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异志-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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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和梦蓉不住地点头,我不禁又开始佩服起燕叔的头脑来。
“不过,老叔,我有点儿不放心,这里最危险的就属你”,梦蓉补充道。
“没事儿,你是我通过严格的选拔才选中的,我眼巴巴地看见,即使是不懂事的公鸡你都能控制住,更何况是我这样的一个大活人了?别担心,孩子,我要是真受了伤,你就给我下个‘糊涂蛊’,让我忘记疼痛,怎么的也得把墓探完再说”
“哦……”,梦蓉点了点头。
燕叔见我俩没有异议,便将短衫的底襟掖进腰带里,裤腿用绳拴紧了藏于鞋中,周身上下紧陈利落,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崩挂之处,又将身上的百宝囊和装手枪的皮匣子卸下来交给我,只取了三只柳叶飞镖别在了腰带上。
我见状问道:“燕叔,放着用得惯惯的枪不带,您怎么倒使上了飞镖啊?”
“在关键时候用老毛子的东西,我这心里总感觉着没底。用枪的话搞不好会有臭子儿,会卡壳,可使用飞镖,只要你这双手还在,就不用担心出现这些意外”
“对劲儿”,我点头应道。
“行了,我现在就去破那虚阵。你俩在旁边看好了,若是我平安过去了,那就代表消信儿埋伏被我锁死了,你们大可径直地朝前通过。但如果我遭受了意外,知焉,你就要承担起重新探墓的重任,以相反的步法进去。听懂了没?”
“听懂了,您就放心吧”
“好嘞”,燕叔一身短衣襟小打扮,抬腿就登上了面前的通道。我和梦蓉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睛紧紧盯着燕叔的脚不敢眨眼。
燕叔第一步迈的是右脚,之后是左脚,之后又是右脚。当迈到第四步的时候,他以左脚为轴,使身体前倾,又将右脚向前蹭了一步 —— 那姿势很难看,就像一只刚出生的螃蟹学步,旁边的山风还在呼呼地吹着,把这个寂静的山林衬托得更加寂静和诡异。
四步路走过去之后,燕叔的周围并没有像我事先想的那样万箭齐发,而是依旧安静得出奇。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 按照以前评书里的情节,在这样的环境里,愈是安静就愈是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燕叔摆住了刚才的姿势,把头上的汗往肩膀上蹭了蹭,缓了口气继续往前挪步。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第五步只能迈出左脚,我在心里默默记着:燕叔一共迈了两次左脚,三次右脚。
就在燕叔刚要伸脚迈出第六步的时候,他脚下的土地突然发出了“咔嚓”一声巨响,我以为燕叔的脚步出了错,吓得赶紧用胳膊把眼睛挡上。
眼睛虽然被挡上了,可我那耳朵并没堵着,我低着头等了半天也没发现外面有异样的动静,就勉强壮着胆,透过自己手指缝儿向燕叔的方向观瞧,只见燕叔仍站着原处纹丝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
“燕叔……燕叔……”,我壮着胆轻声呼唤道。
燕叔没有说话。
“燕叔……”,我索性把声音稍稍扩大。
这回燕叔动了,但却是伸出手来和我摆了摆。我心中犯浑儿,这是咋了?怎么整的神神叨叨的?
我满脸疑惑地把脸转向梦蓉,哪知道梦蓉也像燕叔一般岿然不动,而且还用胳膊肘轻鎚了我一下,用手和我做了一个消声状。我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就要开口发问,梦蓉赶紧对我摇了摇头,用眼睛斜了斜旁边儿的树冠。
我慢慢的把头转过半圈儿,循着梦蓉所指的方向观看,只见身后的大槐树上正孤零零站着一只模样奇怪的小鸟,通体浑黑,此刻正紧紧盯着底下的动作。
“喳喳喳……”,那小鸟耐不住寂寞,竟开始叫了起来。
这……这不是燕叔之前说的那种喳喳鸟么?我们也不是穿山派弟子,干嘛要被它吓得不敢动弹呢?我长出了一口气,就要捡石头去赶那小鸟。
“别动,知焉”,燕叔两腿叉着,尽量压低了声音和我说道。
“燕叔,这不就是您之前所说的防穿山派的小鸟么?咱是发丘派的,干嘛怕它呀”,我也回了一句。
“小点儿声,这种鸟儿是群居的。一旦被惊动了就要把全林子的同伴全都召唤过来,到时候……”,还没等我们说完,只见那小鸟把脖子一支楞,毛一抖,两腿一伸就要飞走,燕叔手疾眼快,停住话,掏出别在腰带上的柳叶飞镖瞄也没瞄就扔了出去,我只见眼前一道寒光,那鸟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声也没吭一声,像个铅坠儿似的直挺挺从树上栽了下来。
三人见状全都长出一口气,继续把注意力投回到走阵的步法上来。我碰了碰身边的梦蓉问道:“妹子,刚才是怎地了?咋突然咔嚓一声,我还以为燕叔走错了呢”
“我也不知道啊,但那声响确实就是从老叔脚底下出来的,我也以为出事儿了呢”,梦蓉答道。
“行了,你俩就别在那咒我了,好好地在那瞅着吧”,燕叔接了一句,“对了,我刚才走了几步来着?”
