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寡母 --第3部-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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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蕾顽皮地一伸舌头,道:“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早就看到你们了,大老远跑过来,你们却腻腻歪歪没完没了,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卿卿我我,想嫉妒死我们啊?”她这番话像连珠炮一样说出来,把我们问得哑口无言。刘月脸都红了。我半天才反应过来,道:“你跑这儿辩论来了?”她看着我们,咯咯笑着。
刘月刚要反击,晓蕾立刻看出来,一伸手,拿出一只礼品盒,塞到刘月手里。刘月低头一看,是化妆品,顿时眉开眼笑,完全把要说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拉着晓蕾的手,亲热得不得了。哎,女人就是女人,也太好收买了。我正感慨,晓蕾又递给我一份礼物,是条精致的领带。她说:“男人派不派,关键看领带。”我很诧异,她朝我狡黠地笑笑,道:“辩论队的男选手用的就是这个品牌。”我很感动,可一想到她的经济状况,忍不住责怪道:“你啊,就知道乱花钱。”晓蕾没回答我,偷偷瞥刘月,酸酸地说:“省得某个人说我不认朋友。”刘月好像没听见,安静地把化妆品装进手包,却突然转身。不想晓蕾早有准备,尖叫着跑开,一路高呼救命。
那一天,我们披着落日的余辉,在校园里走了很久。晓蕾给我们讲们辩论的事,讲她们在上海的见闻。嬉笑归嬉笑,当她安静下来,我们发现她变化特大。言谈举止都非常得体,一点儿都不做作,完全变成了她的本能。而且她现在讲话逻辑非常清楚,吐字非常准确,时不时还会引经据典,总是那么贴切。半年多的辩论生涯,使晓蕾受益匪浅。或许她都没有感觉到,我们却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知识面拓宽了很多,她的视野也开阔了许多,她的言行也优雅了许多,整个人也成熟了许多。通过这次辩论,晓蕾越发的自信了。那份自信体现在她的一举一动。
天黑了,我们要分手了。晓蕾说:“我明天晚上我请吃饭。不许你们说有事。”
刘月笑着说:“吃大户我向来有时间。”说完笑着看看我。
我一皱眉头,道:“你摸彩票中奖了,还是摔跟头捡钱了?请什么客?低调,低调。”
晓蕾却很坚决地说:“说好了,明天晚上。不许讨价还价。”然后和刘月挥挥手,走了。
第二天上午,我去学办统计成绩。刚进办公室就见邹然带着几个人风风火火往外跑,我问了句:“干什么去?”
邹然一见我,赶紧站住,道:“贴通报。”
“什么通报?”
他直接递给我一份。我一看,是学校关于表彰这次名校辩论赛的。每位辩手奖金5000元,最佳辩手徐晓蕾,奖金10000元。我一下兴奋起来。我的朋友里诞生了一个万元户,怎么说都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啊。
我把通报还给邹然,他却显得满腹心事。
我问:“怎么了?”
他不说话,把我拉到一个角落。我特奇怪,道:“干吗这么神神秘秘?”
他沉着脸说:“师哥,晓蕾身上有处分啊。”
我一听是这事儿,觉得他简直是杞人忧天,道:“你真是个木头脑袋,学校的奖励都下来了,那处分还能不撤销吗?”
邹然点点头,转身要走,但还是回头说:“可是没有明文撤销处分啊?”
