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寒士-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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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道:“闻名久矣,平高句丽、灭安文氏、横扫漠北敕勒,可谓用兵如神,我以为此人乃是框郡公的劲敌。”
都超肃然,问:“子重以为北伐不得其时乎?”
陈操之道:“是也,为今之计。宜多遣兵马固守洛阳,以待秦、燕内乱,然后图之。”
都超点点头,默然深思,开口却道:“桓郡公北伐之意已决,我不能谏。子重入西府。再向桓郡公剖析北伐利弊吧。”
陈操之心道:“你都嘉宾是框温心腹。你谏不听,我谏又有何用,看你这笑笑的样子,想必又是为桓温虚张声势之谋,以北伐求声望尔都嘉宾虽与我交好,但没有到交心的地步。嗯,我不也对都嘉宾有所保留嘛。”笑道:“嘉宾兄莫要瞒我。桓郡公何等人,岂不明天时地利人和”必另有打算!”
都超哈哈大笑,便不提这事,说道:“子重明日与我同去谢府探望祝英台如何?”
陈操之略一踌躇,点头道:“好,也顺便向万石公辞行。”
都超道:“看来祝英台十八日是不能与你一道去姑孰了,让谢幼度陪你去,我在建康还有些事。正好敦促祝英台早日成行。”忽问:
“子重与祝英台交情如何?”
陈操之道:“雅敬其有。”心里想的是:“英台兄之才,终老林下可惜,我不助她谁助她。我不能因前日谢玄的一番话就必须去娶谢道粗。也不能因为我爱陆葳蕤,就的拒谢道抛于千里之外,因为,知己难得,与英台兄相处是很振奋的。让人不敢懈怠一”
都超微笑道:“同学而同僚。亦是快事。”因问陈操之与陆氏女郎之事。说道:“陆祖言对子重依旧是极赏识的。但陆始此人刚慢自用、固执难移,子重要得他允婚。难矣哉,我以为子重娶陆氏女郎比娶谢氏女郎还难。
陈操之一愣,鄱嘉宾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又听都超又说道:“江东大族自恃根深蒂固,比南渡豪门更骄傲。相对而言,祝英台娶谢氏女郎要容易一些。”
陈操之松了一口气,心想:“原来鄱嘉宾说是的祝英台娶谢道猛之事啊。我还以为鄱嘉宾意有所指呢。”
陈操之并不知道谢道愠写给他的信会被贾弼之看到。贾弼之又告诉了部超,就是因为有那封书信,郏超才能把各种线索串起来,猜知祝英台就是谢道艳,所以当桓温收到署名祝英台的《中兴三策》时,大为惊讶,急命人赴荆州召都超回姑孰,鄱超刚到荆州,信使就赶到了,呈上框大司马密信和《中兴三策》,都超览信又惊又笑。心道:“陈操之。你可真行啊,竟让谢氏女郎不惜抛头露面、要追随你到西府为官。
谢安石的这个侄女也的确是奇女子,《中兴三策》简练透辟、见解精微。实难想象这走出于深闺女郎之手!”当即回书桓温,请征祝英台为操。让祝英台与陈操之同入西府一一框温亦是不拘一格之人,觉的这真是奇事小妙事,而《中兴三策》
又实在让桓温赞赏。即命谢玄回建康征辟祝英台入西府一一四月十六日,陈操之陪同都超去乌衣巷谢府拜访谢万,因为谢玄并未将阿姊苦恋陈操之之事对四叔父明言,所以谢万对陈操之依然很客气,听都超述桓大司马之心。汗祝英台入西府甚急,并说已写信给其兄谢安石,更要头、山上虞请祝氏族长来,谢万心就是一沉,若都超去问祝氏族长,就会知道无祝英台此人,都超是有名的厉害人,不给他一个交待他不会放过此事的。道猛冒名祝英台之事只怕会给他发现一谢万石很觉无奈,说道:“非是我不肯让祝英台出仕,实在是此子病弱。岂堪军府操劳!”
都超笑道:“军府只有用兵时才忙碎,平日亦不甚操劳,安石公和幼度都是知道的。”
一边的谢玄唯唯。
都超又道:“我今日与陈子重同来。是想探望祝英台,子重乃稚川先生弟子,精通医道,可以为祝英台诊治。”
谢万一听,顿觉头大如斗,眼望谢玄,问:“阿遏,英台之疾小瘪未?”
谢玄便道:“请部兄、子重稍待,我先去探看,不知表兄能见客否?”
