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异志-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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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那您就瞧好吧”,姑娘一扭头,迈开大步就朝鸡笼子方向走去。鸡笼子与麦场地相隔不远,刚才地垄沟里群鸡受蛊争斗,那惨烈的气息早就把笼中其余的群鸡搅得心神不宁,燕叔这一着实际是想探一探这丫头的虚实,假如她真有能耐,就应该能从这群受惊的公鸡中毫发无损地抱出一只来,如果她连抱出一只公鸡的本事都没有,她也不用再来添乱了。
大家此刻全都被这姑娘的自信所吸引,目光也被她紧紧地牵住。只见她不慌不忙,在麦地里揪了一把青草,又在怀中掏出一个紫色的小布包来,用另一只手打开,她在里面慢慢地拈出了一小捏粉末出来,均匀地撒在青草的里面。接着,她将这一把青草递进了鸡笼子的食槽上。这帮公鸡刚才的注意全都集中在垄沟里的争斗上了,鸣叫了半天想必早就饥肠辘辘,一见到食槽上的鲜草全都争先恐后地啄食,奇迹发生了,鲜草下肚不过片刻之后,这群公鸡全都变得异常温顺,就像是我们在海上饲养的鹌鹑一样。
姑娘一伸手,从鸡笼的顶棚选了一只体形硕大的公鸡来,揪着它的两只肥翅就朝地垄沟方向走来,经过麦田的时候,她眼光一亮,在地上揪了一根灰黄的蘑菇,放在口中舔了舔,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走进了麦地里面,用手翻开了麦地的湿土,从里面挖出一只暗红的蚯蚓来,姑娘一掐公鸡的嗉子,趁它喘不上气儿的工夫,一股脑将蘑菇和蚯蚓全都塞进了公鸡的口中,见公鸡将之咽了下去,姑娘轻轻地鸡放在地上,索性蹲在旁边笑看僵局。
→第九十二章 … 捉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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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物的内脏是极其污秽之物,很多怨魂都喜欢蹿进里面给自己增加法力和道行。至于增加道行的最终原因,也无非是想投胎去个好人家。燕叔摇符做了一个发丘派的祈祷仪式。那姿势让我想起在关东祭拜不咸山山神孙良的情景,这时候天正好过午,也不知是周围的山风骤然增大,还是燕叔的仪式起了作用,那堆内脏不知怎么地就开始冒了泡泡,随即,那滩污血的上面竟然升起了一股小小的旋风。旋风起初很微弱,但恍恍惚惚能看见形状,黑色的风体裹着暗红色的核心一点一点的膨大,等长到巴掌大左右的时候,燕叔朝梦蓉一指,梦蓉心领神会,给几只猎物下了蛊。
一只灰毛野兔在中蛊之后仿佛是丢了心智似的,呆呆地望着我,我也看着它,心中想道:“唉…… 小野兔,你能在同一个下午既遭人下蛊又遭鬼附身,虽然不是什么幸事,但凭着这份境遇,你也算是前无古人的神兔了”。我正胡思乱想着,那边的旋风已经长到了猪仔大小了,燕叔一见几只猎物全都被梦蓉控制住了,两手一扬,再见那股黑色旋风,像着了魔似的,直向我们扑奔而来。旋风先是刮到梦蓉的身边,刚想靠近,却像被针扎了一样弹开。我知道,这是金蝉护符起了作用。想到这儿,我赶紧往护符上吐了口吐沫,将它粘在了舌根子底下。
想来这只野鬼生前也必是一名讲究原则之人,即使无法附于人身也不屑于那些田鼠野兔。旋风围着我们刮了一阵,见占不到便宜就想拔腿逃走。燕叔一见岂能答应,双手擎符对天一摇,那股旋风顿时就像绑了线的木偶一般,再也无力向外遁逃了。再看燕叔也不轻松,只见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正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燕叔与那厉鬼相持着,对峙了半天谁也不肯让步。 首发渐渐地,燕叔的鼻洼鬓角全都见了汗,旋风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看样子再挺个半炷香的工夫那旋风就要消隐。燕叔见自己的道行降伏不了这鬼,就趁间隙再次召唤梦蓉。梦蓉当然明白燕叔的意思,执手弄蛊就控制几只野物往旋风上撞。看来这次那厉鬼无论是否愿意也没有选择的权力了。
跑在最前的是那只灰毛野兔,而旋风此刻与燕叔对峙得正酣,根本没料到后院儿能起火。等它发现时再想躲已然来不及了,耳轮中就听见“咔嚓”一声巨响,野兔的身体周围起了一片雷火似的电光,直耀得人都睁不开眼。等眼前的光暗了,再看现场,那黑色的旋风已然踪迹全无了,而野兔身上的毛都被电火燎的秃了一大块儿,就像是癞子脑上的头发。
“附成了”,燕叔激动地喊道。
“那到底是放还是不放?”,梦蓉朝燕叔喊道。
“你挺住,先别放,等我交代几句话的”,燕叔边喘边擦汗说。
“行,我还能挺一会儿,不过您可得赶快点儿,这东西不是个善茬子,我怕一会控制不住它”
“好,你俩听好。一会儿梦蓉撒手的时候,你俩能跟住就跟,跟不上就呆在原地,记住千万别跑散了。只要你俩还在一起,我寻到入口之后就能找着你们”
