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圣范蠡-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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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流于俗套。范蠡这才有史以来感到遇到了治世高手，也下定决心向他学习从政之道。这公子惟独不愿谈及自己的身世，甚至自己的真实姓名和年龄。只是说自己有个符号计然。
　　计然在历史上的身世便扑朔迷离。有人考证说是晋国逃亡在外的公子后裔，是蔡丘濮上人，姓辛名文子。在世人眼中计然反应愚钝，所以很难遇到有谈得来的人。范蠡则一见到那朝苏露走近而来的计然，当时也很愤怒。但这个外表平庸之人那深邃的眼神流露的好感与善意一下子令范蠡莫名地消失了那怒火，更奇怪的是对这个一无所知的人竟从内心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敬意。也正是范蠡这一刹那的真实流露，才让计然认准了范蠡非凡脱俗的本质。否则，历史便极遗憾地让范蠡与这位博学奇才擦肩而过。因为能被计然甘愿授艺的除了计然，则没有第二人了。
　　计然超凡脱俗表现在冷眼看世界。这个天文地理无所不通，饱腹书经却遨游山海湖泽，时人也因此称他渔父。范蠡估摸计然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看问题极其透彻，这与自己梦寐以求的智慧飞跃有了狂热的激情。
　　公元前529年春天，是范蠡划时代的历史时刻。他无不感激那坠身掉入深潭的一瞬，这个极具历史意义的潭被今人命名为〃双龙戏珠〃，位于西峡县龙潭沟腹地。不知取名者是否无独有偶地查考了范蠡与计然的这一奇遇没有？潭下游右侧那乱石与丛林之间有一处较平坦的空地，那正是苏露纵情起舞的现场，计然为了纪念在此深林能够有幸目睹苏露那迷人的歌舞，竟亲手搭起一座简易的茅棚，并取名叫〃渔父赏乐〃。这事过去二千多年了，考古者自然不好对这一稍纵即逝的事进行有力的研究，当然也遗憾地淡忘。
　　应范蠡的热情邀请，计然很爽快地答应到界岭同欢乐。但这位隐士又不愿被人侍候，这才有计然独来独往的身影像幽灵般出现在范蠡的身边。西峡政府今天开发的旅游胜地老界岭，这的确是很有见地的创举。沿着欢奔的河流向上，延绵几十里长的河岸，无处不留下商圣范蠡及其老师计然形影相随的动人场景。刚一入山的那个横穿而过的山洞，是计然与范蠡谈论时政的主要场所。范蠡一直把这个神奇的山洞戏称为〃洞察世界〃。这当然是苏露母女都搬下山后的事。
　　〃老师您为什么偏要取名叫计然呢？〃范蠡突然问。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生之计在于勤；为君之计在于仁，为臣之计在于忠；为民之计在于忍，为商之计在于精；用兵之计在于安，治国之计在于人；游玩之计在山水，平安之计在神灵；宗庙之计在祭祀，安邦之计在礼仪。有计则有谋，无谋不用计。计的妙用无处不在，计之滥用一事无成。计策计策，计为大策；计然计然，有计则然！〃计然闭着眼睛像是自言自语。
　　〃老师说了半天，原来是这个大道理。可学生竟不知自己老师尊姓大名，这也大遗憾了。〃范蠡流露遗憾的神情。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只不过是俗人的见地。人生一世本就如同草木一秋。每个生命只要堂正地活着，不应为追求名利。否则，首先就滋生这贪欲，那么也一定不择手段的。弱肉强食，尔虞尔诈的人这世上还少吗？与狼共舞，陪虎睡觉是我的生活态度，多少年来不是也安然自在吗？活着活着，可不能为了活又怎么着。生存生存能生则存。天生我材必有用，我材不用也天生。想得开就要想，想不开就不开。人生的许许多多的道理实际就无时不刻地存在我们四周，为什么又要挖空心思去苦苦求索呢？〃计然说。
　　〃怪不得老师您这么超脱。可学生至今还念念不忘要为国效命，是因为看不惯这个可恶的世界！也想尽自己的一番拼搏，更好地改善她！〃范蠡说。
　　〃在生当人杰，死亦为鬼神。有理想有抱负这是年轻人激情的表现。这一点谁又逃得掉呢？我又哪里谈得上什么超脱！世界因为人的存在而可爱，又因人的贪欲而可怕。范蠡你既然胸有宏图之志，那就要振臂翱翔！人杰就要敢于向恶势宣战！权贵就会向你低头。可藏在深山这只能是弱者的无奈选择。所以，看不惯就在这里发牢骚，这不但不是办法，而且是在为恶势兴波助澜！〃计然淡淡地说。
