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火(1-9完结+番外)-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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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告诉甜食家,他获得一张能吃遍全世界驰名糕点铺的免费护照一样。
……还会有什么理由让你想回台湾?
主任所问的话也是英治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问自己的。
……本大爷已经没多少耐性了,所以你给我快点滚回来!
摇摇头,像要甩掉那随附在耳边的幻听,英治喃喃自语地说:“和那家伙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绝不是因为“他”而犹豫再三的!
“哼!”
唇畔扬起自嘲的曲线,阒黑双眸投向湛蓝晴空,彷佛能穿越空间透到远隔于海洋的另一端。
要是现在的心情被那家伙知道了,他一定又会开始洋洋得意地炫耀,说着那千篇一律的话你还不知道吗?英治,你是我的了。
“你还早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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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硬、爱逞强,也是我中意你的地方之一,小治治。
“随你去说,笨蛋!”
拜托,还用得着问谁有资格成为你的心上人吗?除了我夏寰大人以外,天底下没有别人有这本事了。
“心上人是吗?”
据英治所知,他那位留在家乡的“心上人”版本,在两年内就已经从“家喻户晓的偶像明星,所以不能让恋情曝光,也忙得无法到美国来探视他”到“可怕的妒妇,要是被他抛弃,可能会到美国来枪杀他以为报复”,再演变到“美艳妖冶的尤物,能够隔海遥控情人的魔性美女”等等各式各样想象力非常丰富的缤纷形容。
由于哪一个版本听起来都不像真的,所以英治也免除了众人逐一向他求证的麻烦,使得真相依然像团迷雾。其实他们若直接问他,他也不是那种以“神秘”当卖点的人,自然会回答关于“心上人”的种种疑问。
况且,英治有十足的把握,在这些多到叫人眼花乱的版本当中,真正接近事实真相的,连一个也没有。
根本上,性别就是一大错误。
那个据说把他捉得牢牢的心上人,就算有,也不是他们所说的国色天香的大美女。逆转个一百八十度,翻过来覆过去,从任何一个方向角度看来,“夏寰”都不是个能和“美”这种字眼串得上关联的“男”人。
再者,英治不认为自己有“心上人”,这不仅是表面上的字意让他无法接受,也包含着内在的两人关系,无法简单地一言以蔽之。
他承认自己与夏寰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露骨地说,就是肉体关系。这关系究竟建立在爱情、欲情、自己与他之间矛盾对立的憧憬,或只是力量与力量对撞出的火花,这是再怎么研究也无法厘清纠葛难缠的疑问。
因为他们之间有着世人眼中的不寻常关系,便要跳到结论说夏寰是他的心上人,英治可不同意。
所谓心“上”人,是指将夏寰放在自己心“上”?
把夏寰捧在心里头,高高在上,呵护或爱恋着对方,视对方为至高无上的心之主吗?
不,英治不会允许任何人(就算夏寰自以为是)成为自己的心之主宰。
那个跋扈且不知客气为何物的嚣张家伙,一旦给他主宰权,那么他一定会把英治给毁灭了,用他那为所欲为的贪婪手段,像一口能深入骨髓的獠牙,穿刺人的灵魂,吸光所有,再毫无眷恋地舍弃。
对,如果这叫爱情,那可是和肉食动物界的竞争是一样的残酷,不是被吃得精光,就是把对方给吃掉。假使后者办不到,那就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和对方保持势均力敌的态势。好比为了应付老虎的利牙,而努力锻炼自己四腿机能的羚羊。
英治领悟到这一点,是在很久以前(起码有七年了),就在他一时失察被夏寰骗去初夜后,仍然想力挽狂澜地把两人的错误关系界定在一夜情的范围,而这个企图却被夏寰轻易看穿……
“干么防得这么严谨啊?”
男人望着挌住自己脖子的手臂,以及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儿,咧开一口闪亮白牙说:“我不过是想跟你打个招呼而已,小治宝贝。”
透过气愤地成两道细缝的眼发射杀人光线的英治,冷冰冰地说:“世界上有哪一国的礼仪,是骑上正在打瞌睡的人的身体,再来打招呼的?如果有这门礼仪,那一定不是在地球上吧?你这没脑兼无耻的宇宙败类、只有下半身的淫虫!”
