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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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欢闻言戟指屈学子,怒极反笑道:“你明知单中天,是借你那首送妻曲踏入魂道,却依旧意志消沉,这样没勇气,没坚持,没担待的懦夫,如何能做到——知音一曲百年经,荡尽红尘留世名。”
他怒其不争地霍然转身,朝着草屋外大步走去,并怒不可遏地,冲王贤德喝道:“王哥走了。”
王贤德:“……”
“凌公子请留步!”身后传来屈学子,那惶急的呼喊声,可凌欢睬都不睬,继续往前走,屈学子急了,跟出屋子,咬牙喊道:“您告诉我琴心所向,我,我愿意指证单中天——”
凌欢笑了,笑得跟狩到猎物的九尾狐似的。
邗县单家,最近一段时间厄运不断,先是家族骄傲——单中天被毁魂海,接着又失去对邗县的直接掌控。
如今知县王贤德,更是不知好歹,翻出了成年旧案,让单中天以被告的身份,参加“送妻曲”一案的公开重审。这对单家来说,是赤果果的打脸了。
董双波在武斗中,丧生凌欢之手,这是单中天,怎么也没想到的事,但事实便是如此,等到董家将董双波“下葬”后,他便忧心忡忡地,回到了邗县。
虽然凌欢杀死董双波后,已与董家不死不休了,但凌欢在武斗中,所表现出来的神秘能力,却让单中天胆寒,也让他有了,不惜一切代价,必杀之的决心。
回到邗县后,居然得知,王贤德将他当被告人的消息,心中所积蓄下来的邪火,顿时全面爆发。出了一个凌欢妖孽,也就算了,难道堂堂的单家,连王贤德这小知县,都搞不定?
送妻曲一案的公审之日,接到消息的人们,将县衙围得水泄不透,大家都想看看,清正廉明的王知县,与单家真正意义的,第一次直面对抗,会是怎样的结局。
时间一到,屈学子便敲响鸣冤鼓,而王贤德,则是一身官服的高坐衙上,整了整顶戴花翎,惊堂木一拍,高呼升堂。
“威……武……”差役们的堂威,喊得威风凛凛,不似过去那般散漫,毕竟这些人,都经过王贤德整顿过了。
王知县一脸威仪的虎视堂下,一副公事公办地,朗声问道:“传击鼓鸣冤之人,堂上说话。”
很快屈学子便上了大堂,朝堂上跪倒叩头,哽咽地道:“草民屈东来,参见青天大老爷,请大老爷给草民做主。”
接着,他便将六年前的案子,再次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其中特别提到,单中天窃取了,他的《送妻曲》琴曲一事。
王知县面无表情地朝堂下喝道:“兹事体大,本官需要仔细审问,被告人单中天何在?”
他的声音刚刚传出,堂外便突然骚动起来,有人悄声低语道:“是单公子,他竟真的亲自来了。”
果然随后有个人,前呼后拥地闯进了衙内,此人一袭长衫,头戴公子巾,手持竹骨扇,白面斜眉,不是单中天,又是何人。
单中天等人,旁若无人地走进县衙,一路所遇,不管是百姓还是衙役,都纷纷色变。单家在县内积威已久,可不是一两次打击,就能抹得去阴影的。
“我们公子的名讳,是你这小小知县能叫的?”其中一个管家装束的家伙,更是瞪着王知县,一字一顿地呵斥道。
王知县含怒抬头,一拍惊堂木怒斥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县衙,咆哮公堂,国法何在?”
单中天眼神闪烁,紧盯王知县,须臾,突地恣意长笑道:“你们……都到外面候着去。”
“是少爷!”几人恭恭敬敬地躬身应道。
那管家经过屈学子的身边时,露出副令人心悸的表情,狰狞道:“听说你们家就剩你一人,倘若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被灭门了。”
如此赤果果威胁的话,屈学子浑身一颤,脸色苍白地本能垂下头去,但脑海中却想起,那天凌欢所说的话,尤其是有关于对琴心的注解,“琴心博雅正德”,便又情不自禁挺直了腰杆。魂道的修炼,除对艺术的感悟外,勇气也非常重要。
那管家见此,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脸上随之露出一片戾气,缓缓踱去,伸手轻轻拍打,屈学子的脸蛋,干涩涩地狞笑道:“数年不见,屈学子已见多识广了嘛,就是不知,人彘见识过没有?”
