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第5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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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熙目中掠过怒色,却是不疾不徐的道:“分明是你们挑事,自己被人打伤,却如何怪的了老夫,陈部堂既然来了,恰好老夫这里也有一桩事还要请教,前些时日,有生员往老夫府邸泼粪,已被顺天府拿了,可是一审过后,他却自称是陈文龙指使,这陈文龙,可是你的侄儿?这件事,又怎么说?”
“你血口喷人!”
“你无理取闹!”
外头的编修和书吏探头探脑,这么大的官儿如此不要斯文脸面相互指责,却是很少见,大家都觉得稀罕。
“好吧,你记着,这笔账,老夫迟早会和你算。”陈新找麻烦未遂,想到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丢下了一句话之后,只得悻悻然要走。
丰熙冷笑:“老夫拭目以待。”
陈新拂袖而去。
目送走了陈新,丰熙叹口气。
很显然,他不想闹事,他痛恨新党,痛恨徐谦,痛恨新政,他想要的,只是朝廷走回原来的轨道。
其实他是如此,陈新也是如此,只是现如今,他没有选择。要阄,只能闹下去,折腾嘛,大家都会,可是别人是党同伐异,偏偏到了这里,却是党伐异同,你不计算你的同党,你就没办法出头·你不干掉自己的同党,你就可能抬不起头来。
从前陈新和丰熙的关系不错,二人都曾是杨廷和的干掉,杨廷和被诛之后,二人还曾经躲在一起,商议着一旦徐谦当权,该如何让各地的督抚起兵入京讨贼,这样的大事都聚在一起商量过,关系可见一斑,可是现在,竟是闹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不敢想象。
第一章送到。
第七百六十二章:内阁首辅大学士()
改部都闹的很凶,连他娘的鸿胪寺都在阄。!
说起来真是可笑,鸿胪寺这种衙门,绝对属于那种某个疙瘩里没人管,就算你每天从那衙门里路过,都没人记得住的地方。
可是因为公推的事,却是闹的不可开交,所谓发动同党斗同党,不把对方批倒斗臭,那是不可能的。
一切的问题都出在鸿胪寺卿头上,这位仁兄呢,倒是新任兵部尚书赵一夫的亲家,所谓亲家帮亲家这是理所当然,于是乎,不免对着堂官们宣传了几句,结果······有人不乐意了,跳了出来,大家吵作一团,再然后就是板凳乱飞,寺卿大人英勇受伤,被人横着抬了出去。
原本官场里的规矩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是现在这种体系显然已经岌岌可危,就比如大理寺卿,比如县令,这些个主官在自己衙门里,本该是一言九鼎的角色。问题的根子就出现在了公推上,公推之后,上下之间的关系一下子紧密了,鸿胪寺卿宣传某人,别人不答应,为何不答应,因为人家的上头,也有人,既然上头有人,会怕你吗?打就打嘛,自己打的越凶,非但不会影响前程,甚至还可能得到某人的赏识,将来一飞冲天,扶摇九天之上。
正是因为这种心理,让许多人吃尽了苦头。
可笑的是,从前打生打死的是新党,至少在这京师,新党就是一群祸害的代名词,毕竟人少,根基不稳,经常和人拌嘴,火起之后,少不了要过激一下。再加上接受新党的官员和读书人,大多是年轻人居多,老古董是不肯接受王学和新政的,年轻人总是精力旺盛一些。可是现在情况却是掉了个个,新党们消停了,旧党们却是闹得厉害,老东西们战斗力十足新党的年轻堂官只好在边上劝:“诸公这是何苦呢,都是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读书人,斯文体面都不要了?听我一句劝,不要打骂了,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然后无数人张牙舞爪打作一团。
