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寒士-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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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微笑道:“此三神山也,蓬莱、方丈、瀛洲,山在虚无飘渺间。“
千年之后的玄武湖的确有这样名为蓬莱、方丈、瀛洲的三岛,是疏浚大湖时由清理出来的淤泥堆积而成的,所以这算不得是陈操之的神来之笔。”三神山,妙极!“谢万拊手大赞。”小说 文字版首发
纳很是高兴,待墨色稍干,即命小僮将这幅《蒋陵湖春晓图》送去给葳蕤看,也让葳蕤高兴高兴。
葳蕤正在继母张文纨房里提心吊胆,不知陈操之登门意欲何为?张文纨安慰道:“陈操之只是一般礼节性拜访,他不是说让你再等他三年吗,所以不会是现在来求新的,你不用担心他遭拒绝、受冷淡。”
葳蕤道:“可是娘亲,若是二伯父这时闯进来就不好了。”
正说话间,小僮把《蒋陵湖春晓图》送来了,陆葳蕤奇怪爹爹怎么把这幅作废的画送进来,随开一看,不禁惊叫一声:“啊,娘亲快来看!”
张文纨不知画上出现了什么变化,葳蕤竟快活得脸颊通红,便过来一看,也是又惊又喜,笑道:“这是陈郎君的手笔,陈郎君把你这幅画救回来了。”
葳蕤快活的想跳起来,坐在那里十指互绞、心潮起伏,盯着画中三岛痴痴出神,突然站起身来:“,我到后园走走。”飞快地出了张文纨的卧室。
张文纨担心陆葳蕤不顾一切跑去见陈操之,赶忙跟出来,见陆葳蕤的确是往后园去的,裙角带风,走得飞快,转眼就拐过长廊不见了。等张文纨带首几个侍婢赶到后园,却未看到陆葳蕤,仆妇说葳蕤小丸子从后门出去,说要泛舟横塘。
府后园便是横塘北岸,张文纨出了后园小门,就见一艘双桨小船已经离岸数丈,两个仆女操舟,陆葳蕤与小婢短锄端坐在船头。
葳蕤娇声问:“娘亲,要乘船吗?”
张文纨摇头,问:“蕤儿去哪里?”
葳蕤朝湖心一指:“去岛上。”
横塘湖心也有一岛,约有两亩宽广,东边高峻,西边平整,植有数百株美人蕉,花色朱红、明黄,午后斜阳映照,明丽绚烂。
张文纨笑将起来,叮嘱道:“上下船小心。”
葳蕤应了一声,小舟“唉乃”而去。
舟荡起层层清波,娇美的陆葳蕤苑若图画中人,张文纨含笑摇头,心道:“这个陈操之,寥寥几笔,就把我家葳蕤的魂都勾走了,唉。都这样子了,不嫁陈操之还能嫁谁!”
那陆葳蕤到得岛上,观赏了一回美人蕉,就听小婢短锄急切地道:“小娘子,小娘子,那边有人出来了。”
葳蕤提着裙子碎步跑到小岛北侧朝湖岸望去,见是四个健仆抬着一架平肩典、帷幔飘飘的走过,平肩典上端坐的自然是谢万石了,后面还跟着几个侍从——
葳蕤心“怦怦”跳地等着。果然看到一辆牛车驶来,跟着牛车边漫步而行的长大汉子正是的冉盛。可惜没看到陈郎君,陈郎君坐在牛。
婢短锄问:“小娘子,要不要喊一喊?”
葳蕤摇头,轻声道:“朝湖里丢一块石头吧。”
短锄眼前一亮,拾起一块小石头朝湖里一掷,才掷出三、四丈远。溅起的水花就如鱼儿“泼刺”一声轻响,根本惊动不了三十丈远的湖岸行人。
短锄急了,搬起一块碗大的石头砸到湖里,“砰”的一声,溅起大片的水花,把她和陆葳蕤的裙子都溅湿了。
高大雄壮的冉盛这下子看过来了,只看了一眼,便凑近车窗对车中人说了一句什么,牛车停下,陈操之下了车,并未停步,只是靠近湖岸。走在阳光下,脸朝着湖心小岛,如画的双眉、熠熠的双眸清晰可见。
葳蕤单手竖在胸前轻轻招动。陈操之微微点头,两个人脸上的笑意虽隔着数十丈远却能透到对方心里去,温馨无限。
葳蕤伫立横幅塘小岛,看着陈操之渐行渐远,直到不见。
婢短锄又等了一会,见陆葳蕤还没有回去的意思,便道:“小娘子。回去吧,对了,我该去找我阿兄了。”
葳蕤便乘舟回府,小婢短锄去前院找她阿兄板栗,没想到板栗已经等她好一会儿了,说冉盛先前离开时对他说陈郎君明日一早就要去东安寺。支公已遣其弟丶子支法寒前来邀请了。
短锄赶紧将这一渻告知葳蕤小娘子,陆葳蕤便去见继母张文纨,张文纨笑道:“今日已经见过了,难道要天天见?”