　　〃只是这个世界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公子围弑君才几年呢？这公子弃疾便又在重蹈旧辙！〃范蠡激动地跳了起来。
　　〃遇事要冷静，静中见精神。杀人者未必放火，放火者可能伤人。弃疾弑君有两妙：一妙是消除国人激愤；二妙是借刀杀人。这与那个夜闯宫廷草莽弑君的公子围大不一样。世人只看未来结果，可不关心图谋的动机。掩人耳目者就看魔是否高一丈。范蠡好冲动，冲动则伤身，同时也伤人。生要保全性命，死才为国效忠。世乱莫辨英雄，权高莫动邪念。想要改变乱世，先必委屈求存。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这个令你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顺的公子弃疾，他是在用行动去改造这个世界！至于他未来的从政之路是否令人满意，那是德行和群臣之间是否最佳组合的问题。人不可无过，有过不能不改。所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当然，圣君一般是事前通盘考虑的，又怎么会留下大的过失呢？所以说这个公子弃疾显然只是一位智力平平，德行普通的君主。他的阴谋完全可以避免，凭他现在的受宠地位，只要忠于君主，完全可以成为一代名相辅佐朝政。可是，私欲战胜一切，他已掉进了罪恶深渊。。。。。。〃计然说。
　　子比到达蔡地时，蔡公兼令尹的弃疾竟称病不能相见。这令子比心里很不舒服，但君位之争失去弃疾那犹如登天般不敢想象。这才在申包胥的安排下转到申包胥的封地申邑。申包胥是楚国公室的忠诚力量，审时度势也选定投靠公子弃疾，是弃疾的心腹。封分申邑，但已受令尹弃疾的密令无时不在监控着析邑和宛邑的动静。所以西北部的军机要务实际已全盘落在申包胥的手中。而整个北部早就名正言顺地受国王赐封给了令尹弃疾的管制。
　　公子皙刚为范蠡购置了房产土地等，却没有瞒过申包胥耳目的关注。申包胥听说是为一个不相干的青年人，便下死令一定要查清来龙去脉。同时也秘密告诉了令尹大人。
　　〃这一隐情非常重大！公子皙既然不为我所用，当然另有他谋。调查这事一定要抓紧，也要不惜动用一切力量！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图谋不轨，也一定让他好看！〃令尹弃疾板着脸说。
　　〃下臣真是想不通，公子皙再仁，也不至于要去为一个毫不相干的野人置产业！而且出乎那么大方，据说有几十亩的田地！〃申包胥说。
　　〃这是大臣才享有的赐封，这个不知来头的人一定有特殊背景才是。公子皙这么胆小的人竟敢公然背叛我，那么这年轻人背后一定有股巨大的支持力量。别忘了，我几代政权更替，多少逃亡的公室宗亲至今下落不明，此刻他们一旦卷入，那一定会全盘打乱我们的计划！在任何时候，任何人都可以随时铲除这股潜藏的恶势！绝对不能让他们有半点喘息的机会！〃令尹弃疾向申包胥下令道。
　　〃微臣明白！〃申包胥坚定地说。
　　子西非常了解兄长弃疾的为人，兄长子皙这么为一个普通人购置田亩这一定很危险，便说：
　　〃兄长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处境，我俩的任何举动又哪里逃得了令尹大人的耳目呢？小弟这还真是担心。怕这样一来一定要惹火上身的。〃
　　〃我们已经非常对不起大司马了，现在是极力弥补的时候。令尹他一定要斩尽杀绝，那么先从我开始好了。身为公室贵族，所做所为竟不如范蠡这样的平民，实际已丢尽了脸面！我已答应这几天一定要接他们下山，又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公子皙极内疚地说。
　　〃仁贤不当政，霸权便横行。我们那几个兄长都在不择手段夺取君位，所以也难免他们焦躁不安！此刻我们只有活得像死人才行。否则，非但救不了郑夫人她们，怕因此而要了她们的命！我们要帮她们，只当没有这回事才是，又哪里非得要在这个最危险的时候做出这一愚蠢的事呢？〃子西非常焦虑。
　　〃弃疾还不至于滥杀无辜的。我们还是相信这一点吧？〃公子皙和子西身穿便装，趁黑向界岭深山摸去。
　　计然正在山洞内同范蠡家人团聚，郑娟非常感激地对计然说：
