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寒士-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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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葳蕤四只前就在狮子山外的桃林小筑见过这个祝英台,其后与陈操之游虎丘时又曾遇见,总觉得这个祝英台给她的感觉很奇异,陆妾蕤是极好相处的人,婢仆有过亦从不呵责,但婢仆也从不会因她良善而放肆,都是真心敬爱小娘子,但陆葳蕤对这个祝英台印象不佳数年过去了,陆葳蕤在瓦官寺又见到了祝英台,祝英台与陈操之在皇太后和会稽王面前辩难,当时陆葳蕤一心只关注陈操之,看着陈郎君辩难时风采夺人,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欢喜,但事后想来,对那个与陈郎君辩难的祝郎君又有了当初那种奇怪的感觉,后来又知祝英台与陈操之为正副土断使去会稽复核土断,没亲眼看到不觉得,这时看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五十四、训弟
龙山 李子殿后的这三株数百年 绿苦梅高达五丈,那些单生的、两两簇生的、绿萼白瓣的梅花缀满新枝,置 身 花树7…,恍若花云轻笼,有暗香沁脾一一陈操之看着娇美无匹的陆葳蕤,那美丽大眼睛里有一丝疑虑之色,秀气的柳叶眉蹙起又展开,轻声道:“陈郎君,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位祝公子印象不佳,陈郎君的其他朋友我都喜欢,因为他们是陈郎君的朋友 一一”
陆蒇蕤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既是对陈操之的倾心爱恋和信任,也是因为这纯美女郎有 着一颗洁净无瑕的水晶心。
陈操之却问:“蒇蕤,知道我什么时候爱上你、想着要娶你为妻的吗?”
陆葳蕤眸子一亮,羞喜不胜,摇了摇头,说道:“陈郎君说,我想知道呢。”
一边的短锄没忍住,说道:“陈郎君肯定是第一次见到我家小娘子就喜欢上了,我家小娘拳多 美啊。”
陆蒇蕤妙目含嗔,瞧了短锄一眼。
短锄吐了吐舌头,赶紧道:“短锄到那边守着,不让人过来打扰。”说罢,往李子殿方向一溜烟走得没影了。
陈操之笑了笑,说道:“短锄说得没错,任谁见到陆小娘子都会喜欢的。
陆葳蕤羞道:“陈诉君,说嘛。”语意温柔而执拗,让人怦然心动。
陈操之凝视陆 葳蕤的眼睛,说道:“还记得那年冬月我与你第一次去真庆道院看茶花吗?那株名贵的‘大紫袍,茶花被人摘去,我在前、你在后凑近去看,嗟叹不已,我后退时不慎碰触到你胸口,当时我好生尴尬,想解释又觉得不妥,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又觉得亏心一一 蒇蕤,那时你说什么了还记得吗?”
陆蒇 蕤满脸娇羞,眼神桔l外 清亮,明眸皓齿不足性…形容这女郎的容色和神采,低声道:“我说什么了?我记不得了。”
陈操之一笑,拉起陆蒇蕤的手,说道:“忘 了吗?葳蕤也会口是心非啊,嘿,当时你也很害羞,但看到我徽窘的样子,你却安慰我说不要紧,说我又不是故意的,又岔开这事说我们继续看花去,那边有一株瑞雪,不知会不会被人摘去?”
说到这里,陈操之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当时我想,这女子心里真是没有半点渣滓啊,冰心婉莹,让我非常爱慕,若是能得这样的女子为妻那岂不是三生有幸一一”
陆蒇蕤眸子亮亮、声音低低的道:“那次我来徐氏草堂,看到陈郎君因思念母亲在抄写《毛诗凯风篇》,陈郎君真专心啊,我看了很久,眼睛都流下来了,觉得陈郎君真好,后来爹爹要为我与贺氏议婚,我就觉得愀然不乐,不知怎么的想把这事告诉你一一还是在真庆道院,你为我插上金步 摇,要我等着你,可知我有多快活啊!”