谢玄便入内院去,约两刻时始出。说道:“英台表兄今日病情减轻。只是病态不雅。不敢见都参军。子重是故友。又精医道,尚可勉强一见。”
都超也未强求相见,看着陈操之随谢玄入内院,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心想:“实难逆料陈操之与陆、谢二女会有怎样的结果?这真是很有趣的事情啊。”
谢玄领着陈操之经过听雨长廊来到阿姊谢道愠居住的三合院,谢玄本来是想让阿姊到他住的小院与陈操之相见的,但想想陈操之也知道阿姊的身份,不必再遮掩。
小厅中有白纱幔帐相隔,好似猪太后垂帘听政,谢玄陪着陈操之坐了一会,听陈操之与帐幔后的阿姊说些不咸不淡的话,暗暗摇头,起身道:“子重,我到院子里散步一会,你与我阿一一兄慢谈。”
谢玄走后,陈操之一时无语。想着前夜谢玄点破暧昧的那番话小此次再见谢道愠还是颇有些尴尬的。
白纱帐幔后的谢道粗也是半晌无语。徐徐问:“子重,阿遏前喜找你有何事?”
英台兄敏感得很哪,陈操之道:“幼度让我劝你打消出仕之念。
谢道抛道:“子重如何回答?”
陈操之道:“我尊重英台兄的选择。”
纱帐后的谢道据“嘿,了一声。又是半晌无语。
陈操之不便久坐,告辞道:“英台兄,我告辞了,请多保重,我们姑孰再见。”
陈操之与谢玄回到前厅。部超问祝英台病情如何?陈操之道:“不妨事。将养几日便可。”
谢万待都、陈二人离去后,便问谢玄:“阿遏,都嘉宾竟说要去请祝氏族长来,这可如何是好?我原打算对外宣称祝英台已回上虞的。”
谢玄踌躇道:“只怕阿姊不的不出仕了,桓郡公之意难违,我谢氏也找不出不让祝英台出仕的理由,若为此事与桓郡公不睦,实为不智。”
谢万膛目道:“阿元女子为官。若事泄,岂不被人耻笑?”
谢玄道:“四叔父,侄儿仔细考虑过这事,道据阿姊出仕也并非不可行,有我在西府可以帮她掩饰,三年前陈操之与阿姊同学数月也未发觉阿姊竟是女子,所以叔父不用太担心阿姊会泄露女子身份,以阿姊的才干,若能立下功绩,对我谢氏也不无稗益,就算万一不慎。露了真实身份。解职还乡可也,谁敢耻笑!而若是现在拒绝桓郡公,不许阿姊出仕,阿姊的身份反而泄露得更快。这样出仕不成反而是笑柄。”
谢万意有所动,说道:“阿元过于好强,竟想到去框温军府,真是荒唐!可是若实在拒绝不了。那就让她去历练个一年半载,然后托故让她致仕回乡。”
谢玄面上唯唯,心里却道:“阿姊想做的事。我们现在都阻止不了,待她入了军府。更是鞭长莫及,哪里叫得到她回来。”又想着入西府后,阿姊与陈操之朝夕相处。以阿姊的才貌,陈操之未尝没有爱慕之心,而且陆始坚决不肯陆氏女郎下嫁。陈操之又能有什么办法,不可能就此终生不娶,陈氏家族也不允许,而陈操这若能与阿姊得成眷属。岂不是好。
谢玄对阿姊谢道愠极为敬重。他已与河上羊氏女郎定亲,而阿姊婚姻却是渺茫,对陈操之,谢玄深服其有。不论门第,实是阿姊良配,谢玄既知阿姊心事,自然希望阿姊如愿,不至于孤苦一生。
过渡章节。明天去西府见桓温。见我见犹怜,见司马道福。
五十 新衣
东晋北伐,祖逖最为可惜,若朝廷专委祖逖经营,即便不能取河北之地,黄河以南应该是可以收复的,奈何朝廷不信任流民帅,以致这位中流击楫的豪杰壮志难酬,其后庾亮、殷浩数度北伐,不是兵败,就是无功而返,只有永和十年、永和十二年桓温的两次北伐取得了成果,尤其是桓温第二次北伐,收复了洛阳然而晋皇室及世家大族对桓温北伐胜利却是喜忧参半,喜自不必说,忧呢,是皇室衰微,而龙亢桓氏的势力急剧膨胀,据长江上游,割天下之半,桓温、桓豁、桓冲、桓秘兄弟皆居高位、握实权,已经打破了“王与马,共天下”的皇室与门阀共治的平衡,这是世家高门所不乐见的,然而朝廷中没有杰出人物能制衡桓氏、颖川庾氏遭桓温排挤打压、陈郡谢氏现在正小心翼翼奉承着桓氏——
而此时,桓温又提出要第三次北伐,这让会稽王司马昱忧心忡忡,四月十七日午后,司马昱急召尚书仆射王彪之、散骑常侍兼作郎孙绰、扬州刺史王述、侍中高崧至司徒府议事,王述将解除扬州刺史之职,改迁尚书令。
王述直言道:“桓符子前两次北伐都是从荆襄北上,而此次北伐声势更大,据传舟师三万将自荆襄顺江而下,与姑孰的三万步骑会合,这六万大军威临建康,其意难测——”
皇帝病废,褚太后听政,会稽王司马昱总内外众务,重任在肩,如履薄冰,手里尘尾不断拂动,显示其内心的焦虑,桓温大军逼近建康就是威迫朝廷若桓温此次北伐再胜,定会敦促朝廷加其九卯是卯是锡,然后逼皇帝禅让,以前曹氏和他们司马氏都是这么做的——
司马昱和在座的孙绰、王述、高崧等人都没想过桓温北伐有可能失败,因为桓温自掌兵权以来,未尝战败过,正是因为有桓温的两次北伐展现了强大的战斗力,这才使得苻秦和幕容燕不敢小觑偏江左的东晋,至今不敢大举南侵,所以说东晋皇室和世家大族对桓温既倚重又畏惧—‘—
王彪之道:“谢玄刚从姑孰回京,大王何不召他来问讯?”
