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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看家护院-第2部分

小说: 看家护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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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老虎凳一般难熬。
    “要是冬天也这么暖和,就好了。”万良热得受不了,便想冬天的滋味。
    “到冬天,你我就升官了。”老兵不紧不慢地说,“都升‘团长’,你就该想夏天的好
处了。”
    木板房狭小的窗外,上中班的工人车水马龙。
    “你看人家工人,铁饭碗不说,上中夜班还有加点费。咱们可倒好,一分钱不多给。过
两天一复员,又回家去服侍地球,真没劲。”老兵气哼哼。
    万良不敢接下茬,新兵和老兵究竟下一样。他小声问:“连里统计军地两用人才培养目
标,你报的哪个班?”
    老兵回答:“我说我就学养蝎子吧!连长说没用,让我报养蘑菇的。我说养蘑菇还用
学?我们那漫山遍野都是。”
    万良说:“连长也让我报养蘑菇的班,咱俩又在一起了,是同学。”
    老兵哼了一声,再也没说话。
    连长是半个皇上,这个连单独执行任务,连长就是整个皇上了。他们连原来在深山里守
着一座皇陵。那地方偏僻的如同夹皮沟,真不知当年皇亲国戚怎么挑了这么块风水宝地。皇
陵的空气倒挺好,洁净得可以制成罐头拿到城里卖,可就是没法搞副业。不能挖沟,不能种
菜,连猪也不许养。总不能让偶尔来拜祖宗的国际友人美籍华裔什么的,一边瞻仰一边听老
母猪打呼噜吧!连队就死守着,日子过得挺苦,别的连队时常还得支援他们点物质基础,连
累大家。
    这家工厂需要看家护院,消息辗转传来,部队一合计:巡逻放哨,近战夜战,碰上盗贼
练个格斗擒拿,正是咱们的看家本领。一来支援地方军民团结,二来部队也可以增加收入,
既拥政爱民又备战练兵,何乐不为?
    厂里听说部队愿来,也很高兴。反正一样花钱,雇谁不是雇?人民子弟兵,比镖局还可
靠,请他们吧!
    万良的连队开赴工厂,所得收入全团共享。他们走了,皇陵由别的连队代守。
    进驻厂区,万良他们才发觉这远没有守皇陵舒服。
    这是一家炼铜的工厂,就是造铜钱的那种铜。要在以前,就相当于印钞票的机要重地
了。现在既然没有那么重要,铜也依然贵重。要不奥运会金脾、银牌之后紧跟着是铜牌,而
不是铁牌铝牌。我们的祖先在用许多铜制造了一个青铜时代之后,剩给子孙们的铜就不多
了。物以希为贵,一块巴掌大的精铜块,要卖上百块钱呢!里里外外都有人偷铜,有的还因
此成了万元户,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再大的家当,也架不住这么吃里扒外的折腾。万良他们的担子很重。对进厂的人要一个
个盘查证件,不能让不法之徒混进厂区;对出厂的人要不动声色地观察,没有十分把握,不
能搜查人家携带的物品。特别是出入的卡车,隐蔽的死角多,掖藏上几块铜难得查出,卫士
们得有警犬一样的灵敏。万良和老兵的班长,就从汽车司机擦手的油污棉丝里,抖落出铜
块,受到厂长的表扬。因为他还没复员,所以能不能留在厂里当工人,谁也说不准。不过,
大家都说班长好福气,查的也就格外认真了。
    上铺比下铺还热,万良睡不着,来回翻身。
    “你轻点折腾!我这儿直掉土,象住在坑道里,上头又落了发炮弹。”老兵没好气。
    “你知道啥叫公共关系吗?”万良胡思乱想,见老兵也没睡着,正好把心中的疑团端出。
    “根本没这么个词。只有男女关系这一说。”老兵不假思索地回答。
    “有。”万良更斩钉截铁。艾晚的证上写得是公共关系,他绝不会看错。那一瞬的记忆
象一张彩照,随时可以拿出来核对。
    老兵不知其中原委,不敢断然肯定和否定,也许,他真的在哪看到过这个词。进城以后
的新鲜事太多。老兵思忖着说:“对了。想起来了。公共关系就是公共汽车的司机售票员怎
么同坐车的搞好关系。对!就是这么回事!”老兵一拍汗渍渍的大腿,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叫
好。
    万良第一次大胆地怀疑老兵的权威“不对吧?”