陆蒇蕤说这话时,有一种星月 光华一般的美丽从肌肤下、从骨子里透出来,这种美,并非皮相之美,不会因年华老 去而衰减一一陈操之双手捧起陆葳蕤的脸,在她微颢的唇上吻了一下,臬声道:“可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一一”
话未说完,陆葳蕤娇嫩的嘴唇印 上来,使劲亲陈操之,好一会才分开,陆葳蕤眸光盈盈,微微喘息道:“不要说那些,葳蕤现在很快活,除了陈郎君谁又能让蒇蕤这样呢,为了能和陈郎君在一起,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如今也没人逼迫我了,我只是要等着陈郎君而已。”说罢,轻轻靠在陈操之怀里。
朝阳照过来,白瓣绿蕊的梅花染上淡淡绯色,象陆葳蕤白里送红的双颊,这女郎身躯娇颢,若不胜情。
两个人静静相拥,感受爱情的甜美,苦恋好比酿酒,愈久愈难愈香醇。
鸟雀啁啾,山林寂静,过了好一会,陈操之开口说道:“嗯,葳蕤,现在说说祝英台的事吧。”
陆葳蕤抬起头,看着陈操之,嫣然笑道:“不必背后议论他人啊,我不是多事之人,我只是稍微有些奇怪,并不想问什么,我知道祝公子是你的好友。”陆葳蕤原有的一点疑虑在陈操之温柔的怀抱里如冰花一般融化,她不想多问什么,她只是说出了自己对祝英台的感觉而已。
陈操之微笑道:“那下次有机会再说,总是要说的 一一我们下山去吧?”与陆葳蕤携手朝李子殿走去,没走几步就遇到短锄,短锄道:“小娘子、陈郎君,顾公子他们下山去了,他们都知道陈郎君和小娘子在一起,所以先走了,彤云娘子还在后殿等着。”
陆蒇蕤听说其他人都道了!不免有些羞涩。
陈操之道:“那就正好,我可以与崴蕤一起下山。”
陆葳蕤道:“还有阿彤呢一一短锄赶紧道:“我去对张小娘子说。”也不待陆葳蕤吩咐,小跑着就去了,不一会就回来了,喜滋滋道:“彤云娘子说在山下等着小娘子。
陆葳蕤与陈操之相视一笑,二人回到季子殿前,见只有短锄的阿兄板栗等在那里,其余人都下山去了。
陆崴蕤道:“陈郎君,我们这就下山吧,还要 赶路呢。”
陈操之道: “再到季子殿参拜一下,我们两个人一起拜,以弥补去年在曲阿季 子祠的遗憾。”
去年陈操之为见陆葳蕤一面,从建康追到曲阿,在延陵季子祠避雨时得到了前一日陆茁;蕤在祠里亲手拓下的孔子手书李子碑帖,深感冥冥的神奇,今日,二人可以并肩吞季子神像前参拜。
下山时,板栗、短锄兄妹在前,陈操之与陆葳蕤携手在后,敌百级登山石阶轻快而下,又见山脚至半山腰的大片大片的梅林。
陆葳蕤道: “陈郎君,那年你在华亭梅岭说的梅具 四德、元亨利贞,去年张姨还对我爹爹提起,很是赞赏,张姨常为我们说好话呢。
陈操之笑了笑,说道:“我这次要先赴姑孰,大约三月初才会来建康参加谢幼度婚礼,葳蕤先为我向张姨和陆使君问好,我夜里写一封书帖你带去,待三月 间我 来建康还要拜访令尊,有要事相谈。”
陆崴蕤“嗯”了一声,说道:“希望张姨为我爹爹生个儿子。
陈操之笑道:“即使是女儿亦很好,想要儿子可以再生。”
陆葳蕤“嗤”的一笑,不知想起了什么,脸又红了。
来到山下,张彤云在牛…丰里等着,招呼陆葳蕤与她同…车,冉盛和沈赤黔也等在 一边,与陈操之骑马先一步回庄园。
此时顾恺之诸人已回到庄园,准备食汤饼上路,谢玄对阿姊谢道韫道:“阿兄,子重尚未下山,一时也不能赶路,弟有事对阿兄说。
谢道韫看 了弟弟谢玄一眼,淡淡道:“阿遏想说什么?若是关于我婚姻的事,那就不必 多说,我心笃定,几位叔父都不能夺我之志,你何必多言!”
谢玄压低声音道:“你是我嫡亲的姊姊,不管怎样,你总得让我说话。
谢道韫一笑:“你说。”负手往屋舍后的小溪畔科去。
谢玄跟在阿姊谢道韫身后,见附近别无他人,便问:“阿姊方才是不是撞见子重与陆氏女郎私合?”
谢道韫颇有英气的细长眉一挑,道:“是看到了,怎么 了?”
谢玄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阿姊宁不妒乎?”
谢道韫细长眼眸一眯、眼梢一吊,谢玄心里暗呼不妙,阿姊要训话,这时逃避不得,只好硬着头皮等着,只听阿姊不疾不徐地道:“阿遏,汝当阿姊为何等人?是谄媚争妒的女子吗?我与子重是坦荡荡的友情,我亦不隐瞒,若子重未有陆氏女郎,那我或许会想着与之偕老,但子重已有了陆氏女郎,我就固守这份友情就足矣一一谢玄插话道:“可是子重并不能娶陆氏女郎,门第悬隔,而且陆始父子与子重衔恨已深,殊无和解的可能一一谢道韫打断谢玄的话道:“能不能娶陆氏女郎那是陈操之的事,若陈操之畏难而退,转而他求,这种男子,还有 何值得我谢道韫倾心结交?”
