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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部分

上品寒士-第266部分

小说: 上品寒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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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婵听祝郎君这般平静地说话,虽然说话的音调与往日鼻音浓重时大为不同,但细辩还是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的嗓音小婵道:“祝郎君,让小婵看看你吧”说着,也不待屏风后答应,就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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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落花无言人淡如菊

    司屏黄绢卜的行书清雅脱俗“那是谢道韫书录的谢安《曰出删

    :

    “鲜冰玉凝,遇阳则消。

    素雪珠丽,洁不崇朝。

    膏以朗煎,兰由芳愕。

    哲人悟之,和任不撩。

    外不寄傲,内润琼瑶。

    如彼潜鸿,拂羽云霄”

    天色阴沉沉的午后,忽有一缕阳光穿云斜照,那光线也是晕黄的,从书房雕花木窗照进来,将谢道韫清瘦的身影映在围屏上,那清丽的行书诗句似乎就写在谢道韫身上一

    小婵绕过围屏,见一个高挑细瘦的女郎跪坐在一张乌木书案边,手握一卷帛书,这女郎双眉斜挑。眼眸狭长,鼻子高挺,因为瘦,面部轮廓稍显生硬,脸色更是白得象左伯纸

    “小婵,你好!”

    谢道韫见小婵进来,含笑招呼。又指了指身前莞席上的一个绣垫,想请小婵坐下,话未出口,却又改变了主意。

    小婵定定地看着谢道韫,眉目宛然,正是那个才高傲世、倜傥不群的祝郎君,数月不见,竟瘦得这般模样,强忍着眼泪道:“谢家娘子。我家郎君已经到了淮北“”

    “这事我已知道。”谢道韫打断小婵的话:小婵,你还是到屏风外与我说话吧,离我太近不好。”

    这时,陆葳蕤也走入围屏后,唤道:“谢家姐姐”

    谢道韫扶着书案要起身,陆葳蕤赶紧道:“谢姐姐你安坐,我也坐着。”就在扶膝跪坐在那绣垫上,小婵也跪坐在陆葳蕤身边。陆葳蕤、谢道韫二人互相注视,陆葳蕤眼眸纯澈、神情伤感、欲言又止,谢道韫深切的悲哀掩藏心底。表面却似平静,虽然憔悴,眸光依然清亮有神。

    技葳蕤开口道:“谢姐姐,我就是想来着看你。

    谢道韫含笑道:“我这次回来本来就想约陆妹妹一谈,只是没想到”

    陆葳蕤摇头道:“我没有误会谢姐姐。”

    谢道韫道:“人非圣贤,对这样的事心里难免会有些芥蒂的,今日我就将心事对你说一说,陆妹妹应该能知我心。”

    陆葳蕤道:“好,姐姐请说。我弈着。”

    谢道韫目光越过陆葳蕤和小婵二人的头顶,悠远深长,仿佛看着极远处的某处风景,那里流水汤汤、箫声如诉

    “我自幼受父辈影响,酷爱音律,先是随三叔父居东山,每日琴书自娱,后因先父病逝,乃居建康守丧,升平二年初冬,号称江左音律第一的桓野王来乌衣巷拜访我三叔父,说起钱唐有一寒门少年名陈操之。竖笛曲感人肺腑,妙解音律,后起之辈第一,即以蔡中郎柯亭笛赠之。当时我听了固然心向往之,却也不大服气,知那陈操之在吴郡求学。便与弟弟幼度悄然出府,乘舟下吴郡,命人赶去徐氏草堂,当时陈子重已束装准备回钱唐,因为我借了桓野王友人的名头,子重便赶到泾河七里桥为我姊弟二人吹奏了一曲,我认为六百里行舟听这一曲很值的。后来的事陆小娘子也大致知道。我与幼度来吴郡求学,与子重交往。在桃林小筑常能听到那让人低徊不已的竖笛曲。那时与子重、仙民、尚值、长康诸人玄辩、手谈、论书画、谈音律,现在想来,是我毕生最美的时光”

