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剑圣-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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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加的眉宇间缓缓聚起一道细纹,不知道对这样的结果,是该报以失望还是该高兴。他期望见到都顿,可理智告诉他,有顾立竟在的时候,最好别让他看到都顿。
他将目光移转,发现当初送他们南瓜的那个农妇正跪在血泊里,抱着一具尸体痛哭。她的哭号声已经持续了很久,只是雷加一直在关注恶仆的身份,直到现在才意识到那撕裂干哑的哭声中,满满当当的全是冤屈。
她的脸已经被泪水吞没,一边肿的老高,口鼻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显然是被恶仆人扇过耳光。她的身上沾满了橙色和红色两种色彩,橙色是被捣烂的南瓜汁液,那一整车的南瓜卖出去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都被掀在地上,滚落出去,被来来去去的人踩碎,几乎没有一个囫囵的。
而她身上的红色,却是骡子阿花和她父亲的生命之血染红的。骡子身首分离,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脖颈的断口处仍在向外渗着鲜血。老农的身体则被女儿抱在怀里,双臂耷拉在地面上,手指浸泡在血水里,胸口的心脏处还斜斜的插着一把泛着青芒的长剑。
这把长剑只是一把普通的风系武器,跟苍鹭剑完全没有可比性。剑柄华丽,剑体浅薄,附加属性低劣——但它毕竟是一把斗士武器,以这样锋利的武器去杀害一名普通农民,让雷加忍不住怒火升腾。
此时,顾立竟已经下马,有两名魁梧的黑甲卫士拎着长柄巨斧紧随其后,如同两道缄默的影子一般。另一名先到现场的黑甲卫士正在小声的向顾立竟汇报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听取汇报的过程中,他始终不露声色,阴沉的眼神停留在那个悲戚农妇和她怀里的尸体上。
那名卫士汇报完经过,见统领大人目光不善,还以为是农妇的哭号声让顾立竟生气,于是连忙请示道:“大人,需要我们让那个农妇闭嘴吗?”
顾立竟冷冷的瞥了一眼那名多事的卫士,抬手指了指围观的众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两条命,你能让这里所有人都闭嘴吗?”
“大人,我……”黑甲卫士顿时局促不安起来。
如果真的以黑甲卫士们的武力胁迫的话,让众人闭嘴不是件难事,但这名黑甲卫士知道,他的统领大人只是在斥责他的浅薄无知而已。
“你能跟保证他们在闲谈时、吃饭时、甚至睡觉时都闭上嘴,不去谈论这两条命、以及我们的做法吗?”
顾立竟的声调如同破空而出的黑曜石般坚硬。“不,你不能。不光你不能,连狮子王陛下本人,甚至是圣光御座本人也不能。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厉害,而是因为开口说话是每个人的基本权利。你能暂时堵住人们的嘴,却堵不住人们怨恨你的心,终有一天怨恨会决口的,那时候你才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大人,其实……”
那名卫士的脸藏在铁桶头盔里,虽然从外面看不到他面部表情的变化,但可以看到他整个身体都在不安的抖动,他停顿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结结巴巴的纠正道:“其实是一条人命……”
“我说的是——两条,命。”
顾立竟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把长矛,直接从那名卫士头盔的眼缝中穿了进去,让原本就颤抖不安的他再次打了个明显的寒噤。
说完,顾立竟也不再理会那名黑甲卫士,一甩披风,径直走向那个一脸张扬之色的火鸟家仆。而他身后那两名执斧甲士也一撩披风,紧随其后。
站在外围的雷加将刚才顾立竟和甲士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顾立竟是个坏人,至少应该是个顺从贵族利益的人,但现在看来,他并不完全是对的。
短短的几句对白,他就感觉到顾立竟身上的那股刚正不阿的英气。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位黑甲统领绝不会什么靠阿谀逢迎而爬上位置的鹰犬之辈。虽然这并不能减少雷加对黑甲卫士们先入为主的恶感,但至少让他对顾立竟另眼相看。
“喂,顾立竟,没想到你亲自来了。”
那名满脸是血的恶仆老远就看到了黑甲统领,大大咧咧的直呼着顾立竟的名讳,丝毫不把他的身份放在眼里,“赶紧让你的人撤走,我还急着回去呢!一整个火鸟家族都等着我呢!”
