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民日记___作者:阿陶-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场,搂住六爪,用厚厚的嘴唇亲他,还发出声音,好像油腻的肉汤烧沸了。六爪不好意思,
说干什么,干什么啦。要是他输了钱,她就暗中用血红的指甲指他的大腿,他嘴咧开了,却
不叫。
瓶子也听见夏坚的话了,失声叫道:“那怎么办,我们死定了?”她看着六爪买的那只
瘟股票,不断地往下,分明没有支撑力了,而界龙却昂起了脖子,稳稳地向上挺伸。她像一
只掉进笼子里的老鼠,急得团团转,别人都在赚钱,可是她在赔钱,没有比这个更痛苦的了。
她仰起脸,用一种可怜的乞求的口气问夏坚,好像夏坚已经变成全知全觉的神了,她发财的
希望都系在他的身上了:“现在买进去还行不行,都涨这么多天了?”
夏坚依然是一副诲人不倦的模样:“早觉悟比晚觉悟好,晚觉悟比不觉悟好。你现在觉
悟还不算晚呢!”
瓶子又把脸转向边上,似乎还想听听我们的意见,我却把目光溜过去,不愿和她对上。
我自己都没有底,能给她提供什么。便听见六爪夫妇喊喊喳喳的声音,大概是六爪提出先买
1000股,瓶子的魄力比他大得多,压低了嗓子说话,声音带着一种凶险的意味:“你没有听
夏坚说么,晚觉悟比不觉悟好,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看一板子打进。”六爪显然敌不过她,
他们割肉抛掉了手中的大部分股票,一下买进13000股界龙。
这一卖一买,他们好一阵忙碌,坐下来,尚有些惊魂未定。瓶子掏出纸巾,擦她的窄窄
的额头,说:“这下可好了,骑上大黑马了。”她环顾左右,露出一种愚蠢的笑容。我们都
附和她说:“这不肯定错不了。”果然如此,界龙的曲线又朝上爬了一小段。可是她还没享
受到多少快乐,突然曲线爬不动了,掉过头,往下栽,一栽就是4角,他们刚买进的已经套
牢了。
瓶子的嘴张大,闭不上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六爪也来火了,说:“叫你不要
冒失,先买1000股,你非不听,这下好……”瓶子便问夏坚:“是你说的,主力要做到45,
怎么回事,有危险吗?”
夏坚挺直腰板,凛然地说:“没有问题,这是洗盘子,哪个主力肯让你安安稳稳赚钱,
一定要来来回回洗几次,把不坚定的浮码洗掉,你们逃掉,正好中了他的计,他就往上做。”
六爪夫妇将信将疑的,六爪忽说:“不对呀,买进去是2位数3位数,出来的都是4位数5
位数,就是几万几十万股的
往外出,它上升以来还没有这样的事,怕是主力不肯做了。”
夏坚还是很镇静:“不会的,有大手笔出,自然也有大手笔进,你怕什么。张一强亲口
对我说的,不用伯。”
界龙的曲线又往下一坠,瓶子已经忍不住了,说:“又有5位数卖出来了,不是害人么,
主力都往外逃了。叫你不买这么多的。”她不迭声地埋怨丈夫,六爪也是十一二分的懊恼,
说:“买就买了,又能怎样,要么现在就割掉,赔得不多。”
瓶子叫起来:“还能割啊,刚才就割了来买界龙的,还嫌割得不多吗?”
六爪说:“那你要我怎么办?”
瓶子一点不含糊:“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你买的,跟我无关。”
六爪声音低沉却很重:“跟你无关?好啊,就算是我的,没有一股是你的,这行了吧。”
瓶子嘴里嘀咕一声,不再说。
我离他们不远,把这席话全听进耳朵里去,原来他们夫妻两个做股票还分家,各人有各
人的份。不过这也不差,各人有自己的充分自由。但我心中也不踏实,为什么丽亚刚叫我不
要出来,它倒往下跑了呢?
