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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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渔信口开河道:“八闽有王者气;但非帝王气;张龙王有占据一省自立为王的命;却没有问鼎天下改朝换代的命;就如吴大王;虽然智勇不逊于张龙王;但拘于命数;只能为辅佐的将相——”
伯父撼龙先生以前教导曾渔要善于察言观色;很多算命术、看相术其实都在于细心地多听多看;曾渔方才提到张琏有王者气时;吴平神色有些不甘;所以曾渔才补充说了上面这段话。
吴平笑了笑;说道:“你且说说怎么为张龙王指点迷津?”
腰痛好些了;恢复更新;先祝女书友们节日快乐。
第一百五十九章 阴森岱宗殿()
曾渔巧舌如簧;以龙脉风水来忽悠贼首吴平;吴平半信半疑;追问曾渔如何为张琏指点迷津;曾渔道:“张龙王既自号汉飞龙王;龙岂能缺水;所以张龙王及吴大王一众义军的出路是在濒海之地;福建和两广山峦密布;能躲避官军追击;万一事急;更可——”
“事急个鸟”挨了曾渔一记肘锤的山贼方茂七冷笑道:“我们从龙南一路杀到这里;怕过什么;铅山千户所的官兵也都是缩头乌龟——”
“闭上你的鸟嘴”
吴平一声怒喝;扭头狠狠瞪着方茂七;小眼凶光毕露。
那方茂七麻脸失色;躬着身子退后几步;不敢再吭声。
吴平向曾渔一点头:“曾秀才请继续说。”
曾渔看了噤若寒蝉的方茂七一眼;对吴平道:“古话说骄兵必败;这位方兄弟自以为义军从吉安一路杀到这里未受重挫就骄傲自大起来;这种心态等于是自寻死路;好在吴大王是豪杰;一看就是有阅历有谋略的明白人;如铅山这些地方千户所的官兵平日失于训练;又且胆小怕死;编制虽说有千人;真正能战的很少;只堪吓唬小股盗贼;若是吴大王这样啸聚万人的义军;凭一个千户所的官兵哪里敢抵挡;但如果就此轻敌狂妄;那败亡之期也就不远了——”
吴平凝神倾听;点头道:“曾秀才说得是;绝不能轻敌。”又侧头含怒瞪了方茂七一眼。
曾渔侃侃而论:“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铅山卫或许不足惧;但江西有十三处卫所;闽浙总督胡宗宪手下更有大批精兵良将;当年倭寇首领汪直、徐海何等威风;纵横闽浙四海;却还是难逃亡的命运;为何?胡宗宪麾下的俞大猷、戚继光这些良将勇猛善战是一个原因;而最致命的是汪直、徐海弃海就陆;我想写信忠告张龙王的就是指这一点;张龙王应该待在福建和两广;福建两广多山;官兵难剿;万一事急;还可入海;蛟龙入海;谁能制约?且不说张龙王以龙王为号这种天意;就是以事理而论;也不应该进入内陆;义军从龙南势如破竹一路杀到此;这与江西承平日久各卫所失于防备有一定关联;我敢说义军此时想要原路退回那是千难万难;抚州、建昌、安福这些千户所必于道路险隘处截杀义军;所以吴大王与众弟兄远离海疆深入江西腹地乃是下下策;危在旦夕啊。”
吴平默然;他当然比方茂七、彭老球这些人有头脑一些;方、彭这些人是打抢打得兴高采烈别的什么都不管的;而他经历过汪直覆灭之事;对曾渔说的这些很有感触;深感有理——
沉默片刻;吴平拱手道:“请曾秀才为吴某指点迷津。”
曾渔皱眉道:“在下一时也无法可想;且容我夜间看看天象。”
吴平肃然;这位曾秀才是风水、星象样样皆能啊;当下吩咐彭老球道:“领这两位秀才去岱宗宝殿歇息;好酒好菜侍候;不得怠慢。”
曾渔道:“吴大王;在下还有一个仆人和一些行李;还请一并送到住处。
吴平道:“曾秀才放心;待会就让人送过来。”看着彭老球领着曾渔二人往后边岱宗殿去了;这才招手让方茂七近前;叮嘱道:“好生盯着这两个秀才;不要让他们逃了。”
方茂七方才被吴平骂得灰头土脸;闻言精神一振;忙道:“我就知道这秀才是胡说八道——”;话没说完;就见吴平神情冷厉起来;赶紧闭了嘴;不敢多说。