“您就放心吧,梦蓉我来照应”,我回应道。
“老叔,您话说完没有?我可有点儿挺不住啦”,梦蓉边喘边向燕叔喊道。
“好了,我查三个数你就放”
“三”
“二”
“一”
燕叔的“一”字刚出口,梦蓉运足了气,一下给灰毛野兔解了咒语。再看这野兔奔着西北角方向就跑下去了,燕叔趁刚才说话的时间脱掉大氅,现出一身短衣襟小打扮的装束,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崩挂之处,见野兔朝树毛子里钻了去,他两腿一纵就跃到树上,像一只雄鹰注视猎物似的高高在上。
梦蓉见状也要塌腰去追,我忙把她拽住说道:“燕叔刚才不是说了,追不上咱俩就在原地呆着。跑散了就不好找了,你瞧你这一身行头,叮叮当当的,还有你那些小辫儿,钻树毛子里头不得刮住啊?”
“咱俩跑不散”,梦蓉一把推开我的手。
“怎么?”,我听了这话有点儿吃惊。
“你忘了?我的金蚕还在你肚中呢,不管你到天涯海角,只要我愿意,我都能找到你”
听了这话,我恍然大悟,重新牵起了梦蓉的手说道:“要追咱们也得在一起,事不宜迟,咱俩赶紧往西北方向跑吧”,说完我拽着梦蓉跌跌撞撞地钻进了树林里头。
燕叔的身影还能看到,他此刻就踩在我们前方的一棵大树枝上。不用说,那厉鬼附在野兔身上肯定是受了惊,依着本能朝着虚阵吸引的方向跑,而它却不知道,在它的头上燕叔正像一只鹞鹰一样注视着它,一丝一毫都没放松。
野兔停了一阵,又突然加速朝前蹿了出去,燕叔依旧在它头顶严密地监视着,但我和梦蓉的脚步就跟不上了。梦蓉的头饰在林子里很碍事,跑着跑着就让树毛子给刮住了,急得她差点儿把那些东西从百十根发辫儿上生拽下来。等我为她将树毛子和草棍儿全都掰下来,燕叔也没影了,我俩只好依着印象继续朝西北方向奔去。
我和梦蓉互相搀扶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一口气儿竟跑出了五六里来。趁着歇脚的间隙,我抬眼朝前一看,西北角的天空竟然现出一股青烟,那青烟的形状是那么的熟悉,俨然与寻常人家冒出的炊烟一般无二。梦蓉也发现了情况,同我一样愣在原处不知所以。
这种鬼地方竟然能有人住?这是我和梦蓉全都疑惑的一个问题,但心头强烈的好奇与干渴却驱使着我俩离那青烟越来越近。随着我俩的靠近,轮廓逐渐清晰了,前面的确是一见草屋,草屋的周围用豆栅○1筑着障子,简直与民房一模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我和梦蓉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按理来说,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冒出这样一间这样的草房,绝对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但我俩的嗓子实在是渴的要冒烟儿了,侥幸的心理再次占领心头。我朝梦蓉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就推开栅门迈进院内。
院里散养这几只家禽,几只小鸡崽正围在母鸡腿旁叽叽喳喳地要食吃。我把四周打量了一遍,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可疑的地方来,不过我心中却未有一丝平复——在危险的环境里,外界越是平静人的内心就越难平静。俗话说‘咬人的狗不露齿’,敌人隐藏得越深就说明他的道行越深。
可能是我开门的响声惊动了屋内的主人,柴门一敞,竟一齐出来两个棒小伙子,我抬眼一看:这两人中有一个年岁稍长,看面容貌似已过了弱冠之年;而另一个看起来与我年岁相仿,一脸的淳朴和稚气。再看两人的衣装,可谓是简朴中透着简陋:那件说不清是马甲还是背心儿的短衫上攒满了油渍和土屑,看起来像是一年未洗的样子。除了脏的有些恶心之外,每人的衣服上还大大小小地磨开了七八个破洞,在洞的里头,隐约能看见凸起的腱子肉,应该是长期劳动所致,我上下相麽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破绽来。
我和梦蓉两人本来预备好了引蛊的架势,就等着从屋里飞出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与我们大战三百回合。之前我俩已经说好,梦蓉负责吸引怪物,而我趁乱进屋去搜索必要的补给。没想到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刻,屋里竟出来了两个长相很普通的男子,这反而让现场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注:○1豆栅:北方俗语,指秋季黄豆成熟以后剩余的根茎,人们常将它晾干之后当作引火的烧柴或院落的栅栏。
→第九十三章 … 奇族(一)←
四人相见全都愣住了。年纪较小的那个竟然还摆了一副战斗的架势,以戒备的眼光地打量我们。倒是那个年
长的沉得住气,见我和梦蓉的面相不像是坏人,就向前迈了一步说道:“敢问二位姓字名谁,又为何来到这
龙岩山禁地呢?”