徐谦终于轻松了,一下子,他从千夫所指的混账王八蛋的指责声中解脱了出来因为朝廷里出现了很多混账,混账们打的不可开交,没工夫理会他。
各部的次序很乱,太皇太后觉得不安,召徐谦觐见了一趟,徐谦安抚了几句,继续操办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是在九月初举行,原本这是礼部应当做的事,可惜礼部那边一团糟好在有先例可循,规章制度都摆在那里,倒也不至于仓促。
众人一道觐见了天子改年为庆,庆皇帝是在太监的怀里登基的,自然不免要哇哇大哭几句抗议大臣们过于严肃太监哄不住,徐谦只得上前几步,低声道:“陛下,莫哭,马上就有奶吃了。”
庆皇帝依旧哭,徐谦没辙,大家也是哭笑不得。
黄锦只好站出来道:“陛下操劳过度,已是乏了大礼结束。”
庆天子确实操劳过度,尤其是吃奶的时候,所谓吃奶的劲都出来了,形容的就是这个。
大家无话可说,事实上在接受了庆天子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更重要的是,许多人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也没兴趣去关注天子,内阁的位置还空着呢,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天,无数的奏疏已经递进了通政司,通政司呢,则是将这些奏疏直接封存,等十天之后再一起进行结算。
若说一开始,几个部堂和翰林学士想要入阁,只是因为野心,可是现在,却满不是这么回事了,比如说陈新和丰熙二人,他们为此已经撕破了脸皮,就算自己入不了阁,也断然不能让对方入阁,因为对方一旦入阁,还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这是原则问题,人家入阁,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整合旧党,整合旧党就要立威,立威的主要目的就是收拾你。新党要收拾你,旧党也要收拾你,莫说入阁,便是自保都有问题。
还有那些被人当枪使的门生故吏,大家为了自己的恩师和靠山打生打死不可开交,该得罪的人都已经得罪了,比如殴打了自己上官大理寺卿的家伙,比如和县令斗嘴的主簿,比如暗中指使人在南昌府闹事的人,这些人敢这样做,是因为自己有靠山,可是靠山没入阁,那就完了。
所以矛盾到了这里,已经不再是利益的问题,而是原则的问题。
大典结束,大家就去看报纸,京师的报纸都是板砖乱飞,这个揭露陈新在任时如何如何,那个抨击某部尚书如何如何,其实报纸里头,显然也是有人故意为之,专门用来抹黑对手的,这些部堂和学士们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报纸,倒不是看自己指使别骂对手的文章,而是要看又有谁来黑自己。
回到礼部的陈新气的哇哇乱叫,居然在求知报里,有文章言之凿凿的说自己和媳妇温氏私通,说自己扒灰,无耻下流。
陈新的脸都绿了,虽然报纸中只说了据陈家某主事透露,并无证据,可是陈新却知道这是谁干的,他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案牍上,破口大骂:“姓丰的,老夫和你势不两立,老夫要私通,也是私通你媳妇!”
陈新暴走,完全没有大臣应有的气度,宰相肚子里虽然能撑船,可是如果是大福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来人,来人!”
一个堂官进来。
堂官是自己人。
陈新冷笑:“丰熙那混账不是有个儿子吗?他儿子在京师里头,是不是一向喜欢流连青楼?”
“听说过。”
陈新道:“告诉顺天府的胡明,让他找个妓户······你明白了吗?”
