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潮-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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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法术的飞行速度无论如何算不上快，可不知怎的，自看到它的第一刻起，莱昂就知道即便是布蕾也无法躲避。强如灰袍法师都花费了漫长的时间来吟唱的法术，会有着怎样的效果与威力？
一时间布蕾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了手脚，一动不动地看着黑暗飞向自己。不光是她，所有人都忘记了动作，那怪异的法术吸引了全部在场的目光。
或许是偶然，或许是别的什么因素，莱昂的眼睛稍稍转动了下。虽然幅度极小，已经足够他看到，薇妮正好站在了这纠缠的黑暗的飞行路线上，击中远处的布蕾之前，黑暗将先命中她。她是何时出现的？小女孩像是吓傻了一般，瞪大了眼睛只是呆呆看着。不该怪她毫无反应，就是身为巨龙的布蕾也动弹不得。
“躲开！”莱昂大叫一声，同时听到的却有四五个声音。除了他之外，伊芙琳、布蕾和三个灰袍法师同时大声冲着薇妮叫嚷。
一切都已太迟。黑暗在触及薇妮的瞬间四散又合拢，眨眼的功夫就将她吞没，莱昂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灰袍法师们用来对付布蕾的法术，现在由她稚嫩柔弱的身躯来承受，结果会是——
黑暗倏地散去，薇妮单膝跪在地上，摇了摇脑袋，又踉跄着站起身子。她茫然地四下张望，似乎弄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看起来毫发无损。
莫非这法术是针对精神的？莱昂正疑惑，身周劈个没完的闪电戛然而止，三个灰袍法师面面相觑，瞠目结舌——看不到兜帽下的脸，这一点是莱昂猜的。
“孩子，”施展了法术的灰袍法师问道，“没弄错的话，你的名字是薇妮·克罗姆。你究竟是谁？”
薇妮警惕地举起剑，重复了一遍姓名：“薇妮·克罗姆。我是莱昂大人的侍从。”
她确实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可，这怎么可能？刚刚那法术绝不是二三流法师手中虚有其表的杂耍，任何稍稍能感知灵能的人都可以领略到那纠缠黑暗的可怕，可为何对薇妮不起作用？
“为什么对她无效？”第一个灰袍法师的话语中透着浓浓的疑惑，道出了莱昂的疑惑，“就是米萨琳蒂娅大人，”他回头朝布蕾的方向瞥了眼——回头的动作确有其事，瞥一眼同样是莱昂猜的，“被正面击中也绝不可能若无其事。”
“从方才的表现来看，”矮小的灰袍法师道，现在三个灰袍法师撇下了布蕾，反倒是呈三角形将薇妮围住，“她受过良好的训练，但战斗的技巧仍很生涩，经验也不足。至于灵能，在这个同龄的孩子中可谓出类拔萃，但还没到让人吃惊的程度。”
“所以，”先前释放法术的灰袍法师问，“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谁？”
他们的嗓音温和，但停在莱昂耳朵里就像在审问罪犯。薇妮面无惧色地举起长剑：“我说过了！我是薇妮，父亲是达纳安·克罗姆公爵，家族领地是贝特尔特地峡，但那些统统和现在的我没关系！现在，我只是莱昂大人的侍从。”
“准确地说，我也是。”布蕾补充道。
第一个灰袍法师像是惋惜似的点了点头：“那可真遗憾。”
“什么遗憾？”莱昂问。他向着他们几个靠近。
“我们本来不希望伤到任何人，但现在出现了个意料之外的麻烦。”矮小的灰袍法师说着将手指向薇妮，同一时间一道闪电从他指尖迸射而出，直刺薇妮胸膛。
