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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红蜡 作者:晴朗九月(晋江2012-07-28完结)-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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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剌麻八剌倒是经常到莫宅来,有时只是吃顿我做的饭,有时则要搂着我入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了,我也已经不反感这些事了。人是不是都有无限的忍耐力呢?
  
  我还是经常会想到莫昶,想到之前和他在一起的经历,担心他现在的生活。
  
  时间就在这种状态下缓慢前进。
  
  这期间,我做过几个惊悚的梦,每个都跟徐娘有关。梦的开头一般都很温馨,比如在和徐娘一起吃饭聊家常,或者和她一起做针线,甚至有一次我还梦到她送我新衣服,我超喜欢,竟然还喊了她一声娘(醒后我不由得吐槽自己:你就这么没出息吗?有好处就是娘吗?!)。不过这都只是梦的开头。接下来,梦境会急转直下,徐娘会突然变成地道里的那种疯狂模样,扑向我噬咬我……接着我就会满头大汗地惊醒,缩进被子里,不敢面对房间里的黑暗。
  
  如果这时候答剌麻八剌睡在我身边,我就靠向他,这样就能心安一些,还能再接着睡去;如果只有我一人,那就一整夜都睡不着了。
  
  另外,这期间半仙住到了真金太子府中,清明为此埋怨过我很多次,以至于有段时间他甚至都不再理我。真是小心眼的男人。不过后来我想,我没能劝半仙离开大都,结果让清明置身于危险之中,他生气也在所难免。于是跟他道歉了几次,这事才算过去。
  
  不过一直没有莫昶的消息。我觉得我这时候的心情应该跟古代征夫的妻子比较相似,每日望眼欲穿地等他的消息,又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天气越来越冷。
  
  有一天早上,天阴地厉害。我正懒洋洋地坐在暖阁里烤着火,香荷进来跟我说,有个道士一直在门口嚷嚷,说这个宅子邪,怎么都赶不走。
  
  我无限厌烦地皱起眉,跟着香荷来到门口,在心中已经想好了骂走无赖的词句,但一看那道士,竟然是清明。他大声吆喝着宅子有邪气风水不对。
  
  我想他应该是有急事找我,于是我说:“请道长入内喝杯茶吧。”
  
  把他请进宅子后,我让香荷去倒茶。当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二人时,我低声问他:“你搞什么鬼?”
  
  “现在云居寺里有个叫空智的和尚,是莫昶的故交。他昨日刚从江南来,明天就要离开大都了。你如果想更加了解莫昶的过去,就去跟他谈谈。”他也低声说。
  
  我心下激动起来,给了他些银两让香荷看着他做法式,独自一人开溜到了云居寺。
  
  空智法师是佛法高深的禅师,今日日程排得非常满。我报上了答剌麻八剌的名字,才换得一炷香的单独相处时间。我跟他解释了我和莫昶的关系以及我的来意后,他想了一会儿,对我说:“施主对莫施主一片真心,贫僧甚是感动。贫僧与莫施主在德佑四年结识,因为种种机缘,他跟我讲了很多他当年到樊城前后的经历。但这些事情又不是一时半刻能说清楚的。贫僧有个提议,不知施主愿不愿接受。”
  
  “什么提议?”我问。
  
  “施主明日再来,到时我用一天的时间,跟你细讲。”
  
  “但我听说你明日就要离开大都了。”我说。
  
  “我可以为施主你再多留一日。”他言辞恳切地说。
  
  看着他慈眉善目的脸,我心想高僧就是思想水平不一般啊,就是懂得为别人考虑啊。于是我假意推脱了一下,就接受了。跟他约好时间后,我就离开了云居寺。回到王府时,清明已经走了。
  
  第二天我在约定的时间见到了空智法师。
  
  寒暄过后,他对我说:“贫僧因机缘结识莫施主,是在德佑四年,蒙古人开始进攻樊城的第二年。当时他因家人故去,到寺院请我去做法式。我们交谈之下,甚是投机——虽然那时他的情绪并不高,而且还很消沉。”
  
  “为什么?”我问。
  
  “原因应该有很多。但贫僧认为最主要的,应该是莫昶因主和派大臣的陷害调离樊城之后,虽然数次上书出战,但都被奸臣打压。看着那群投降派的大臣把国家一点点葬送,莫昶忧愤不已,却又无能为力。”
  
