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撞上二十一-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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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了一声:“妈!”
翟母手里攥着正在洗的衣服,见儿子领回来女人大吃一惊。衣服上的水沥沥落落地滴在地上。邓佑真急忙抓住衣服的另一头,把衣服拎到洗衣盆前。
“大妈,这么厚的衣服,你哪能拧得动?翟耀东你过来帮一下忙。”
翟母警惕地看着她不松手。
翟耀东急忙解释说:“她是我的中学同学,二十多年没见了,刚才在街上碰见的。”
知道不是儿子领对象回家,翟母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她“哦”了一声,松开了手,翟耀东帮邓佑真把衣服拧干晒到外面。
翟耀东的家很乱,报纸和杂志随意堆放在桌子上,单人床上扔着刚洗完晒干的衣服。邓佑真闲不住,顺手把衣服一件一件整整齐齐地叠起来摞好。又把桌子上的报纸杂志摞好,找了块抹布擦抹干净桌子。翟母端着茶从厨房里出来,看到这个情景,心里觉得别扭,她不愿意别的女人插手自己家的事。
她说:“你放那吧,我弄。”
邓佑真说:“多大岁数了还自己弄?让他们干!”
“闺女嫁得远,耀子除了吃,啥也不会。”
“儿媳妇呢?”
“哪来的儿媳妇?”
“离了?”
翟母不愿意听这样的话:“这话说的,我家耀子还没结婚呢。”
邓佑真吃了一惊,像看澳大利亚考拉一样看着翟耀东。翟耀东被她看得身上长出了绒毛,又痒又热还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抓挠。
翟母说:“你俩是同学,有合适的,你帮着给张罗一个。”
“啥条件?”邓佑真问。
翟母说:“我家耀子在公司上班,工人配不上他。超过三十二岁的不行,我儿子娶媳妇就是要给我抱孙子。岁数太大的,生不了孩子。另外结过婚的不能要,我家耀子再不济也是童男子,好歹不能找个二锅头。”
翟母的话邓佑真怎么听怎么别扭,她放弃了这个话题,端着簸箕倒垃圾去了。
“翟耀东,你家垃圾桶在哪儿?”
翟耀东跟着她出来,指着凉房的墙根说:“靠墙根的那个铁桶。”
邓佑真倒了垃圾,上下打量着那间小房问:“这也是你家的?”
“嗯。”
“怎么不租出去?”
“耳朵眼儿大,住不了人。”
邓佑真推开门进去,翟耀东跟着她进去。邓佑真用脚量了一遍房子说:“七个平方,能放张床。”
“放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哪放?”
“全卖了也不值几个钱,这房子要是租出去,一个月租金最少也得一百块。”
翟母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听到她说这话,翟母大声说:“给多少钱我也不租!”
●【三七撞上二十一 6(2)】ǎ|ǎ|ǎ|ǎ|ǎ|ǎ|ǎ|ǎ|ǎ|ǎ|
邓佑真从杂物间里出来说:“大妈,那你可就吃大亏了,拆迁的时候只要住人的地方都算平方米,不住人的不算。”
翟母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定,她问:“谁说的?”
邓佑真说:“这是政策,我姐家把凉房租出去了,因为住人,拆迁的时候多算了九平米。大妈,你还怕钱多了咬手啊?”
翟母一动心,马上热情起来,她说:“进来,闺女,你进来。”
女人就是女人,遇到相互关心的话题,两个人在厨房里很快聊到一起去了。邓佑真是个进攻型选手,能用最快的速度把生人搅和成熟人。她坐在小凳子上,边帮翟母择菜边诚心实意地帮助老太太设计未来。
她说:“房子租出去,耀子再谈个对象,赶紧登记了。这样一下子你们家能多出来小二十个平方米呢。就你们家这个地段,一个平方米最少得两千块钱吧?二二得四,你多得四万多块钱呢。”
想着四万块钱,翟母满脸是笑,她端着洗菜盆,蹬在水池子前的台子上,砖头垒起来的台子不稳,她身子晃了两下,差点把盆扔了。邓佑真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
“老太太,你要是摔一下,可不得了,赶快给我吧。”
邓佑真手脚利落地帮老太太干着活,她把淘洗干净的米放到电饭锅里,插上电源。切菜炒菜,借着用砂锅煲汤的机会,邓佑真把洗洁精挤在抹布上使劲擦抹油腻的灶台和墙壁,她干得满头大汗,暂时忘了丢钱的烦恼。翟耀东翘着二郎腿坐在饭桌前一张一张地看报纸。邓佑真先把电饭锅端到饭桌上,又把两冷两热四个菜摆在饭桌上。
她问翟耀东:“你等着人喂啊?”
