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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酒吧的猫-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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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管了,否则没人在乎。也是件好事。
      疙瘩诧异地盯着维罗鲜嫩的粉绿色嘴唇看了一眼,隐隐看见里面红色的舌头轻巧地翻动,然后,伸出来舔了舔嘴唇,绽开了笑容,注视着疙瘩的脸,你看我干什么?粉没涂匀吗?
      你的心肠很硬。疙瘩冷淡地笑笑,跟我的秘书一样。我希望中国女人不是都这么冷酷,对人命毫无怜惜之情。
      得了吧,维罗冷淡地笑,你着什么急?能救活几个?她伸手摸疙瘩的手,好啦,你又不是上帝,何必这么激动?
      疙瘩无言。他觉得有话要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如鲠在喉,难受得仿佛得了喉炎。但是,即使是喉炎,也只能忍着了,他知道自己不是上帝,也救不了谁。为此,他有点难过。不过,他也知道,这种难过将很快过去。他的日子不会因为这场火灾而有所改变。他将继续享受他的生活。
      车子平滑地驶进了大门,疙瘩将车速放慢了,懒散地给维罗介绍工厂里的各幢建筑,喏,左右两边是医院和中国员工的宿舍。然后,前面是车间,喏,最前面的是办公楼,办公楼后面就是我们的公寓楼了。
      他的话音猛然停滞,维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竟然是四月!她站在路边,斜靠在树干上,和一个男人聊着什么。四月的脸还是那么寡淡,很显然,她对这场谈话完全没有兴趣。她的眼光四处游移,落在了这辆车上!
      停车。维罗抓住疙瘩的手,我看见一个朋友。
      疙瘩极不情愿地朝四月看了一眼,你在这儿有什么朋友?那么重要?我先去停车吧,你可以从停车场走过来。
      快呀。维罗捅了疙瘩一下,然后转身摇下车窗,徐殊,嗨,你在这儿?她竟然是在跟四月打招呼。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他听不懂她的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只好愣愣地坐在车里,两眼尴尬地一会儿飘浮,一会儿看看四月惊愕的脸。
      四月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维罗和疙瘩,慢吞吞地朝停下的车走过来,走到车旁俯下身注视着他们,你怎么会在这儿?她瞅瞅车里慢慢绽开不自然的微笑的疙瘩,你们认识?
      男朋友。维罗挤挤眼睛,看见疙瘩涨红的脸,立刻毫不动容地把英文换成了中文,望着四月说,我哥说,你搬到公司来了,就是这儿吗?怎么样?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别告诉你的男朋友我结过婚,公司里没人知道,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下次再聊吧。拜拜。四月急促地说完,用极为怪异的眼光看了看疙瘩。疙瘩在她的眼神里隐约地捕捉到了责难,可是这种责难却一闪而逝,他不自然地呵呵笑笑,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好听她们用他不懂的语言继续说话。而维罗虽然看见了他们两人眼中的尴尬,却根本没有领悟到其中的涵义。这也是,维罗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嫂子和情人会有什么关系。这种巧合太过戏剧化,而戏剧化则是维罗从来也不肯相信的一种东西。所以,她只是惊异地注视着四月的背影,不可理解地耸耸肩,问疙瘩,你们的表情真怪。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疙瘩干笑两声,以示回答,一言不发地继续开车,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你认识她?怎么会?
      怎么会不认识?维罗差点儿便脱口而出,她是我嫂子。刚说了个她字,她便硬生生地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她,她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关系非常要好的。
      疙瘩颇为古怪地瞅了瞅她,是吗?没听你说过。
      我没必要把所有的朋友列个清单给你吧。维罗赌气地说,你们吵过架吗?看上去一个比一个怪。
      哦,没有。疙瘩仿佛松了口气,他的放松将自己眼光里的疑惑与不安都冲抹得干干净净,然后戏谑地伸手摸摸维罗粉粉的脸,将手指伸到她的齿间捅了捅,哈哈大笑起来,你的牙很结实,会咬人。
      神经病。维罗轻轻咬住他的手指,舔到淡淡的汗味,然后又笑着放开了,要不是你大部分时间都跟我在一起,我都要怀疑你在勾搭她了呢。
      疙瘩淡淡笑笑,望着她停下了车,好啦,下车。多嘴的姑娘。
第四部分第35章 焦黑一片
     【疙瘩】: I prefer to kill myself。 But I kill you。  …疙瘩的日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为什么。难道我不能这么做吗?
