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犯 第二部-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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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有一位不认识的女人抓着高井由美子的胳膊,从背后抱住她,正在责备她。这是一个三十多岁、高高瘦瘦的不太洋气的女人。义男想,她可能是由美子的律师吧。这也有律师,那也有律师,但究竟哪一个是真的呢?
“你、你是谁?”三宅碧的父亲指着那个高个子的女人,“你到底是谁——等一下,我怎么觉得你很眼熟?”
那个高个子女人真诚地看着三宅碧的父亲,点了点头。
“我叫前烟滋子。”
看上去三宅碧的父亲真的认识,但同时,他的脸又因生气而越发地黑了。“啊,原来是你,就是那个写无聊报告文学的作家?”
这不是责问,而是痛骂。这个叫前烟滋子的女人没有回答,只是把头低了下来。然后就靠近由美子小声地说:“我们回去吧。”
“你就不该到这里来,这样道歉是不礼貌的,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高井由美子的眼里全是泪水。
“我、我、我只是……”
“道歉?” 由美子咬着牙说,“但是,我哥哥是无实之罪!” 三宅碧的父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的脑子里已不再有什么理智和冷静。他忽然举起了右手连停都没停、不是用手掌而是用拳头向高井由美子打去。
高井由美子一下子飞了出去,从义男的视线中消失了。有个年轻的女人尖叫起来,不是由美子,而是大厅人群里的一个人。有一个保安员向三宅碧的父亲跑了过去,而在服务台的服务员则和前烟滋子一起,向高井由美子跑去。
“滚开!”三宅碧的父亲骂着保安员,暴跳如雷,“杀了她!杀了这个肮脏的女人!我要为三宅碧的父亲碧报仇!滚开!滚开!”
保安员按住了这位因愤怒和悲伤而失控的父亲,但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向由美子冲过去。由美子也好不容易被扶了起来,坐在地上。看到三宅碧的父亲的样子,前烟滋子惊叫一声护住了由美子。
义男觉得从背后抱着他的手松开了,那个人快速冲到前面挡住了三宅碧的父亲。这位年轻人,不,还是个少年,他死死抓住了三宅碧的父亲已经举起的胳膊。三宅碧的父亲回过头来,义男看见了他那凶狠的表情。义男知道如果不能制止住这位可怜的父亲,事情会更糟,但他却动弹不得。他只看见一位保安员过去帮那位少年按住了三宅碧的父亲。真是不可思议的场面。不可思议,鞠子,爷爷在这里要做什么,鞠子。
保安员、三宅碧的父亲和那位少年一起倒在了地上。
卡哧一声,沙发旁边桌子上的烟灰缸掉在了地上。
“真一!”前烟滋子惊叫一声。
那位少年倒在了地上,三宅碧的父亲和那位保安员也都睁开眼睛看着被压在下面的少年。少年的额头正在流血,大厅的地毯被染红了。
“啊,糟糕!”
