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时雪-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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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有多苦,没人知道,林润和更不会心疼,她终是不知自己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她转头瞥了一眼身后高高的城墙,约有十丈高,她有些瑟瑟发抖,然心中的愤恨与冲动终究将她的恐惧淹没,她的脚步忍不住往后挪了挪,对面的懿妃早已心慌的受不住,胡乱挥着手想要去拉她,然终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直直的晕厥了过去。
尹阿一看如此场面,当下就有些愤恨,“如此寻死腻活,大遂的公主就这般没用么?”不待傅时雪与赵筠谣反应过来却见她如兔子般闪进了人群,直奔那城楼之上。
城楼上的人不比底下的人少,将整个楼宇围得水泄不通,尹阿顾不得犹豫,悄悄钻入人群拱至最前面。
皇帝虽还在劝,但脸色显然是止不住的愤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简直能吃人,一旁的懿妃早就被扶了下去,周围人声鼎沸,一浪高过一浪的劝着她。
那赵承恩却是一脸森森的冷笑,似是满不在乎道:“如今知道要劝本公主了,知道本公主的命金贵了?往日里你们一个个把我当什么,要我嫁谁我就得嫁谁,谁要去那西钺鞑子处,你们要和亲,为何不自己嫁了去,为何要本公主去?傅时雪抢走了表哥,她抢走了我最爱的人!没有表哥,我宁愿去死!”她这一声声说的痛心疾首,倒是让在场的众人顿时怏怏缄默,鸦雀无声。
尹阿在人群中简直要被她气死,自私也就算了,真不愿意私下里求了皇帝再想法子便是,如今跑到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真是丢这大遂的脸!
赵承恩还在自顾自的喃喃着,却见那尹阿趁她不备,抽出腰间的金丝鞭,直直的朝她甩去,只一瞬间,那鞭子便缠上了赵承恩如水蛇般的腰。尹阿当下就要将她拉下,可那赵承恩却是反应比她更快,死死的扯住缠在腰间的鞭子,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快来帮忙拉啊!”尹阿气急败坏的冲身边的侍卫一声吼。
那些人原本就被吓得不轻,如今见两人这般僵持,倒是没回过神来,直到尹阿的怒吼声传来,人群中这才奔出几人上前作势帮忙。
赵承恩见此,顿时有些猝不及防的乱了方寸,一时间咬了咬牙不再犹豫,朝城楼外纵身一跃。
尹阿没想到她会直接来这招,一个没稳住当下被她的力道牵扯着甩了出去,两人齐齐跌下城楼,只剩在场的众人被吓得魂飞魄散。
城墙下的傅时雪见此也是怔的魂不附体,来不及反应便朝那两个身影飞身而去。一手拉尹阿,一手拉赵承恩,想将两人护住后再飞身落地,奈何她力道不够,拉了一个却是拉不住另一个,急的满头大汗。好在之前城楼底下的众人早已铺满了棉被软垫,待她们落下时倒是缓冲了好些力度,除了尹阿被赵承恩牵扯着掉下去时不小心磕到了脑袋,其他两人均是无碍。
“你为何要多管闲事来救我?你少给我假惺惺!”落地的赵承恩瘫倒在那软垫上按耐了半天才缓过神来,看到面前的傅时雪,顿时狠狠的一把将她推的老远,恼怒的瞪着她咬牙切齿道。
“我不是救你,我只是不想是知因你背负骂名,你未必也太自作多情了!”傅时雪见她这般不知好歹,顿时不耐烦到了极点,语气间满是冷冽。赵承恩的话让她心里窜满了火,自己要寻死也便罢了,没得口口声声拖上林润和,搞得他像个玩弄女人感情的负心汉一般。她若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剩下这般难听的骂名丢给别人,也好意思!傅时雪被她恶心的直倒气,不再理她,转身去扶一旁摔倒在地的尹阿。
林润和携着军队一路走来,远远便瞧数百步开外的城墙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当下心底一惊,一口气提在喉咙口咽都咽不下去,整个人惶恐不已,忙死死勒了勒马缰,当下抽鞭策马上前,任平生不明所以,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
傅时雪将一旁已经瘫软的尹阿扶起,却是见她额头已经撞破了一大块,鲜血直流,人也接近昏迷,当下骇然,忙喊了人宣太医,赵筠谣也是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的扑上前与她一起抱住尹阿。
“让开!”一声惊吼屏退众人,却见赵觞匆匆奔来,推开周围的人大步跨至尹阿身边,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把将昏死的尹阿抱起,跌跌撞撞奔回了飞霜殿。
赵觞的力度有些大,原本围在尹阿身边的傅时雪与赵筠谣倒是被他推了个踉跄,待他跑远,两人这才颤颤巍巍的相互扶着起身。还未站稳,傅时雪整个人便猝不及防地跌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中。她悚然一怔,忙抬起头来看,却见那原本无比熟悉的脸此时是一脸骇然,充满焦急和劫后余生般的无奈,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温声问道:“你可好?可有受伤?你要吓死我么?”