“左脚两步,右脚三步”,我抢着答道。
“不对呀,我怎么记着左右脚都走了三步呢?”,燕叔答道。
我一看燕叔的脚底,他的姿势确实已经变了,为了射杀那只小鸟,他不可能再保持那种螃蟹学步的姿势,但是另一个疑团也在我心中同时产生了:人在情急之下是依靠自己的本能办事的,既然是本能,当然就不能经过脑子思考,既然这样,燕叔又怎么能肯定他总共走了六步呢?
看着我满脸的疑云,燕叔也有点儿慌了,一时间站在原处不知是进是退。林中的气氛显得非常紧张又稍带着点儿诡异的味道。
→第九十七章 … 破阵(三)←
正当燕叔被卡在中途弄不清楚自己走了几步的时候,梦蓉突然恍然大悟似地接了一句:“老叔,您先别动,我一会儿就能弄清楚您究竟走了几步?”
“哦?怎么弄”,我和燕叔闻听此言全都把目光转向她。 首发
“就靠它”,梦蓉言毕,双臂自腰向上微拂,摆了一个提气的姿势。我只觉得肚子里头翻腾得难受,嘴巴一张,从嗓子眼儿里钻出了一个蚯蚓样的东西来,我低头一看,原来是梦蓉上次为我驱除三婴阵而留在腹中的金蚕。
“你的意思是问它?”,我嘴里一边往外吐着酸水,一边喘着气问道。
“没错”,梦蓉答道。“如果刚才那一乱中我们之中尚有一个清醒的,那就是它了”。
“夫君,你想要知道什么?”,还没等梦蓉发问,那金蚕竟真的开口说起话来,眼看着人话从蛇的嘴里吐出,我那心中别提有多咯愣了,况且它开口就称‘夫君’,也不知到底称的是谁。
见我愣住不言,梦蓉忙笑着解释道:“知焉哥,你可千万别误会,金蚕这是在叫我”
我点了点头,心想:“不是叫我就行,家里那只母老虎还没摆平呢,再弄出一条蛇虫开口管我叫夫君,这事情可就彻底乱套了”
“金蚕,我想知道”,梦蓉终于开口发问,“自从那边的老者登上通道之后,他一共走了几步?还有在这几步里左脚和右脚各迈了几次?”
“嗯……”,金蚕像人似的迟疑了一下,“夫君,他一共迈了七步,其中有三次左脚和四次右脚”。
“你敢肯定么?”,梦蓉接着问道。
“夫君,这么些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到这儿,那金蚕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的柔媚,羞得将脖子拧到另一边儿去。
“好金蚕,为夫我谢谢你”,梦蓉朝金蚕说道。“现在我要干别的事了,你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吧”
我一听梦蓉这话急了,心想:请神容易送神难,这祖宗刚从我肚里出来不到一刻,气儿都还没喘匀乎呢,就想要回去?再说了,我体内的毒虽然是你排出来的,但这儿也不是你的永久居所啊,怎能任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想到这儿,我就想阻拦。没想到金蚕竟抢在我前面应了一句:“夫君,任哪儿都行,我就是不想回那个地方去了”
“怎么,金蚕,听你话里的意思,仿佛这刘公子的腹中还不是个好地方了?”
