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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部分

士子风流-第140部分

小说: 士子风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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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嘉靖要对这种行为进行奖赏,杨廷和自然不高兴。

    他毫不犹豫地道:“陛下,锦衣卫千户职责重大,一般都是由世袭亲军武官担任,徐昌初入亲军,这才半年不到就已荣升百户之职,微臣以为大大不妥,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本来亲军里头的事并不是外臣所能干涉,毕竟这是天子亲军,和外臣有什么关系?

    只是嘉靖刚刚登基,杨廷和在朝中的声望如日中天,便是锦衣卫也少不了内阁的过问。

    杨廷和极力阻止让嘉靖现出些不悦,虽然这是他征询杨廷和的意见,可是亲军的事,你反对什么?况且外头有这么多的王公贵族都极力支持,你一个外臣却是说三道四,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杨廷和显然已经感觉到了嘉靖的不悦,不过并不意味意他就要妥协,在他看来,这只是坚持他自己的原则。

    嘉靖慢悠悠地道:“既然杨爱卿说锦衣卫千户干系重大,徐昌不宜升任,可是有功,朕总该赏吧,杨爱卿以为呢?”

    方才还是亲热的杨师傅,现在却是明显带着疏远意味的杨爱卿,嘉靖的脸是说变就变,他慢悠悠地道:“既然如此,那么朕就退一步,钦赐徐昌飞鱼服,以示恩宠,杨爱卿,如此可好?”

    杨廷和脸色冷漠。慢悠悠地道:“钦赐飞鱼服乃三品以上官员的御赐之物,他小小锦衣卫百户不过是六品,况且此前就已经破格赏了麒麟服,若是再赐穿飞鱼,只怕有人不服。”

    嘉靖这一下子显然动了真怒,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杨廷和,一字一句地道:“有谁不服?为何朕做任何事都会有人不服?朕说任何话也会有人不服?杨爱卿,朕乃天子,受命于天。朕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应当是金科玉律,是上承天命,这些不服之人莫非是要谋反,是要欺天吗?有谁不服,杨爱卿但请说出来吧。”

    迎着嘉靖可怕的眼神。杨廷和犹豫了一下,触怒天子,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他的心念有些动摇了。

    可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主意,朗声道:“天子当行仁政,亲君子。如若不然,自然会有人不服,陛下,臣观徐昌不过小小一贱役。得蒙陛下垂青才有今日,陛下对这样的人反而应当苛刻一些,不可轻易示宠,否则徐昌难免心生妄念。正德年间的时候,这样的人还少吗?”

    嘉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是他第一次当着杨廷和的面摆脸色,他冷冷抚案,道:“朕非正德,徐昌也不是江彬、许泰,杨爱卿将朕比作正德,是什么居心?”

    杨廷和这才真正感觉到了不对劲,其实并不是他的政治敏感不够,没有感觉到嘉靖的怒意,而在于每次嘉靖稍稍露出逆反之心,只要他能够坚持到底,嘉靖往往都会退步,可是这一次,连是何居心这样的话都问了出来,可见嘉靖是真的动了真怒。

    换做是其他人,怕早已各退一步了,杨廷和双眉一挑,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决然,直接从凳上站起来,双膝跪地道:“微臣触怒天颜,实在万死,只是微臣仍然认为眼下不宜草率决断,微臣近来老眼昏花,精力不济,就请陛下成全微臣,准微臣返老还乡,颐养天年。”

    嘉靖沉默了,他的手缩在了宽大的袖子里,虽然他的脸色平静,可是躲在袖子里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他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道:“杨师傅,你这是做什么?”

    转眼之间,爱卿又成了师父,语气也缓和下来。

    杨廷和叩头哽咽地道:“微臣老迈之躯,不堪为用,陛下圣德……”他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只是重重叩头:“请皇上念臣老迈,准许微臣致仕还乡。”

    一直在旁看戏的蒋冕和毛纪这时候终于坐不住了,这个时候杨廷和请求致仕,他们二人却是无动于衷,到时候事情传出去,且不说将来怎么和杨廷打交道,这全天下的口水,怕也要淹死他们。

    内阁大臣其实是最要脸面的,毕竟到了他们这一步已经位极人臣,银子他们有的是,权势也是滔天,现在所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名声而已,毕竟谁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也不愿被人唾弃,蒋冕和毛纪一道站出来,又一起拜倒,朗声道:“陛下,如今是多事之秋,内阁离不开杨公,一旦杨公撒下这烂摊子而去,微臣愚钝,情愿效……”