梦蓉稍微稳了稳情绪说道:“你们 …… 当真是人?”
那年轻的听了差点儿笑喷了,回道:“这位妹子说话真不中听,我们要不是人,难道还是老虎野猪么?”
听了两人的话,又观察了他们的神态,我觉得之前可能是误会了他们。想到这儿,我赶紧上前一抱拳道:“
两位兄弟还请包涵,我叫刘知焉,家是京城的。这次是跟着我爹来看表妹才来到云南。见到表妹之后,我俩
便相约一同进山玩耍,哪知下了山谷之后就被麻达住了,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算到今天已经是第五个日头
了。我俩一路上风餐露宿,就寻思找个人家问问道,结果人没见到,却被好几只孤魂野鬼的幻化给缠住,我
表妹给吓怕了,幸亏腿快才逃了出来。这不刚才我俩瞧见了你家里升起的炊烟,就顺着那方向摸过来了。我
那表妹说话不太中听,可言语中却绝无冒犯之意,得罪之处还请二位海涵”
年长的男子听完微微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既然你们也不是坏人,那就随我一起进屋吧,家里虽然
没有什么好酒却不缺山菜和水。遇见了就是缘分,待客之道我们还是要讲的库伦克人还是要讲的”
“库伦克人?”,我听到这里突然楞了一下,我敢断定这个名称肯定听过,但越是回忆却越想不起来了。
“进来吧,还想什么呢?”,那个年轻的见我不走就催了一句。
“哦,好”,我赶紧牵着梦蓉随着他们进了草房。草房很小,进门就是一个被烟熏得似墨一般黑的灶台和一
口低矮的水缸,水缸右边是一扇用几根枯树枝子绑在一起的木门,木门之内是一个约有一丈长宽的小室,一
张形似关东的土炕占据了一半面积,炕上同样摆着一张用树干制的糙木桌,一个小老太太叼着烟袋正盘腿坐
在木桌之旁。
“老大,外面是怎么了?”,老太眼神不太好使,眼白已然被岁月浸染得有些昏黄了。
“娘,没什么事儿,有两个外地来的老客困在山里出不去了,我寻思把人家让进屋来喝点水,歇歇脚,然后
把他们送出禁地”
“哦……”,老太太点了点头,又吧嗒吧嗒嘴,一缕刺鼻的青烟飘了过来。
“老大,一会儿你亲自送这二位出山,你二弟性子急,我怕他再给人撂到半道”,老太太又说。
“是,娘,您放心,我一定忘不了”,那年长的汉子答道。
“老二,你快去给客人倒几碗水,昨天摘的野果子也端出来”,老太太又向那年轻人说道。
“哦”,那老二有点儿不情愿,但也不好违抗,就到水缸旁边去舀水。
“你们俩是从哪儿来的?”老太太磕了磕烟袋里的烟灰说道。
“我是从京城来的,我妹妹就是云南本地人,我随我爹一起来探亲的”,我从小就是个说谎的行家,为了怕
梦蓉说错了话,我赶紧抢在前面回答。
“哦?本地的?本地的怎么还能迷路?”
“老妈妈,是这样:我妹家在离这百里之外的苗寨。前几天我跟我爹从外地过来探望,妹子非常高兴,就约
我骑着家里的大马进山玩耍。哪知半道突然蹿出只野猪,马一下就给吓毛了,可着一个方向就狂奔下去,我
和妹子不管怎么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