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寡母 --第3部-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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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得晕晕乎乎,她很快对我说:“我说着玩的,你可别对林江说。他那傻乎乎的样儿,我可看不上他。”
我很不服气,道:“我弟弟傻?我看他比你机灵多了。”
她却没接这话茬儿,自言自语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到部队锻炼锻炼就行了呗,难道想当一辈子兵吗?”
我说:“他就是这个意思。”
她瞪大眼睛瞅着我:“什么?哼,真是个傻小子。”
我说不出话来,完全和她讲不到一块儿。
她又说:“他怎么老是不给我写信?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我说:“没有。今天他打电话来专门问起你了。”
她顿时兴奋起来,道:“是吗?都问我什么了?你怎么说的?没说我话坏吧?”
看着她那猴急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孩子终归还是孩子。
《孤儿寡母》第三部129
此时,弟弟正和李菡在一起。他给我打过电话,就飞一样地去找李菡了。那个女孩儿就像他的亲人一样,甚至比亲人更多一层感情。怎么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呢?在那个偏僻的农场,两个孩子相遇、相知,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缘分。这种缘分并非来自天意,而是来自他们相通的灵魂。在他们灵魂深处,都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两个孩子都足够勤奋,当他们走到一起,就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共鸣。确实,那是一种心灵与心灵的交融。
前一年李菡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她先是考下本科文凭,并拿到了学士学位,而后又参加县里的教师遴选,被城关镇中学录用,开学后就到城里上班了。
她周末回家,每次都来找弟弟。两人还像以前那样,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弟弟由衷地赞叹道:“你真厉害,想干啥都成功。”
李菡笑着说:“那还不是因为你的鼓励?”
弟弟瞪大眼睛看着她,道:“真的吗?我的鼓励真有那么大的作用?”
李菡点点头:“你可能不知道。原来我一个人在瓜棚看书,经常觉得特别孤单。世界很大,却没有一个人能听懂我的声音。奋斗很幸福,可孤军奋战却很孤单。”
弟弟笑着问:“那,那我就是你的知音了?”
李菡也笑了,没说话,但点点头。
弟弟兴奋地说:“我也一样。原来我的生活也很单调,可你一出现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菡说:“你还挺会说话。”
弟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弟弟问李菡:“接下来你想干什么呢?”
李菡有点儿困惑,道:“我还真不知道干什么了。目标实现得太快了。我原计划三年内能考进城里就不错了。那简直就是我最大的目标。你呢?”
弟弟正了正军帽,道:“我就是想签成士官。”说完,两眼充满期待地凝视前方。
李菡被他的执着打动了,说:“你肯定行。我相信你。”
弟弟感激地看她一眼,说声:“谢谢!”
那时的弟弟有足够的自信。一年的时间,他给场长留下了极佳的印象。现在他不仅是场长的通讯员,而且还带新兵,兼新兵一班的班长。在众人眼里,他是场长的红人。只要场里有一个士官名额也非他莫属。
弟弟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今年会有名额吗?听说,好像农场都要划归地方了。
夏季过去,秋季来临。几场小雨过后,树叶黄了,纷纷落下枝头。农场里秋收完毕,开始人心惶惶。大部分老兵都开始琢磨退伍的事儿了。那段日子弟弟经常接到老狗来信。他退伍一年,在家里办起了养猪场,生意还不错,从字里行间看得出他对目前的生活状况颇为满意。他很关心地问弟弟是否能留在部队,如果不行,干脆就和他一起去养猪。弟弟的心开始有些乱,晚上睡不好觉,白天没精神,几次办事都出了差错,经常吓出一身冷汗。他暗暗告诫自己:关键时刻绝不能掉链子啊。
有人提醒弟弟,现在托人办事,怎么也得表示下心意啊。弟弟恍然大悟,想想这两天场长见了自己总是不冷不热,大概是等着自己送礼呢吧。弟弟私下又一问,听说有的地方签个士官要5000元,他立刻垂头丧气。5000元?除非他偷去。干脆就这样等着吧。能签当然最好,不能就卷铺盖回家。不,没脸回家了,干脆直接杀到伊犁去找老狗养猪。想到这儿,虽说是想想,弟弟还是很难过。他再次觉得命运并不完全掌控自己手中。
几天后,场长突然找弟弟。弟弟心惊胆颤,他现在是既想知道结果,又怕知道结果。他战战兢兢来到办公室。场长在里面坐着,面沉似水。
“报告!”弟弟大喊一声,觉得声音有些颤抖。
“进来。”场长说完,狠狠瞪了弟弟一眼。
弟弟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尚未说话,场长极为严厉地训斥他道:“是不是想家了?觉得快退伍了,就心不在焉了。这几天你是天天出错,怎么搞得嘛?一个好的士兵,就算明天回家,今天也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弟弟的心当即就凉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场长更生气了,道:“怎么?还沉默抗议?”