　　〃计大人这么认真地教导范蠡，我真是不知该要如何感激才好。这孩子九岁就开始进入这大山，也就没有机会好好念书。没料到这老林中竟潜伏着您这样的巨龙。这孩子在您的精心辅导下，将来也能凭本事自食其力。我母女也就有了坚强的寄托。〃
　　〃夫人这话就见外了。范蠡聪明好学，这已不是自食其力的混世之才啊，我走南闯北，所见识的各色人物，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为什么我又特别认准了范蠡呢？而且也是当今惟一称得上的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居。我能有幸结识范蠡，首先该要感谢的是夫人您。〃计然说完起身向郑娟恭恭敬敬地行了三个大礼。
　　〃计大人这样，一定是要我这老太太折阳寿的。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从这个意义上讲，计大人和我是同辈，这那里敢担当您的大礼呢？〃郑娟急忙地跪地向计然还了礼。
　　〃本人才疏学浅，而且所学又对这个世界毫无所用。我又哪里配当范蠡的老师呢？与其说是向我学习，倒不如说是我找到了知心交流的人。范蠡提问千奇百怪，本人也就意马猿空罢了。是这一问一答中，本人才感觉到活着才有了一种独特的情趣。所以，我与范蠡之交，是大山与溪流的关系。没有范蠡这座静默的大山，又哪有我这溪流奔腾不息呢？这是在下再要感谢夫人的地方。〃计然激动地说。
　　〃计大人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却对我这么一个见识浅薄之人还这么谦虚，这真是越说越令我脸上挂不住。计大人刚才说您与范蠡的结识，这怎么也说与我有关系呢？〃郑娟好奇又不理解地问。
　　〃这天底下，最神奇的就是缘份了。我同范蠡的结识这当然是莫大的缘。可这缘追溯起来又离不开夫人您的份。要不是夫人您的贤德仁祥，又怎么可能留得住范蠡这野马无缰的人呢？您又生下了天姿丽质的苏小姐，我才被激动地跳出来。这样，我和范蠡原本是生活在两个绝然不同的世界，都是因为夫人您，这才使我们天人合一的。〃计然说。
　　苏露被计然说得既高兴又不自在。她怕母亲会责怪自己那天的冲动。一个身世不幸的落难女子，竟在大森林中兴奋地歌舞，不知母亲会勾起怎样的疼痛。但这一切显然是隐瞒不了了，所以连忙向母亲说：
　　〃计大人所言，令小女深感不安。也是女儿那天心情十分舒畅，所以就随便哼了几句小调。女儿恳请母亲大人谅解。〃
　　〃不是这样的，夫人您有所不知。这天底下能够领略苏小姐那载歌载舞，那真是连神仙都会后悔他们的选择。我是游荡神州大地的浪人，也因结识三教九流太多太杂，但见了苏小姐歌舞后，这才特别感到什么叫人间仙境，在空荡的原野，没有任何乐器，可苏小姐那超凡脱俗的艺术境界，把天地人演绎得维妙维肖，那才叫身在大自然，犹如升入灵魂的最高境界！〃计然大加赞赏，直把郑娟说得喜欢得慈祥地盯着自己的女儿出神。
　　界岭静夜，死寂一片。山洞中却热闹非凡。范蠡猛然一拍脑袋，打破那极度兴奋的话题，说：
　　〃我可光顾着说笑，却忘了子夜时分到将军峰去接公子皙大人！〃
　　〃现在还来得及，那我们快走吧？〃苏露也想起了这左尹大人今天来接自己下山的事。
　　〃我说范蠡！先坐下，我们先认真聊聊。〃计然静默片刻后，慢慢地说。
　　〃老师有什么话今后再说吧？我可不能失约于人啊。〃范蠡说完拉着苏露就往洞口跑。
　　〃今后恐怕就晚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冷静下来呢？你不说我也知道今晚有人接你们下山，到了明天你就哭天就无门了。〃计然说。这话着实令范蠡大吃一惊。不由拉这苏露急步跑回来，瞪着吃惊的大眼说：
　　〃老师怎么知道是有人来接我下山的呢？又为什么说下山有危险？〃
　　〃走，这是一定的！你赶快带夫人和苏小姐朝'渔父赏乐'逃，我去会你的朋友，随后我会赶到的！〃计然果断地说。
　　范蠡虽然很莫名，但非常相信计然的判断，所以卷起包裹，背起母亲，拉着苏露飞奔而逃。翻过两座大山，回头便见界岭那山洞四周到处都是官兵火把，郑娟默默地双手合十，坐在大石头上说：
　　〃计大人救了我们全家。可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计大人怎么会如此神算？〃苏露感激又不明白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