不知是保安员还是服务台的服务员叫了一声,而且还哭了起来。
义男爬到了少年的身边,他没有呼吸了,他的太阳穴被碰破了,碰到了桌角上。义男对众人说:“这个孩子还有救,赶快叫医生,快点!” 救护车到这里需要七分种,在这七分钟里,义男成了现场的指挥。他让前烟滋子照顾高井由美子,让旅馆照顾三宅碧的父亲和日高道子,他要了滋子的名片和手机号码,说他送这个孩子去医院,到了以后会给她打电话。
日高道子放声大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三宅碧的父亲发泄之后也是呆呆地坐着,看都不看义男。看到救护队员抬着担架跑过来,义男站起来,使劲地抓了一下被保安员和旅馆里的人扶起来的三宅碧的父亲的肩膀。这位可怜的父亲,身体在颤抖,他也哭了起来。
义男上了救护车,向年轻的救护队员简单介绍了少年受伤的经过。这位救护队员在测少年的脉搏,告诉义男不要碰他的伤口。同时,他也安慰义男,不要紧,不要紧,他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快到救护中心的时候,路上非常拥挤。少年的伤口还在流着血,眼看着纱布越变越红。义男一边看着,一边想这样流血不会有事吧。在躲让不让道的汽车的时候,救护车晃得很厉害。救护车的这种情况,在真智子住院时,义男曾经历过。为了不让少年的头晃动,义男用手扶住了他的头。
就在这时,这位少年睁开了眼睛,一双天真的眼睛,就好像上课睡觉的孩子被人叫醒了一样。
“好痛呀!”他像个孩子似地叫了起来。
救护队员和义男相视一笑,这孩子没事了。
“这个伤口很疼的。”救护队员说,“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你要坚持一下,头不要乱动。”
“我在救护车上?”这位少年吃惊地问。因为太阳穴受了伤,所以他只能歪着头看义男。
“你的头碰到了桌角。”
“啊,所以才这么疼。”这位少年疼得皱起了眉头。“我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对了,其他的人……”
“都没事了,你不要担心,那位叫前烟的人正在处理。”
“滋子?”他小声地说,他好像在发愁,“大家都没有受伤吧?” “嗯,你的伤最重。”
“那就好。”他放了心。“真是奇怪,我就搞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我怎么会受伤的。”
“你的头受了伤,记忆有点混乱。”救护队员说,“不要胡思乱想了。”
为了让救护车离开拥挤的道路,救护车拉响了警报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救护队员在帮着开道。
“要不要通知你的家里人?”义男问,“到了医院以后,我可以给他们打电话。”
“只有前烟滋子。”
“她是你的母亲吗?她好像很是担心你,也许你真的要住院,你没有带保险证吧。”
“啊,对了,保险证。”少年说,因为疼痛,他的脸有些扭曲,“这个也在前烟滋子那里。”
他还是个孩子——而且还像个高中生。义男想,他也许是那个叫前烟滋子的女人的助手。
义男一点也没听明白三宅碧的父亲在冲突发生过程中关于报告文学的那些话,他只听木田生气地说有一个人在一本杂志上写了一篇关于栗桥和高井的报告文学,而且这篇文章已成了大家议论的话题。对义男而言,这起案件始终就是古川鞠子的事情,而且对于鞠子,他也不想再有什么痛苦的回忆,所以他既不看有关这起案件的文章,也不看报道此事的电视节目。
但是,当他坐在正在往市中心行驶的救护车里,看着这位少年的表情,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他。在义男看来,现在年轻的男孩和女孩长得都差不多,也许只是他的心理作用吧。
“有马先生,”少年叫道,“你就是有马义男先生吧。”
义男吃了一惊:“是的,我是有马义男。”
“以前我见过你。”
救护队员换下了被血浸透的纱布,也许是看到伤口还在流血,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会不会搞错了,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少年很为难似地不再说话了。救护车向右拐弯,义男扶住少年的肩膀不让他摇晃,这孩子很瘦。
“是在墨东警察署的前面。”少年说。
“擦肩而过,所以,与其说是见过面,还不如说是见过。”
义男也在使劲地回忆,但他还是想不起来。
“我是塚田真一。”
“你是塚田?”
“是的,就是我最早在大川公园的垃圾箱里发现那只右胳膊的。”
义男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救护队员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
“警察找我了解情况,回来的时候见到了有马先生。”
“有这样的事……”
“是的,后来,我还在电视上见过有马先生,所以我能记住您,只是有马先生不记得我了。”
他的声音很小,他还加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塚田君,你认识那位叫前烟滋子的女人吗?”“是的。”
“她曾写过关于那起案件的报告文学。”
“是的。”救护车在晃动,义男看着窗外,他看到了医院的广告牌。
“今天,前烟和我是来找高井由美子的。”
“到那家旅馆?”
