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寒士-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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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二日,陈操之与刘牢之、苏驻一行数十人离开京口,准备渡江北上,去建康报讯的何谦、左朗还没有回音,却先传来客居暨阳的庆希渡江逃往海陵的消息,庆希心知桓温狠辣,不会放过他庚氏,他不能束手待毙,便率族人、门客、旧部、私兵千余人逃往海陵。海陵多陈泽,追捕不易,又濒临大海,一旦事急可乘船出海前往广州,广州刺史是庚希二弟庚蕴
随庆希一起出逃的有其弟庚倩和庚邈。以及庆希之子庆攸之
陈操之立在北固山下,遥望大江,庚希一党就是前夜渡江逃往海陵的,追捕庚希这个难题就让狂熙去解决吧,陈操之叮嘱沈赤黔,努力练兵,年底让沈赤黔率部去洛阳与其父沈劲会合。
就在陈操之一行渡江赴彰城的次日,朝廷诏旨与大司马军令同时下达,诏废庚希为庶人,命东海太守周少孙与平北参军刘被率部追捕庆希。解赴廷尉问罪
东海太守周少孙与平北参军刘被即率两千军士前往海陵追捕庚希一党,庆希逃至海滨,略取渔人船准备出海,旧部武遵道:“庚将军,那周少孙素未领过兵,而且也不过两千军士,我何畏之,敢请五百人伏于随泽中,必大破之
庆希依其计,伏兵陵泽荒草中,周少孙、刘被不察,中伏大败,死伤近千人,率残部逃往姜堰一
武遵对庚希道:“都暗移镇淮阴后小京口空虚,桓熙在京口募兵尚未成军,将军何不夜袭京口,掳掠桓熙为质,然后矫称海西公密旨,讨伐废帝之逆贼桓温,诛除凶逆,京口有流放为兵户的囚徒数百人,将这些人全部放出来,授以甲兵,再招聚北府旧部,以迅雷之势攻取建康,然后传拨寿州袁真将军,袁真将军素与枝温不睦,与我等联手,未始没有诛除桓贼的机会!就算事不成,就叛逃归燕,有何不可?”
庚希抨然心动,他心里清楚,若逃往广州,广州地僻人稀,庆蕴手下只有数千军士,若桓冲率江州之众来剿。实难抵挡,若趁此胜周少孙之势,袭取京口,京口距建康不过一百五十里,急行一日可到,卢辣数百乌合之众都能破城,他庚希又为何不能?若能挟持皇帝司马昱与崇德太后,就可聚众对抗桓温!
年近五十的庚希双拳紧握,身子微微发抖,神情变幻不定,半晌,咬牙道:“好,就拼这一回,夜袭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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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奏雅 二十二、荒唐之痿
入二月初二。缉捕庚希崇的东海大守周少孙与平北参军冉…未有消息传回,与海陵隔江相望的京口平静如昔,黄昏时分,夕阳斜挂北固山南端,暮春天气,草木滋长,风中传来谷物生长的清香,大麦将熟,大旱已经过去,生活的希望重新燃起
京口城西门一片宽阔场地上。数百桥民正各围圈子,两两角抵为戏。影子被拉得很长,司州刺史兼安北将军狂熙骑着高头大马踏着残阳人影而来,平北司马卞耽、司州长史谢琰,还有何谦、沈赤黔等人伴随左右,而祖石秀与孙无终早几日已去了晋陵诸侨郡招募兵将
京口侨民聚集,民风剿悍,好勇斗狠。每年端午日会自发举行规模浩大的斗力之戏,今年因为北府军募选兵将,所以斗力大赛提前到三月十五,桓熙已张布榜文,要从普通民众要挑选伍长、拾长、屯长,勇力超拔的可投部曲督,晋陵惨民闻风而动,那有勇力的都想要博取一个军职,平民百姓想要出人头地,军旅一途是捷径,若能在北伐中建立功勋,得授品官,岂非光宗耀祖之事!
桓熙一路策马缓缓行来,场上民众纷纷让道、躬身施礼,桓熙看到丁壮角抵就驻马观看一会,摇摇头。又继续催马走,桓熙志大才疏。他希望招募到的都是陈操之的族弟陈裕或者刘牢之、孙无终这样的猛士,对这些武艺一般的流民丁壮不甚重视,这些不过是兵卒而已
夕阳落山,暮色四起,松熙行到人迹稀疏处,翘首西望,久久不动。谢琰、卞耽诸人还以为这位狂刺史在为良将难求而忧虑呢,孰不知他是想起了李静妹,李静妹对陈操之的亲近让他很难释怀,所以那日他会借着酒劲说出要纳鲜卑公主为专宠的话,为的是给陈操之一个警醒,他父亲狂温纳了李静妹,而若灭了燕国,那以美貌扬名的鲜卑公主自然非他莫属,他日后是要代晋为帝的,陈操之有何资格与他争!