葳蕤小脸红红,微微扭着腰肢撒娇:“娘亲——”
张文纨道:“好,好,明日一早就去,反正前几日我就已对你爹爹说过要去东安寺进香,你爹爹已经答应了的,待会用餐时我再对他说。”
第十七章 喜逢爱鹅人
张文纨要去东安寺进香,陆纳自无不允。命管事备十万钱作为礼佛的香资,陆纳又问张文纨要不要叫陆禽陪同前去。张文纨道;“我自有女儿陪同。何必劳烦二伯家人”。陆纳心知妻子对二兄还有怨气,笑了笑,不再多言,心里颇有些忧虑。张文纨婚后十二年未曾生育,长生病逝,陆纳眼见无后,昨日陆始还对陆纳说起此事,问他有何计较?陆纳与张文纨伉俪情笃,离婚是绝对不考虑的。便对陆始说再过两年,若还不能生养便把四弟的幼子过继为嗣陆始点头道;“这样也好,也不必等两年,张氏年35了,哪里还能生育,早对四弟说,把陆隆过继来,陆隆近年六岁,自幼抚养会更贴心一些。”
陆纳唯唯,这事他还没对妻子说,怕妻子难过,张文纨去东安寺就是为了求子呢,据说东安寺求子颇验————2月20日一大早,张文纨与女儿带了八婢八仆乘八两牛车,在十六位佩刀部曲的护卫下前往建康城东郊东安寺,在横塘北岸遇到陆禽,陆禽向三叔母见礼,问知事去东安寺进香,便道:“三叔母,林法师只会清谈和饮茶,并无神通,徐州卢道首得三官妙法,大道神通,去年来京,在直读山下设道馆,建康士庶,归化如云,祈福消灾,无不应言,三叔母何不归化卢道首,奉滋为师”会稽张氏数代信奉天师道,张文玩也听过直读山卢道馆,据说求子尤验,便对陆禽道:“那好,改日你领叔母去拜见卢道首,今日东安寺是必去的,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不然佛祖也要降罪”
陆禽不以为然道:“佛祖降罪自有水官帝君消灾,佛祖是西方圣人,如何敌得过我三官帝君”若不是今日女儿与陈操之约好去东安寺,张文玩真会被陆禽说动,改道去直读山的,说道:“这样不好,三官帝君要崇奉,佛祖也要崇奉的”
陆禽便不再多言,只说过两日请三叔和三叔母一起去直读山卢氏道馆。
陆府车队出了健康城东门,早早守在城门边的板栗向张文玩低声道:“主母。陆郎君和支公弟子刚出东门不久。可以赶上”张文玩点点头,便命稍微加快行进速度。此去东安寺有40多里路。今日要往返。时间颇紧。而且女儿还要去花山看宝珠玉兰,赶回城定要天黑了。
金陵二月末,郊外草长莺飞。柳色如烟,春花似锦。流沙。有孩童在放风筝。追逐奔跑,童趣可爱。
陆葳见春光甚美。在车里坐不住。下车跟在继母车边步行。心情极是愉快。
张文玩见女儿容光焕发的摸样。心情也很舒畅。心想陈超子法子不错。是该到处游玩散心。水土不服自然消解。
板栗走在前头。大约离城十余里。看到陈操子的牛车了。走过去大声道:“啊。陈郎君。陈郎君去哪里?去东安寺!我家夫人也失去东安寺。这位法师是?啊,就是支公的高徒”
板栗跑回来向张文玩说道:“主母,钱塘陈郎君应支公之邀去东安寺,听说主母也是去东安寺,想来向主母见礼,与陈郎君同行的是支公高徒”除了十六名带刀部曲外,这次跟随去东安寺进香的大都是张文玩从母家带来的心腹。其余的是女儿的贴身婢女。另一个是短锄的哥哥板栗。所以张文玩并无太多顾忌。而且与陈超子同行也并非第一次。上回进京可是一路同行近一个月,这是尽人皆知的事。
张文玩便令停车,对板栗道:“请陈郎君。支法师过来相见吧,”下了车。看着俊逸的陈操子与一个青年僧人并肩而来。陈操子向张文玩深深一礼。:“晚辈见过陆夫人”
支法寒也向张文玩施礼,听说陆夫人是去东安寺进香的,赶紧道:“小僧引路”立在张文玩身后的陆葳这时走上一步。款款万福道:“陈郎手机站新地址 电脑站是
君安好,法师安好”。
