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6-士谔医话-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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疟疾则柴胡汤加减;痢疾则黄芩汤加减,此皆相传之定法,千古不能易也。
其言浅近易知,可称民众医学,余推其意而广之,伤风用防风、荆芥,果然是对症发药,绝无错误,但是其间还须细为分辨,辨出风热与风寒,风寒用防风、荆芥;风热用桑叶、薄荷。感寒之苏叶、葱头,亦须分出浅深,寒之浅者宜苏叶;寒之深者宜葱头。咳嗽须辩出个畅与不畅,咳而不畅,邪郁在肺,非开泄不可,宜用桔梗、浙贝;咳而畅者,顺气为宜,当用苏子、杏仁;风热袭肺而咳,宜桑叶、牛蒡。伤食宜辨出是肉食所伤,是谷食所伤,谷食所伤宜曲,肉食所伤宜楂。伤暑尤颁辨出暑热与暑湿,暑湿则用香薷、广藿;暑热则用竹叶、芦根。至于疟、痢两症,原因复杂,变化尤多,断非民众医学所能疗治,谚有云“不信阴阳,但听雷响;不信医药,但吃砒霜”。吾之所谓民众医学,亦如是而已矣。
五行学说新释五行学说,在中医自身,认为最昏闷最难解释的一件事,有几位心中很明白,口中说不出,倘使你强要他说时,便如算命先生口吻。说上一大堆毫不相关的话,弄得人家非常怀疑。
在普通一般人呢,认五行学说为最暗晦最深奥的一种学问,决非寻常知识所能认识,昕能知晓,把医学看做了佛学仙道。
照了前一说呢,道之所以不明,照了后一说呢,道之所以不行,既不能明又不能行,外来的人趁这个热,就拔队来攻,诬我们为玄说,诬我们为不识病,诬我们为不能治病,如簧的舌峰,如剑的笔峰,摇笔弄舌,天天在报纸上大放厥辞。摇惑人心,人心不免为之浮动。
金木水火土,叫做五行,心肝睥肺肾。叫做五脏,究竟人身之五脏,为什么必与五行相配,这是一个问题。金木水火土五行,何以必有相生,又何以必有相克,又是一个问题。
这心肝睥肺肾五脏,与金木水火土五行,何以有息息相关,又是一个问题。
五脏各有动作,各有消长,五脏的动作,叫做脏气,脏气有消有长,使不有以形容之,则何以知脏气之为消为长,所以金木水火土是脏气之代名词,而五行生克是脏气消长之代名词,言皆有据,事尽可征,绝无一辞半语是玄说,是虚话。
肺为什么属于金,我告知你,金在五行叫做从革。从革是以肃降为义的,讲到肺的脏气,原是以降下为治节,称肺为金,无非表示肺气肃降罢了,绝无别种神秘意义。
肝为什么属于木,我告知你,木在五行叫做曲直,曲直是以升泄为义的,直升叫做直,横泄叫做曲,讲到肝的脏气,原是以升泄为用,称肝为木,无非表示肝气升泄罢了,绝无别种神秘意义。
心为什么属于火,我告知你。火在五行叫做炎上,炎上就是动的意义,讲到心的脏气,原是以动为用的,称心为火,无非表示心气主动罢了,此外绝无神秘意义。
肾为什么属于水,我告知『尔,水在五行叫做润下,润下就是静的意义,讲到肾的脏气,原是以静为主的,称肾为水,无非表示肾气主静罢了,此外绝无神秘意义。
脾为什么属于土,我告知你,土在五行叫作稼穑,稼穑,就是和的意义,怎么叫做和?