    “都不要再说了!”嘉靖铁青着脸,随即露出了微笑,声音温和下来,道:“三位爱卿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朕方才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都快快请起吧,君臣之间总是免不了几句义气话,可是这君臣之义仍在,朕知道三位爱卿是为了朕好,来,快快请起。”

    他亲自去搀扶了杨廷和起来,杨廷和的脸色才缓和一些,谢过了恩,最后道:“陛下既是垂爱徐昌,况且诸多勋贵为起请功,何不如赐他个伯爵吧,他一个百户能进封伯爵,想来对陛下定会感恩戴德。”

    这一次,杨廷和居然大方起来,颇有点哄小孩子的意思。

    …………………………………………………………………………………………………………………………

    半个时辰之后,徐谦入宫觐见。

    嘉靖已在东暖阁发了一会儿呆,他目视虚空,纹丝不动,眼神显得有几分可怕,一眨眼之间,又温柔了一些,对禀告的太监道:“叫进来。”

    徐谦步入东暖阁,敢要拜下请罪,嘉靖抬抬手:“外头的事,听说了吗?”

    徐谦道:“学生此来,为的就是午门那边的事。”

    嘉靖冷笑:“外头的事你是听说了,可是朕这里的事你却不知道。孝宗皇帝驾崩了这么久,可是人人都在效仿孝宗时的臣子啊,你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徐谦见嘉靖脸色不好看,今日倒是出奇没有去接他话茬,乖乖欠身坐下。

    嘉靖吁了口气,他身材虽然并不壮硕,可是大张大合坐在御椅上,却如猛虎盘踞,顾盼自雄,他抚着御案,沉吟片刻,道:“你的父亲去了山东?”

    徐谦道:“是去了山东,打算招募一批人手,家父说,京师的人多半不可靠,所以打算去山东招募一批人手。”

    嘉靖眯着眼,淡淡道:“令尊也是聪明人,京师的人确实不可靠,想要把事办成,确实该用外人。”他旋即莞尔一笑,道:“你父亲回来,转告你的父亲,好好办成路政局,朕现在靠的,也只有路政局了。”

    徐谦觉得今日的嘉靖很奇怪,格外的阴沉,他长出一口气,道:“午门外头那些人……”

    嘉靖摇手,道:“不用去理会,他们倒是帮了朕一个大忙。”嘉靖沉默了一下,突然问:“徐卿以为张太后如何?”

    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出来,把徐谦吓了一跳,这内宫里的事,却跑来问自己,这不是给自己出难题吗?一般的外臣,是不敢言宫闱事的,这是作死的节奏,可是徐谦知道,以嘉靖的性子,自己非答不可。

    问题就在于,嘉靖为何要问出这句话,张太后不是他的生母,你要说他对张太后有什么感情,那是假话。可毕竟是张太后拍的板,将嘉靖从安陆诏进了京师,才有了嘉靖的今天,以嘉靖的性子,或许会有几分感激,可是这感激,怕也有限。

    徐谦踟躇了一下,慢悠悠的道:“张太后贤德。”

    他只说了这五个字,随即就住了口。

    嘉靖狐疑看徐谦一眼,先是不解其意,他打量徐谦,随即,他恍然大悟。

    徐谦这厮还真是狡猾,他作为臣子,自然不能说太多的话,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无论是大大赞扬张太后还是狠狠去踩张太后,都有可能招致大祸。可是这一句张太后贤德,其实已经表明了徐谦的意思。

    张太后贤德,所以众望所归,她是昭圣太后,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廷,对她都格外敬重,这样一个人,陛下无论与她是否有感情,都务必要对她给予足够的尊重,所以陛下今日所问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在陛下心里,她的好坏都是不作数的,因为某种意义来说,张太后是大明的一座丰碑,一座图腾,陛下身为人子,何须多问。

    短短五个字,却是让嘉靖眸光一亮,不由感叹,道:“还是你这旁观者清,朕差点自误了。待会儿,你陪朕去给张太后问安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缺德啊缺德() 
嘉靖这样的皇帝,徐谦甚至连猜都不必多猜就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算盘。