谢玄无话 可说了,阿姊已把话说绝,完全没有了转 圜的余地,他知道阿姊的性子,阿姊既这样说,陈操之与阿姊真是无缘了,陈操之娶不到陆氏女也娶不到阿姊,莫非这三人都要悒郁终生?
谢道韫训弟道:“这些日子我见汝似有隐忧,却原来是计较这事,汝是男子,当家国之任,不思长进,却希见他人负心,你可还是我谢家子弟?”
谢玄被训得抬不起头,半晌,站直身子,却是眼含泪水,叫了一声:“阿姊一一谢道韫一愕,蓦然感受弟弟的骨肉深情,眸子朦朦,声音低下去,说道:“阿遏,我明白的,你也明白。”
谢玄看着阿姊谢道韫,含泪的样子让人心碎,心道:“我不明白,阿姊的心,没有人能明白。
五十五、北伐大计
※壬月二十七日辰时初,陈操点、顾恺点行近二百人离山园,到达曲阿是次日黄昏,这夜陈操之分别给左民尚书陆纳和三兄陈尚写了书信,给三兄陈尚的信主要是说他这次未把三嫂和小侄儿带来,因为三嫂母家有些事。所以准备年底与幼微嫂子一起来。那时陈氏在秦淮河畔的宅第东园也应该竣工了,正可入住,毕竟女眷来京还借住顾府不成体统;写给葳蕤之父陆纳的信则是细说了在会稽土断时与陆俶的冲突,请陆使君体谅,更请陆使君劝告大陆尚书,为家族门户计,莫与桓大司马对抗,近闻陆禽又与天师道卢妹往来密切,卢辣乃祸端,宜自警慢
陈操之给陆纳的信采用春秋笔法,写得很委婉。不会让陆纳有受后辈教的难堪之感。写好后命来德把信交给板栗,板栗自会找机会把信交给其妹短锄、递到陆葳蕤手里的。
次日早起,陈操之、谢玄、谢道韫将分道往姑孰西府,沈劲之子施赤黔要追随陈操之左右,这次只带四名仆从随陈操之赴西府,顾恺之虽应征召将入西府。但这时不必急着去,待参加了谢玄婚礼再一道入
府。
冉盛也要先去建康一趟,他还有八十名军士留在建康,要去领着那些军士回西府,陈操之便命来德携了他给三兄陈尚的信去建康见三兄陈尚,然后再与冉盛一起来姑孰,
在曲阿城西歧路分手时,陈操之缓缓策马从陆氏车队边上行过,短锄撩开车帘,陆葳蕤从车窗里望着陈操之,四目交视。微笑点头,陈操之带转马头往南而去。
谢玄因阿姊谢道韫之事,这两日闷闷不乐,离了曲阿县,对谢道韫道:“若不是桓郡公征召甚急,不然我们应先回乌衣巷拜见了叔父、叔母再去西府的。”
谢道韫道:“待见过桓郡公之后,若无甚要事,便早些回建康亦无妨,阿遏还要去扬州呢。”
谢玄与河上羊氏女的亲迎之期是三月初八,羊氏郡望有三处,分别是河上、泰山和京兆,现在除了泰山尚在东晋控制之下,其余都沦入氐秦和慕容燕之手,所谓河上羊氏,现常居扬州。谢玄将与三月初乘船下扬州迎娶羊氏女,据传羊氏女肤白如雪,美丽非凡,但谢玄还未见过。
谢玄看了看阿姊谢道韫和陈操之,说道:“我婚后便要赴荆州,以后与阿兄和子重要别多聚少了。
谢道韫默然不语。
二月初六午后。陈操之一行赶到姑孰,在白芒山下遇到西府长史王坦之,陈操之、谢玄、谢道韫三人下马施礼,问王长史何往?
王坦之皱眉道:“度皇后昨日午时薨于显阳殿,大司马命我前往台城哭临致丧。”拱拱手,带着一干随从策马匆匆而去。
陈操之、谢玄三人面面相觑,这司马皇室真是夭寿啊,去年六月哀帝司马不与静皇后王氏同日驾崩,这才半年,新立的皇后庚氏又去世了,庚皇后出于颖”庚氏,是已故大司空庚冰之女、北中郎将戾希和广州刺史庚猛的胞妹。今年才二十一岁,竟芳华早逝一
谢玄低声道:“桓大司马对皇帝立庚妃为后颇为不满,未想庚皇后这般早逝,且看皇帝还会不会在立后之事上与桓大司马姐龄!”
陈操之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