翟耀东急忙放下手里的报纸。
翟母满脸是笑地跟邓佑真客气着:“要不是怕你惦记着家里,就留你在这儿吃了。”
“那我就在这吃了。”邓佑真一点都不客气。
她满满地盛了三碗饭放在桌子上,自己先端了一碗吃起来。翟母有点犯懵,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见外的人。
“你不回家,孩子怎么办?”翟母问。
邓佑真说:“我没孩子。”
“你那口子总得吃饭吧?”
“离了。”
一口凉气蹿进翟母的气管里,她咳得满脸通红,满眼热泪。邓佑真给翟母端来一杯水,又伸手给翟母捶背,翟母终于止住了咳嗽。
三个人默默地吃着饭,谁也不说话。
邓佑真打破了沉默,她说:“大妈,我跟你商量个事。”
“啥事?”
“能不能把那间小房租给我住几个月?我一个月给你一百五。”
“不行!”
“一个月二百呢?”
“不是钱的事。”
“那是啥事?”
翟母耷拉着脸说:“谁知道会出啥擦不干净屁股的事?”
她站起身进了厨房,邓佑真愣愣地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好一会儿,脑子才转过弯来。
她问翟耀东:“你妈是不是觉得我要占你的便宜?”
翟耀东说:“我妈不是那个意思。”
翟母从厨房里探出来脑袋问:“你不是占便宜,是干啥?”
邓佑真说:“我给你钱,又不是白住。话又说回来了,人哪能一辈子只占便宜不吃亏?别说你儿子不是金佛,就是金佛也不能光让人上香,它不显灵吧?”
翟母冷笑一声:“那得看谁上香了,像你这样连香火都续不上的,趁早别登我家庙门!”
翟耀东不明白她们是怎么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又拐到生孩子的事上去的。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翟母一指头戳在邓佑真的死穴上,邓佑真被老太太噎得两眼发黑,气都喘不匀了。
她说:“没有孩子,我好歹也结了一场婚。不像你儿子,整天被你霸着。混到四十岁了,连女人都没摸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毛病呢。
邓佑真声音不高语调柔和,说出来的话像一颗颗枪膛里射出来的子弹,翟母被她点射得张口结舌,半天说不上话来。
●【三七撞上二十一 6(3)】ǎ|ǎ|ǎ|ǎ|ǎ|ǎ|ǎ|ǎ|ǎ|ǎ|
邓佑真问翟耀东:“哎,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毛病?”
翟耀东像在男厕所里解手,突然看见女人闯进来,膀胱胀满了,却死活尿不出来。
邓佑真笑嘻嘻地说:“咱俩是老同学,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有毛病我自己扛着,你不是我妈,用不着替我操心!”翟耀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哆嗦。
邓佑真说:“你妈这么关心我,我为了表示感谢也得关心一下她的后代,这叫有来有往。你懂不懂?”
“好!好!你来过了,该往了,爱哪去哪去!记住,经济宽裕了,给我打个电话,我这还有两张出租车票等你报销呢。”翟耀东完全气懵了。
邓佑真把碗里的饭粒全部划拉到嘴里,细细地嚼完咽下去,她说:“总算知道你为啥到现在还打光棍了。翟耀东,就当今天我没在街上碰到你,咱俩依旧二十多年没见面。票你留着吧,出租车你也坐了,凭什么让我给你报销?”
长到四十岁,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这样不分里外地跟他说话。她收放自如,先理后兵。翟耀东搜遍全身也抽不出来一样兵器来跟她抗衡。抬眼看看母亲,老太太惨白着一张脸,光剩下哆嗦的份了。邓佑真推开碗站起身,扬着蓬乱的脑袋,大摇大摆地出了翟家的门。
四菜一汤,生生地叫这个女人给搅和了,娘俩没有了一点胃口,翟母两手插着腰站在洗碗池子前。她越想越生气,冲着客厅里喊了一嗓子。
“耀子,你给我过来!”
翟耀东耷拉着脑袋走进厨房问:“干嘛?”
“她在哪上班?”