弟弟都快哭了,他觉得所有的努力都已付诸东流。如果不能留在部队,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两年时间?家里那么困难,他就是出去打工也好啊。他一时冲动,脱口而出道:“不是,我不想退伍,不想回家,我想留在部队。”
场长的脸色缓和许多,或者,他就是在等这句话吧。他问:“真的吗?”
弟弟拼命点点头:“真的。”
场长笑了,从文件夹里抽出两张纸,拿出一支笔,叫弟弟:“过来,在卖身契上签个字。”
弟弟听得糊里糊涂,但又不敢多问。他小心翼翼走过来,一看那两页纸,竟然是签订士官协议书。弟弟大喜过望,当即呆在那里。
场长道:“怎么?后悔了?”
弟弟赶紧说:“不后悔,不后悔。”说完,一把夺过协议,颤抖着双手,重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
此时,弟弟和李菡漫步在她工作过的子弟小学。
两个人都很兴奋。最后,李菡说:“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接触久了,你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你那颗激情澎湃的心,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你有理想,肯奋斗。虽然现在我们都一无所有,但我看好你的未来。”
弟弟心里充满了暖意,也充满了感激。他情不自禁地伸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此时的弟弟重获新生。他重新充满了力量,就像一只在海面漂泊已久、历经沧桑的小船重新找到了前进的方向。他正欢快地、充满自信地向前航行。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自信,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与憧憬。
后来,弟弟又开始准备自学考试。他给自己定下目标:四年内拿下本科文凭并通过律师资格考试。那个农场实在太闭塞了,律师资格考试早已变成了司法考试。弟弟不知道,但他依然在为自己的梦想而拼搏着。
《孤儿寡母》第三部130
春节后,考研分数下来了。刘月考得还可以,但没上北大线。这让她着实懊恼了一番。结果本在意料之中,可真一出来,还是带给我们很大打击,毕竟我们准备了大半年的时间,付出了那么多的时间和汗水。最初几天,刘月很少说话,连走路都低着头。一向开朗的她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真的让人很心疼。
我鼓励她道:“加油,明年肯定会成功。”
她却不理我,只顾埋头走路。我不知所措地跟在她身后。走着走着,她猛地止住脚步,抬头盯着我道:“要不,我找工作吧。”
我轻轻问一句:“你不想读研究生了?”
她说:“我想,可我没考上。”说完,眼圈红了。她在极力克制自己,但还是掉下了伤心的眼泪。
我一阵难过,帮她拭掉泪水,道:“这么点儿挫折就经受不住了?人这辈子谁能一帆风顺啊?再说,这次只能说明咱没发挥好,咱能就此服输、一蹶不振了?”
刘月皱着眉头,一脸委屈地看着我,说:“我尽力了。去年我天天上自习,天天看书,快累死了。那时候还有你陪我,可今年你要工作了,我不想一个人复习。”说着,她气呼呼地直跺脚,眼泪嗖嗖地往下掉。
此时的刘月好像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我说:“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我工作后也会一直陪着你。我要陪你复习,陪你考试,我还要亲自把你送到学校去。我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坚持,你一定会考上的。”
刘月有点儿不自信,自言自语道:“我能行吗?”
