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镖-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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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真惧怕那位师门大对头终南孤鹤尚煌及时赶来,自己不免要吃亏,这时得理不让人,疾忙夺路而奔。
可是那位姑娘身法奇快,眨眼拦在他前面,一式“分花拂柳”,十指箕张,分点他身上四处穴道。
沈雁飞斜踩七星步,意欲绕将过去,哪知这位姑娘如影随形,与他保持同样位置角落,纤纤玉指,已经快沾上沈雁飞身上穴道。
沈雁飞只好往后一仰身,一掌劈出。
这一掌劲厉异常,显然他心中已经冒火。
脑后一缕金刃劈风之声,直袭而来,沈雁飞对身后之人,更加痛恨,修然一个大转身,一脚踢出。
一个人大叫一声,整个身躯平飞开去。
后面两人一见,抢将上来,意欲把那人抱住。
岂知沈雁飞年纪虽不大,功力却冠绝一时,这一脚内力奇重,那两人如何阻挡得住,叭啦连声,俱都摔倒地上,余力未尽,直滑开去,这一下可真把整个饭馆的桌椅都弄翻了。
那位姑娘态哼一声,却也不敢大意,玉掌一前一后,劲袭而至。
远在前掌离他尚有尺余之远时,掌力已到。
沈雁飞情知这位姑娘脚法特佳,自己刚才连冲两次,都不曾得手。这时剑眉一轩,有了计较。
那位姑娘但见敌人动作稍缓,自己的掌已堪堪击上,芳心一喜,娇喝一声着。
沈雁飞忽然滴溜溜一转,打她身旁擦过,直奔店门。
那位姑娘掌力完全打在他身上,却宛如一无所觉。
那位姑娘大大一骇,不假思索,在敌人擦身而过之际,左掌一式“龙尾挥风”,反掌拍出。
这一掌劲道奇大,绝非刚才一掌可比。
沈雁飞仗着阴气护体,故意身形微挫。砰地大响一声,后心着了一掌,整个身躯疾如电闪,飞出店外。
那位姑娘虽然觉得这一掌力量用上,然而其中仍有一点儿太过于坚硬的感觉。
只因她这反手一掌,已能击石成粉,即使对方是个石人,也得应手而碎,绝不可能这种坚硬的感觉。
耳听那俊美少年在店门外哎唷一声,芳心不禁一阵骇然,暗中忖道:“这个小贼身手的确高强,凭我这独步天下的一招,仍然不能将他立碎掌下,居然能够全尸飞出门外,才传来临死前的惨叫。”
她徐徐转身,眼光到处,只见沈雁飞正在解那马缰,哪里是已经死了?这一下可把这位姑娘骇住,那少年究竟是活人抑是鬼魁?难道自己的掌力已失灵效?沈雁飞持缰在手,回头向她一笑,倏然腾身上马。
这饭馆里的闹声,早把街上过往行人吸引住,刹时聚集了一群人,挤在门口。
沈雁飞剑眉一皱,便待催马践冲出人群。
忽地从人丛中伸出一只手,一把持住马口嚼环。那匹骏马登时如泥塑木雕,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沈雁飞心中暗暗一惊,想道;“糟糕,莫非是终南孤鹤尚煌来了?这个老家伙我可惹不起哪!”
那位姑娘已经出店,跃坐在驴背。
沈雁飞强自镇定地向拦路之人打量一眼,却见是个中年文土,长得眉清目秀,身上那袭长衫,虽是稍嫌陈旧,却洗得极为干净。
他的目光一触对方炯炯的眼神,立知此人是名震天下的终南孤鹤尚煌,这就合着一句老话,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不管沈雁飞如何自负,但一旦在连他师父也得退让三分的对头面前,却也不禁心头打鼓。
那位姑娘一催驴,冲将过来。
却见沈雁飞头也不回,一径凝神视着马前的中年文士,显然是十二分戒备的神气,不觉芳心嗔愠,娇喝一声,打鞍摘下丝鞭,呼地扫将过去。
沈雁飞左掌倏然击出,一股奇劲掌力,把她的丝鞭荡开。
终南孤鹤尚煌哈哈一笑,道:“小伙子下来吧,别误伤凡人,可不是好汉子所为。”
沈雁飞冷冷道:“咱们往城外去……”话未说完,左掌又呼地劈出,把那位姑娘再扫来的丝鞭震开。
终南孤鹤尚煌眼力自不比等闲,从他这两掌的劲力中,已知这少年身手不凡,微微一笑,看了那位姑娘一眼,倏然撒手回头便走。
但见他身形过处,人群波分浪裂,空出一条道路。
沈雁飞一夹马腹,跟着终南孤鹤尚煌穿出人群。
耳听后面蹄声得得,知道是那姑娘跟来,心中极快地想道:“那个妞儿不知打哪儿来的,人长得真个漂亮,可惜横蛮一点儿,唔,目下这个老家伙已够令人烦心,假使那妞儿再随了来,缠着我先打一阵,岂不糟糕?”