陈操子与支法寒一起还礼。支法寒还不知这甜美娇俏的女郎是谁。听陈操子称呼其陆小娘子。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巧遇。而是预先约好的。不禁微笑起来,车动,人动,原来还是心动啊。
张文玩道:“真是巧。正好与支法师和陈郎君同行。”对女儿道:“葳儿,上车,还有30里路呢。得抓紧一些。来与我同车。”陆葳便跟着继母上了牛车。陈操子和支法寒相伴而行。走着走着。识趣的支法寒便干脆和冉盛同行。不妨碍陈操子与陆夫人和陆小娘子说话、
陆夫人听陆纳说起过陈操子已顺利通过大中正考核。这次又细问陈操子当日情景。因为他知道女儿想听。陈操子便将当日司徒府考核细说了一遍。当然,陈操子没有提到陆始刁难他反而受窘之事。
张文玩听说陈操子要求将明胜湖作为他的赏赐,她不问陈操子,却问女儿:“那明圣湖怎么样,很美吗”
陆葳点头道:“恩,很美。比蒋菱湖还美三分。”
张文玩一笑。对陈操子道:“操之昨日把葳儿那幅画就回来,葳儿大悦。看那画上三座山看了半宿,这算是葳儿的得意之作了。”
“娘亲————”陆葳娇道。
张文玩道:“好了,葳儿自与陈郎君说话,让我歇歇,我可是为你问话呢。”陆葳坐在车窗边又羞又喜得看着陈操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娘亲可就坐在身边呢,说道:“陈郎君乘车吧,还有好远的路呢。”
陈操子道:“无妨,安步当车,正可健身。”
陆葳道:“我也想下车走,却怕耽误了行程。”
陈操子道:“路还长,将到东安寺时再步行吧,我是走惯长路的。
两个人一个车里一个车外,说些家乡琐事,花鸟鱼虫,书法绘画,没有儒玄辩难的机锋,只是娓娓絮语,恍若春风拂面。非常惬意————
张文玩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对璧人温柔的说话,心里很感动。有着强烈要成全这二人的意愿。
30里路,中途在一处小集镇歇了小半个时辰,饮些热茶,吃些糕点,车夫给犍牛喂了些草料,然后继续赶路,来到汤山脚下已经临近中午。东安寺在汤山南边。距离山下有一里多路,张文玩与女儿都下车,支法寒在前领路,一行人沿山道缓缓而上。
张文玩见汤山风景秀丽,山虽不高,但云蒸霞蔚,好似有仙人在吞云吐雾一般,不禁连声赞叹。
陈操子道:“陆夫人,那并非云雾,而是汤泉蒸发出的水汽,汤山因泉而得名。用汤山之泉沐浴可强身健体。
支法寒问:“陈施主以前游过汤山乎?何以言之甚悉。”
陈操子道:“吾师稚川先生在其《玉函方》里提及建康汤山,认为汤山之泉对风痹之症极具疗效”
这时,山道上走下一个僧人,想支法寒道:“师兄,钱塘陈施主到了么?”支法寒到:“这位便是,还有左民尚书的夫人与女郎,前来本寺进香。”
那僧人赶紧分别向陈操子,陆夫人和陆葳施礼。又对支法寒道:“师兄,今日里贵客不断啊,半个时辰钱,王逸少也到寺中拜访吾师,”
陈操子听的王羲之也在,顿觉精神一振,王羲之是东晋最能让后世铭记的两个人之一,另一个便是谢安,王羲之流芳千古是因为他那生花健笔,谢安则是因为其非凡的雅量和挽狂澜的功绩明传百代,东晋风流集中体现在这二人身上——
陈操子与谢安有过一面之缘,片言只语便匆匆而别,诚然遗憾,儿王羲之更是至今未得一见,原以为如健康就能见到,却到了京口,未想今日会在这汤山东安寺相逢。陆葳时时注意着陈操子,这时轻声道:“陈郎君可以向书品第一的王公请教书法了。”
陈操子微笑道:“这个自然不能错过,不过最要紧的还是去看宝珠玉兰。”
陆葳晕红上颊,说道:“看宝珠玉兰也不是很要紧,我也很喜欢书法的。”
支法寒师兄弟二人在前,陈操子陪着陆夫人和陆葳在后,入山门。见半山腰上一座清雅小寺,大殿三间,精舍十余间,另有草庐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