  我点头,空智法师接着说:“后来,他到我所在的寺院住了三天三夜,跟贫僧长谈了一次,讲的几乎都是壮志难酬的忧愤以及对家国的忧虑。他也曾多次提及,樊城不能丢,不能丢。”
  
  “因为樊城太重要了。”我说。
  
  空智法师点头,又说:“那次长谈一月后,他又来到寺院,形容枯槁,极度颓唐,却是来求武僧收他为徒的。他说他想像岳武穆一样,亲自带兵作战,驰骋疆场,为国家收复河山。本寺武僧本不轻易收徒,无奈他在寺院门前长跪不起直至晕倒,其诚其志感人至深,于是就将他收入门下。从那以后,莫昶就留在了寺院里,一边强身健体,一边苦读兵书。当时他的勤奋刻苦和矢志不移打动了寺庙中所有人。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四年后他参加科考,高中武状元。然而不幸的是,他刚得到皇命赶赴襄樊前线后不久就大病不起,只能回乡养病。可惜出师未捷,身体先垮了。之后因为战事纷乱,贫僧也就跟他断了往来。”
  
  我黯然叹息一声,说:“能跟我讲讲他在那三天三夜跟您讲述的事情吗?” 
  
  “贫僧约施主今天来,就是为了跟你讲这件事的。”空智法师说完,对我微微一笑,接着,跟我讲了很多很多,直到太阳落山,我才离开云居寺,回到莫宅。从他的口中,我又进一步了解了那个让我牵肠挂肚的男人……
  
  故事要从莫昶认识一个人讲起。那个人,名叫秦仲仕。
  
  那一天,正是早春时节,千年樊城微湿的空气里,草长莺飞。
  
  然而,正缓步离开家门的莫昶,脸上却是愁云惨淡。刚刚吃早饭的时候,他又被妻子抱怨了一通,什么丈夫无能,什么被贬官到乡野之地皇恩不及,什么乡下蛮人不会说话不懂礼仪,什么气候恶劣减寿十年等等等等。她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可以拿来抱怨,而且说话越来越刻薄,越加变本加厉。跟她在一起,莫昶每日的生活都被笼罩在一种极度压抑的氛围里。
  
  此刻莫昶步出家门,反倒舒了口气。虽然今日不办公,但他也不想待在家里,因为几年的婚姻生活告诉他,无论他如何劝慰讨好妻子,她都不为所动,只会把两人的生活拖进更加愁苦的深渊里。现在,他只想出来喘口气,放松一下。
  
  他决定找家僻静的酒馆喝点酒。经过一家妓馆时,却发现门口聚集了很多人,似是出了事。
  
  他走过去,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正在发酒疯。看这男子的穿着,必是显贵,而且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此刻他正指着一个穷书生打扮的男人,胡乱嚷嚷着什么,而那个书生则满面通红,羞愧地低着头。
  
  莫昶细听之下,才知道这富家公子是在斥责那书生一无家世二无功名,只知道整日粘着姑娘不放。他的辱骂从这一点发散开去,什么穷酸迂腐不懂变故,什么祖上无德之类的难听的话也都说了出来。
  
  书生被他骂得实在忍不下去,反嘴说:“给我几年时间,必然高中回乡,娶她为妻!”
  
  “哈哈——”富家公子大着舌头说:“就凭你,几十年都中不了!那时候我早就抱着美人,儿女成群了!”
  
  “明年!”书生气不过,一跺脚说:“那我就去参加明年的科考!保证考取功名回来,娶她为妻!”
  
  “那好……”那公子一拍手,没站稳摇晃了一下,用手指点着那书生的肩说:“我们就打个赌。我替你养她一年。这一年,不准任何男人近她,我也不再碰她。如果一年后,你考取功名回来,我就为她置办嫁妆,让她嫁给你。但如果你没有——”
  
  书生生气地打断他的话,说:“那我就跪你三天三夜!”想这书生也是脾气倔,这种赌也会跟个醉汉打。
  
  没想到那公子还不愿意,摇头说:“跪我三天三夜有什么意思?我要你一辈子做我的奴仆,任我驱使——”
  
  “你——”书生气得直哆嗦。
  
  “敢不敢?”富家公子挑衅说。
  
  书生一咬牙,说:“赌就赌,有什么不敢的!”
  
