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仙门-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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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中也养着几只。”汪明渠接话道。
“那这些白鹤都是寻常禽类,不算灵禽了是吗?”夏小乔又问。
汪明渠点头:“白鹤之中通灵性的极少,都被城主府养在府中,外面放养的都毫无灵性,若不是城中上下都视白鹤为祥瑞之物,说不得就有人捉来吃了。”
之前在路上他已经给夏小乔三人大致讲了一下来鹤城城主府的情况,现任城主蒋元武至今已至少四百岁,结金丹近百年,却只勉强突破了金丹中期,眼看着结婴无望,已经不再一心修炼,开始琢磨起各种享受来。
他的长子蒋邵杰其实年纪也不小了,据说也差不多有将近三百岁了,但论结丹年纪还是比蒋元武早些。蒋元武见长子也结丹了,干脆把事务都丢给他,自己只管享乐,不但在府中蓄养了许多年轻貌美的男男女女,还到处搜寻珍奇灵兽灵药供自己玩乐享用,简直跟夏小乔在下界听说过的昏君一样作为。
所以这会儿听说城主府把有灵性的白鹤都圈养了起来,夏小乔不由为那些白鹤叹惋,觉得它们真不如没有灵性的好。
入城之后,汪明渠并没有带他们去客栈投宿,而是去拜访了他一个亲戚,并在亲戚空置的一个别院里住了下来。
既然是投亲,亲戚自然要接风招待,汪明渠也终于将他和平计的家世向夏小乔三人做了介绍。
“我们两家都有长辈在狄姜城做官,所以我和平计兄弟十几岁就认识了。不知道范兄认不认得在朝做官的修士家族,”汪明渠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见范明野摇头,便继续说道,“但凡会选择去做官的修士,多半天资有限,在修真一途上再难寸进,但也并非谁都能做得了官。”
汪明渠之前倒没说谎,他祖父本来只是个散修,凭着自己筹谋修炼到了融合期,之后因缘际会,结识了时任狄姜城太守的掌上明珠、也就是汪明渠的祖母,从此才平步青云。
狄姜城是夏国三都之一,是北方最繁华的城市,狄姜城太守的位子自是炙手可热,当时国中丞相就曾多次提醒夏国皇帝,认为汪明渠的曾外祖父在其位太久,应该调他入中枢、就近辅佐帝王,另换人去署理狄姜城。
太守预料到自己用不了几年就会被调走,他几个儿子又是要么专心修炼要么才干不足,倒是这个新女婿可堪造就,于是着意培养了几年,在太守调入中枢、新太守接任之后,安排女婿去了新太守手下做官。
“我祖父在接任的太守手下做了三十年小官,终于在太守出纰漏后,接任了狄姜城太守。”
汪明渠的祖父祖母一共生了两子一女,他父亲是第二子,天资不显,也不通仕途经济,勉强修炼到融合期,就再不肯苦修,只顾娶妻纳妾,到现在已经生了八个儿子十多个女儿。汪明渠今天来见的亲戚,就是他一个姐夫。
“在我们这样的家族,生来就可以好好享受,于是肯好好修炼的反成异类。好在长辈们还知道,即便是做官,家中若没有修为高的修士终究也不成事,特意把我们这样的子弟挑选出来单独教养,我和平计兄弟就是这样熟识交往起来的。”
平计说话更直白:“我们家没有明渠兄家里富贵,但论起奢靡堕落,却不遑多让。所以我们两个都不爱在狄姜城呆着,宁愿出来结交些真正志同道合的朋友。”
汪明渠又说他今日见的这位姐夫,其实平素也不熟悉,他连他姐姐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了,之所以会来,是因为他姐姐姐夫肯定已经接到了家中的传讯,他到了来鹤城却不去,终归不好。而且有姐夫安排的住所,他们也能住的更舒心更清净。
夏小乔和闻樱对他们二人的身世都很意外,她在紫霞峰的功课就有修真世家的谱系传承,因为书上没有姓汪和姓平的世家,所以她一直以为他们两个出身于一般的中小世家,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是那种父祖在夏国做官的。
她因为五湖城太守和彩凤门勾结为祸的事,对这些为官的修士一直印象很不好,但汪、平二人目前看来还算正派,也并不赞同家中那些人行事风格的样子,就没出声。
闻樱却没忍住,冷笑了一声:“原来两位还是官家子弟,真是失敬。”
范明野抬手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肩膀,叹道:“各人造业各人担,不要迁怒。”
其余三人都不解,范明野却只对闻樱说:“何况你已经亲手报了仇。”
这话一说,汪明渠是何等样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苦笑:“这么说来,闻姑娘也曾被那些无良官员迫害过。”
“过去的事了。”闻樱冷哼一声,“我有些累了,接风宴就不去了。”
她说完抬脚就走,平计想去追,却被汪明渠拉住,夏小乔就说:“还是我去吧。”
她一路追出别院大门,在街上才追到闻樱,夏小乔也不提刚刚的事,笑嘻嘻上去挽住闻樱的手,说:“我正觉着跟他们男子在一块多有不便,走,我请你吃好东西去!”