想到这里,不再迟疑,倏然催马飞驰,直闯南关。
霎时越过终南孤鹤尚煌,领头前驰。
他明知甩不掉终南孤鹤尚煌,故此一心希望把那位姑娘丢在后面,等出了城外,再往什么隐僻之一躲,那样就可以光是和终南孤鹤尚煌拼个生死。
谁知只冲出二十丈之远,眼角摹见白影一闪,那头白驴儿已经走出前头。
驴背上的姑娘狠狠瞪他一眼,忽又一鞭扫来,沈雁飞忽然大怒,倏然一式“横扫千军”,掌挟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过去。
他这一含怒出手,已出全力,那根丝鞭刚一沾及掌力,已自直飞开去。
掌风劲烈之极,把那位姑娘的淡青罗衣,吹得直往旁边飘飞。
却见她一抖缰,白驴便陡然疾冲丈许,让开他这一击。
沈雁飞这一发怒,那位姑娘反而不生气了。她回头嫣然一笑,道:“姑娘今日定要好好跟你较量一下。”
一驴一马,飙翻云卷般抢出城外。
那匹白驴脚程奇快,沈雁飞的坐骑相形失色。
沈雁飞眼珠一转,忖道:“我绝不和她在马上动手,一则兵刃太短,二则她的驴儿太快,就像刚才那样,一任我用尽全力击出,人家连手也不必抬。”
回头一瞥,不觉十分惊诧,原来那终南孤鹤尚煌竟然没有跟来。
这时他的坐骑一径跟着前面的驴儿,落荒而走。
沈雁飞再扭头前望,只见那匹白驴已转入一座小山岗后,终南孤鹤尚煌真个不见踪影。
他猛一勒缰,凝眸寻思。
按道理来说,终南孤鹤尚煌既然答应同去城外动手,以他的身份名望,焉有中途撤走,形同畏惧之理?至于那位姑娘,沈雁飞并没有时间去分心考虑,因为他已觉察出那位姑娘功力之高,虽是令人惊骇,但他总还能够应付,不比那终南孤鹤尚煌,只要一动上手,让他看出乃是修罗扇秦宣真门下,恐怕想全身而退,万难办到。
他确定了终南孤鹤尚煌没有跟来之后,禁不住轻松地吁口气,忖道:“管他是什么理由呢?人家本是要找田仇两个老魔的晦气,没的我来做了替死鬼,那才冤呢。现在可好啦,各走各路,只要打发了那个妞儿,便可直奔江陵。”
一想到那妞儿,岗后蹄声响处,那位已转回来。
她在七八尺处停住,道:“怎么啦?你怯场吗?可借你的马脚程太慢,想逃走也不行。”
沈雁飞现在较为轻松,因此细打量着她。
但觉这位姑娘美丽可比祝可卿,只缺乏祝可卿那种天然怯弱风韵,眉宇之间,隐隐露出一股倔强之色。
他最不喜欢带出坚强味道的女人,就像师姐秦玉娇,他光是听到秦玉娇那铿锵的声调,便不大高兴。
这位姑娘的嗓子虽然娇脆悦耳,但他讨厌她眉宇间那股倔强之色,于是他冷冷地道:
“我并不需要逃走,这江湖原本就是我们男子汉闯荡的,我倒是奇怪你一位大姑娘,不好好地待在家里……”
“笑话,我的事你管得着吗?”那位姑娘大大生气起来,她觉得最难堪的,便是对方那双冰冷而带点蔑视的眼光,在她的经验中,从来未曾遇过这种侮辱的眼光。
不过她还是暂时按捺住勃勃的怒气,继续道:“况且……女人和男人有什么不同?”
沈雁飞立刻接口驳道:“别的人都不是这样子吗?女人应该在家里,男人出来闯荡,你总不能一个人硬说所有人都不对。”
“这才是大大的笑话。”她的声音已显出没有那么生气了,因为她忽然觉得对方的见解,十分幼稚:“那个本来就是不合理的现象啊,我正要反对这个,而阁下呢……”她故意把声音拉长:“阁下却反用来作为最大的理由。”
沈雁飞觉得她说得不错,可是却因被她嘲讽而光火起来,冷哼一声。
然而他忽地想起母亲,往年她在那等困境中,偶有好心的人安慰她和接济她,立刻惹起别人蜚短流长,难道生而为女人便活该倒霉?沈雁飞冷冷道:“很好,倘若你手底下也有嘴巴那么锋利的话,足可以称尊武林了。”
她一瞪眼睛,怒道:“可见得一沾上贼味的人,连道理也不必讲,你难道不替自己可惜吗?”