“小治,是我的错觉吗?你最近骂人的话越来越高竿了,再不小心点,你那完美无缺的白马王子形象将会一败涂地喔!”
“这都拜谁之赐?还不滚,等我踹爆你的吗?”
“嘿,这可万万使不得,一个弄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绝子绝孙的耶!”男人脸色大变地从他身上移开,坐到旁边的乘客位上。
“你这种劣质基因就算灭绝了,天底下也不会有谁感到遗憾的。”整整被扯开的衣领,英治咬牙地说:“下次你再不请自来,进到我车内,就等着从这里被我踢出去!”
“被我上过一次,是那么件值得叫你记恨这么久的事吗?”吹了声口哨,跷起了二郎腿,夏寰悠哉地说。
“闭嘴!”胀红着脸,握起拳头,他要是再提及那一晚的事,英治将毫不犹豫地击碎那看了就叫人火大的坚硬下颚。
“发生就发生了,再假装它没发生过,那就太逊了点,宝贝。”
一拳头虎虎生风地挥过去,夏寰轻易地把它包在自己的左手掌心,而右手则顺势扣住了英治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两人的脸颊相距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夏寰对着他的耳窝低语地说:”照理说,想当医生的人脑筋都很好,但我看你的脑筋还得再多加磨练、磨练呢,小治治。那天晚上的事,你记不得的话,我会很乐意再仔细地为你描述一遍。你那时候是怎么样地响应我、哀求我、渴求我……在你那张纯洁如圣人般的漂亮脸蛋上,曾浮现出什么样淫乱诱惑人的表情……平时傲慢的这张嘴,那时候亲口跟我说了什么,你都不记得了吗?”
“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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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牙咬上了英治的耳垂,气息掺杂着戏弄而低劣的仿效台词吹入他耳中……“快点……快点……求、求你。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夏……”
宽厚的唇摩擦着,火热的烫过,挟带无可抗拒的蛮横,占领。
气息破灭而紊乱地在窄小的车厢内激荡着。
无言的战争持续了数十秒钟。
投降。
“瞧,没什么可怕的吧?不过是个吻而已。”
泛着激|情的眼角带着红色余韵,恶狠狠地瞪回去,边以手背抹着唇。“我才不怕你!”
“是吗?那你怕的是什么?SEX?LOVE?还是口EATH?”
英治很懊恼,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没有能堵住夏寰那一针见血质问的好答案。
事实上,无论是上列他所说的任一项,都是英治恐惧的理由,而那三者又合而为一、综合成体的倾向。加加减减多少次,都只等于他欧阳英治是害怕夏寰没错。
这个男人再继续入侵到他的生命中,迟早将会改变他,而英治不想被改变,起码他不想被夏寰改变成一个娘娘腔又软弱的男人。
就像那天晚上饱受屈辱地……在他的身下,自己就像个女人似的……
可恶!
“喂!小治,你要像个胆小鬼一样地逃跑吗?”他椰揄地说。“不敢面对自己所恐惧与害怕的事,所以想逃跑是吧?”
到现在为止,夏寰对他提出的每一项挑衅,英治都不曾回避过,因为他不想念自己会输给他。可是这一回……
“那你就尽一切力量逃跑吧!”见他闷不吭声,夏寰微笑,像是猛虎朝着白羊露出残酷的笑容,说:“我并不讨厌捕猎的过程,不管需要擒放你多少次,你才会安分地接受命运,我都会奉陪到底的。”
还有比这更具威胁的字句吗?傲慢、自大已经不足以形容这男人的自信程度,英治怀疑他到底是怎么被养大的,难道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你的胜算没有你想的那么高。”英治禁不住要反驳。
“真是这样吗?我身边还有一个强而有力的共犯哦!”
“共犯?谁?”他要揪出那家伙,狠狠地扁一顿。
“啊哈哈哈,英治,你装糊涂装得挺可爱的嘛!我的共犯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啊?”一眨眼,夏寰得意洋洋地说:“那另一个被你藏起来,不愿意让他见到阳光的你,将会是我的胜利之钥,你等着瞧吧!”
那之后,两人之间的攻防战就从没断绝过,而英治也早觉悟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命中注定的对手,就像每个人心中对于爱的定义都不一样,而爱的方式也有千百种之多,这里头之一种像他与夏寰之间这种“肉食动物链”般的爱情,也没有差别。
他是不会说自己爱夏寰的,口头上不会这么说,心头更不是这么想。他退让个一百步,只接受一件事……他已经无法想像,不认识夏寰的话,现在的自己又会是怎样的?