这堂官有些犹豫,道:“部堂大人,这…···只怕不妥。”
陈新恨恨瞪他一眼:“没什么不妥,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妥,老夫就算不做这个部堂,也绝不让个姓丰的好过
京师里每天都有新鲜事,比如说昨天,有一群读书人在街上打群架,今天,丰大学士的儿子就因为嫖娼不给银子被顺天府拿了,各种狗血的一幕都在上演,那些平时庄重的大臣们,仿佛一下子都成了小孩子,甚至连小孩子都不如。
所谓全民娱乐,娱乐至死,就是这个道理。
徐谦在背后,除了偷着乐,也委实没有其他娱乐活动。
张子麟近几日的心情很不错,以前的时候,是别人隔三差五找他麻烦,可是如今呢,找麻烦的人没有了,除了整天看笑话,张子麟确实无所事事。
转眼十几天过去,廷议开始。
上百个大臣汇聚崇文殿,太皇太后亲自坐镇,连庆天子也已到了,只是天子显然对此并无兴趣,昏昏沉沉的打瞌睡。
大臣们纷纷做好,紧接着一箱箱封存的奏疏搬了来,有通政司的官员拿出一份份奏疏,随即念道:“浙江慈溪举人张翰,推举户部尚书徐谦,刑部尚书张子麟。”
边上有专门的人开始记录,不过为了公正,宫里出了一个太监,而外朝也请了一个都察院的官员在旁盯看。
一份份奏疏念出来,足足两个时辰,奏疏才念了一半,不过大家也不急,继续封存,到偏殿里吃了茶点。
上午的统计结果已经大致看出了一些趋势,徐谦推举的最多,已有五千七百次,其次便是张子麟,也有三千之多,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这第三乃是丰熙丰学士,竟也有两千多次。
陈新很惨,只有九百,另外几个尚书也好不到哪里去,多的一千,少的几百。
陈新的脸色很差,差的吓人,他不明白,丰熙这个家伙资历没自己强,出身也未必比得过自己,可是为什么,却如此遥遥领先。
好在下午还要继续,所以陈新还抱有最后一丝的期望,不动声色,只是心里有些不安。
倒是那位丰学士满面红光,显得颇为高兴。
当然,最大的得益者是徐谦和张子麟,两个人是遥遥领先,几乎毫无悬念了。
用过了茶点,大家继续聚在了崇文殿,封存的奏疏打开,继续统
一直到了天黑时分,结果才出来。
徐谦一万三千次推举,当仁不让的成为内阁首辅大学士,而张子麟也有八千,入阁为次辅,丰熙在旧党之中遥遥领先,以七千多的优势也获得了入阁的资格。
通政司禀报之后,太皇太后王氏点了头,道:“诸公可有什么话说?”
这话是问大家,谁有什么疑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谁都没有动什么手脚,还能有什么话说,于是大家沉默。
王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拟旨意昭告天下、咸使闻之罢。”
第二章送到。
第七百六十三章:众望所归()
徐谦入阁大家能接受,张子麟入阁大家也能接受,可是!阁,旧党们却接受不了。
他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呀?
许多人火冒三丈了,尤其是陈新,日子没法过了呀,前几天还找人收拾了他儿子,带到顺天府里命人痛殴一顿,丰熙为了这个,可是特意到礼部来和自己打嘴仗来着。
这就是礼部尚书和翰林学士的区别,翰林学士清贵,可是尚书有实权,只要落下脸皮,照样收拾你。
可是现在,陈新预感自己要悲剧,因为学士还是那个学士,翰林变成了内阁,这里头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内阁学士有实权,将来整合了旧党,自己就是丰熙第一个要收拾的对象。
不科学啊。
怎么可能就是他丰熙。
其实许多人心里有这个疑问,论名声,丰熙只能算是一般,虽然很清贵,可是大多数时候都在南京,在京师也没待几天,论原籍,他是宣府人,宣府也没几个读书人,和陈新这种江西出身的人不能比,同乡的关系毕竟是很重要的,你是江西人,江西的举人多,公推的自然也就多。
总而言之,大家想不明白。
其实何止是陈新想不明白,便是丰熙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是自己了呢?
唯一明白的,怕只有徐谦了,丰熙能入阁,不是因为他出名,也不是因为他的原籍,更不是因为他的出身,最重要的是他的升迁轨迹。
似乎有人还不明白,这升迁轨迹,怎么就让他入阁了呢,当场的人,升迁的轨迹都不错啊,就比如陈新,他先是庶吉士·随即升任侍讲,再之后外放山东提学,升任云南巡抚,嘉靖登基·升任工部侍郎,最后才做了这礼部尚书。
这个轨迹,可谓完美,既是庶吉士,有翰林的清贵,又曾坐镇一方,更在部堂里有一把手和二把手的经验。
而丰熙呢·陈新在翰林的时候,他在翰林,陈新在山东的时候·他依旧还在翰林,陈新在云南的时候,他倒是挪了地方,去了南京任翰林学士,不过照样还是翰林。陈新任工部尚书,他这翰林学士还在,陈新任礼部尚书,他到了北京,衙门却没换·一如既往,还是翰林院。
丰熙这个人若说有什么人生写照的话,就两个字·翰林。在翰林呆了三十多年,从庶吉士一直混到大学士,修过书、编过史·给皇帝讲过学,也在内阁待过诏,这样的资历有一个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