桓熙其貌不扬、才智平庸,但偏偏心高气傲,陈操之比他俊美、比他多才,已让他颇为嫉妒,更可恼的是陈操之竟然要娶陆、谢两大门阀女郎为妻,这可是连他都不敢想的事,陈操之竟然做到了、订婚了。桓熙愤愤不平,但其父权温却一再叮嘱他要与陈操之友好相处、要常以恩义拉拢陈操之,所以桓熙表面上对陈操之是极为看重、陈操之的建议他基本上都予以采纳,心里却是不以为然,鸟尽弓藏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一
卞耽提醒道:“祖刺史,城门将闭。我等回城吧?”桓熙“嗯”了一声,带转马头回城,回到安北将军府,桓熙觉得长夜漫漫、无以为欢,遣人问卞耽。这城中可有美貌的歌舞妓?
卞耽对袒熙极为奉承,便命胥吏差役去导了两个色艺俱佳的歌妓送至安北将军府,桓熙一看,其中一个歌技肌肤白哲、容貌与李静妹有几分相似,大喜,便问那歌妓可会唱挽歌《七哀诗》?
《七哀诗》是阮籍之父建安七子之一的阮璃写的一首挽歌,李静妹自被扫温带出蜀地,每年成汉亡国日还有七月七都要唱这一曲,桓熙比李静妹小一岁,少年时便听惯了这曲挽歌,白裙窈窕,歌声凄婉的李静妹让狂熙深深迷醉
那歌妓畏耸道:“贱妾不会唱。贱妾只会唱《蒿里》。”
桓熙有些失望,又看了看那歌妓。眉目间的确有李静妹的影子,惹他怜爱,便又温言道:“我来教你”
那歌妓受宠若惊,便用妖妖娆娆的嗓音一句句跟着挂熙唱道:
“丁年难再遇,富贵不重来。
良时忽一过,身体为土灰。
冥冥九泉室,漫漫长夜台。
身尽气真索,精魂靡所能。
谢琰、沈赤黔都住在安北将军府。听到狂熙教女故唱挽歌,不禁大摇其头,魏晋名士多怪僻异行,高平大族张湛喜欢在屋舍前栽种松拍,松拍多植于墓地,所以时人谓之“张屋下陈尸”而另一个大名士袁粒出游时喜欢让幢仆与他齐唱挽歌,时人谓之“袁道上行殡。”这二人都是闲居林下,行事无论怎么怪僻荒唐那是他们自己的事,而桓熙是在任的刺史、将军,正着手重建北府军,却在这里教歌妓唱挽歌,实在是荒悖可耻,这样的人如何能镇一州、领一军?
那狂熙耐着性子教了六、七遍,那歌故唱得熟了,桓熙便让她在室内边走边唱。桓熙兴致勃勃跟在后面,突然一把抱住,便欲行欢
正这时,忽听有军士急报,贼人攻城,已攻破北门
桓熙大惊,顿时瘦了,整,跌跌撞撞出门。就旦卞耽赶讨来大叫道!”桓刺办共沁甲不妙。庚希率军夜袭,北门已破。正朝将军府杀来”
谢琰、沈赤黔也已聚至。都是骇然失色,平北司马卞耽手下不过一千五百军士,分守京口六门,这时黑夜仓促慌乱,哪里召集得了抵抗,而且庚氏在京口的势力本就盘根错节,北门都未闻厮杀声就轻易被攻破。显然有内应。
沈赤黔道:“我五百吴兴壮士在城南军营,我等速去城南,暂避叛贼锋芒,然后再领兵杀回城中。”
卞耽心知保全性命要紧,也劝桓熙速速出城,桓熙未经战阵,又是网从温柔乡里惊瘦而出,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在十余名桓氏亲卫的簇拥下。与卞晓、谢琰、沈赤黔诸人急奔城南,与城南守军一齐出城,城南军营沈赤黔所属的左右二曲五百军士已听到城中异动,这时已经各执刀枪弓箭,列于城下,沈赤黔当先跃马冲出,喝命曲长、屯长听令,率众随他返城杀贼
这支由五百吴兴勇士组成的北府新军左右二曲,从曲长、屯长乃至拾长、伍长,都是出自沈氏私兵里的勇悍机智者,对沈赤黔是忠心耿耿。沈赤黔是一呼百应,刀枪铿锵。带转马头,回城杀贼,正与随后赶来的庆希旧将武遵叛众相遇,武遵奉庆希之命,一心要擒挂温世子桓熙为质,见沈赤黔返身杀至,便大叫道:“奉皇帝密旨,诛除桓温、桓熙父子,余者只要放下刀枪,随我诛除凶逆,皆不论罪,且有封赏