“嘁,你第一次到来鹤城,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夏小乔笑道:“我不知道,姐姐该知道吧?”
闻樱摇头:“我也不知。上次路过来鹤城,只进城买了点丹药就走了。”
“那也没关系,咱们可以打听嘛!”夏小乔说完,果真跑去一个成衣店问城中有什么好吃的,然后拉着闻樱就去了。
两人到酒楼坐下,不但点了菜,还要了一壶本城特产的李子酒,那酒酸酸甜甜,口感很不错,夏小乔和闻樱各自喝了两杯,她就看到闻樱的两颊泛起了绯色。
“我娘是个凡人。”闻樱忽然说道。
夏小乔一愣,见闻樱双眼迷蒙的望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竟回了一句:“其实我爹娘都是凡人。”
闻樱被她说的也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失笑:“是么?不过凡人夫妻也挺好的。我娘跟那个男人却并不是夫妻,那男人在山中修炼走火入魔,我娘采药时救了他,他当时功力全失,就留在了我娘家中。他见我娘颜色好,又会识别灵药、懂医术,就哄我娘说他是个想修炼不成的凡人,如今已无处可去,求我娘收留。”
后来的故事就很俗套了,男修引诱了凡人女子,答应和她成婚,从她这里学了医术和识别灵药,然后始乱终弃,一去不回。
女子痴痴苦等,没等回男人,却把肚子等大了。
“她未婚有孕,难免受人指摘,县官早就觊觎她的美色,当即判了她一个有伤风化的罪名,将她捉去县衙,逼她委身相从,还要她教县官和他的妻妾医术。”
要是女子没有怀孕,也许还能一死了之,可她腹中有了孩儿,到底狠不下心,只能和县官约法三章,先教他们医术、辨识灵药,其他的,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我一出生,就被县官抱走,给了一个妾室养着,每月只准我和我娘相处一日,我娘为了我只能忍辱偷生,可是当我长大到十几岁的时候,那县官又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夏小乔听得浑身冰冷,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握住了闻樱的手,她的手却仍温热,连一点点颤抖都没有。
“我养母还算有点良心,心有不忍,悄悄把我放走了。我就按着我娘跟我提过的那男人的样貌姓名去到处打听找他,希望能找到他去救我娘,然而我找来找去,就是没有这个人。”
闻樱几乎绝望,她已穷困潦倒,好几天没吃饭,再也无力走路了,她甚至就坐在地上等死,却在山穷水尽之时,被一个好心的少年捡回了家。
“然后我就在他家里见到了那个男人。你说可笑不可笑,他一眼就认出我是我娘的女儿,第二眼就认定我是他的骨肉。”
“那他,当时在做什么?”夏小乔小心翼翼问道。
“他是那家的清客,说好听叫清客,难听些,就是护卫公子小姐的护院保镖。我把我们母女的遭遇说了,他却犹豫着不肯去营救,因为他不敢得罪那县官。我又失望又愤怒,但我知道这些无济于事,于是我就假装听了他的话,留在那家,跟他学习功法,从此踏上了修炼之路。”
可是修炼哪有那么容易?进阶更是难上加难。闻樱只怕娘亲等不及,学了五年就想回去救人,把她带回家去的那家公子知道她的心思,偷偷带了人陪她去,可惜为时已晚。
“我养母说,我娘在我逃走之后就自尽了。她早已经活够了,早已经无法忍受了……”闻樱一边说一边将杯中酒倾倒在地上,“我就把县官杀了,把欺辱过我娘的人都杀了。”
杀了县官,自然不可能全身而退,她受了重伤倒好说,连累的那家公子也受了伤,回去之后,他们父女二人就都被扫地出门。
闻樱从没叫过“爹”的男修埋怨她,然后拂袖而去,她就流落江湖,成了散修。
故事讲完,夏小乔讷讷不能语,闻樱也只是想倾诉,并不想听别人无力的劝解,她把壶中剩下的酒都喝了,就说要回去。