“是的。前烟知道有一位叫浅井的律师把你们约到了这里,虽然有人让她来收集素材,但她并没有打算来,她认为不应该来收集素材,这样做很不礼貌。但不知怎么回事,高井由美子也听说了这件事,自己一个人出来了,我们发现之后就急忙追了过来。”
救护车到了救护通道的入口处,汽车缓缓地向后倒了倒。
“等你的伤好了之后,我还有许多话要说,今天就先这样吧。”
义男边说边第一个下了救护车。他向出来接伤员的护士们鞠躬,嘴里还说着请多关照。善良的护士看到塚田真一,错把他当成义男的孙子了。她们对义男说,爷爷,你不要担心,他不要紧的。不知为什么,义男心里一热,他觉得躺在担架上的是鞠子。这是自鞠子出事以后,第一次有人叫他爷爷。
前烟滋子来到外科诊室时,真一正在接受治疗,还不能见面。有马义男则是呆坐在“紧急处理室”门口的长凳上,弓着腰,身子向前倾,盯着自己的手。
滋子低着头不说话。如果她是一位真正的记者,现在会不会在忙许多事情?
“旅馆里的人都怎么样了?不要紧吧?”
“是的,幸运的是警察没出面内部就解决了。三宅碧的父亲和日高道子都回去了,他们说想和你保持联系。”滋子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这是他俩的联系方法。” 有马义男说了声谢谢,接过便条,简单地看了一下就放进了上衣内的口袋里。这是一件衣边都已发毛的旧上衣,一面的第二个扣子都快掉了。滋子想起来了,有马义男现在是一个人生活,被害的古川鞠子的母亲、也就是他的独生女儿一直住在医院里。
这起案件影响了他的整个人生。如今坐在这里的小个子的老人的脚底下,到处都是人生的碎片,他每走一步,都会踩上这些碎片,而且还要听这些碎片破碎的声音。
要是我的话一定无法忍受——想到这里,滋子的头实在抬不起来。
有马义男也没有看滋子,他盯着紧急处理室的门问:“那个叫高井由美子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对不起。”
“那个女孩真的是……”
“是的,她确实是高井和明的妹妹。”
“是吗?”有马义男点了点头,“是吗?”他又重复了一遍。他又把手伸进衣服里面的口袋拿出了烟,可能是他发现了走廊里某个地方写着“禁止抽烟”,他并没有抽。
“她已经回家了。”
“一个人不要紧吧。”
“有个熟人来接她的,因为我在等那个人,所以来晚了。”
“熟人?”
“是的。”滋子仍然低着头,“他是高井和明的同学,从小就认识由美子,他一直很担心她并一直照顾着她。”
“是吧。”有马义男的声音很小。
滋子有一种沉重的罪恶感,她似乎看到鞠子变成幽灵站在旁边,悲哀地看着自己。但她并没有把帮助的手伸向鞠子,而是伸向了由美子。当然,单从这件事上看,这并没有什么不公平,因为由美子并不是杀人犯。但她还是感到了不平等和不公正,可是她并不知道如何是好。
“塚田君,那个男孩……”
“是的。”
“据他讲,你和他来旅馆是为了制止高井由美子的。”
滋子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我觉得这样道歉不太好,你说对不对?”
“是的。”
“谁告诉你我们在那里和浅井律师——不,我现在才知道她不是个律师——见面的?”
“同事,对不起,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噢,是这样的。”
有马义男很疲惫,他开始给滋子讲事情的经过,从他来这家旅馆前的情况、浅井佑子说过的话一直到他知道浅井是个假律师。因为他不是一个很会讲话的人,所以在说的过程中,滋子好几次打断了他的话,问了一些问题。但有马义男并不觉得不耐烦,他一边讲给滋子听,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你怎么看这件事?”
他刚说完就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滋子。
“你怎么看浅井佑子?我认为她是个假律师,你对这件事了解得比较多,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滋子在想义男说的“这件事”指的是什么,法律?和律师的接触?还是所谓的社会经验?
但无论是哪个方面,滋子都觉得有马义男有非常正确的判断能力,其实他只是一个正直认真的劳动者,并没有多少法律常识和经验的老人,但他还是靠自己的力量识破了浅井佑子的谎话,这让滋子非常惊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