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寒士-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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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何以自己亲自到此?即便江左名士言行不按常理,但为何把秦使席宝也一齐带来了?
一边的席宝也绝不信陈操之是故意投燕军罗网的,只认为这是不慎被燕军俘获后陈操之的急智。心里暗赞:“这个陈操之果然不凡,不说其他。但就这胆色气度,就少有人能及,此番若想脱困,全凭陈操之之智了。”当下默不作声,唯陈操之马首是瞻。
慕容垂猜测不透,很是困惑,不知如何处置秦、晋这两位使臣,若真把陈操之当作为谢安送礼来的使看好言遣还,那是慕容垂绝不愿意的,既不遣还,那么如何对待陈、席二人呢?当作俘虏显然不妥一
慕容垂难得有这样难决断的时候,先传命军厨为秦、晋使团准备早餐,一面匆匆写了一信,命人快马送去巩县呈给他四兄太原王慕容恪。由慕容恪定夺,而进军洛阳之事且暂缓,毕竟秦、晋两国大使兹事体大,处置不慎会导致秦晋联合对抗大燕
席宝悄悄对陈操之道:“陈使臣,那慕容垂似乎心情甚佳,何不趁此良机请求他放我等南下?”陈操之道:“欲速则不达,我们只有先保全性命,能不堕威仪,然后徐图脱身,现在就想南下,慕容垂岂会答应,只怕反遭羞辱!”
席宝唉声叹气,陈操之说得有理,这时也无法可想,好在慕容垂也算以辛叫日待,暂不必担心丧了性命,惊惶之意稍去。
傍晚,慕容恪的回信到了。命慕容垂将陈操之、席宝等人送到巩县,他要见一见这两个自投罗网的持节使,又说他本欲亲赴偃师,奈何昔日征讨冉闲时所受的旧疮复发。故不能前来,而且秦国使者在此,若急攻洛阳,恐遭到秦军的反击,如此。秦晋真成盟军矣,所以慕容恪命慕容垂暂且屯军偃师,看秦晋两军动向,相机而动,避免与秦晋同时交战
当夜,慕容垂在偃师城宴请秦、晋两国使臣,说道:“吾兄太原王,闻知两位使臣到来,愿与两位使臣!见。共议三国大事,明日本王便送两位贵使去巩县。”
氐秦承相长史席宝喝了几杯酒。壮起胆道:“下官陪同陈使臣来给吴王送礼,礼既已送到,还盼大
慕容垂恍若未闻,只是命人劝酒。
席宝无奈。不敢再提归国的事。心里郁闷。他是受命出使江东的,怎想去到了燕国!但看陈操之,却对要去巩县并不在意似的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该罩节由饱书吧四日据书友)上传
宴罢,陈操之提议要与慕容垂手谈一局。他昨日看到慕容垂案前有棋具。知慕容垂雅好此道。
慕容垂说道:“闻得江东将九品官人法推行至琴棋书画,陈使臣在建业舌战诸州大中正,被推举为一品官人,不知棋艺是否也列上品?”
陈操之道:“品评琴棋书画只是好事者为之,不能服人,但南阳范玄平、陈郡谢安石的棋品为第一却是公认的。在下棋艺生疏,应该勉强能跻身三品吧。”
慕容垂一笑,开枰对弈。礼让远客,由陈操之执白先行。
棋盘上先有了四枚座子,陈操之小飞挂左上角,慕容垂宽夹。陈操之便从另一方向再夹左上角星枚这枚黑子,形成双飞燕定式
双飞燕,压强不压弱。但魏晋时的围棋理论尚未发展到这一地步,慕容垂压的正是宽夹这一边。虽不见得当时就吃亏,但行棋到后来,对另一枚挂角的白子压迫就稍这样就算白子得利了。
论用兵,陈操之很有自知之明,他这种只读了几卷兵书的纸上谈兵者是完全没法与十三岁就开始领兵的慕容垂比的,与桓温的枚头之战集中体现了慕容垂的军事智慧,陈操之曾想过。即便他前知三年后的那场大战的胜负关键,由他来为桓温参谋,桓温也肯听他的建议,他也没有把握能战胜慕容垂。因为水无常形、兵无常势,慕容垂会根据晋军战术的变化而相应变化的,陈操之不指望在战场上正面击败慕容垂,但他另有办法对付慕容垂,而现在,他需要在两尺棋枰上击败慕容垂,这是可能的