吴平道:“这秀才说的话是颇有识见的;或许对我有用;但他二人待在这里显然是迫于无奈;你领几个弟兄盯着;夜里也不可疏忽——记住;对那秀才不得无礼。”
曾渔随彭老球出了育德殿;觉得背心微汗;方才他看似镇定自若地神侃;其实心一直是悬着的;他若言语稍有不慎;这吴平就会当场翻脸;那他和郑轼的小命只怕就难保了;现在看来生死关是过去了;但如何脱身又是个难题;很难指望他出谋划策一番之后吴平就会放他离开——
“曾秀才;你知晓天机、能掐会算;看来吴大王是要留你做军师了;以后兄弟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啊。”
彭老球一边走一边向曾渔作揖;胁肩谄笑;小人嘴脸毕露。
曾渔含笑道:“好说好说。”故意道:“老彭啊;吴大王手下好象没多少人啊;铅山千户所的官兵若来进攻;只怕不易抵挡。”
彭老球亢奋道:“曾秀才以为我们义军只有山上这千把人吗;哈哈;七星观这边的都是头目和精锐;大都是吴平从福建、吉安带来的;山下彭家庄有四、五千人;守在信江北岸的也有三千人;总计有上万人;每日还有各地好汉前来投奔呢。”
问明白了山贼的虚实;曾渔点头道:“有上万人那还可以拼一拼。”
说话间;到了岱宗殿;只见东岳大帝及陪臣诸像都在原位;不象育德殿那样靠边站;岱宗殿的两庑有七十二司;东岳大帝掌管人间生死;地狱也归东岳大帝管;七十二司中就有报应司和地狱轮回司;神像阴森恐怖;寒冬腊月格外的冷;这或许是吴平和众山贼没有侵扰岱宗殿的原因——
曾渔搓着手道:“这里怎么过夜;岂不要冻死人——老彭;搬两个火盆来
彭老球要巴结这位未来的军师;自是卖力奉承;答应一声就去了。
彭老球和另一个山贼走后;岱宗殿一片寂静;隔院的喧嚣被寒气所凝也不甚聒噪了;东岳大帝神像前点着两根大蜡烛;香油灯也亮着;这光景显得有些诡异。
郑轼长舒了口气;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低声笑道:“九鲤好口才;那姓吴的贼首算是让你给唬住了;不过——”
曾渔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凝神细听;神情警惕。
郑轼凑近轻声问:“怎么回事?”
曾渔皱眉道:“这大殿上除了你我二人外;似乎还有一个人”
郑轼吓了一跳;转头四顾;这时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东岳大帝神像前的烛火照不到之处是大片的幽暗;地狱七十二司的狰狞神鬼就隐在这幽暗里;气氛很恐怖啊;还有一个人;那会是什么人?
这一章字数少了点;且容小道慢慢恢复码字状态。
第一百六十章 天打五雷轰()
初进岱宗殿时;曾渔就觉得有些奇怪;这大殿上的神像、香案齐整;两支大蜡烛明亮地燃着;香炉上插着的三宝香散发着某种草药的青气;三宝香只燃了一小截;应该就在一刻时前点上的;谁会在这里给东岳大帝上香?
郑轼说话时;曾渔留意神像后的动静;听到后殿似有人闷闷地咳嗽了一声;当即示意郑轼不要说话;他先到殿外看了看;暮色雪色间;方茂七和两个山贼正在岱宗殿门外游荡;这当然是吴平派来监视他的;但后殿那咳嗽的人是谁
回到殿上;曾渔向东岳大帝神像拜了拜;从香案上取了一根蜡烛;与郑轼往后殿寻看;两庑地狱七十二司的塑像狰狞可怖;不知那些山贼来此是否会感到罪恶的恐惧?
后殿空旷;西南角似有灯火透出;曾渔和郑轼端着烛火走近;见是一间静室;关着门;曾渔从门缝往里觑;但见一盏油灯;灯火昏黄;一个头发苍白的道人坐在蒲团上;瞑目不动——
曾渔进七星观;别处都没看到道士;想必都逃散了;没想到在这僻静处却有个老道士静室独坐;颇感好奇;当即轻轻叩了叩门;道人恍若不闻;一动不动;这时听得前殿脚步声;彭老球在喊:“曾秀才——曾秀才?”