“回去?”
顾立竟在他面前站定,冷冷的问道:“回哪儿去?”
“当然是回火鸟家族了!”
恶仆得意洋洋的撇着大腿,再次提及到自己的家族。他挺身想要靠近黑甲统领,套个近乎,却被身旁看押他的黑甲卫士呵斥回去。
“妈的,你手下这群狗真是不懂事!连老子都敢咬!”
那些被恶仆出言污蔑的黑甲卫士们只是训练有素的站在原地,丝毫不受影响。
恶仆不耐烦的说道:“顾立竟,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让你的狗们让路啊!”
“不要着急。”
顾立竟脸上的表情如同是石头雕刻出来的一样,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心理活动。“在松开我的狗们之前,有些问题我要先问问你……”
第一卷 流浪学徒 第一百三十三章铁血统领
“问题?”
恶仆像只猫头鹰一样眨了眨眼,“你是想问什么?”
顾立竟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我的狗儿指正你,说这里发生的事情都与你有关,你承认吗?”
“承认!”
恶仆的嘴角咧开了一道长长的笑纹,“骡子是我砍的,不识相的老头也是我捅死的。你知道吗,杀过人以后自己身上的血会是热的,操**女的时候鸡把会特别的硬。”
“这么说,你很有经验?”顾立竟问道。
“操**女吗?”
恶仆像是找到了知己好友似的,冲着顾立竟挤眉弄眼,“嘿嘿,**女这种东西,又便宜又听话,只要有钱,让她们干什么她们就干什么,哪个男人不想要这样的女人?我认识几个极品货色,统领大人要不要交流一下?”
顾立竟只是冷眼看着他,“我是问你经常杀人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恶仆当即脸色一变,指着自己胸前的火鸟徽记,趾高气昂的说道:“顾立竟,你眼没毛病吧,就算你不认识我,也该认识火鸟家徽吧?哼,也不怕告诉你,我是火鸟家族专门伺候白沙侯爵的家仆,这次是出来替咱们森岩二皇子的母亲凤凰夫人采购寿宴材料的,眼看寿宴没几天就要开始了,你要是不放了我,非要小题大做,耽误了凤凰夫人寿宴的进度,可就有你受的了!”
顾立竟冷笑一声,“你们的家族内务跟我无关,但如果一个堂堂的金边家族,离了像你这样狂妄自大的家仆就无法运转的话,那这个家族也就没什么尊贵可言了。”
“你……”
恶仆目瞪口呆的僵在原地,嘴巴开开合合了半天才继续说道:“你敢污蔑火鸟家族?!我、我跟你拼了!”
他尖锐的大吼一声,聚起体内的四阶斗气,笨拙的扑向顾立竟。
顾立竟如同雕像一般站在原地,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那些负责看押的黑甲卫士快速的挡住恶仆的攻击,将他轻轻松松的击倒在地。
这些被恶仆们戏称为“狗”的卫士,个个身上都萦绕着八阶斗气,对付恶仆这样的家伙,完全都不需要使用全力,但此刻不趁机用全力报复一下的话,怎能平复刚才被无端辱骂的恨意?
一顿结实的拳打脚踢之后,恶仆的护体斗气就被击溃,只能捂着身体的要害部位大声哀嚎。
顾立竟抬了抬手,示意黑甲卫士们退开,黑甲卫士们这才意犹未尽的站回原处。
“好、好你个顾立竟!”
恶仆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竟敢纵容你的手下,当街殴打贵族家仆!你还出言侮辱!”
“我只是实话实说。”
顾立竟的表情如同岩石雕刻而成,丝毫没有理会恶仆扭曲的表情。“更何况,我也没打算把你关起来。”
恶仆怔了一下,随即促狭的笑了起来,转头对周围困住他的那几名黑甲卫士叫嚣道:“你们几个铁桶头听到没有?你们的统领大人说没打算关老子,你们还不赶紧撤开?哼,敢打老子,等出去了之后,看我怎么修理你们!”
黑甲卫士都是隐藏面目的人,为的就是在事后不被恶人报复,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担心那恶仆的恐吓,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妈的,一群脑子生锈的家伙!”