悼一句文,和者和也,就是不升不降,不动不静,也可说得,亦升亦降,亦动亦静,我这一句话,未免有点子矛盾,既然不升不降,如何说亦升亦降,既然不动不静,如何说亦动亦静,其实真是不升不降,不动不静,那不成了个死体么,所以亦升亦降,亦动亦静几句补充的话,是不能少的,闲文少叙,言归正传,讲到脾的脏气,原是以和为主的,称脾为土,无非表示睥气主和罢了,此外绝无什么神秘。
讲到相生相克,更是容易,肺气既然肃降,肾气自不致于妄动,肾气不妄动就静了,这就是金生水。肾也既静,肝阴自然得养,肝阴得养,肝就得所了,这就是水生木。肝气升泄,那么心阳得了扶助,自然就要动作,这就是木生火。心动既剧,脾阳自然被着鼓动,睥阳被动,自然加倍的发越,这就是火生土。脾气既和,肺家肃降,自然没有阻滞,这就是土生金。那么所谓相生者,不过彼脏之气,帮助此一脏之气以相长是也。我现在敲开天窗说亮话,不卖葫芦中秘药,大家对于这五行,总该认识一点了。
再讲到相克的话,肺气肃降不已,就能够制肝气之升泄,这就是金克木。肝气升泄不已,就能够碍及脾气之和,这就是木克土。脾运过程,就能够耗及肾阴,这就是土克水。肾气过静,就能上制心气之浮动,这就是水克火。心气太动,就要碍及肺家之肃降,这就是火克金。那所谓相克者,不过此脏之气太胜。碍及彼一脏之动作,换句文话儿,就是相消也。相生相克,不过是脏气消长的代名词,长就是相生,消就是相克。
五行生克,在诊病上论,诊外感病是用不着的,所以仲景《伤寒论》没有一个字提到五行生克。诊治杂病,才用得着审查脏气,所以郎中非驳五行的,不曾认识五行真面目,遇着病证,辄以五行生克眩人的,也不曾认识五行真面目。
三十年前之我,开始研究中医,这五行学说,就是我进步的第一个阻力,第一座难关,我想好好一个人,血肉之躯,肚子里那里会包着这许多金呀、木呀、火呀、土呀、水呀的,误认五行为五件东西,再也通不过,直到后来,悟到了“行”字的意义,才能够明白。
病因果之异同徐灵胎先生,果然是我们中医界前辈,他的学说,我也很钦佩,只是他说疟疾柴胡汤加减,痢疾黄芩汤加减,我却不敢附和,非但不敢附和,并且很是怀疑。
天下的万事万理,研究它的起因。种种不同,瞧着它的结果,又种种不同,偏有结果同而起因不同的,也偏有结果不同而起因偏同的,即如士农工商,所操之业不同,聪明才智…所禀之质不同,等到他埋头苦干,一旦成功,一般的立业兴家,应上句老话,行行出状元,远不是结果同而起因不同么,嫖赌吃着四件事,各具个性,老话“嫖是精空,赌是对冲,吃是最凶,着是威风,”岂不是各各不同,大大不同么,但是只要你犯上了它,恁凭那一件,到结果收场,身败名裂是一般的,这又不是结果同而起因不同么。
一群的嫖客,一群的赌客,灯红酒绿,花天酒地时的豪兴是同的,呼卢喝雉,一掷万金时的豪举是同的,到家产败尽之后,有做小窃的,有做强盗的,有做叫化子的,也有做帮闲度日的,这岂不是结果不同而起因偏同的么。
事理如此,病理也是如此,事情如此,病情也是如此。
疟疾的原因,就是风寒两邪之潜伏,风为阳邪,寒为阴邪,所以先伤于寒后伤于风者,疟疾发作起来,便是先寒而后热,名叫寒疟。先伤于风后伤于寒者,疟疾发作起来,便是先热而后寒,名叫温疟。还有但热不寒的,叫做瘅疟,那是阴气先绝,阳气独发的缘故,它的见证是少气烦冤,手足咸热。
疟疾为伏邪病之一种,所伏有浅深之不同,浅的伏在经络,深的伏在膜原,最深的伏在脏腑,却又分出伏在六腑为轻,五脏为重。逐日发的,名叫疟疾;间日发的,名叫痃疟;间两日三日发的,名叫三阴疟。逐日发的,邪不过伏在经络;间日发的。浅者伏在膜原,深者伏在六腑;间两日三日发的三阴疟,多深伏在五脏了。
从前黄帝问岐伯,痎疟皆生于风,为什么发作有时呢?岐伯回称,痃疟的发动,先起于毫毛,伸欠乃作,寒傈鼓领,腰脊俱痛,寒去内外就热,头痛如破,渴欲冷饮。黄帝问他,何气使然?岐伯回之,阴阳上下交争,虚实更作,阴阳相移呢,阳并于阴,阴就实,阳就虚。
总之一句话。疟疾之因不一其邪,疟邪之伏,不一其处,徐灵胎竟欲以柴胡一汤,统治诸疟,虽可随症加减,究嫌呆板,不能不有所疑问也。
痢疾一症,古称肠澼,有协热的,有协寒的,有入气分的,有入血分的,尤须分别出一个虚实,黄芩一汤何能统治诸痢?
我是极崇拜徐氏的,不过对于此等处,不敢曲为回护,还要证明确是前辈千虑中之一失。
病因病果,复杂异常,现在西医证明疟有疟菌,痢有痢菌,然彼只能知道有菌,不能分别出疟菌共有几类,痢菌共有几种,表面看来虽似很精,其实是极粗的,于病之情形上,病之疗治上,全无补益。
我很想把黄帝岐伯的问答,翻成极浅显极明白的白话,使大众都知道中医的真价值,只是穷忙,此愿只好俟诸异日了。
论湿温湿温这一症,夏秋时节最多,湿温古时原叫做湿热,那么热是天之气。湿是地之气,我们人恰在这气交之中,不能不有呼吸,不能不有饮食,口食味归乎胃,胃为水谷之海,鼻食气通乎肺,肺为治节之脏,湿热两邪,不知不觉的感受进去,更有什么法子可以抵抗?什么法子可以避免呢?