我说:“没事儿,没事儿,别瞎担心了。”
邹然走了。可是我的心却又悬了起来。万一,要是万里有个一呢?我忍不住去问段老师。段老师拍拍我的肩膀,道:“林海,你脑子怎么不会转弯呢?你想,学校的奖励都下来了,那处分还能不撤销吗?早撤了,早撤了,别杞人忧天了。”那口吻,和我刚才说邹然如出一辙。但我还是很高兴,衷心地为晓蕾高兴。她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摆脱了阴影。真的,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失去信心。当晓蕾背上处分的那一刻,99%的人都认为她这辈子算是毁了,其中就包括她自己。如果当时她放弃了,那么等待她的结局大家可想而知。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努力未必成功,但放弃一定失败。
当天晚上,我们一群好朋友聚在一起,喝了好多酒。我原本是不想喝的,但邹然心情不好,频频举杯,不知不觉我们就都喝多了。很晚我们才回学校,柳东河扶着吴宇,我扶着邹然。刘月,晓蕾跟在我们身后。邹然酒喝多了,话也跟着多了起来。在学校门口,睁着醉醺醺的睡眼,对晓蕾说:“你真是好样的。我以前就看好你,但没想到你会这么出色。”晓蕾看着眼前的酒鬼,一脸无可奈何。我拖着邹然往前走,他却一会儿也不闲着,又说:“你呀,在我眼里就是白天鹅,我呢?就是癞蛤蟆。”我一听这话越来越没谱,怕晓蕾生气,一边使劲儿拽邹然,一边劝晓蕾:“他喝醉了,你别介意。”邹然摇头晃脑地说:“我没醉,我没醉……”我也喝多了,脚下没根,结果一跟头载到地上,把邹然也给拽趴下了。刘月赶紧扶我,晓蕾也紧着去扶邹然。邹然挣扎着爬起来,立刻和晓蕾解释:“我没事儿,是海哥喝多了,不信你问,是不是他喝多了?”我赶忙说:“是,是,是,是我喝多了。”邹然说:“你看,是吧?是他喝多了,我没事儿。”晓蕾扶着他,一时间手足无措。邹然直勾勾盯着晓蕾,说:“你是白天鹅,我是癞蛤蟆,你是白天鹅,我是癞蛤蟆……”就这样重复了有四五遍。最后,他突然太高音量 ,道:“我知道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我这个癞蛤蟆绝对是真心的。”说完,他挥舞着双手,一副对天起誓的架势。我有点懵,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拉他。晓蕾一直没说话,她在静静地听着,眼睛渐渐湿润了。
刘月捅捅我。我不解地看着她。她对我使个眼色,拉着我先走了。
确实喝多了,那一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宿舍。
第二天,晓蕾给我打个电话。直到那时,我的头还在嗡嗡作响。
晓蕾问:“哥哥,你没事儿吧。”
我强打精神,道:“没事儿,没事儿。”
晓蕾沉默一会儿,说:“昨晚,我答应邹然了。”
我一惊,又一喜。
晓蕾又说:“邹然就是你的影子。哥,我相信你,也相信他。要是以后他做什么坏事,你要负连带责任。”
我愕然。
《孤儿寡母》第三部126
那时,邹然意气风发。他不仅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情,而且在学生会换届选举中顺利当选为新一届主席。后来,我们经常看到他们在黄昏漫步校园,两个人亲密无间,幸福得让人羡慕。邹然这样的例子在生活很少见。感情很奇怪,它的产生往往就在一瞬之间,事实证明,死缠烂打极不明智,一个人若对你没感觉,及时放弃是最聪明的选择。可邹然偏偏成功了。或许是跟晓蕾经历了很多事情有关吧。她家里萌生很多变故,在学校又经历了许多坎坷,这让她过早地成熟起来,她看待感情非常理性。确实,邹然不够帅气,但他足够努力,足够勤奋,作为男人,他尤其有足够的耐心和责任感。晓蕾和他在一起,一定感到很安全。
那段日子,我和刘月准备研究生考试,复习得很辛苦,实在无力经营小店了。吴宇也开始着手找工作,我们便决定把小店转手。十一前夕,联系好了买家,卖了一万元。除去几年间的经营所得,仅一转手我们又赚了四千多。我和吴宇把钱一分,大四这一年算是又有了着落。
吴宇很焦虑。大四刚开始他就琢磨找工作的事了。
十一过后,我们学校来了本年度第一家用人单位,那是北京一家检察院。
那时的北京对我们充满了诱惑,对那次面试我和吴宇都用心做了准备。当时吴宇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也只有一套一年前刘月送我的西服。好在我和吴宇身高差不多,我们商量好了,以后所有的面试都穿这一套衣服。很多人都羡慕我和吴宇的友谊,那种友谊不是亲情,却胜似亲情。谁又知道,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一起扫雪,一起卖人参,连面试都穿同一件衣服!那种感情经历了各种磨难的考验,早已同我们的血肉融在了一起。
那次面试对我来说很顺利,简直是出奇的顺利。我和吴宇去的并不早,等我们到了会议室,检察院的领导已经开始讲话了,他们先是介绍了一下单位的情况,随后准备面试。当时我站在后面一个极不显眼的位置,却不想那位领导一眼看到我,把我叫道前面,说:“我就看上你了,你帮我们组织一下面试顺序好吗?”我真是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周围的同学都羡慕地看着我。一种自信油然而生,难道我真得优秀到这个程度,能让领导在人群里将我一眼看中?