会稽王司马昱命陈操之、谢玄缓一日启程,四月十九日与王坦之一道去西府。
陈操之行装已准备好,决定带冉盛、来震、小婵和黄小统四人同行,将谢道韫赠的十斤黄金交给三兄陈尚,营建宅第之事就请三兄筹划,请名工巧匠按他所绘的房屋园林图建造,以全木架构为主,分东西南北四部分,先建东园,以后家族田产收益增多,再建其余三部分。
陈尚见陈操之一下子拿出十斤黄金,惊问金从何来?陈操之道:“这是英台兄借给我的,三兄慎勿多言。”
陈尚点点头,说道:“有这十斤金,还有长康借赠的一百万钱,以及襦及太后赏赐的三百匹绢,我们陈氏在建康的宅第就可以择日破土动工了。”又道:“族中大约下月派人进京,到达之后我会通知十六弟。”
四月十九日一早,陈操之骑着一匹枣红大马出城,上月在瓦官寺作壁画之暇陈操之就在冉盛的指导下练习骑马,他虽不如冉盛那样是天生的骑士,但也很快掌握了骑马的基本要领,郗超得知陈操之会骑马,便将自己坐骑“紫姻”赠与陈操之。
又一次新亭送别,上一次是为桓济和新安郡主去荆州,是仲春,这次是孟夏,江水奔流依旧,而草木更见繁茂,茉莉药、夹竹桃、锦葵、木锦都已经开放,绚丽多彩。
会稽王司马昱亲自为王坦之、陈操之、谢玄送行,正叙谈间,江思玄之子江凯过来向陈操之拱手道:“陈兄,家父在半山亭等候多时了,想续下两月前的那局棋。”
司马昱昨日还忧心忡忡,今日就兴致勃勃了,东晋人善于苦中作乐可见一斑,笑道:“思玄公真是雅兴、有耐**,两个月前一局棋竟还惦念至今,好,今日诸位同上菊花台,看操之与思玄公对弈。”
送行人群散开,陆续上菊花台这时陈操之才看到板栗和短锄,这兄妹二人奉葳蕤小娘子之命前来为陈郎君送行,但见陈郎君与众官叙话,二人一直不敢过来,这时得空,赶紧上前,送上葳蕤小娘子的书信和两套夏衣。
短锄道:“陈郎君,这是葳蕤小娘子亲手缝制的。”
陈操之讶然道:“葳蕤也会缝衣吗!”
短锄道:“今年始新学的。”
陈操之道:“短锄,代我致意葳蕤娘子,说我很想念她,到姑孰后我会寄信给她,让板栗到顾府去取。”
司马昱便问王述意下如何?王述摇摇头,说道:“桓温军府的幕僚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出身高门大族如琅琊王氏、陈郡谢氏、我儿王坦之亦将入西府,这类人入西府乃是为门户计不得已而为之,并非真心效忠于桓氏,而桓温亦不信任他们,只是借重大族名声而已,他们并不能进入西府权力中枢:第二类则是出身不如王谢高门但有特殊地位的士族子弟,如郗超、周楚、袁乔诸人,肯为桓氏出**力,是桓温最倚重的最后一类则是荆襄人士,如罗含、习凿齿辈,桓温在荆州发展势力不能不依靠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