肺胃与大肠,本来是一气相通,肺称清金,大肠称浊金。所以肺与大肠是表里,胃属足阳明,大肠属手阳明,所以手足阳明是同气,就是别种温病专究三焦,也以此一脏二腑为最要。肺开窍于鼻,吸入之邪先犯于肺,肺经不解,就要传到胃,这就叫顺传,你道它什么叫做顺传?一、肺是五脏之一。胃是六腑之一,驻病传腑,驳轻不少。二、肺的部位在上,胃的部位在中,肠的部位在下,自上及中。顺流而下,无论讲脏腑,讲上讲下,都是顺的,所以叫做顺传。
还有逆传温病,温邪犯肺,若不下传于胃,必致内陷于心包络,这内陷心包络,一、肺主气属卫,心主血属营,邪由气分八营,是进了一层。二、肺是脏,心也是脏,虽然心包络不在五脏之内。一、心包属厥阴,也是阴经。二、心包络代心宣化,称为膻中,也可以算得脏,所以以脏传脏,病势为进,这就叫逆传。
还有犯肺之温邪,既不顺传于胃,又不逆传心包,偏偏传到膜原的,这膜原就是膈,一层的薄膜,遮在胃口之上,心肺之下,天造地设好去处,使心与肺得有遮蔽,胃中之浊气不致上熏,温邪传到膜原的也很多。
邪传心包络,就要神昏谵语;邪传胃腑,就要壮热口渴,不大便,;邪传膜原,就要胸闷懊侬、发欬,以上所讲的,还是普通温病,不曾专谈到湿温。
谈到湿温这一病,须要辨清湿有几分,热有几分,究竟是湿多,还是热多,湿与热已否纠结不解,尚可分治否?就为湿邪与热邪,极易狼狈为奸,热得了湿的帮助,那么郁遏不宣。热势必然愈炽;湿得了热的帮助,那么蒸腾上熏,湿浊必然愈横。湿邪与热邪两分,尚属病轻势缓;湿邪与热邪两合,实已病重势急;假使湿多而热少,那就蒙上流下,可以三焦分治;假定湿热俱多,那必要上闭下壅,三焦俱困了。
你道为何?就为了湿无热,只能够蒙蔽清阳,有的是阻在上焦,有的是阻在中焦,有的是阻在下焦罢了。要是湿邪与热邪一合,那么本身固有之热,悉化为病热,犹之好人都被歹人带坏,一鼻孔出气,蛮而无理,没法处置,到了那时,热得湿助,宛然火上添油,上下充斥,内外煎熬,最是酷烈不过。
前辈治湿必治脾经,治热必治胃经,实是扼要之图,但是湿热倘已胶结,那便如油入面,虽然对症发药,治之得法,也不能够速愈,为什么呢?此时的病状,宛如剥蕉检茧,去了一层又一层,往往热退身凉之后,忽又壮热起来,在不识病情的人,未免心慌意乱。举棋不定,难免动手便错,遂至有误大局,所以郎中遇到此种症候,须有一定之见识,舒徐晦豫,接步就班,才可以从容对付。
湿温之外,更有风湿、寒湿、暑湿几种,都是以风寒暑为主要症,湿不过是副要症,那治法尽管着重主要症,副要的湿邪,不过带上一点子就是。
湿邪之在人身,犹之雾露之在地上,昏昏沉沉,弥弥漫漫,抬头不见天日,伸手不见五指,拨开云雾见青天,不过是一句快意语,谁有这个手段呢,所以治这病的人,须要安心定意,害这病的人,尤要安心定意。
论医者意也“乖人吃亏一半,呆人吃亏一半”,那不是老话么。我想呆人,呆头呆脑,受尽人的欺,吃尽人的亏,是该的。乖人乖手乖脚,很该处处讨便宜,在在占上风,怎么呆人吃的亏只有一半,乖人吃的亏倒也有一半?
我做的是中医,本地风光就把中医医学来讲,中医有五千年来历史,神农、黄帝、伊尹、扁鹊、仓公、仲景、华佗、叔和、陶弘景、徐之才、王焘、思邈等,圣君贤相,名师往哲,那一时那一代没有,论到他的功用效验,著手成春,覆杯即愈的,更不知有多少,论理,早该横行大地,五洲之广,无远勿届了。为什么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