“原来在铸造厂,后来厂子被私人收购了,她买断工龄,干家政呢。”
“这种女人以后你别给我往家领。”
“我没领,是她自己要来的。”
“什么东西?没长出好身段,还想到我家里抖搂水袖。”
“想当初她还是我们班的班花呢,嗨,女人啊,一上四十岁就完了。”
翟母突然想起来儿子的约会,她问:“今天见的那个女的多大岁数?”
“二十八岁。”
“长得怎么样?”
“漂亮。”
“抓紧点儿,你不结婚,人家都怨你妈,说我霸着你,不愿意让你结婚。”
翟耀东说:“反正我见过的人,长得好的,你嫌人家工作不好。工作好,长得又好的,你嫌人家结过婚。碰上哪都没毛病的,你还要让我闻闻她有没有狐臭,说那东西遗传,怕影响后代。”
听儿子这样说,翟母急了,脚一歪,踩着的砖垛倒了。老太太两只手抓住水池子,身子还是重重地摔下去。她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脚脖子上。翟母叫了一声,身子朝后躺过去。翟耀东冲过去伸手扶住了老太太。翟母脸色发灰,冷汗从额角渗了出来。翟耀东两只手伸到她的腋下,想把她抱起来,翟母疼得使劲用手推他。脚脖子眼看着肿了起来。
“妈!妈!”翟耀东急得连声喊。
“别叫魂了,你妈死不了。”
翟母闭上眼睛喘了口气说:“你去后院老王家把他家的三轮车借来,求他家老二帮帮你,把我送到医院去。”
翟耀东答应了一声,慌不择路地往外跑,带倒了凳子,踹翻了盆。
王家老二比翟耀东能干,他背着翟母在医院里楼上楼下地跑。X光片子检查,老太太的骨头裂了一道缝。大夫说,伤得不算严重,好好休养,一个月就能下地。一个月?上嘴唇碰下嘴唇容易,熬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她躺一个月,这个家怎么办?翟耀东长这么大,从来没干过家务。她不下地做饭,他们娘俩的脖子都得扎起来。想到吃,翟母的肚子“咕噜”“咕噜”一阵响。从医院回来后,翟耀东笨手笨脚地热了点剩饭,稀里糊涂地吃了。翟母先是因为疼吃不下去,后来是怕吃喝完了,解手的时候儿子没有办法伺候,索性不吃也不喝了。
翟耀东忙乎了半宿,翟母心疼儿子,说:“你明天还要上班,去睡吧,睡的时候警醒着点儿,别睡那么死。”
●【三七撞上二十一 6(4)】ǎ|ǎ|ǎ|ǎ|ǎ|ǎ|ǎ|ǎ|ǎ|ǎ|
觉这个东西睡进去了,哪还由人?翟耀东从小觉好,打雷都吓不醒。他脑袋一沾枕头,就打过二更天了。
翟母的脚脖子一跳一跳地疼,迷迷糊糊地听见厨房里有动静,她睁开眼睛直起身子问了声:“谁?”
厨房里的人没有吱声,翟母费劲地挪到地上,拄着拐杖一点一点挪到厨房。厨房里亮着一盏橙黄色的灯,一个老年男人的背影在灶前忙碌着。
翟母说:“你在那干什么?”
老年男人扭过脸看了她一眼,是翟耀东死去的父亲,他说:“我给你做碗面吃。”
翟母说:“你连只碗都没洗过,还会做面?”
“在墙上看了你这么多年了,应该会了吧。”
他端过来一把椅子扶着翟母坐下:“你教我,我给你做。”
翟母教给他打着煤气火,教给他炝锅,教给他把鸡蛋卧在锅里,又教给他把切面下到锅里。翟耀东的父亲笑盈盈地把煮好的面端到翟母面前,他说:“快吃吧!”
翟母用筷子挑起来一柱子面往嘴里送,墙上的挂钟敲响了,翟母激灵一下醒过来,她躺在床上,看着墙上老头子的相片,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晨曦透过窗帘射进来,难熬的一夜马上过去了。半个屁股被身子压得没了知觉,膀胱里的尿活跃得不得了,翟母伸着脖子往客厅里看。
翟耀东梦见自己在光秃秃的山坡上爬,徐竞男穿着黑色的休闲装,戴着墨镜站在山顶上看着他。邓佑真推着辆自行车迎面走过来,她的车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