小女孩惊呼着倒退，差点撞进另一个灰袍法师怀里。再一次地，法术转眼消于无形，她又一次毫发无伤。低头抚摸着胸口，薇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没有受伤，连上衣都没有破损。
莱昂怒不可遏，即使明知无效也不该拿她来尝试。但灰袍法师的话出乎意料：“放心吧，刚才的闪电威力我控制住了，她不会受伤，至多只会感到轻微的麻痹。现在看来，她连这点感觉都没有。对不对？”
薇妮点了点头。
“其实很容易理解，”第一个灰袍法师接口说下去，他的陈述慢条斯理，“即便她和米萨琳蒂娅大人一样，乃是人形的巨龙，也不可能对我们的法术有如此之高的抗性。”
第三个灰袍法师道：“所以，她一定拥有某样神奇的装备。既然你们曾去过德拉帕斯，慷慨的精灵们是不会吝啬一两样礼物的。连我为米萨琳蒂娅大人准备的法术都能轻易挡下，能做到的装备寥寥无几，这一点就我所知，赫里斯塔西亚陛下倒是有件漂亮的锁子甲符合要求……”
“据说能免疫所有的灵能法术，”第一个灰袍法师又一次接过话头，“看来并没有夸大其词，精灵工匠的技艺值得钦佩。”
莱昂恍然大悟。免疫所有灵能法术，原来赫里斯塔西亚赠送的竟是如此贵重的礼物么？
“所以我们才会感到遗憾，”矮个灰袍法师道，“精灵们称这件珍贵的锁子甲为‘伊迪瑞尔’，意思是光辉的顶点。若它穿在米萨琳蒂娅大人身上，又或者由莱昂先生穿着，战斗的结果会大为不同。”
“你们……”薇妮的小脸上惶恐再明显不过，她听懂了灰袍法师们的意思。
“抱歉，孩子，”矮个灰袍法师道，“一下就好，不会很疼的。”
第184章 重逢（8）（）
灰袍法师话音刚落，三颗光球倏地朝布蕾飞去，跟着一枚火球射向莱昂。光球的模样与先前酷似，内里旋转的星辰令人望而生畏，若是凝神注视，简直要将整个身子吸入。至于火球，散发的热意令周围的空气也扭曲，前进的同时发出不祥的轰鸣，声势甚至比那三颗光球更胜一筹。
这么说来，他们还是挺重视我的，莱昂自嘲地想着，和布蕾双双躲开。趁此机会，三个灰袍法师随即同时开始吟唱。薇妮举起剑，又慌慌张张地放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他们要对她做什么？一阵剧烈的晃动袭来，就好像此刻他们所处的，不是寂静港平坦坚固的地面，而是一艘在惊涛骇浪海浪中摇摇晃晃的小船。莱昂凭借优秀的协调与平衡稳住身子，他最初以为这是某种法术造成的错觉，然而很快就发现地面当真在起伏。
地震术吗？不可能，范围实在太广，莱昂见过法师们施展地震术，至多令方圆三十尺的地面裂开，用来在攻城时毁坏对方的城墙与工事。他随即见到广场上有三处地方在逐渐隆起，活像是地下有什么怪物被唤醒，正要破土而出。
“小心，莱昂！”伊芙琳喊道。
我还不至于被三个土堆吓坏，他想用这样调侃来回答，即便气氛再紧张，莱昂也不会忘记说两句俏皮话。然而这一次，才来得及开口，声音便哽在了喉咙里。
伴随着尖利的啸声，无数沙粒从砖石的缝隙中漏出，就像是用手抓起大捧沙子，抓得太多又握得太紧，沙子从指缝间流下，只是这一次却是自下而上的。明明没有风，沙子却盘旋上升，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将它们汇聚到了一起。与此同时，隆起的地面又渐渐平复。
最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三个三层楼高、身体完全由沙子构成的人形怪物。这三个怪物令莱昂想起法师们制作的魔像，外形实在是毫无区别，但他从没听说过魔像的材料可以是沙子。
“好了，孩子，”第一个灰袍法师道，“它们三个就是你的对手。”
“别擅自决定，还有我呢！”莱昂冲向离自己最近的怪物。
“这些是沙魔像，”伊芙琳又喊道，“由古尼尔帝国的法师发明，千万小心，不要轻敌啊。”
“哦？”矮个的灰袍法师说道，“小姐，真难相信这个时代还有人知道。”