(当然是比现在过得好啊!)连这样一句话都无法斩钉截铁地说出来,英治顿感一阵阴郁,绕了个大圈子,结果他给自己找到的答案却是里面最讽刺的一个。
“这就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吗?”
英治摇了摇头,重整了一下情绪,甩开杂思,专心巡房。
***
上午风平浪静地度过后,下午不轮值的英治正打算要回家,途中经过护理站时,看见里头一片混乱的景象,好奇地看了一眼。“不幸”就这样降临在他的身上,资深护士长捕捉到他的目光,立刻高兴地喊着。“欧阳医师,你来得正好。请你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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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还在纳闷的英治被胖胖的护士长一把拉进了护理站,劈头就被问道:“我记得欧阳医师今天下午没有班,对吧?”
“是的,但……”正想解释自己下午的计划,英治却没有抢得说话的机会。
快言快语的护士长大喜过望地拍着他肩膀说:“那就是你了!太好了,有你在一切都没有问题了!喂,山本,你快点感谢欧阳医师吧!”
从护理站的角落里站起来的男子,一张脸显得灰暗,单薄的身影没什么存在感,现在也是一副随时都会被风吹跑的模样,要不是护士们让出位置来,英治根本没看到那儿还藏着个人。
虽然有些失礼,但……英治怀疑他脚底下有没有影子在?
那副不知几年没有擦过,灰蒙蒙、肮脏的厚重镜片遮住大半张脸,油腻的黑发邋遢地垂在额头上,原本就不算大的一张脸,只剩下紧抿得发白的唇在蠕动着,发出蚊鸣般的细小声音。
“……谢……谢谢你……呃……”
“欧阳,这位是欧阳医师。你来费医实习也有五、六天了,还没有把本科资深医师们的名字记住吗,山本医师?”
“……对、对不起!”
“唉,没有人在骂你,真拿你没办法。”护士长摇着头,脸上的表情正如看着不成材独生子的慈母一样,一转头愧疚地朝英治说:“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有劳你了,欧阳医师。”
总之,以这句话来打发,叫他能怎么办啊?英治蹙起眉头。“护士长,这到底是……”
“没有时间了,救护车已经在待命,你和山本一起过去,路上叫山本跟你解释清楚吧!”
忙不迭地将两人推出护理站外,英治被迫接下护士长扔出的烫手山芋。望着山本那张无依无靠、像是乞怜孤儿的脸,无可奈何的英治指着路说:“走吧,山本医师,我们八成得互相帮忙了。你得帮我了解状况,接着我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
“是……请多多指教。”
然后,在山本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地解释下,等英治终于弄清楚来龙去脉时,他们所搭乘的救护车已经由费医的地下室开出。
费医针对新进人员的培训计划中,有一环就是让刚到医院报到实习的菜鸟们随救护车救人。目的是藉着第一线的救助经验增强信心,也可以刺激学习。
当然,为了确定这些菜鸟们不会出纰漏,在头一周都会有资深医师随车,但他们是站在负责指导的立场,真正施行救助的依然是这些菜鸟医师与护士们。资深医师的指派有固定的轮班表,英治也不例外。
多数的资深医都昵称这计划为“菜鸟保母”,也有人嫌这种事占去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但英治倒不讨厌第一线那种时时刻刻都盈满紧张的气氛,因为那能让自己重新体会到……医者,救人者的基本起点。
“原本负责和你一起随车的鲁宾医师临时腹痛,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出来,但是你也已经出车五天了,差不多可以单独随车也没关系吧?”英治坐在狭窄的长椅上,和对面的山本聊着。
头始终低垂的年轻医师,恐惧而急遽地摇晃着脑袋说:“……不……不行……”
“我一个人……会不知道……该……该怎么办才好……”
“山本医师!”英治轻叱着。
年轻男子惊吓得抬起来。“是!”
“你认为受伤的患者在原本就惊慌失措的情况下,看到一名比他们还要紧张、恐惧的医师,心里头会有什么感想呢?这五天来随救护车出任务,你不会就一直都这副模样吧?”
“啊……嗯……鲁宾医师……都会帮我……”
老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