十七岁的沈赤卧已长成矫健大汉。武艺精熟,也不与武遵多费口舌。喝命部下结阵杀敌,十二人一组。执盾者、执杖者、执弩者、执槊者,批亢捣虚、攻守兼备。这是陈操之去年在洛阳时与沈劲讨论尝试的。在演练中以步兵对骑军,这种步兵战阵大占上风,沈劲大喜,当即在洛阳守军中加强演练,沈赤黔去年冬回吴兴武康募兵,就以此阵练兵。费钱三百万,五百军士装备齐整,今夜是牛刀初试
武遵先前矫称废帝海西公旨意。收服了不少京口守军,有些守军原本就是戾希旧部,所以武遵面对沈赤黔。也想来个不战而屈人之兵,没想到迎面射来一阵箭雨,急伏身。胯下战马悲鸣一声,中箭翻倒,武遵几个滚身站起,执盾护身,大叫道:“诛除逆贼,杀!”一手执盾,一手挺刀,大步而前,他身后的三百名能征惯战的庚氏私兵紧跟厮杀一
桓熙这时缓过神来了,见敌寡我众,心中大定,庚希不过数百人。敢来袭城,今夜就要擒杀庆始彦平叛立功,但见沈赤黔指挥的五百军士按部就班,阵中军士忽进忽缩。似不肯出死力,桓熙有些恼了,喝道:“沈赤黔,全力杀敌!,小
武遵是北府猛将,手下皆是劲卒。但在沈赤黔这五百新军面前非但前进不了半步,反而被逼得连连退后。那小小军阵中不时挺出长槊捅翻他的士兵,片刻时间已折损数十人。正恼怒间,听到城门边桓熙的叫喊。武遵识得桓熙,当即退后,弯弓搭箭,矢如流星,直射桓熙面门,桓熙大叫一声,栽下马来一
武遵大喜,高叫:“逆贼桓熙遭吾射杀!桓熙已死!”
沈赤轮急回头看,果真见桓熙栽下了马,其亲卫正手忙脚乱扶持,也不知生死如何,不禁有些惊慌,若死了桓熙,那他这个部曲督只怕难逃罪责!
这时,又有一批甲士涌至,却是庚希率领的三百私兵、还有刚刚释放出来的数百囚徒,这些囚徒都有了兵器,新愕自由,发疯一般叫嚣着:“杀杀杀”
谢琰下马探视桓熙,见那支箭擦着桓熙左颊掠过,将其颊肉撕下一块。血肉淋漓,所幸没有性命之忧。便大叫:“赤黔,桓刺史无恙,不须惊慌。”
卞耽见庚希势大,心知这京口城是夺不回来了,而且桓熙又受创,当即命沈赤黔退出城外,保护桓刺史暂避曲阿。
沈赤黔毕竟也是初临战阵,手下又是新军,撤退时阵形没有保持住。折了不少军士,且喜弩箭伤了武遵。庚希不敢追,他要先完全控制了京口之后再行下一步大计。这一章似乎写得还行,现在本耳只剩最后半小时,还有票票的书友请把票票投给小道吧,谢谢,本月月票奖似已碍手小道好快活,感谢书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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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奏雅二十三、算无遗策
沉赤黔领着部下左右二曲护着桓熙小谢琰、卞耽诸人连密愕四才方向撤退,急急奔出二十余里,不见庚希叛众追来,这才驻马清点人数,五百军士少了九十二人,还有不少人负伤。沈赤黔心里甚是难受一
谢琰突然惊呼道:“不好,范武子还在城中,还有武猛从事何谦也未跟冉来!”
范宁这两日感了风寒,夜里早早便歇下了,众人奔出京口城时兵荒马乱,把范宁这个司州文学操给忘了,而何谦却是出城南时走散的一
桓熙脸上裹着布条,鼻子嘴巴遮了大半,瓮声瓮气道:“范氏与庚氏乃是世交,庚希不会害范武子性命的。至于何谦,怕中凶多吉少。
谢琰默然,何谦本是灰希部将。与庚希有隙才解职的,若被庆希擒住。难逃一死,而范宁陷于叛贼之手。就算能保全性命,那以后也是一个污点,于仕途不利,这时也别无他法。只有先赶到曲阿再说。
天明前众人赶到曲阿县城,曲阿县令弘戎将狂熙等人迎入县衙,一面派人快马向京都报急,一面发诸县兵、屯曲阿新城以拒庚希
当日午前;范宁、何谦领着一众吏士赶到曲阿,谢琰大喜,却原来范宁昨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