慕容垂的棋很少主动出击,稳扎稳打,绝不让自己的棋子陷入困境,他在等陈操之出错,一旦发现对手有较大的漏招,他是绝不会让机会流失的。会象出笼的猛虎一般凶狠至极。但陈操之在围棋上的见识远不是慕容垂能比的,他使用了一个高级骗招,可诱慕容垂入陷阱,这一骗招出于后世日本的《围棋发阳论》,里面的骗招和死活题可以难倒职业高段棋手,陈操之有幸记得那么几招,此时便因势利导,将局部走成那个高级骗招的棋形
慕容垂审慎再三,觉得陈操之的白棋在布局已占得不少便宜。现在这个应该是个,良机,若不抓住,只怕后面没有这样的好机会,当即凌空点入,想要杀棋
陈操之见慕容垂中了圈套,便毫不客气地反击,要给慕容垂一个深刻的教刮,一个人对于能战胜他的人,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会生出些许敬畏的
慕容垂知道自己上当了,眉头紧皱,眼睛死死盯着棋盘,良久才应了一手,陈操之不依不饶,揪住慕容垂的错招穷追猛打。白棋本来布局就落后,现在中盘遭此逆击,黑棋已经没有了希望,此时认输。是一种风度。但慕容垂却没有认输,而是一着又一着地坚持着,似乎还在等着陈操之出大漏招
陈操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对慕容垂的棋品不以为然,但他随即发现。慕容垂不是指望他出漏招妄图反败为胜,而是在为自己的错误导致败局而折磨自己,因为现在棋盘上大局已定。也没有大的战斗能左右棋局的。在明知无望的局面下在坚持,除了折磨自己没有别的解释,慕容垂是一个隐忍的人,他不允许自己犯错。即便只是一局棋。
这一局。陈操之执白以八子半大胜,慕容垂这时已从失败中缓过劲来。坚持下完这盘无望取胜的棋,也是在调整心情,笑道:“陈使臣围棋只三品,就已经如此厉害。真不知那第一品的安石公是何等高妙棋艺。”话锋一转,说道:“陈使臣早点歇息吧,明日一早本目派军士送你与席使臣去巩县见我四兄。”
陈操之道:“在下与席长史的随从三百余人也要随行。”慕容垂目视陈操之,问:“陈使臣意欲何为?”
陈操之笑道:“三百步卒,能有何为?只是为壮行色而已,不然与俘虏何异?”
慕容垂略一沉吟,道:“为避免意外冲突,汝方随从军士的弓箭一律暂交我军保管,腰刀可保留。”(未完待续)
二十六、将下药
个月十七日早,慕容垂命儿子慕容令和偏将孙恙领步触”口盛陈操之、席宝一行去巩县,陈操之处之泰然,席宝则忧心仲仲,心知巩县不是他们此行的终点,燕国都城郜城少不了要去的,至于燕人何时遣送他们归国,那要看秦、晋两国能给燕施加何等的压力
慕容令今年二十一岁,高大英挺,骁勇刚毅,沈敏有谋略,很得慕容垂的喜爱,陈操之知道这个慕容令就是大段妃所生,大段妃就是现已投奔江东为骑督的段思之妹一
当年燕王慕容跳于诸子中最爱第五子慕容垂,恩宠逾于太子慕容偶。慕容偶心中不平,其妻可足浑氏嫉妒慕容垂之妻段氏美貌,姚姓不睦。待慕容偶即位后,皇后可足浑氏便以巫盅案将大段妃陷害致死,段氏部落反叛,慕容垂无奈之下为表忠心亲自率兵平叛,段思南奔江东,因慕容恪竭力斡旋,慕容储为安抚慕容垂,把皇后可足浑氏的妹妹小可足浑氏嫁与慕容垂为妻,可足浑家族以出美女著称,但慕容垂对美貌的小可足浑氏十分冷淡,专宠已故大段妃之妹小段妃,所以现为皇太后的可足浑氏对慕容垂极为不满,碍于太宰慕容恪的威望,矛盾暂时掩盖而已一
陈操之与慕容令年龄相仿,而且慕容令得父命要与陈操之友好相处。是以一路行来,二人言谈颇为相的。陈操之前知历史,知悉一些著名人物的命运,比如这个慕容令就是王猛金刀计的受害者,王猛原想借金刀计除去慕容垂,但因待坚宽恕,慕容垂得以逃过一劫,慕容令却中计逃回了燕国。又得不到燕国主政者的信任,举兵再叛时又被弟弟慕容麟出卖,终致败亡,慕容垂儿子不少,慕容令最贤,所以慕容垂对慕容令之死非常痛心,后世史家曾言。若非慕容令早死,慕容垂建立的后燕就不会二世而亡