人彘二字就像利剑,直击屈东来的心灵深处,看着管家,那双隐泛寒光的眼睛,吓得蜷成一团。
管家每轻拍一下,屈东来的身子,便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脸色也变得越加惨白,鼻息粗重,不要说驳斥了,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你特么的胆敢公然威胁苦主,简直太目无法纪了。叫你嚣张,老子叫你嚣张。”一旁有个歪戴帽的衙役,突然冲了出来,罩着管家没头没脸,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还不算完,当那管家猝不及防,被打倒后,歪戴帽的衙役,竟疯狂地跳脚,踩断了管家的四肢,让管家真正体会到,所谓的人彘滋味。
“咔吧……”数声,管家惨叫道:“啊——”随后他骇然望着,眼前这发了疯的,歪戴帽衙役,本能地凄声哀求道:“大,大人饶命啊!”
不仅是他,连王知县等人都没想到,在堂堂县衙内,居然有人敢公然行凶。虽然这管家的行为,确实乖张,但也轮不到,一个小衙役来出面惩罚。
“啥……你居然跟老子说饶命,当老子是什么人?”这歪戴帽衙役更是大怒,猛地抽了管家十几个耳光,鼻息咻咻地怒道:“老子高雅淡薄的几成绝症,高雅淡薄你懂不懂?”
“……”所有人绝倒。
这是什么人啊!简直太不要脸了,明明比土匪还要凶悍,却偏偏恬不知耻,说自己是高雅之士。
那管家被扇飞了满嘴黄牙,再加四肢被废,正疼得几欲崩溃,闻听此言,直接头一歪昏死过去。他此时才真正明白,什么才叫一山更比一山高了。比他更不要脸地人,终于闪亮登场了。
“咦,你特么别装死,老子还有手段没使出来呢。”歪戴帽衙役懊恼的,踢了一脚管家。
单中天看了眼,四肢皆废的猪头管家,禁不住恶从心头起,寒从脚下生,倏然瞪向王知县冷喝道:“好,好好,姓王的,你好能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纵容手下,对单家人行凶,我单家难道是好惹的?”
王知县尚未回话,那歪戴帽的衙役,扶了扶歪戴的小帽,再次幽幽地接口道:“啧啧……堂堂单家大少,啥时变疯狗了。不知这是县衙之上,要禁止大声喧哗的吗?”
“威……武……”这衙役的话,似也提醒了大家,衙役们将杀威棒,整齐划一的“啪……”的顿在地上,堂威喊得,前所未有的威武。
单中天闻听这衙役,声音极其耳熟,霍然抬头望去,见这衙役正坏笑着与他对视,生的剑眉星眸,丰神如玉,不禁见鬼般连退数步,失口颤声道:“你,你是凌欢?”
第54章:生当作人杰
“这么快就认出老子了,难道你天天将我的画像,供着膜拜的?”歪戴帽衙役摘下小帽,随手扔掉,愤愤地道:“啊呸,真是晦气,你这断袖的妖人,怎好膜拜老子。”
正当众人满头黑线,不明所以时,他却又嘿嘿一笑道:“我说单中天,你那老相好郑屠夫,怎没作陪,依说此时,你两正处蜜月期才是,莫非这么快你就另结新欢了。”
燕春楼内,单中天暗算凌欢事件,被传出无数的版本,但不管是怎样的传说,单中天与郑屠夫,曾发生分桃行为,却是被世人所知晓,众人也因而恍然大悟了。
“凌欢,你竟敢公然袭击单家高级家丁,并致其重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我要控告你,你就准备接受惩罚吧。”单中天压根不接话茬,而是神色狰狞地鼓噪道。
凌欢毫不色变地狡笑着问众人:“王哥,你们有谁看到我伤人了,我这人从不打人,最多偶尔打打畜生而已。”
“没有,刚才有人伤人了吗?明明是那管家,为了恫吓屈学子,而以身示范人彘酷刑,自己折磨自己的嘛。”众人恍然地感叹道。
管家自己折磨的断腿断手?你们以为,是玩儿五指姑娘那么方便。单中天气得三尸暴跳,指着王知县嚷嚷道:“王贤德,你等竟敢合谋陷害我单家,今日若不给本公子一个说法,你休想善终。”
凌欢倏地将脸一板,怒斥单中天道:“吵啥吵,当这里是菜市场?”随后,他又对一旁的衙役,沉声命令道:“那个谁谁,你们将有自虐倾向的管家,关进监狱,严加看管。”