  于是这二人就当着众人的面立下赌约,之后看热闹的人们就渐渐散去了。




☆、第六十八章 莫昶和秦仲仕

  书生离开后,那富家公子让伙计牵马来,莫昶看他骑上马就要离去,上前拦住马,作揖说:“在下莫昶,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那富家公子面上一笑,说:“你若想结交我,就免去这些俗礼。你去问问这樊城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秦仲仕专门悖礼而行?”
  
  “原来是秦兄——”
  
  “你还真是个书呆子!”秦仲仕坐在马上,鄙睨说:“你明明比我大,怎么称我为兄?”
  
  莫昶尴尬一笑,在官场上混了这些年,这些客套话已经深深植入他的骨髓了,如今面对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的人物,还真要重新适应。
  
  莫昶直起腰,直截了当地地说:“我莫昶想要结交秦公子你,因为看到你装醉激励他人,难能可贵。”
  
  “装醉?”
  
  莫昶笑说:“现在的你,不就再清醒不过吗?”
  
  秦仲仕大笑,敏捷地跳下马来,说:“装醉是真的,但我可不是为了激励那呆子。”
  
  “哦?此话怎讲?”
  
  “我是为了美人啊。”秦仲仕说:“美人看上了那呆子,我这是在成全她喔。”
  
  “哦,原来如此。”
  
  秦仲仕摆手说:“我呢,不是什么正经人,没读过什么书,精于吃喝嫖赌,唯一的长处就是家里有钱。怎么样,这位——你叫什么来着?”
  
  “莫昶。”
  
  “哦,莫昶,你还想结交我吗?”
  
  “求之不得。”
  
  “果然又是个呆子。”秦仲仕说着,突然上前一步,给了莫昶一个拥抱。
  
  莫昶被他抱得措手不及,愣在了那里。
  
  秦仲仕拍拍他的肩,说:“好了,这就算是我们已经结识了。你现在去问伙计借匹马来,随我弃经典蔑礼法,放达去吧。”
  
  “去——去何处?”莫昶问。
  
  秦仲仕伸手东南西北画了个圈,一字一顿地说:“天之下地之上,哪里不可?”
  
  莫昶看着他,笑起来,重复着“天之下地之上”,又畅怀大笑起来,似乎要把一生的不展眉都笑跑似的,之后他跑去问伙计借了一匹马,跟秦仲仕一起,开始了他们在樊城风流倜傥的生活。
  
  莫昶和秦仲仕结识之后,才发现两人有很多共同之处,越说越投机:他们都是名门富家之后,从小锦衣玉食;都是聪明人,从小被身边的人夸着赞着嫉妒着;都曾有过放浪形骸的时候,虽然对莫昶而言只是几年,而对秦仲仕而言却是常态。
  
  秦仲仕祖上经商,家财甚丰。他从小就聪明异常,却十分厌恶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虚伪儒士,讨厌所有繁文缛节。所以他虽然爱读书,却从不拜师。他把读书看做是一种自娱自乐,这些年来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而莫昶自幼熟读四书五经。他虽然也是满口仁义道德,却都是发自肺腑;加上他早些年生活于一个相对开放的环境中,思想豁达,对秦仲仕的一些疯言疯语容忍度极高,所以秦仲仕很喜欢跟他交往,因为佩服他渊博的学识,愿意拜他为师。他对莫昶说,莫昶是他在这世间唯一愿意拜之为师的人。
  
  起初和秦仲仕在一起时,莫昶似乎又变成了当初那个放浪的少年,放下宦海沉浮的心酸,放下夫妻不睦的忧愁,只为一醉,只求欢愉;但仅仅数日后,二人的友情就度过了蜜月期,一些不和谐的因素也渐渐暴露了出来。
  
  莫昶毕竟是莫昶,他是怀着一腔热血苦读入仕的。美人佳酿自然诱人,但真正令他开怀的东西,自始至终都只是政治理想的达成。在入仕之前,他想成为商鞅,想成为王安石,想手握相权,变法强国;然而入仕之后,他才发现这条路是多么的艰难,尤其是在经历了贬抑的打击之后,他深刻了解到了官场的复杂和黑暗。但他并没有绝望。虽然他现在正处在消沉期,需要一些宽慰和激励,甚至是感官上的刺激,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没有放弃去追求有朝一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以及变法改革名留青史的荣光。
  
  秦仲仕则是另外一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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