    “那你说是什么?自己不懂,问了别人又不相信。睡觉睡觉。”老兵恼羞成奴。
    半夜里从被窝里爬出,真不是个滋味,头重脚轻象是晕车。出门冷风一激,又清醒得如
雨后的蓝天,只怕两小时巡更回来又睡不着了。
    万良和老兵都穿着军装。进厂以后,每人发了一套同工人一样的工作服,可以换着穿。
但半夜执勤他们都爱穿军装。绿颜色看起来象黑的,便于隐藏。还有一层谁都不说的理由:
军装毕竟有威慑力,小偷小摸们,一看是正规军,吓跑了最好。其实他们也没武器,只提着
中学生上军体课用的木枪。连长私下暗示过:小偷小摸犯不上死罪,主要以吓为主,跑了就
算了。真打的见了红伤,也不好交待。
    老兵在前,万良在后,沿着厂区的犄角旮旯搜寻而过。夜不算黑,城里的夜不算夜。无
数灯火映到半空,又被稠密的云彩反射回来,四周就朦朦胧胧渲染出来汤样稀薄的亮光。
    城墙一般笃实的围墙,顶端斜插着尖锐的玻璃碴,散发着狞厉的寒色。万良想:这得用
多少玻璃?不知是把好玻璃砸碎了镶上去还是专门买的碎碴?
    老兵说:“我不走了。就猫这儿,也叫潜伏。兴许能蹲上一两个偷铜的呢!”
    平时都是两人一组,彼此有个照应。今天老兵没说让万良留下,也没说让万良走。万良
想老兵八成是困了,想一个人眯会儿,就说:“那我自个到前头看看去。”
    前面是一丛灌木,发出悉悉索索声。万良用木枪横扫了几下子,声音大起来,反倒不令
人害怕了。
    绕过灌木,是一片开阔的货场,堆积着麦秸垛般的铜板,炮弹般的铜锭,金箍棒般的铜
棍,细如发缕的铜丝。这里是铜的世界,也可以说遍地是钱。
    高大的龙门吊俯视着料场。白天,这里极繁忙,无数吨铜材装卸腾挪。入夜,死一般寂
静。粗重的吊梁象魁悟的大门,小小的操作室罐笼一般依偎在寥落的星空,看上去象是一件
玩具。一行铁梯被无数次上下摩擦得雪亮,在夜色中泛出游蛇一般细腻的光。
    万良突然萌生出爬上去的愿望。他还没有整体撩望过自己守卫的辖区。
    他朝四周看了看。老兵确实不在,没有人能约束他。念头象雨后春笋势不可挡,他朝手
心吐了两口唾沫,夜里登高,他得当心。梯子有些滑,不过万良的解放鞋很争气,涩得扎
实。龙门吊铁梯外形虽象秋千架上的软梯,实际上毫不晃动,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万良象浮出海面的潜艇一般,缓缓升高。距星星越来越近,距地面越来越远。终于,到
顶了。这里高得空旷,高得荒凉。凭借着点点的星光,他看到庞大的厂区象一堆黑黢黢的小
沙盘。万良从没爬过这么高,村里最高的树也没有这么高。家乡的山肯定要比这钢铁巨人
高,可山不会平地突兀而起,真爬到山峰尖上,只觉得比别的山峰高出那么一点点,不象这
吊车高得陡直冷峻。风嗖嗖而过,攀登时出的微汗,被风刮得四散,寒意贴上身来。
    万良顺着栏杆走到小小的操作间。这是一间悬在半空中的铁皮小屋,四周都是擦拭得几
近透明的玻璃,使小屋象一间玻璃亭子。操作台上有些红红绿绿的按钮。当然现在都是灰色
的,白天一定叫人眼花燎乱。台面一侧有本包着皮的书。万良本想打着手里的电筒,看看那
本书的名字。一想老兵若突然看到半空中有灯光,一定要追根刨底,还是忍下这份好奇心。
万良仔细看下去,发现操纵杆的正前方,居然悬着一块桃心形的小镜子。这位置使天车工在
吊装沉甸甸的铜料时,能不断看见自己的发型是否整齐,胡子是不是该刮了……万良在黑暗
中充满嫉妒地笑了一下。城里的小伙子俊姑娘,干这种精细活时还忘不了爱美!就不怕铜料
歪了砸死人?再说你半空中臭美,谁又看得见!