夏小乔扶着因微醺而脚步乱了的闻樱回去别院,刚进门就碰见了等在院中的平计。
“这是怎么了?你们去了哪里?”平计一见闻樱不似平常,急忙问道。
闻樱抬头斜了他一眼:“不用你管。”扶着夏小乔的手径自回房。
夏小乔把她搀上床,给她盖好被子,柔声道:“姐姐,好好睡一觉就好了,我和范大哥都会陪着你的。”
闻樱合着双眼,泪水却悄悄流到了枕上。
夏小乔满心酸楚的退出去,将门掩上,对门外候着的平计摆摆手,示意他一同去前面厅中说话。
“闻樱姐没事,就是喝了酒想起了点往事,心中难过。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我没得到姐姐允许,不能告诉你。”
夏小乔说完这句,又定定看向平计的眼睛,问:“平公子,你是真心爱慕闻樱姐吗?”
平计立刻说:“当然!”
夏小乔看他神色真诚、目光丝毫不闪躲,又问:“你能爱慕她多久?你爱慕的是她的容貌还是性情?你想求的是一夕之欢还是天长地久?如果是天长地久,无论她有怎样的过去,你都能毫不在意的接受么?你确定自己不会始乱终弃?”
平计被一连串问题砸得晕头转向,夏小乔也没想要他现在回答,最后说道:“等你想清楚了这些,再来表示爱慕之意吧,不然也都是白费。闻樱姐不会被你打动的,她甚至会因此更不想理会你。”
把晕乎乎的平计打发走,夏小乔回了自己房间。她独坐着为闻樱的故事叹息良久,转念一想,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一样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只能流落江湖。
但是闻樱的故事仍旧让人心惊,修真界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乐土。绝大部分人,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都朝不保夕的活着,只有生活在塔尖的那一小撮,比如各大门派的亲传弟子、比如各大世家的嫡系传人,才能心无旁骛、生活优裕的追求长生大道。
这样残酷,甚至不如下界。下界虽然也会有天灾**,也会有战乱,但绝不会这样时时刻刻都发生,至少她父母、祖父母都是盛世里过来的,不但丰衣足食,她父母、她和兄长还能读书习字。那时候要不是遭遇百年一遇的旱灾,也不会起流民、殃及自家。
说起来,这也八年多了,下界的民乱应该平息了吧?不知道她的乡亲父老还有没有幸存的……。
夏小乔胡思乱想了许多,这一夜做梦就梦见了小时候,她和聂桐两个在大榕树下追逐嬉闹,那笑声又欢快又响亮,最后竟然把自己从梦中惊醒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笑出了声。
这样醒来的人难免怅然若失,夏小乔一会儿想着聂桐这会儿是不是该跟他师尊回四极宫了,一会儿又担心他知道自己不在紫霞峰,会因为担忧,冲动的跑出来找她。
就这么睁眼到天亮,她却又忽然想通了,聂桐在四极宫,是宫主大弟子的弟子,又是承影峰老祖的后人,有人管着他照顾着他,哪里用得着自己操心?
便干脆打坐运功两个周天,才收拾好自己,推门出去。
再见到闻樱,她已经又恢复了平常模样,该说说该笑笑,昨日的一切似乎都已过去,就连对着汪、平二人都一如到来鹤城之前。
倒是平计昨天被夏小乔问懵了,再见到闻樱时不敢太过凑近,只若有所思。
汪明渠不知内情,带着他们在来鹤城玩了几天,还认识了几个新朋友,又联系了一个合适的商人,把夏小乔和闻樱在密林采的灵药卖了。
除此之外,他还找了一个手艺高超的匠人帮他们雕琢寒玉。闻樱选了样子,打造了一对玉簪、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