我立刻道:“能,一定能。”
刘月猛地扑到我怀里。我紧紧抱住她。她竟然抽泣起来,肩膀在剧烈地抖动。我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继续鼓励她道:“放心,你肯定行。”她哭得更厉害了,那是一种巨大付出后未能得到收获而致的强烈失落。我能理解这种感觉,我也知道她该有所宣泄。但我不会让她停止前进的脚步,我们还要携手并进,共创美好未来。社会竞争日趋激烈,我们稍有松懈就会被他人甩在身后。不管前面有多大困难,我们都必须勇敢面对,或者打败困难,或者被困难打败,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那一天,刘月哭了很久,把我的衣服都打湿了。哭够后她破啼而笑:“你说话算数,陪我考试。”
我使劲儿点点头。我知道她想得到什么,她一直都想读研究生。我心甘情愿尽我全力去帮她实现她的梦想,使她成为全世界最最幸福的人。
随后,我们又开始每天去自习。生活重新规律起来。天气日渐暖和,积雪开始融化。一到中午,地面就湿湿的,空气好像也变得新鲜起来。我和刘月吃过午饭,喜欢在校园里转转。那是我们一天最为惬意的时间。
有一次,刘月笑着说:“我真希望我们永远这样走下去。直到你背也驼了,腰也弯了,眼也花了,拄个拐棍儿,像个跟屁虫儿似的跟在我身后,上个台阶都要我去扶。哈哈,到那时,我想欺负你就欺负你。”
我听后哭笑不得,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先老成那样儿?没准儿是你呢。”
她得意地说:“不可能。我比你小。”
我嘟囔道:“小不到一岁。”
她挑衅道:“小一天也是小。”
我赶紧附和:“那是,那是。”
她很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我说:“先拍拍马屁,怕我老了你虐待我。”
她听后哈哈大笑。
我眼前突然浮现出刘月刚刚描绘的场景。能和相爱的人厮守一生,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期间,学校又组织了两场招聘会。很多考研失利的同学也加入到就业的队伍中来,使得招聘会的声势越发浩大了。我每场都去,去给吴宇发简历。每次进去时简历都满一书包,出来后便全发没了。当时吴宇连个呼机都没有,留得全是宿舍电话。我每次陪刘月去自习都心不在焉,生怕有单位往宿舍打电话。后来干脆把刘月手机附在他简历上,我才稍稍安心。
吴宇跑去深圳四个多月了。大年夜,我们通过一次电话。我孤身在宿舍,他只身在律所。我们互道祝福,心境特别凄凉。后来我又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他或者却外面跑腿,或者配合律师出庭,很少在办公室。我一次没找到他,后来就不再给他打电话了。
一天晚上。我十一点回到宿舍,大师和袁若海还都没回来。两人研究生考试都过线了,正在专心准备复试。我拎着暖壶去水房,刚进门就听电话声想起。我心里惦着吴宇,对电话很敏感,到门口一听正是我们宿舍,赶紧往回跑,结果穿着拖鞋,跑不利落,脚下一滑又摔了一跤。我这个郁闷,等爬起来,冲进宿舍,电话已经不响了。我想去水房,一琢磨不行,万一来电话再接不着呢?于是拉把椅子,坐电话前面等。
等了半小时,电话也没来。大师和袁若海陆续回来了。见我傻乎乎对着电话,大师笑着说:“天天和刘月在一块儿也不腻?这么晚了还等电话?”
我说:“不是。刚电话响了,我怕是有用人单位找吴宇。”
大师“哦”了一声,拎着脸盆去洗漱。过了半天,他回来了。见我还在等,就问:“还没来吗?”
我说:“没有。我都等快一个小时了。”
大师道:“晕。你怎么知道是用人单位找他?没准儿是谁拨错电话了呢。再说,你看看都几点了?马上凌晨了,哪个用人单位会这个点儿打电话?”
经大师这么一指点,我顿时豁然开朗。是啊,我真够白痴的。哪个用人单位会午夜十二点打电话?我拍拍脑袋,道:“大师就是大师,厉害厉害。”
大师把头一甩,得意地笑了。
我站起身,刚要出门,电话突然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