大户室里空气十分沉闷,大空调呼呼地往外冒热气,好些人脸上都出汗了,却不出声。
有人把窗开了,一股冷风进来,把桌上的买卖单子吹飞了,纸蝴蝶似的在空中扑腾两下,趴
下地。这时我才发觉有不少人买进界龙了,他们是暗暗地,悄不做声地吃进界龙,其实不用
夏坚动员,做股票的个个都是精明人,是赌徒,只要有赚钱的可能,我们大户室里十个有九
个敢冒险。现在他们的神色都不好看,我看过去,一个个脸上好像都刷了一层半透明的类似
糊糊胶水一类的东西,他们的表情都暧昧迷朦。
门外有声音,是门卫在同一个人吵,我们知道,不外乎有人要进来,可是他不是大户,
身材魁伟的门卫是等级制的坚定的维护者,必定毫不客气地把来者拒之门外,我们也是司空
见惯了,不当一回事。正这时门卫走进来,不偏不倚,径直走到我跟前,对我说:“有人找
你。”
我奇怪了,找我的?哪一位?朝六爪等人做一个鬼睑,跟着出去。哦,不是别人,原来
就是那个菜场里的女人老脚皮,她一脸的紧张,好像地震来了,不知道该躲在桌子底下,还
是往外逃。她说:“界龙怎么啦,我买了400多股,太贵了,所有的钱都买了它,它怎么就
往下走了?到底怎么啦?你们大户室消息灵通,听说什么消息了?”
我耸耸肩膀:“我也不知道。”
她直直地看着我,我见她眼中有两朵幽忽的暗淡的亮光,像野地里飘忽的鬼火,她显然
不相信我的话,一定以为我暗藏了消息没告诉她。她说:“我们楼下大厅里都炸了,我是今
天早晨刚跟进去的,进去就套牢了。他们对我说,这个股票还要翻倍呢,我就把我的钱和儿
子的钱都买进去了,足足9000元,这是5分钱葱1角钱生姜赚来的啊,做庄的太毒了,不能这
样坑人的。”
我明白了,老脚皮并不一定以为我隐瞒消息,而是这个时候她心理失衡了,她必须找人
说说话,不然她就会像没头的苍蝇乱飞。只听得屋内一声喊:“好!主力进场了,盘子起来
了!”我连忙朝屋内走。老脚皮也要跟进来,但是门卫的茁壮的手臂又伸出来了,他像机器
人一样生硬地发音:“你不能进去。”老脚皮也是识相,掉转头,急匆匆下楼去了。
我送到屋里,只见复坚按捺不住,已经站起来了,六爪夫妇也不看自己的机子,都冲到
他的跟前,只看他一人的机于。他们对着荧屏,脑袋越凑越近,就像要钻到机子里去。界龙
的曲线往上了,主动的买盘进来了,鲜红的4位数、5位数出现了。瓶子说:“真是买盘!?”
六爪说:“不错,是买盘。”两个像旱极的秧苗盼到了雨露,一副获救的神气。
夏坚不由冷笑:“不是对你们说的么,主力要洗盘子,胆子小的,性子急的就洗掉了。
现在看到了吧。”
六爪心服口服,说:“对,对。说得不错。你们看,又是5位数,一口就吞掉60万股,好
家伙!”
夏坚说:“可以说,现在开始主力才真正发力呢,以前的不过小试牛刀。看看,5位数4
位数排着队往里进,就跟雄壮的坦克部队的进军差不多。”
屋子里的气氛已经完全缓过来了,刚才的下坠仿佛是分娩前的阵痛,尽管把大家折磨得
痛苦不堪,现在新生的婴儿诞生了,伟大的界龙重新开始腾跃了。我们个个笑逐颜开,仿佛
听见了一首旋律壮阔的进军曲,在205室,在二楼,在大厅,在整个证券公司盘旋。曹经理
也到我们屋门口张望一下,给我们一个关怀的笑容。
袖珍小姐说:“我刚才就不着急,既然进来了,就不管它了。你又要想赚钱,又要一点
套子都不吃,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却还是说:“李小姐的这个心态是最好的,可是又有多少人能
做到你这样呢。”
边上瓶子叫道:“又上升了,超过我们的买价了,我们赚钱了。”六爪笑着问她:“你
还要我一个人包销吗,你没有份了?要是还这样,我马上就卖了。”瓶子在他的背上捶一拳:
“我说着玩玩的,考验你有几分真心,你倒当真的了!”大家都听见了,笑笑不说话。
接下的行情火爆得叫人吃惊,经过洗盘的界龙大显神威,势不可挡地往上升,到下午2点
10分,六爪买进去的13000股已经每股赚一块二角了。夫妇两个又说又笑,跟幼儿园里孩子一
样天真烂漫,他们已经不是嫌买多了,而觉得买少了。瓶子说要是那时把别的股票统统卖掉,
再把家中的钱也拿来,都买进界龙,那该多好啊,一天就赚2万多元!上午他们的惊慌失措,
埋怨推委,所有的痛苦烦恼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人啊,其实就那么简单,股票涨了他就笑,
股票跌了他就愁。涨了,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买一些,全部买成股票才好,账上还有一点
钱都觉得没用在刀刃上。跌了,他后悔不迭,恨不得一股都不要,说我昨天怎么就会发昏?