她心中顿时一阵悸动,排山倒海的欢喜扑面而来,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天知道她有多想他。她的眼角满是笑意,忍不住抬手抚上他有些风霜的脸,“我都好,完好无损。”
林润和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终是没发现什么不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我便放心了。”而后狠狠的刮了下她的鼻尖,“下次若再做这般危险之事,定饶不了你!”
她自讨没趣的撇了撇嘴,有些垂头丧气,“我晓得。”
一旁的赵承恩从惊魂未定中清醒过来,却见那林润和将傅时雪搂在怀中温言软语关怀备至,似是周遭的人都不存在,他的眼中只有她,那般含情脉脉,暖入人心。当日在那城外的宅子中,她半死不活,他便对她爱若至宝,捧在手心,似是将全世界的温柔都给了她。如今在这城下,她们俩是一同落下来的,然而匆匆赶来的林润和依旧是眼中只有傅时雪,毫无其他。赵承恩当下如一盆冰水从头浇至脚下,寒的她瑟瑟发抖。这二十二年来,她每次见到表哥都是冷冷的,对任何人都是没有感情的,她一直以为,他就是这样一颗冰封的心,此生便是这样高冷到底。却不知,他也是热情似火柔情似水的,那般的温暖人心,只是他暖的那个人,不是她。所有的嫉妒,疯狂在那一刻黯然消失,心如死灰。她终于知道了,心碎是什么感觉,那般锥心泣血,痛入心脾。
任平生远远地跟在他后头瞧着他抱傅时雪时的紧张样子,顿时放声大笑,问一旁的罗意与徐浪道:“那女子便是将军未来的夫人?倒是个不怕死的。”
罗意与徐浪均是笑而不语点点头。
傅时雪不放心尹阿,与赵筠谣一道去了飞霜殿,林润和因着要去太极殿复命,两人这才分道扬镳。待看着傅时雪远去,这才招了身后的三人上前,一道往太极殿而去。“将军夫人果真是身轻如燕,风采决然啊!赶明儿定要与她比试比试,看谁飞得快。”待追上前头的林润和,任平生笑着调侃道。
“无妨!这世间除了本将军,谁也追不上她!”林润和从容一笑,只远远的给他扔了句话,便一阵风似的走远了。任平生当下自讨没趣,随身跟上前去。
第74章 劝说()
半柱香后,赵觞终是气喘吁吁的将尹阿扛进了飞霜殿,然这一路上终是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免不了的心急如焚,朝身后的太医一阵怒吼:“快给本王去瞧!要是有任何闪失,尔等便等着陪葬吧!”他此刻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脑中的弦绷得紧紧的不可松懈。他原先是老神在在去看赵承恩的好戏的,哪知道中途跳出来尹阿这么个程咬金,将原本气定神闲的他瞬间犹如被钝刀狠狠剜进了心里,痛的说不出话来。如今那榻上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还未知,他简直越想越气,这个女子,待她醒来定给不了她好果子吃!