      …当然可以,没有谁可以阻止你,除了你自己。
      …是的。我想这么做。并且,我这么做了。我绝不会后悔。
      …我希望如此。你只是用逃避来解决自己的愿望。因为你不敢面对。你是个胆小鬼。
      ………你什么也不知道,却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闭嘴!
      …我闭嘴了。如果你后悔,还可以来找我……
      …我绝不会再来找你了!滚!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傻瓜!
      火焰灼热地烧了起来。
      黑衣人在梦中消失,苍白的脸也融化成了一摊烟气腾腾的雪水。疙瘩睁开了眼睛,望着在黑暗中恍若要下沉的天花板,还有维罗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睡态,突然陷入了绝望,仿佛因浓烟而窒息,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且滞胀。
      在四月的面前,他将维罗领进这座大门,也将她安排在了他们的中间。维罗仿佛是他故意安排出来的障碍…却会越来越生动地刻在他们中间。无法抹去。他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从四月的脸上,他知道了…这个障碍,将无法抹去。
      这正是他这么做的初衷。但是,他却并不知是否应该如此。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四月是个东方人。她所持的观念与他不同。他清楚地在她的脸上看见了不可原谅的责难和无法释怀的退缩。他想,她即将要离开他的生活了。义无反顾。他将无力挽回这一切。而他,至今还不知道需要不需要挽回。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就像不曾留恋,就像不曾来过。她将消失得干干净净。
      有许多关系正是这样,尴尬地站在中间,却其实是最为自然的。不要向左移,不要向右偏,保持一个独立的状态,亲密而又有距离。但是,最近所有的事件却越来越造成一种巨大的压力,压在他的心底,怎么也摆脱不掉。这让他决定偏移。他主动偏离了他们遵循的静默的轨道,用激烈的第三人介入打破了那种安静滋生的情愫。可是,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这样到底对不对呢?他能破坏的是什么?仅仅是一种未来的可能性罢了。他毁不掉过去,过去依然烙在他的心里。或许,抑或他可以肯定,也烙在了她心里。
      他知道自己如果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陷入一场不知结局的感情,就好似无助地潜到了令他窒息的海底。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多。这种代价是现有的一切。现有的一切就是他的安全。他不能说服自己这段感情就值得牺牲了他现有的一切,牺牲他的安全感。
      他面对的一个严肃、敏感而且脆弱的女子,他浑身充满了保护的欲望。但是,他不想伤害,不敢接近,却又不甘远离…于是,他企图用谋杀掉所有萌生的希望来摧残她,摧残掉他们之间隐含的默契。
      就仿佛经历了一场火灾。他突然想到,一场无望的火灾。周围是漠不关心的人群。那个女子将他的世界点燃,然后隔岸观火。和一群漠不相关的人一起观看,漠然地笑看他的灭顶之灾。他没有从她那儿得到任何鼓励,任何勇气,让他足以勇敢到放弃安全,走到她身边。他不敢走近,他不敢将自己埋入火海,也无法逃离…任性地咆哮与责难毫无用处,他的手相对于火的温度,太过脆弱。他企图将火源熄灭,挽救这被烧伤的世界,却只是徒然地烧伤自己。
      他甚至连自己也救不了。他突然想起了维罗的话,好啦,你又不是上帝,何必那么激动。
      在夜色下,他浑身颤抖,如秋日被疾风横扫的落叶。他痛苦地将枕头覆盖在隐隐作痛的脑袋上,掩住自己的脸,让自己不能呼吸。哦,我真的不是上帝,上帝啊!我甚至连自己也无法挽救。
      某种生活际遇的剥离,某个生命的走远,某种不经意的伤害,某种刻意安排的终局,某种不相关的疼痛,都会引起这样的痛苦。何况,是生命被活活摧残?他仿佛看见自己在火海中挣扎,脸被几近蓝色的火花烤得狰狞变形,发出疼痛的呻吟声,整个世界却在一旁冷笑着袖手侧立,毫不动容。他无法想象,那些身在火海遭受灼烤的人们,痛苦深重得何止他的千倍啊!他至少还有些许希望,些许与火源隔绝的希望。哪怕他受了些轻伤。都迟早会过去的,而那些肉身被烈火埋没的人们,却毫无机会了。
      甚至不用谢幕,一切便在某场意外或毫不意外的事件中纷纷不告而别。什么爱,什么痛,什么生命,莫过于此。他曾经妄求一个公平的际遇,完满的结局。其实,他不是不清楚,这往往不过是空洞的梦想,醒来便四分五裂地破碎。人比梦想更加残酷,将周遭和自身撕扯得不剩下一点点苟延残喘的气息,逼得信心进退维谷,最终不得不悄然远离。
      这种缘分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现实是残酷的。活着是艰难的。正如灾难的发生一样。选择的痛苦提醒他现实生活的存在。生活如此不可捉摸,他应该把握的不过是手里所有的安全,直到实在不能把握为止。死后未知,生前至少可以享受,而不是主动地选择承受折磨。他不断地提醒自己,越提醒便越脆弱,越发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摧毁,抑或是建立?而四月,而维罗,自己又在做些什么?摧残,还是建立?