单位面试很精细,持续了一整天。吴宇在上午就面试了,等他出来,我问他感觉怎样,他很失落地说:“不好。”然后我们去卫生间里换衣服。他沉着脸,一声不吭,让我非常担心。
等到下午,所有的人都面试完毕,我才进去。经过一天的接触,我已经和领导们很熟悉了。他们看了我的简历,感觉还算满意,其中点名让我组织面试的领导笑着说:“我一看就是你。”我听得有些糊涂。他扬扬手中的简历道:“你看,你不是写了,你们夏天骑自行车去北京支持申奥了?我当时在电视上看到你们了,当时我就想,吉林大学法学院的学生有朝气,有活力。我们之所以来你们学校招生,跟你们骑车去北京有直接关系。”
我一听,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一眼就将我选中。我抓住机会提起吴宇道:“他也去了北京。”
那位领导点点头,说:“嗯,知道了。不过,他心理素质好像不太好,在上午面试的时候显得很紧张,另外,他普通话不好,贵州口音很重。”
我的心一沉,吴宇的希望怕是不大了。
一个星期后,面试结果出来了。吴宇落选了。那次面试对他打击很大,让他越发焦虑起来。
我的工作初步定下来,就再也无心准备研究生考试了。说心里话,我上学还没上够呢,我特别希望自己能读个硕士。可我必须立足家境,我早就应该工作了,我都这么大了,还没为家里做一点贡献。我该工作了,该让妈妈,让弟弟喘口气了。
十月底,学校举办了一场招聘会。那接踵磨肩的场面让我现在仍记忆犹新。我陪吴宇去的。他现在很焦虑,之前他已经面试了几家单位,但都未成功。这严重打击了他的自信,他开始不断降低标准,如今,只要有单位要他,工资再低他都肯去。刘月很不解,我却很清楚。我们上了四年大学,花了很多钱,必须对家里有所交待。我们曾那么渴望毕业,好像一毕业我们生活就会好起来。可现在我们却怕毕业。如果毕业就失业,对我们将是致命一击。因为在我们身上往往承载着一个家庭的全部希望。
那次应聘,我们做了精心准备。吴宇的简历是我字斟句酌写出来的,刘月为它配了一页漂亮大方的封面。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使吴宇放松,但应聘前那个晚上他还是失眠了。他不停地翻身,后半夜又不住地叹气。我躺在上铺,一声不吭,心里却随着他的叹息声而不住地翻腾。早起,吴宇很早就起来。我们吃点儿东西,然后风风火火跑到校外一家理发店。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了,都是应聘前来吹风的。好不容易轮到吴宇,他坐在那儿,不住地指指点点,一时间理发师有点不知所措。我赶紧说:“您弄您的,甭听他白活。”理发师手艺不错,十分钟搞定,吹完风,又打点摩丝定型。吴宇对着镜子仔细看看,还算满意,比刚进来时精神多了。我一看表,都快九点了,拉上吴宇往外就跑。他一边跑一边用手护着头型。外面冰天雪地,冷风阵阵。我们一口气跑到招聘会场,额头竟沁出了汗珠儿。吴宇喘着气,对着一块玻璃小心翼翼地梳理头发。他一向大大咧咧,今天却如此心细。我站在后面,看着西装革履的吴宇,觉得他有些滑稽,但我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打扮得像个新郎官儿似的,只是为参加一场前途未卜的招聘会。
整个一上午,我们不停地在人流中穿梭。用人单位不少,但招法学的却没几个。每个用人单位前面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家都在耐心地排队,可终于排上了,往往也说不上几句话。把简历一交,转身走人。每个单位桌子上面都摆着厚厚的简历,而且人们还在一刻不停地往上面加着新的简历。时至中午,有些用人单位开始准备离开,队伍开始有些乱,后面的人涌到前面,无数只手伸出来,递出无数份的简历。我看得心惊肉跳,现在找工作确实很难啊。吴宇的头型早已挤乱了,领带也挤歪了。他急得直冒热汗。我赶紧接过一部份简历,帮他四处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