那些个太医顿时被他吓得手足发麻,冷汗涔涔,忙不迭的奔过去把脉问诊。
半个时辰后,才给尹阿处理好了伤口,众太医商量着得了结果,终是开了方子下去煎药了。“禀宁王殿下,公主磕伤了脑袋,里头有些淤血,臣等给公主施了针,这会子估计得昏睡一阵才会醒来,还请殿下稍安勿躁。”为首的太医道。
“那她可有大碍?”赵觞依旧心神不宁。
那太医将拱起的手放下,捋了捋胡须道:“暂时是无大碍,但还是要等公主醒来臣等才能进一步诊治,这脑部淤血,不排除会压迫神经导致失明或是记忆力受损。”
失明?失忆?赵觞当下一口气噎在那里吐都吐不出来,心中骤然堵得慌,不是滋味。
皇贵妃闻讯也是匆匆赶来,久不露面的她倒是依旧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只是那眼神中处处透着精明,让人有些不得亲近。
“子陆,公主可有大碍?”见她进来,众人向她行礼,她却是摆了摆手懒得理,直奔赵觞面前。
“暂且无大碍,等醒过来便好了。母妃不必过于担心。”赵觞的语气有些有气无力,满是应付之态。
见他如此说,皇贵妃也不便再多问。今日的事,阖宫上下闹得是沸沸扬扬,听说那懿妃也是惊得晕了过去。她不禁冷笑,有皇帝的宠爱又如何?亏得林裙澜教出这般的女儿,真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往后,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殇儿,你舅舅最近可有与你往来?”皇贵妃心里莫名的舒畅,见着尹阿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在一旁施施然的落了座,端着茶盏似是闲聊一般从赵觞口中套话。
“儿子平日里都在王府,无事不出,舅舅是个大忙人,更是无暇顾及儿子。如今我已经成人,有些事自己心里都有数,母妃如今到了享清福的时候,没得空闲下来做些个自己喜欢的事,别一天到晚担着心思,总有一天会害苦了自己。”赵觞在尹阿的塌前守着,颇有些不耐烦的回着皇贵妃的话,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舅舅的心思,他不屑于去揣摩。更重要的是,他对那皇位没有任何兴趣,谁愿意谁去争,即便是你死我活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皇贵妃有些郁闷,高贵的腰杆子笔直的挺着,瞥一眼他,脸色不太好,“你说这话倒是轻巧的很,母亲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不巴着你好?如今舅舅在朝中如日中天,能帮你一把自是不能浪费这个绝佳的机会,你是他的亲外甥,自己人哪有不帮自己人的道理?”
赵觞漫不经心的替尹阿掖了掖被角,掩饰着咳嗽一声,目光低垂,“母亲未免想的太好了些,您别忘了,舅舅姓王,儿子姓赵,再怎么亲,也是两家人。如今我也跟你揭个底,横竖儿子这一生是废柴一个了,即使得了那天下又如何?能坐一世不成?母亲如今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不尽,该是安分着些且保得平安才是。若是一根筋到底,指定要得不偿失,这辈子,儿子是没有那个能力让母亲百年之后以皇后名义同父皇一起入地宫了,母亲若是想得开那是最好,若想不开,也别怪儿子,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皇贵妃被他的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忍不住霍的拍案而起,一味的倒着气,纤纤玉指指着赵觞有些颤抖,“你如今是不孝子做到底了是不是?母亲这么些年来殚精竭虑为的是谁?这几十年的付出,就是为了听你这番不知好歹的顶撞的么?”
“母亲这些年来做的孽还算少么?”赵觞淡淡的怅然,神情压抑哀怨,“母亲,恕儿子多嘴一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往日的罪过,如今去弥补还不算晚,人这一世,除了权力地位,难道就没有能让你感到快乐的事了么?”
快乐?皇贵妃闻言一怔,她在深宫二十五年了,这么多年来,早就不知快乐为何物,这地方,连杀人都不用见血,她这一世,丈夫不疼,儿子不爱,谈何快乐?这些所谓的情爱快乐,在她眼里,全是最不值得一题的东西。如今的她,除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讲都是过眼云烟。
一时间,房内沉寂的可怕,两人怏怏缄默,赵觞心中有些不可名状的苦楚,幸得内监来报说是熙元公主与傅三小姐来访,这才找了个借口将一脸愤恨的皇贵妃送走。
林润和出太极殿时刚好碰上了前来请安的王镛,当下也不与他多废话,只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远远的拱手表示了一下敬意,便携人匆匆离去了。
王镛倒是淡定的很,一副雍然镇定的模样,蹙身眯起眼细细的打量着林润和远去的背影,嘴角止不住的扬起了一丝弧度。这么玉韫珠藏,气宇轩昂的青年将军,文可治国,武可安邦,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他大势已去,能将自己几十年来的谋划布局将他送上太极殿里那把椅子,也不枉他这个做父亲的二十几年来的亏欠了。想罢,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挥袍进入殿中。
赵觞在尹阿床头守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