穿越千年而来,面对这些史上知名人物跌雷起伏的命运,陈操之并没有先知的神圣感觉,这些人物的命运已经在改变,大多数将超出他的预知范围,他能做的就是充分利用已知的这些史料走出一条对自己、对东晋最有利的道路,慕容垂父子是其中关键,所以陈操之对慕容令也甚是友好,说古论今,谈笑甚欢一
午后,千余人马来到巩县以西的黑石关,巩县亦是千年古城,河图洛书的传说就出自巩县,巩县南依嵩山、北濒黄河、东临虎牢关,有“山河四塞、巩固不拔”的美称,慕容恪大军屯于此,可谓攻守自如。
慕容恪派少弟慕容德前来黑石关迎接陈操之、席宝一行,慕容德是燕国的范阳王、加散骑常侍,接待陈、席二人的礼仪完全是把二人当作出使大幕的秦晋使节,陈操之这时才的知慕容恪身体不适,暗暗点头。心道:“看来数千里带为的五石散可以得售矣。”
黄昏时分,将入巩县城门之时,沈赤黔突然从马背上栽了下来,两名沈氏私兵急忙扶起,却见沈赤验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喉咙“嗬嗬”作怪声一
大队人马都停了下来,陈操之的到随从急报,赶卑下马为沈赤鼎诊视。切脉时眉头紧皱,目有忧色
慕容德不知沈赤黔何人,陈操之对一个普通随从应该不会这般关切吧,悄声问慕容令,得知沈赤黔是洛阳守将沈劲之子,也是陈操之的”
慕容令与陈操之一路交谈,对陈操之了解颇多,说道:“叔父有所不知,这陈使臣乃天师道金丹大师葛稚川的弟子,也精通医道,且看他如何救治沈赤黔。葛洪之名,天下知闻,而且北方天师道依然强盛,慕容德岂有不知葛洪的道理,心道:“四兄旧伤难愈。精力颇不如前,若陈操之果然有不凡医术,那就请他为四兄医治,许以重赏便是。”
就听陈操之叹道:“赤数这是痹疾也,非五石散不能疮愈。”
冉盛道:“阿兄不是一向不喜人服五石散吗?”
陈操之道:“昔年医圣张仲景制五石散。乃是为治病用,不料何晏、王弼之徒却服食以为卓,而且五石散用药昂贵,一剂至数千钱,寻常人家服散岂有不破家的!”
一名沈氏私兵道:“只要能让我家少主人疾愈,五石散再昂贵也无妨。只是听说服食五石散不当会丧命,这个这个。nbsp;nbsp;”
陈操之道:“我这五石散是经吾师稚”先生精心改制的,去除了张雌“凶燥热之毒。可以久即吩咐黄小统从车里取出嫩有口刀散。以冷酒灌入沈赤验口里,那沈赤黔呛了几下,抽搐强直的手足慢慢缓和下来,陈操之在他耳边低语道:“赤黔辛苦。”
沈赤黔低应道:“算不得什么。”慢慢睁开眼睛,很快就站起身来,行若无事一般。
陈操之,丁嘱道:“赤黔,你此后三年,切勿独自在山间或水边行走。不然一旦病发,掉入山崖或溺于水中岂不是危哉!痛疾是先天病症。无法治愈,但常服五石散,三年后可不再复发,只是这五石散你的服食一辈子了。”
慕容德、慕容令叔侄冷眼旁观。对陈操之的医术暗暗称奇。
陈操之在巩县署舍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慕容恪,慕容恪竟然比冉盛还高大,差不多是后世两米左右的巨人,只是与匀称健壮的冉盛相比。四十开外的慕容恪显得消瘦。精气神有些不佳,论文武全才,慕容恪犹在慕容垂之上,史载其军旅之时,亦手不释卷,个人品性亦无可挑剔,可以说若非慕容恪早死,王猛根本灭不了燕国,苻坚还数次屯兵陕县,防备慕容恪西侵,取的是守势。三年前慕容偶的死讯传至江东,东晋朝野认为中原可图也,建议北伐燕国。桓温却说:“慕容恪尚存,所忧方为大耳”。所以桓温的第三次北伐就是选在慕容恪去世后才进行的,未想接头重挫于慕容垂之手
在陈操之眼里,慕容恪虽然用兵如神。但基本上可以认为是日薄西山了,并不构成强大威胁,世有陈操之,晋史已改变,但慕容恪的天寿不能变,如果可能的话,慕容恪还应早天两年
当晚,慕容恪在巩县署舍设宴款待陈操之、席宝诸人,席间也无他话。只是劝酒,夜深而散。
次日上午,慕容恪命慕容令单请陈操之去相见,慕容恪踞坐胡床,手执一卷《左氏春秋》,对陈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