    万良掉转身,预备下去了。他朝大门的方位看了一眼,不禁大吃一惊。居高临下,从这
里看大门,简直太清楚了。厂门的灯光象一柄巨大的纱伞,雾澄澄地罩在那里。一个很威武
很帮干的哨兵在来回走动,并不因深夜无人而有丝毫懈怠。万良认出那是连长。万良慌乱起
来,回想检讨自己是否在岗位上随意晃动摇摆,或是一看四周无人,就倚靠在墙上歇歇……
想呀想,却总也想不清楚,总觉得空中有一双眼睛在俯视自己,好不自在。往上看,只有稀
朗朗的星星。
    万良下来时,老兵正在找他。“怎么,贼娃子还爬到半空中去了?你若是一脚踩不实跌
下来,闹个甲级乙级残废,只怕是回乡下连婆娘也找不下。”
    万良看换岗时间快到了,催老兵快走。老兵说:“慌啥!好戏还没开始呢!”说完,象
狸猫一样轻捷地蹲到墙根下的灌木里。
    万良也跟着蹲下,只觉得周身四处都有心脏在跳:脑瓜顶,脖后窝,小肚子,甚至大脚
趾那也有个心脏在动。问又不敢问,只得等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唰的一声,紧跟着一道闪亮的寒光,径直朝着万良的脑门扎过来。
万良吓得一闭眼,心想这次不是残废的问题,而是要光荣到底了。待等了一会没动静,大着
胆子睁开眼皮,只见那道白光已经聚成一支五爪的抓勾,紧紧地吸扣在粗糙的围墙之上。万
良想喊,老兵狠狠瞪了他一眼,白眼珠瓷球似的瞄着他。万良的胆气壮了些,同老兵一起咬
着嘴唇看下去。
    好长一段时间没动静。万良几乎怀疑自己刚才是错觉。定晴瞅瞅,五爪钢抓还在颤颤晃
动,这才又重新紧张起来。
    终于,钢抓上系着的绳索猛地拉直,一个燕似的身影跃上围墙。他好象穿着海绵底的
鞋,悄无声息,而且犬牙交错的玻璃碴子,也没有给他造成伤害。
    万良直瞪瞪地看着,心里却对盗贼的功夫不大满意。比武侠电影里的轻功差得远喽!想
到这可是真玩艺,心又咯哆直跳。看看老兵,老兵半眯着眼,挺安然,万良又觉得有主心骨
了。
    第一个盗贼跳下来,踢起的土呛得万良只想咳嗽。他再偏一点,就会踩到万良头上,老
兵借着泥土的响动,拽了万良一把,那意思是“别动!”
    第二个盗贼又出现了。他要蠢笨一些,踩得玻璃碴子万花筒转动似的响。
    “轻点!”第一个盗贼忍不住呵斥,万良觉得他象老兵,富有经验。又觉得他们挺可
怜,轻又有什么作用,我们看见啦!
    盗贼们把抓勾摘下,甩到墙外重新挂好。柔韧的绳头就垂在万良脚边。万良若愿意,可
以捡起来玩一玩,看来盗贼们挺有经验,一旦发生意外,他们可以迅速攀墙逃走。
    万良热血沸腾,他从小到大,还没碰到过这么真刀真枪的事呢!老兵却死死地按住他,
指甲恨不能抠进他的肉里。整个体态就是一句话:“别动。”
    盗贼们走了。只剩下五爪抓勾的绳子在微风中荡漾。
    “都什么时候了?”万良张张嘴,用口形说出这句话,没发出一点声音“还等什么?”
“捉贼捉赃。”老兵不容置疑。
    万良指指抓勾的绳子。那不是赃吗?
    老兵摇摇和。那不是赃,是作案工具。
    等吧!
    万良感到贴身的衬衣全被汗水浸透,冷得打颤,手心却还在不停地出汗。
    盗贼们挺体恤人,没叫万良他们等太长的时间。两人颤颤微微地打着一捆每根都有拇指
粗细的铜棍走过来。压得气喘吁吁。
    万良几乎替他们发愁了。这么长的铜条,他们怎么运出墙去?扔吗?象标枪运动员似
的?那得多大的臂力?还得助跑,真得踩到万良他们脑袋上了。紧接着又愤恨:这帮家伙心
里太黑了,这捆铜条要值几千块钱呢!最后看到他们得意地用衬衣襟扇风擦汗,万良怒火中
烧:这也太小看人了!你们不知道这里还有正规军把守着吗!
    赃也有了,这么大一捆,老兵还是不让动。万良简直不知道老兵卖的什么药。
    其后发生的事情,令万良大开眼界,才知道等待是多么必要而有趣。
    盗贼们稍事休息,然后在墙壁上仔细巡查,伴着极轻微的敲击声。突然,声音有一丝异
样,他们灵巧地把那块墙砖取下,虽说距离稍远,万良还是清晰地看到厚重的围墙被打了一
个洞,较拇指略粗,一片幽蓝的墙外星光照了过来。
    灵巧的盗贼们把铜棍插进洞里,轻轻顺了过去。墙外有极细碎的响声,可能是一层伪装
纸被戳破了。铜棍顺从地向墙外滑去,这一端逐渐缩短、缩短。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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