曾渔就和郑轼走出去;彭老球双手端着个火盆;另一个山贼提着个大竹篮;两个人立在神像前东张西望找曾渔;方茂七也冲了进来;见曾渔二人好端端的在这里;没逃到哪里去;便“哼”了一声;掉头出去了。
彭老球搁下火盆;笑嘻嘻道:“两位秀才;好酒好菜来也。”就把香案上的香炉移到一边;与另一个山贼把竹篮里的一坛酒、几大碗鱼肉端出来搁在香案上;顺手就拈了一块肥肉送进嘴里嚼;含含糊糊道:“两位秀才这就请用饭吧。”
曾渔失笑道:“酒菜摆在香案上很不妥;看着好似和东岳帝君争食;罪过;罪过。”
彭老球大笑;说道:“这算什么;弟兄们在三清像前还与抓来的妇人戏耍作乐呢;那才叫荒唐;也没见天打五雷轰啊;所以这些神仙鬼怪全是假的;都是泥塑木胎;根本不必顾忌害怕;嘿嘿;来来来;我老彭敬两位秀才一碗酒。”说着就去开酒坛泥封。
曾渔眼里的痛恨厌恶之色一闪而逝;淡淡道:“把酒菜搁在地上吧;搁在香案上实在太别扭。”
彭老球和另一名山贼嘻嘻哈哈;嘲笑曾渔迂腐;彭老球还爬上神座;伸长了手拍着东岳帝君的肚皮;大声道:“怕什么;你看我。”说着使劲拍击帝君的肚皮;拍得“啪啪”响;又道:“我就是在这泥塑木胎上撒泡尿又能把我怎么样;哈哈哈——”
就在这时;东岳大帝神像后突然冒出一人;双手执藤杖;狠狠敲在彭老球的左腿小腿上;彭老球身手颇敏捷;痛叫一声;赶紧跳下神座;单腿蹦跳着叫痛;揉着左腿骂道:“同尘老道;你敢打老子;老子一刀砍了你;啊;还敢打
曾渔看到这挥杖痛打彭老球的正是方才在后殿静室看到的那个须发苍白的道人;这道人举着藤杖追着彭老球打;一面骂道:“彭家出了你这么个畜牲;祖宗魂灵都不得安生啊;畜牲;道爷今日就打死你”
另一个山贼想要上前帮彭老球的忙;却被曾渔一把拽住;曾渔笑道:“看热闹;看热闹;老彭是本地人;与这道人是老相识了。”
那山贼听曾渔说看热闹;也就袖手旁观了;老道士满殿追着彭老球打;彭老球左躲右闪、东蹿西跳;呲牙咧齿的模样活象一只猴子;曾渔身边的山贼看得直发笑。
彭老球手背又挨了一杖;痛得发麻;只有逃出殿去;老道士在殿门前藤杖戳地“笃笃”响;气咻咻骂道:“彭家的畜牲再敢进来;道爷活活劈死你。”说话时;眼睛斜视曾渔和郑轼;待喘息稍定;就问曾渔:“你们两个秀才从哪里来?”
曾渔作揖道:“小生从贵溪来;往上饶赶考;在信江边遇到这伙山贼——
方才笑呵呵看热闹的那个山贼恼了;叫了一声:“曾秀才”表示对曾渔称呼他们为“山贼”很不满;若不是吴大王看重曾渔;那他就不客气了。
曾渔转头看着这山贼道:“你们不叫山贼那叫什么;有钱人?没钱人?贫苦人?难道你觉得做贼可耻?”
这山贼道:“怎么也得称呼一句好汉嘛。”
曾渔笑了笑;摆手道:“你先出去;我要向这位道长请教一些事情。”
这山贼站着不动;他是舍不得香案上的好酒好菜呢;问:“请教些什么事
曾渔喝道:“这是你能问的吗;那你去给吴大王指点迷津。”
山贼张口结舌;曾渔又喝一声:“出去。”这山贼灰溜溜出去了。
彭老球在殿前石阶上揉手揉脚呢;奇道:“王盘子你怎么也出来了?”又恼道:“你小子刚才不来帮忙却还在一边笑;你是皮痒欠揍是吧。”
名叫王盘子的山贼正有些窝火;出殿来却还要被彭老球骂;怒了;抬脚踢在彭老球胯上;骂道:“你这狗贼也敢骂我;我跟随吴大王多久了;你才前两天来的;敢在我面前耍威风;我揍死你。”
彭老球被一脚踢倒;爬起来气势就怯了;色厉内荏道:“我是奉吴大王之命侍候曾秀才的;你敢打我;我要向吴大王告你。”
山贼王盘子冷笑道:“你去;你去;赶紧去;不去你就是狗贼。”
方茂七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王盘子指着彭老球道:“方哥;这小子借着那两个秀才的势就想骑上我头上;真他娘的狗仗人势。”
方茂七不屑道:“那两个秀才有什么势;只要大王一声令下;我就把他剁成肉酱。”
王盘子道:“我看那两个秀才根本就不是想投奔我们大王;姓曾的那个秀才方才当面骂我是山贼;真他娘的气人。”
方茂七冷笑一声;没说什么;心想姓曾的小子在吴大王面前都还敢说贼呀贼的;吴大王却没当场发作;且看这小子夜观天象能观出个什么名堂;若没什么名堂明天一早就是他们的死期。
这时两个山贼牵着一马一骡进来了;来福挑着担子跟在后面;彭老球赶紧上前道:“这都是曾秀才的东西;吴大王吩咐了的;要交还给曾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