轻敌？莱昂哭笑不得，面对这种东西，能不瑟瑟发抖就足以称得上勇气可嘉了。面对莱昂的冲锋，沙魔像转过身子面对着他，动作灵敏得与这般大的个头完全不匹配。他发现构成沙魔像的沙子在不停流转翻腾，魔像表面一个个漩涡形成又消失，沙粒摩擦的声响片刻不曾停歇。
这种东西，剑能对它有用处吗？他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将灵能灌注到“沉默”上，横向沙魔像的腿。
根本没有任何阻碍，剑深深嵌进了沙中，跟着又从另外一边穿出，莱昂用力过猛，险些从沙魔像胯下钻过。这个结果一点也没有让他吃惊，事实上若是这一剑要是起到效果，他才反而会感到惊讶。
沙魔像的拳头随即像攻城锤般砸了下来，速度并不快，莱昂向后跳出十来步的距离，轻巧地躲开。一声巨响，脚底感受到明显的震颤，地面铺陈的石板被沙魔像的这一拳砸碎了不知多少块，现出一个一人深、十来尺半径的大坑。
这份破坏力让莱昂直冒冷汗。受到攻击时身子松软如同无物，攻击时却有这种威力，要是出现在战场上……
又一拳向着他砸来，莱昂仍是向后跳跃躲避。明明已经在沙魔像拳头所及范围之外，沙子却突然扑扑簌簌地急速流动，魔像的手臂竟然临时加长了一大截。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再次躲避，他眼睁睁看着沙粒凝成的拳头当头捶来。
被沙子砸死这种结局未免太荒唐了些——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防御，一阵风呼啸而过，有人将他的身子抱住，抢在沙魔像的拳头落下之前擦着地面闪向一旁，又以近乎直角的生硬角度接连转向两次，最后猛地向上跃起。
莱昂一点劲都用不上，只能任人摆布，尤其是最后这次跳跃，身体在瞬间承受的力度是如此之大，他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吐了出来。
拯救他的是布蕾，她的双眼呈现血一样的鲜红，难得在她脸上见到慌张而关切的神情：“您，您受伤了，莱昂大人！”
经她提醒，莱昂才发现自己竟然飘在半空中，不高，但脚下空荡荡的踩不到任何能带来安全感的东西，而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痛。他擦了下，满手血迹和沙土。“没事，”只是些擦伤，他放心下来，“这点小伤，我们落地前就该好得差不多了。对了，薇妮——”
他屏住了呼吸。薇妮被一尊沙魔像双手捉住，下半身陷入沙中，长剑也不知所踪，大概埋在了沙魔像身体中。她不住挣扎，双手扒着着身周的沙子，就像一个落水又不会游泳的人在水中扑腾，拼命想把自己从沙中拉出来。
布蕾放下莱昂就朝薇妮的方向扑了过去，另外两尊沙魔像一同上前阻拦，她又一次以不可思议的转折，硬生生从两尊魔像之间闪了过去。离抓住薇妮的魔像还有老远，她站定双脚，右拳击出。
恐怖的灵能瞬间自她身上膨胀，仅仅擦到个边就让莱昂和德斯弗王子东倒西歪的攻击重现，相隔遥远，强烈的压迫感依然令莱昂喘不过气。尽管在三个灰袍法师面前束手束脚处于下风，但布蕾毕竟是条龙，力量远非普通人可以望其项背，这一刻她的灵能压倒了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人。
莱昂只看到大团沙粒自沙魔像身上炸开，数不清的沙子高高扬起又落下，犹如一场小型的沙暴，甚至连阳光也为之一暗。魔像胸膛以上的部分整个消失了，只剩下双脚和双手，薇妮仍然陷在沙中，瞪大了眼睛，为这可怕的一击震惊。
布蕾气喘吁吁，胸脯剧烈起伏，这一击即使是她也绝不轻松。矮个灰袍法师道：“值得称赞的攻击，结果会怎样呢？”
结果？莱昂这才注意到，扬起的沙子并没有落下，而是如一朵黄云般飘在半空。哦不，现在轮到他目瞪口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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