    一气说了这么多,谢道韫有些气喘起来,连带着咳嗽,候在外面的侍婢柳絮赶紧端着一个青瓷盏走进来,谢道韫喝了一口桑杏汤,平静了一下,望着陆葳蕤道:“那时我已知子重钟情于陆小娘子,到也没有过多想法。只是觉得好奇和担忧。钱唐陈氏那时只是寒门,子重与陆妹妹相恋,会有什么结果?升平三年五月,我与子重同路回钱唐,那时我就有了与子重终生为友的念头。此事只可与知者道、难与俗人言,现今建康流言纷纷,说我苦恋陈子重,非子重不嫁。这是哪里话,谢道韫不是那样的人,既知子重倾心于陆妹妹,我就没有往婚嫁那方面想过。怎么说呢,我与子重真的能有如男子之间那种肝胆相照的友情吗?我心里也不是很笃定,只是我愿意守着这份情意,我不愿嫁人受另一男子拘束一子重三年守孝,钱唐陈氏重获士籍。子重入建康,声名雀起。舌战八州大中正,我亦旁听。心里非常欢喜,这时我明白了我的心思。说我喜欢陈子重吗?是,也不是。我们喜欢的我们往往想据为己有。若是情感,那就要独占,希望双方之死靡它,可我没有这样想,我愿意看到子重通过他的不懈努力一步步晋升刚心、钱唐陈氏成为显赫大族,我愿意看到子重能娶到陆妹吼:珊二人终成眷属,而我,只求明月之夜、风雨之夕,能与子重步月清谈或者对弈一局、竖笛一曲,即便相隔两地不能相见也无妨,子重曾言道“人生的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想着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弦歌雅意能知我心,虽隔千里,亦是喜悦只是我命多种,求与为友亦不可的了”。

    陆葳蕤泪流满面小婵泣不成声。

    陆葳蕤情绪激荡,说道:“谢姐姐,你好好养病,你的病一定能好,你嫁给陈郎君吧。我想过了,我二伯父坚决不肯答应,我也没有办法。为宗族计,子重也不能一直不娶妻,谢姐姐”

    谢道韫微笑摇头,说道:“我即便没有患病,或者病真的能好,我也不会嫁给子重,我和他是朋友。这已经习惯了。而你。陆妹妹,性情温柔,纯美坚贞,与人无争。好比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陆妹妹是可以让人发自心底喜爱和敬重的。没有人忍心伤害你,你是子重的良配。子重这次虹归来,他一定能娶你。而我,作为朋友是不错,真要嫁给子重,或许并不适合,其实我应该生为男子”

    斜阳照在这瘦弱女郎脸部一侧。光影明暗,轮廓鲜明。

    落花无言,人淡如菊。

    陈操之是在汝阴郡得知谢道韫身份已经暴露这一消息的,不禁很为谢道韫担心,虽说魏晋时多有蔑视礼法之辈,但女子为官毕竟太过骇人听闻,而且那些流言又把他与谢道韫纠缠在一起,这对一个大族女郎而言,实在是处境不妙

    让陈操之奇怪的是,谢道韫在会稽,流言却在建康传出,也就是说谢道韫显然不是在会稽被人瞧出破绽的,散布流言之人早已得知谢道韫的真实身份,而选择在葳蕤被逼入宫之际散布这一流言,其用心实在险恶,此人会是谁?

    陈操之纵然多智,也想不到竟是李静妹散布这一流言,此时猜想无益。只有早日回到建康,要安慰葳蕤,至于谢道韫,陈操之也不知道如何与她相见,还能再见英台兄吗?

    不胜明怅!

    陈操之一行三百余人早行夜宿,经寿州、合肥、过巢湖,于九月初五到达长江北岸的历阳,历阳与姑孰隔江相望,时隔半年,又见长江水。

    陈操之经由对岸江口的西府水军战船渡到江南,就见桓温亲自来江口迎接陈操之,先是熟视陈操之。而后大声道:“吾有子重,胜过十万雄兵”。

    鲜卑丑男段思过来施礼道:“陈洗马往返万里建功归来,可喜可贺。”

    那个先半月回到西府的段思家将段钊也过来向陈操之见礼,段钊已因功晋职百人屯长,归骑督段利辖下。

    桓温看到陆续运过来的战马,计有六百匹,问知其中三百匹是从秦使席宝那里得来的,席宝还以为马匹是被鲜卑人夺去,桓温大笑,连称妙不可言。

    段思喜道:“郡公,有这六百匹秦马,加上西府原有的两千余匹战马。便可组建一支三千人的甲骑具装重骑兵。”

    桓温雷厉风行,说道:“好。命军械司即日开始打造装甲兵器,齐备后开始列装刮练,段思为骑督、陈裕为骑军司马,统领这支重骑兵

    桓温不待回到姑孰城,在江口就擢升冉盛为骑军司马,骑督是六品武职,骑军司马是八品,冉盛从无品的中阶武职部曲督一跃而成有品秩的骑兵司马,而且将与段思一道统领西府最精锐的重骑兵,这是桓温对陈操之赏赐的第一步,要得人效力,必予以重赏,也是让陈操之明白,只有他桓温才能不拘一格提拔人才,钱唐陈氏只有依附他龙亢桓氏才能飞黄腾达。