恶仆朝地上淬了口血痰,然后清了清嗓子,颐指气使的神色更加猖獗了,“喂,顾立竟,我不过是杀了一头骡子而已,咱们没必要把事情弄的这么僵。说吧,想要多少补偿?”
顾立竟的眼瞳直视着恶仆,“你可不仅是杀了一头骡子。”
恶仆当即撇了撇嘴,“那个臭老头是自己往我剑上撞的,不信你问问我的同伴——”
顾立竟冷冷的打断恶仆的狡辩,“我现在只问你,等处理完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去处理他们。”
恶仆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不知道这位不苟言笑的黑甲统领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明明表示不会关押他,说话却又如此不留情面。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好吧,那老头的确是我杀的,不过我这是正当防卫,是他先动手打我的——”
“而你在他被你同伴架开、失去反击能力的时候,用剑刺死了他?你承认吗?”顾立竟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在人群里围观的雷加立刻就看明白了顾立竟眯眼的含义——他在掩饰自己的杀气,因为他已经动了杀机。
如此看来,这位黑甲统领真的不是什么恶人,甚至在某些方面,跟他这个假贵族倒有脾气相投之处。一个这样的对手,才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雷加更加渴望能与顾立竟交手了。
只见那名恶仆不安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故作强硬的说道:“是又怎样,谁让他先对我动手的?我可是代表了火鸟家族!再说了,杀一个种南瓜的农民,不就跟杀一头骡子一样吗?大不了我赔两头骡子——外加一车南瓜的钱总可以了吧?赶紧放我走吧,顾立竟大人!”
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他的口气已经有所软化了,但倚仗着火鸟家族的声威,仍是不知死活的直呼黑甲统领的大名。
顾立竟紧抿的嘴角微微一动,“既然你已经认罪,那事情就好办多了。黑甲执刑者何在?!”
“属下在!”
两名手执宽刃利斧的黑甲卫士阔步走到顾立竟身旁,他们跟其他黑甲卫士的穿着一样,不同的是身后系着一条血红的披风,身上还散发这浓浓的血腥味道。“请统领大人吩咐!”
顾立竟朝吓呆了的火鸟恶仆抬手一指,“给我砍了他的脑袋!”
话音一落,周围围观的众人全都惊呼起来。他们是本城的居民,对于顾立竟刚正不阿的名声素来是知道的,但当街斩杀金边家族的家仆,可是一件极为不聪明的事情,砍掉的可不仅是恶仆的头,还有贵族的面子,将来势必会遭到报复的。
在场的每个人都替顾立竟捏了一把汗,既希望看到仗势欺人的恶仆掉脑袋,可又希望顾立竟不要做出让自己陷入窘境的事情。
雷加却在暗暗的点头,心中对黑甲统领的好感又平添了几分。如果换做是他,他当然会用更聪明的办法来处理,但结果是一样的,他也会砍掉那名恶仆的头,不管是出于对火鸟家族的厌恶,还是出去对南瓜老农的同情,亦或者是出于公正——不是圣光宣扬的那种公正,而是他自己心中的公正。
那两名黑甲执刑者得到统领大人的命令后,丝毫没有犹豫迟疑。一名黑甲执刑者飞起一脚,直接踹在恶仆的腿弯处,迫使他跪了下来,而另一名黑甲执刑者则对着恶仆的脖颈,高高举起了利斧。
“顾立竟!”
恶仆这才反应过来,他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吼道:“你敢杀我,就是跟你自己的前途过不去!白沙侯爵一定会整死你的!我劝你别做蠢事——”
“你的话太多了。”
顾立竟抬起了斩首意味的手指,冷冷的说道:“我讨厌话多的人。”
“不——等等!等等!”
见顾立竟作势欲斩,恶仆这才明白过来这位黑脸的黑甲统领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急忙转变态度,急切的央求道:“我知道错了!大人,是我不该怠慢您!我该死——不不不,我该打!我该打!统领大人!饶命啊,我愿意受罚,我愿意赔偿!我什么都愿意!”
恶仆面色死灰,之前嚣张跋扈的态度荡然无存。
“你的命就是最好的赔偿。”
顾立竟面无表情,悬空的手指轻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