      他闭上了眼睛,看见眼皮下流动的红色神经纤维在执著地燃烧,将他眼里所有温热的水分都汲干,烧枯。他甚至感觉不到空气的存在。只觉得世界变得焦黑一片。
      焦黑一片。
第四部分第36章 玩 偶
     【四月】: 手心,手背,手指,手腕,阳光随时爬上,随时跌落。 如果惟有苦闷的结局,那么,不爱也罢。   …四月的信
      生活是充满荒诞的。不经意地摔跌,狗的咬伤,突然的流产,毫无美感的性交,微妙的一句话,一次决绝的争执,一场残酷的谋杀。这所有的细节里都充满了荒诞的成分,可以演化成一连串巨大的荒诞。
      有些人只相信自己眼里的生活,充满常态的东西,问候、吃喝、呼吸、入睡、房子、公交、同事、朋友、亲人。脱离了这一切,便是不可信的怪诞。
      但是,所有的怪诞其实都是可能发生的,无论它矫揉造作,还是真实得近乎原始。
      四月觉得这世界上充满了怪诞。自她在楼下看见菀坐在疙瘩的车里,眉目都被涂得鲜亮媚人,她便更加深信不疑。
      四月觉得自己的含蓄,也就是被人们称为文明的一种东西,无非就是本能的遮羞布。她时常陷入对抗拒状态的渴望,希望把所有的外壳都剥落,只剩下简单直接的本能与表达。
      思想可以是赤裸而又真诚的,身体也可以做到。号叫、怒吼、咆哮,只要是真诚的,都可以。
      但是,她知道自己永远做不到。她宛若一只将自己紧紧掩藏的小动物,惟独害怕的就是被别人发现真相。这是一种本能的保护,这种保护的欲望抗拒了一切对真诚的渴望。
      她曾经跟菀这么说过,菀古怪地看她,然后说,你的意思就是做个野蛮的原始人?唉呀,别烦啦。原始也好,文明也好。自己快活就行。
      她无语。正是因为文明的发展,才使得面皮渐渐变得比内心更加重要。原始的真诚就是一种冒险。大部分人不敢也不愿承受。于是,他们将真诚斥之为野蛮。于是,他们不再想说真话。于是,他们甚至不再去考虑。
      菀便是这样。四月从她注视疙瘩的目光中找到了她惯有的轻浮骚动。她立刻便从菀的神色中觉察出菀所维系的关系,远远与爱情无关。或者,就连菀自己都没能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她只会用认真与不认真来分辨自己的情感,却不知道他们通过什么和解。
      本能。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灵魂注定无法沟通,如果不能通过爱所具有的谦让本质来和解,那么,就只有让身体和解。
      人可以轻易地被性爱融化,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把暂时不停地串起来,便可以不费力地连成一个并不光滑的永恒。正如她现在和璀的关系,感情变得残废,信任变得破碎,生活变得游离,脆弱残存的纽带便是习惯,习惯了一起过着分开的日子,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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