    桓温也不乘马,就与陈操之联臂步行回姑孰,一路与陈操之谈秦、燕之事,得知陈操之最终说服慕容恪那场舌辩交锋,桓温道:“子重见事极明,慕容恪说欲以许昌城换汝陈氏一族,这完全是欺诈,今日交城。明日又夺城,又何不可?。

    陈操之道:“大司马所言极是。”问:“那燕国侍中皇甫真是否到了安康?。

    桓温道:“袁参军领着皇甫真径赴建康,也是昨日才到的,鲜卑人欲与我大晋媾和,那是要向秦用兵了。且让秦燕相争,我则伺机蓄势一击,不世功业,子重助我共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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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唾面自干

    屁恺点七月中旬尖荆州公陈操!日回到姑孰。心口口为临时有事未随桓温去江口迎接陈操之。待陈操之入姑孰城将军府时才匆匆赶来,大叫道:“子重,子重。你可回来了!”上前抓着陈操之的手使劲摇,又道:“子重,你随我来。我有要紧事与你说。”朝桓温一拱手,拽着陈操之就走。

    桓温摇头而笑,说道:“陈橡。申时末来此赴宴,顾参军也同来,为陈橡出使归来接风洗尘

    顾恺之拉着陈操之出了将军府,冉盛、沈赤黔一齐跟上,苏骇这次未随陈操之来西府,是陈操之让他留在苏家堡与妻儿多聚数日,九月底再赶来建康相会。

    顾恺之边走边问:“子重,知道陆小娘子之事否?”

    陈操之点头道:“听说了。”

    顾恺之又问:“听说祝英台之事否?。

    陈操之答道:“知道了。”

    顾恺之网从荆州归来,并不知谢道韫病重之事,两眼一分,问道:“子重应该是早就知道祝英台的真实身份了吧?”

    陈操之略一迟疑,说道:“是。不过这是英朵兄的私事,长康既没有瞧出来,我亦不便饶舌

    顾恺之大声叹气道:“还什么英台兄啊,就是谢家娘子,咏絮谢道韫。”

    陈操之笑了笑:“我称呼英台兄习惯了嘛。”

    顾恺之问:“那你说你该怎么办?若你辜负了陆小娘子,我顾虎头决不饶你,吾妻阿彤也不饶你。”

    陈操之仿阮籍青白眼给了顾恺之一个白眼:“是何言,我怎么就辜负葳蕤了!”

    施赤黔为老师辩解道:“顾公子。吾师对陆小娘子忠贞不二,想那燕国漆河公主,死活要嫁吾师,吾师坚拒之一”

    顾恺之无动于衷,瞅着陈操之道:“这是理所当然之事,难道陆娘子在江东苦苦等候,你却带个鲜卑公主回来!”摆手道:“我是说那谢家娘子之事,你说怎么办?。

    陈操之道:“我又能奈何,谢道韫身份已泄,这西府参军肯定是不能做了。”

    顾恺之问:“你没有想过要娶她?”

    陈操之摇头道:“没有想过。谢道韫旷世奇女子,我雅敬重之

    听陈操之这么说,顾恺之也沉默下来,过了一会,说道:“的确是非凡才女,不过我看传言不虚,谢道韫是为了你才求学出仕的,昔在吴郡。这个祝英台对他人基本都是白眼相向,独对子重青眼,仙民与我,才情亦不低,祝英台何以厚此薄彼。若说只是友情,我看不象,就不知陆小娘子怎么看,总没有什么可快活的吧。”陈操之默然,半晌道:“我明日就回建康

    顾恺之寓所也在凤凰山下,与陈操之窝所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隔着小小凤凰山,陈操之的寓所现在只有其属吏左朗居住小婵等人都去了建康。

    进到顾恺之寓所,顾悄之道:“子重,让你见个人,你定然欢喜。”

    话音未落,门厅里转出一人,颌下长须,相貌瘦劲,含笑道:“操之小郎君出使归来乎”。

    陈操之大喜,见礼道:“原来是丁阿舅,阿舅是几时到此的?。

    这人便是丁幼微的胞兄、益排键为郡武阳县县令丁立诚,年初丁异曾托陈操之设法为丁立诚在扬州或者江州谋职,免得在遥远的蜀地为官要回钱唐一趟都不方便,陈操之答应了,出使氐秦前曾向桓温说起此事。桓温当日便命记室传书给益州刺史周楚,让键为郡武阳县令丁令诚赴建康,另有任命,丁立诚五月初接到命令,五月下旬启程,七月底至荆州,却遇顾恺之,遂待顾恺之公事毕。一起乘船从荆州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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