“是凌公子。”被凌欢点名的两名衙役,立即将昏倒的管家架走。这些衙役,都曾跟凌欢并肩战斗过,对凌欢,那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我看谁敢带走他?”单中天急怒攻心,立即想也不想,愤然拦住衙役。
若让官差将管家当众带走,不但单家声誉一落千丈,而且连单家的秘密,都有可能泄露出去,毕竟这管家,知道太多秘密了,谁又知凌欢会如何折腾。
“单中天,你敢妨碍司法公证?”凌欢诡谲一笑,不怀好意地说道:“今日是重审《送妻曲》案,你作为被告,若大闹公堂,那可是罪加一等的。”
“你?”单中天神色一僵,眼神几经闪烁,渐渐现出彻骨冷意,转向屈学子,阴测测地道:
“屈学子,我入魂道的琴曲,与你那首真的一样吗?不错,你那前妻,确将《送妻曲》卖给了本公子,可若仅凭此,想要诬陷我,你付出的代价,可不是6年前那般简单了。”
屈学子骇然,看了眼阴冷的单中天,心中“嘎登”一沉,顿时想起了6年前的往事。那时的他,不仅被一群素不相识的无赖,打得卧床不起,生活还一度陷入,无限恐惧之中。
最厉害的一次,他外出归家,却骇然惊觉,满屋子的毒蛇、蝎,等毒虫,连被子里都盘着条,米把长的大王蛇,害得他差点丢了性命。
就是如此恐怖的经历,如今单中天却说是轻的,那么再严重的情况,就可想而知有多恶劣了。
本来他也有书生的傲气,但当长期面对,远比死亡还要可怖的,非人折磨时,那点傲气,早被消磨一空的变成懦弱了。
单家在邗县普通老百姓的眼里,那是当之无愧的,巨无霸般存在,面对此时单中天的威胁,凌欢为屈学子打足了劲的勇气,再一次崩溃,屈东来带着打颤的哭腔道:“单,单公子,我,我……”
说到这里,他就像被蛇咬了般,突然疾速跪行至凌欢的脚下,趴在地上,热泪滚滚地哽咽道:“对……对不起,凌,凌公子,我……”
他的声音凄凉无比,最后竟已泣不成句了,令所有人都凉飕飕的落索。大家不禁扪心自问,屈学子的反应懦弱吗?面对单家这个庞然大物,在座又有谁,有勇气雄起。
哼,本公子倒要看看,姓凌的你将如何收场。单中天缓缓站直身姿,脸上露出风都挡不住的,阴冷嘲笑的表情。
邗县出现凌欢这异类,就实属不易了,要知县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单家的佃户或是长工,他绝不相信,还有人胆敢明着,对抗堂堂的单家,屈学子反应在意料之中。
凌欢眼见屈学子如此模样,心情极度不好,满嘴的苦涩,胸膛愤懑的像要炸了似的。
他阴沉着面孔,眼神复杂地盯着屈学子,最后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倏地挺直腰杆,疾步走到大堂门口,遥望着无尽的虚空,悠悠道:“平生志业在琴曲,头上如今有二丝;
“琴圣尚知倩女怨,山妻不信出身迟;陋簪任意撩秋鬓,明镜从他别画眉;今日别同行路客,相逢即是扬眉时。这便是那首《送妻曲》了,只不过那出人头地的一天,已遥遥无期了。”
屈东来闻言,浑身一颤,泣声哽咽戛然而止,陡地抬头,仰望着那个,沐浴在阳光中的单薄少年,突然觉得,少年人是如此地高山仰止。
凌欢所说的这首《送妻曲》,正是当时屈学子,被妻子逼迫无奈,而创作的琴曲。
此曲的大意是:我生平志趣在琴曲,如今虽未得功名,但连不问世事的琴圣、都能理解徒弟倩女的情愫,只是妻不信我有那一天;(倩女与琴圣的故事,接下来会有描述。)
今日我同意,将粗糙首饰从你簪发上摘掉,任别的男人,对着镜子为你描画眉毛;分手后就各奔东西了,如能见面,也许是我出人头地的一天。
那时的他,即便面对离心妻子的逼迫,都能豪言出人头地的一天。而此时的他,却懦弱的,连挣扎的勇气都没了。
“人的一生,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凌欢凝视堂外,继续怅惘地喃喃自语道:
“重要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