家姑嫂三人往船头走;准备上岸。

    那落汤鸡一般的家伙上下两排牙齿打战;叫着:“抓住他;抓住他。”

    岸上忽然排开两排明晃晃灯笼;一位戎装跨马的将官领着一群官兵走到江边;声若洪钟:“自然仙姑、羽玄法师在哪条船上?”

    羽玄道人扬声道:“贺千户;贫道在这里。”

    那几个想拦住张广微的人见铅山卫的千户大人在此;哪敢造次;让路任由羽玄四人上岸去;那个骂张广微的落汤鸡也不敢再乱骂了;心想鹅湖纪家几时与贺千户攀上交情了?

    贺千户跳下马;借着灯笼光把张广微看了看;笑道:“都回来了;回来就好;家母很是挂心小仙姑安危——咦;小仙姑为何哭泣?”

    贺千户已经知道张广微乃是龙虎山张大真人叔父之女;身份清贵;若张广微在铅山这边出了什么意外;那他这个守备千户也难辞其咎;所以先前他是竭力阻止张广微跟随羽玄道人去北岸赭亭山赎人;可张广微执意要去;贺千户也不知张广微要赎的两个秀才是什么来头;竟要张大真人的姑母出马去赎;自张广微和羽玄乘船去了北岸后;贺千户是提心吊胆;生怕贼人所张广微也给扣押了;那麻烦就大了;且喜张广微平安回来了;只是这般哭泣又是为何?

    羽玄道人解释道:“方才船上有人言语无礼;小仙姑与他们争执了几句;被气哭了。”

    贺千户环眼一瞪:“哪个敢对小仙姑不敬;本卫饶不了他”

    羽玄道人急着要去信州;不想多生枝节;向贺千户道:“小仙姑不会与那些愚民多计较;大人;贫道有要紧事向大人禀报;请借一步说话。”

    贺千户道:“那就请到江边巡检司说话。”便命手下军士警卫开道。

    羽玄道人回头见纪家姑嫂还跟在后面;就问:“你们没家人来接吗?”

    李氏转头看了看;码头上涌动的都是层层的人头;暗夜中哪里分辨得出谁是谁;说道:“劳烦法师送我二人去镇东的王家弄吧;也好把赎银奉还。”李氏已经知道这仆人打扮的男子是龙虎山道士;本是筹了赎银来救曾秀才和郑秀才的;曾秀才被贼人羁留;暂时不得脱身;就让这道士把她二人赎回来;感激自不待言;请羽玄送她二人去王家弄一是为了路上安全;二是要把银子还给羽玄;另外谢仪也是少不了的;她小姑子未过门的夫家就住在王家弄;出得起这份银子;只不知那王家怎么就没派人去赎她们;难道竟会不知她二人被贼掳去

    羽玄道人有要紧事在身;无暇送这姑嫂二人;但既然曾渔托他赎救这姑嫂二人;那就要有始有终;不然这混乱的码头两个弱女子走夜路谁知又会出什么意外;正待请求贺千户派两名军士送这姑嫂去王家弄;陡见码头人群骚动起来;很多有朝这边拥过来——

    河口码头人声嘈杂;大多是被掳去人质的家人在此等候亲人归来;前日有两百多人被贼人掳去;赎回来的连同方才这最后一批也只百余人;还有一百多人因为家境贫困筹不出赎银他们的家人只有站在江边流眼泪;这时看到三条渡船靠岸;虽然明知没交赎银不可能获释;却也心存侥幸之念挤上去喊名字找人;遇到熟人就赶忙问讯;直待船上人尽皆上了岸;不见亲人踪影;这才绝了望;哭声四起;忽有人提议求贺千户领兵去救人;一呼百应;数百民众就冲过来把贺千户拦住;跪求贺千户拯救对岸人质。

    铅山卫虽有编制官兵八百人;但能战的不及半数;贺千户心里很清楚;山贼有万余人;他领这四百人渡江去救人那就是自寻死路;现在只求能守住南岸这一线不让贼人再来劫掠就是万幸;哪里还敢去救人;当下命麾下亲卫拦开这些民众;又大声道:“山贼势大;本卫兵少;必须等援兵到来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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