要是股市不好,再灿烂的太阳在他们眼中也是灰暗无光,再动听的鸟鸣也跟乌鸦叫一样令人
讨厌。要是股市好了,那么狂风暴雪也比阳光灿烂好,冰冷的石头也比软垫暖和。我们就在
这么个世界里,我也浸泡在其中,还有什么好说的。人和股票,主观和客观,到底哪个深刻,
哪个肤浅,哪个复杂,哪个简单,这个最基本的命题在我这里出了差错。
第一部 '1993年12月8日 星期三'__②
我的手机响了,丽亚的甜糯的声音传来了,我感觉到,她好像刚从桑拿浴中出来,还喝
过一点马提尼酒。她说:“陶,你不要说,让我来猜,你今天在那边是在玩呢,还是在看股
票。上午我对你说过,今天你可以不用看,好好地休息。可是我想你不会的。你一定还在看
盘子,是吗,我没有说错吧!那你今天经受了一番考验吧,上午洗盘的局面挺吓人的,你没
有事吧?’,
我懒洋洋地说:“丽亚小姐,谢谢你的关心,我的神经系统没有出毛病。”
她笑了,不错,她刚才一定喝了酒:“知道你辛苦了,今天晚上我们上一个地方去玩玩,
你应该放松一下。”
我有点警惕了,说:“上哪里,你知道有一个地方我不感兴趣。”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我比你自己还要懂你。对你说实话,我去那里,要对一件重要的
事做决定。”她的语气简直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可能她没有说错,我还不懂自己,25岁的
男人还不懂自己,要一个35岁的女人来懂他,这就是我和丽亚的全部奥秘。
大户室里悄悄地有些变化。瓶子走了,似乎她对夏坚讲的45元的目标坚信不移,她赶回
去筹款了,打算继续加码。袖珍小姐又买进了一些,她还是那副不很在乎的神色。最有意思
的是技术派人士陈林,他笃信技术指标,相信界龙早就超买了,今天居然也在偷偷地研究界
龙的图象,这很让大家兴奋好奇。当夏坚问他的时候,他却矢口否定,说只是看看而已。
现在我明白了,她要我去的恰恰就是我不想去的地方。我4点50分回到家中,她正在镜
子前化妆打扮,我走过去在她的颈上亲一下,做我例行的节目。她一偏头,使我的嘴从她的
脸上滑落,就像用火柴棒划过火柴皮。她说:“你不看看,我已经化妆好了,你一弄,不又
乱了。”我明白了,她急不可耐地要出门了。
她说:“你这么晚回来,我不是告诉你要出门么。”她的神态变得调皮,就像春节里小
孩急等着同大人一起出外走亲戚。她走过来,打开大橱门,替我拿衣服:“陶,你要是穿黑
色的长大衣,那里面就配银灰色的西装和紫红色的毛衣,如果穿皮茄克,里面就可以穿天蓝
色的羊绒衫。你的个子高挑,穿长大衣好,我看没有比你穿黑大衣更潇洒的了。”她把大衣
拎高,前后晃动,她的手很有些本事,让衣服活起来,好像我已经穿在里面,做出动作一样。
我把自己的身子懒懒地扔进沙发中:“我不想去,哪都不想去。”
“你大概是要我难看。”她手松开,大衣忽地坠落,掉在地上。
“你要我去哪里。”
“周欢的娱乐中心改成了太阳泳池,今天开张,我们去给他捧场。”
“我知道就是他,我别的都能去,就是这个不去。”
她冷冷地笑一声:“你真是没有出息,你有什么没得到,还不知足?应该是周欢嫉妒你,
倒是你嫉妒起他来了。不是好笑么。”
她一点没有说错,周欢表面上从来没有得罪我,我早就窥测到,他和丽亚至今还有很深
的关系,但是他又由着她和我同居。可能丽亚成心气他,有时当着他的面同我亲热,讲一些
放荡的她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