“夫君,那里冷,非常冷,冷得我难受,总之我是不想再回去了”
“冷?知焉哥,你身上冷么?”,梦蓉追问道。
“不冷啊”,我把手放在嘴旁呼了两口气,“你这宝贝肯定是在我腹中呆腻了,所以随便胡编了个理由,想回你那香窝里享受温存”,见那金蚕不愿回到我腹中,我甚是高兴,赶快就顺坡下驴,把那话题引至别处。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了,那你就回我这儿来吧”,梦蓉双手一摆,金蚕腾空而起,贴到她身后慢慢消隐了。
“行了,老叔,您就依着金蚕所讲的继续前行吧,它跟了我许多年,肯定是不会骗人的”
“诶!”,燕叔应了一声,继续挪动脚步前行。接下的三步走得异常顺利,一直到第十步走完也没发出任何的响动。面对即将得来的胜利,燕叔咽了口吐沫,攒足了所有力气迈出了最后两步。此刻我和梦蓉的注意再次被吸引到他的脚上:抬起,落下,再抬起,燕叔走这两步就像一年般地漫长,当他的右脚落在地面上时,地里再次‘咔嚓’巨响了一声。之后,他面前的草皮轰然向下塌陷,向外敞开一个三尺长宽的缺口。
腐烂的气息瞬间从里面蔓延出来,就连我和梦蓉所站的通道另侧都能闻得到。燕叔趴在入口闻了一会儿,又打着了一根火折子搁在洞口,只见火焰立刻蹿起老高,转眼间火折子被烧了个精光。燕叔点了点头,激动得朝我俩喊道:“果真是让我猜对了,这就是虚阵的入口,你俩赶快过来吧”
我和梦蓉将信将疑地来到通道边儿上,我伸出脚轻轻踩了好几下,果然,不仅连咔嚓声都没有了,更没有什么暗箭和翻板,见已然没有了危险,我牵起梦蓉的小手儿就顺着通道来到燕叔近前。
“咱不着急下去,先放一放里面的地气”,燕叔掏出皮囊喝了口水,索性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皮上。“在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找一个三尺长宽的洞口,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夸张点说,这难度不比大海捞针简单,可最后还是让我们给摸着了。天意,天意啊!”,燕叔越说越激动,双手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是啊,老叔,真是太不容易了。可咱们熬到现在,身上啥都没有,就这么下去能出来么?”,梦蓉发问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咱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也容不得再退回去了。你们放心,你老叔我再怎么说也是和陵墓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不说绝境逢生,起码也能护着你俩平安从里头出来。再者说了,咱们身上也不是一无所有。你看,我有枪镖,你有金蚕,这两样都是人挡杀人,鬼挡杀鬼的宝贝,那还有啥好怕的?咱们进去也就是一半天天的光景,只要破了他的法阵,盗了他的金银咱就回去,绝不在这儿多留”,燕叔说得斩钉截铁,一脸容不得别人半点的反驳的样子。
“行了,老叔,您也不能坑我,我就听您的了”,梦蓉见无法劝通燕叔,就在当面表了态。
“燕叔,我也听您的”,见梦蓉表态,我也不能显得太熊。况且往前一步就可能有黄金万两等着,八十一拜都拜过了,咋能就因为差这一哆嗦而打退堂鼓呢?
“好,有种儿,带把儿○1,叔在这儿就不多说了,等出去的时候咱再一起庆功也不迟”,燕叔说完,又打了一根火折子放在洞口试验,这次折子上的火焰已经不再跃动了,看来陈腐在墓中的地气已经跑得差不多快没了。
“那洛阳铲还搁在方唯清家,真是太可惜了”,燕叔用火折子照了照洞口底下,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闻听此言,我觉得好奇,便把头探到洞口外观看一番,只见里面黑漆漆,又透着一层稍暗绿色,一股蒿子似的腥气断断续续从里面冒出来。伸手一抓,满手又扎又黏的感觉。
“那是青苔”,燕叔静静地说道,“墓地为了藏风聚水,通常都选择水脉之上进行建筑,地下水在流通时所散出的潮气渗入除了主墓室的每个角落,所以入口的两侧长满了胶黏○2的青苔。老青苔死了,新的就附在老一代身上,所以你若有铲子将它们掀下,定然会看见像树状似的年轮 —— 老的长在里边,颜色偏黑;新的长在外面,颜色发绿”
燕叔这一番话激起我的兴趣来,我遍寻全身也没找到形似铲子的工具来,背囊里除了抬参所剩的两枚大钱儿之外就没剩什么了。燕叔看我着急,就从后腰里拽出一枚柳叶飞镖,用刃角的尖刺割了一大块儿擎在手中。我凑过来一看果然不假,只见那青苔果然是分得层次分明,颜色外绿内黑,那形状厚实得就跟一大块儿从母猪身上新割下来的大肥肉似的,所不同的是肉往下滴的是鲜红的血,而从这块儿青苔顶端往下淌的,是欲断还连的新绿黏液。
梦蓉瞅见这连汤带水的青苔一皱眉:“妈呀,这青苔咋生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