沈雁飞冷笑两声,那对眼睛,就像看什么似地,在她身上溜来溜去。
那位姑娘无端双颊晕红,倏然一催驴,冲到他面前,倔强地叫道:“小贼你看什么?姑娘可不怕你这一套。”
“你的脸为什么要红呢?很好,你问找看什么,我不妨告诉你,我是在看看你的样子,究竟能做我的什么人?居然会管起我哩!”
白驴儿忽地冲过,在这擦身而过之际,那位姑娘连抽两鞭,却都被沈雁飞用掌力震开去。
猛见她一扔丝鞭,呼地反手一掌打来,又是“龙尾挥风”的那一招。
沈雁飞但觉敌人掌力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心中十二万分诧骇这位姑娘掌力竟会如是雄劲,竟然凌驾于田仇两魔之上。
疾然一扭腰,双掌齐出,用足十二成力量,猛可迎击出去。
两股掌力一交,沈雁飞哼一声,抵挡不住,只好甩蹬借力,跳下马去。那匹马希聿聿嘶一声,腾腾退出大半丈远。
沈雁飞只因身有阴气保护,故此方才双掌一击,乃是尽力不使坐骑受伤,正因如此,他在落地之后,比之那匹马还要震退远些,才能努力站定。
这位姑娘的掌力,端的惊人之极。沈雁飞大喝一声,身形快似离弦之箭,疾扑过去,一式“大匠运斤”,掌挟悠悠风声,亦斫亦撞。
那位姑娘头也不回,等到掌力及体之际,倏然又反手一掌打来。
强劲无伦的掌力,把地上的砂石都卷得飞旋激溅。
沈雁飞闷哼一声,腾腾腾连退六七步之远。
这一惊非同小可,沈雁飞呆在那儿,不会动弹。
“我目下的功力,足可和田仇两老魔相抗,按理说武林中除了绝顶高手如我师父或终南孤鹤尚煌,又或是石山牧童赵仰高等才有能力赢得我一筹,可是当也不至于一掌把我震退六七步之远,还亏得我有阴气护体,若换了别人,即使是田仇两个老魔,这么挨上一掌,不死也得受伤,这妞儿究竟是什么人?竟具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掌力?记得早先在饭馆子里,曾经和她换了一掌,那时她的掌力似乎还逊我一筹,可是……”
他越想越惊,而且发怔。
那位姑娘背向着他,也全无动作。
歇了片刻,那位姑娘徐徐转身,眼光一扫过沈雁飞惊疑的脸上,已知他所以如此之故,当下冷笑一声,轻移莲步,姗姗走过来。
沈雁飞虽是满心惊骇,但仍然瞧出这位姑娘,在起初转身一瞥时,露出诧异与烦躁的神色。
他不必故意推想,便觉出她定是因为连发两下那么沉雄劲厉的掌力,仍然没有把敌人打伤,是以既奇怪又心烦。
她道:“小贼你以为凭你的身手,可以横行天下吗?如今碰着强敌,故此惊得呆了,是不?”
沈雁飞猛一定神,立即针锋相对地冷笑道:“你连施绝艺,也没伤着我,可见得你那一手还是不成。”
那位姑娘果然非常生气地哼了一声,倏然一滑步,欺身进击,玉掌起处,一式“金豹露爪”,掌心微凹,劲力含而未吐。
沈雁飞可忌惮她的掌力,急忙斜闪半步,避开正面,使出“缠肘穿身”之式,疾拿敌肘。
她的掌力可就吐不出来,疾如星火般缩肘沉腕,五指垂着软软一拂。
沈雁飞焉敢让她拂着,然而身形依然不进不退,只略略一沉腕,让过她那兰花似的五指,随即又疾扣敌肘。
她也不进不退,仍用原式疾拂回来。
沈雁飞再也不得不让开,右手撤处,一腿扫过她下盘,这一腿攻得正是时候,那位姑娘再无破解之法,只好往后一退,便自退开四五尺远。
沈雁飞勾起雄心,如影随形般跟踪赶上,呼呼呼连劈三拿,雄劲绝伦,然而那位姑娘身法奇快,宛如蝴蝶穿花般左闪右避,沈雁飞三掌俱都落空。
好个沈雁飞机智异常,修然心中一动,忖道:“这妞儿好像需要什么架式,才能发出那石破天惊的掌力,我如今逼紧了,她可就缓不开手。那么我只要缠战下去,出其不意以阴气护身,挨她一下,趁隙把她立毙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