    请自己和他一起去见张太后,分明是拉自己下水,去缓和与张太后的关系。

    徐谦只得点头,他不清楚张太后近来做了什么手脚,但是明显感觉到嘉靖突然意识到张太后是个可以争取的人物,嘉靖这个人虽然阴狠,可是却也顾忌名声,能和张太后打好关系,不但能站稳脚跟,更能免去许多闲言碎语。

    可以说,争取张太后至关重要,虽然午门那边,张太后已经通过张家兄弟抛来了橄榄枝,可是嘉靖对张太后仍然带着疑虑,甚至有些不置信,所以这一次拉上徐谦,便是希望徐谦能够不负重托,把事情办下来。

    徐谦倒是没有拒绝,为君分忧是圣人教过的,当然,圣人和徐谦关系不大,最重要的还是死死抱住嘉靖的大腿,眼看这个皇帝就是徐谦最大的潜力股,将来轮到他能一言九鼎的时候,徐家就真正生发了。

    嘉靖出了东暖阁,并没有乘坐步辇,而是领着徐谦步行,徐谦不敢和他并肩,觉得这样犯忌讳,可是嘉靖见他脚步慢了半拍,便也跟着放缓脚步,和他并肩而行,他忍不住道:“怎么,你怕朕?”

    徐谦苦笑道:“陛下不可怕,学生只是怕天子。”

    这个回答很有意思,这意思是说,我并不是怕你,而是怕你的尊号,既表示了尊敬,同时有没有让嘉靖觉得自己是刻意的疏远。

    嘉靖沉默了一下,咀嚼了徐谦的话,忍不住苦笑摇头。道:“你答得很好,那么朕告诉你,现在朕不是天子。”

    徐谦忍不住问:“陛下不是天子,那也是一时,陛下终究还是天子。”

    潜台词是,你今天可以放低身段,并不怪罪于我,可是明天后天呢,等你丫的哪天想起来。哈……原来姓徐的那个家伙胆敢和朕并肩而行,指不定会不会打击报复。

    嘉靖眯起眼,不由失笑,道:“那你要如何才信得过朕。”

    徐谦踟蹰了一下,道:“学生不敢说。”

    嘉靖冷冷看他:“再大胆的事你也做了。这世上还有你不敢说的?少在朕面前耍弄心机,你说罢。”

    徐谦很认真地道:“其实发个毒誓比较好,屁股生疮,举而不坚、坚而不硬、硬而不久什么的才最可靠。”

    嘉靖的脸霎时绿了,方才这家伙还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给了他三分颜色他就开染坊,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徐谦嘻嘻一笑。道:“陛下恕罪,学生不过是戏言而已,开玩笑的。”

    嘉靖虎着脸道:“朕的玩笑就这么好开?朕方才就说,你的胆子真大。现在不幸被朕言重,哎……朕是天子之尊,岂可学你发什么毒誓,你这家伙……”

    徐谦不由笑了。道:“看来学生果然没有猜错,天子就是天子。陛下方才还说,现在陛下不作天子,现在如何,下一句就是天子之尊了。”

    嘉靖仔细一回味,还真是上了徐谦的当,他不由摇头,板着脸道:“休要胡言乱语。”接着他又觉得这话重了些,补上一句道:“这一次去见张太后,你应当知道朕的意思吧。”

    徐谦点头。

    嘉靖吁了口气,道:“张太后此人心思缜密得很,便是朕也看不透她,你呢,也不要小看了她,待会给朕看看,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还有,你不必怕朕,朕和你如今休戚与共,岂会加害于你?你若真是不信……”嘉靖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什么,随即下定了决心,道:“朕宁愿发个毒誓。”

    徐谦咋舌,道:“陛下要发毒誓,举而不坚、坚而不硬就不必了,随便来个口舌生疮就好。”

    嘉靖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他与人相处,处处占尽上风,声色俱厉,智珠在握,偏偏碰到徐谦这么个大胆又口舌如箭的妖孽,却是丝毫没有办法。他目眺远方,眼眸穿过一处处殿宇,慢悠悠地道:“朕自幼就没有朋友,有的只是奴婢和臣下,朕一直将你看作知己,便是发个毒誓,又有何妨?”

    一番话竟是令徐谦忍不住有些感动,不过他心里也在狐疑,以嘉靖的性格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多半他的这些话五分是真五分是假,有五分确实表达出了他内心之中的某种渴望,抱着一丝真诚,可是另外五成未必不是他笼络的手段,情感之中参杂了帝王心术,摆明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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