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潮-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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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住雕刻着玫瑰与骑士的护栏,他望向下方的花园和广场,十多天后,花园里会摆满长桌和座椅,数百名塞尔兹和盟友最精锐的骑士在广场上列队,而安薇娜将站在他现在的位置,穿上盛装,向各国使节致辞。
至于莱昂自己,位置就在女王的身旁,仅仅一臂之遥。任何人只要看到女王,就不可能不注意到他,就近到如此地步。真有人能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上,将他要保护的对象抢走,再从守卫森严的王宫里逃脱吗?
只是抢夺的话,有,阿普洛或者布蕾都可以轻易做到;但再带着女王逃走……
他扭头向上望去。阳台上方是高耸的圆形塔楼,尖顶仿佛直插云霄,即使是他也觉得难以攀爬。他又看向背后的玻璃彩门和门后的走廊,狭长,笔直,一眼可以看到尽头,绝不可能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溜走。
所以如果是我的话,他心想,不会选择女王在阳台上时动手。但同样是我的话,不可能在备受瞩目的典礼上动手,不会在一千五百人面前动手,更不会以如此夸耀的方式动手。
手上的火把熄灭了。夜已深,女王还没回到寝宫。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莱昂向睡眼惺忪、哈欠连连的守卫与侍女们道过晚安,打算回去睡一觉再说。
半路上他遇到了伊戈爵士。“晚上好,莱昂,”大个子满身酒气,但神智清醒,这种事情通常是不可能在与矮人用餐后发生的,“你见过不吃肉的狮子,不抓虫的鸟儿,不下水的鱼儿吗?”
“没有。”莱昂困惑地答道。
“我也没有,”伊戈爵士道,“可今天我见到了位不喝酒的矮人。布里维大使的随从们喝下的麦酒能把女王陛下的舰队浮起来,可大使本人连一滴酒都没沾唇。”
“穆塔的大使不喝酒?这怎么可能?”世上确实有温文尔雅的莱拉人,但不喝酒的矮人?若这话不是伊戈所说,莱昂一定嗤之以鼻。
“是啊,怎么可能,”伊戈爵士扮个鬼脸,“不管怎样,这是我幸存下来的唯一原因。”
那真该找机会见见这位大使。进入蓝宝石塔,两人同时放轻脚步,并且小声地道别。已经很晚了,莱昂蹑手蹑脚,生怕吵到伊芙琳她们。
没想到薇妮的房间门开着一条缝,透出昏黄的灯光。还没睡吗?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走上前去,将门轻轻推开了少许。
一张圆桌前,伊芙琳背对着房间大门,正在翻动书页。你该好好休息,莱昂几乎脱口而出,却看见女巫侧过脸,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示意他噤声。
他这才注意到,薇妮和布蕾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蜷在墙角,睡得正香。伊芙琳合上书本,脱下鞋,吹熄桌上的蜡烛,像只猫一样迅捷又悄无声息地钻出房间。把门关上,又侧耳仔细听了片刻,她才放下心来似吐出一口气:“让她们睡去吧。来,我们到你房间去,洗澡水和冰镇的麦酒都准备好了。”
多少已经习惯了女巫的神奇,所以莱昂勉强还能控制音量:“你怎么知道我正想要这些?”
“我是个女巫嘛,所以……”
已经听过多次,莱昂当即接着她说下去:“所以总有些别人不知道的办法。”语毕,两人一同轻声笑了起来。
没了蜡烛的火光,塔内漆黑一片,可这一点也没妨碍到伊芙琳的行动。她轻车熟路地为莱昂打开门,点上灯,他便看到餐桌上放着硕大的岩石杯,杯中盛满清澈的麦酒,杯壁上则是夏季看起来最诱人的细密水珠。
他迫不及待地举杯就是一大口,清凉直沁入胸膛,显然麦酒刚冰镇过不久,女巫对他何时回来了如指掌。完美,他只有感叹的份,炎热的夏天一个男人需要的全部都包含在这杯酒里了。
而隔间的浴缸里放满了水,肥皂、刷子、毛巾和换洗的衣物摆放齐整。她为此花费了多少心血?何况现在还正虚弱。对她说谢谢就太伤人了,但,一个女孩为自己熬到深夜,总该为她做点什么吧?莱昂握着岩石杯,突然很想把她搂在怀中,轻轻地,但是认真地抱一抱。
付诸行动?不,他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那样做太过无礼而且下流,是种严重的冒犯——
可女巫湛蓝的双眼眼似乎直透他的内心。“不用道谢,莱昂,”她的双手环住他的颈脖,“这样就好。”
说完,嫣红的双唇接近,她在他脸颊上印下深深一吻。
第81章 夏夜的冰镇麦酒(3)()
心怦然而动。
这不是薇妮的晚安吻,其中的含义再明白不过,那一刻,他只觉得满脸发烧,唇干舌燥。手里还握着麦酒,冰凉清爽,满满一杯,正适合此刻的需要。他举起杯子,本该来上一大口,可不知为何,只轻啜一口便又把杯子放下。
他望向伊芙琳,海水般深邃的双眼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房间里灯光昏暗,她泛起红晕的脸上好像笼罩着一层光芒。
“我……”他一阵慌乱。舌头仿佛不受控制,手脚也是,念头更是只剩下一个:再这张脸上回吻上一口。星辰卫士理应是贵族礼仪的楷模,而礼仪的基础就是礼尚往来,是她先对我这样做的,我必须还给她,否则就太失礼了。
对,失礼,那是种冒犯,他为自己找着借口。然而在那双蓝眼睛的注视下,他动弹不得。
于是伊芙琳笑了,她笑着闭上了眼睛,将上身倾向他。这是再直接不过的邀请,来吧,他好像听到她在这样说。
他咽了口口水,飞快地凑上去,在她脸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口。感受到他的动作,伊芙琳睁开了眼睛,笑意盎然:“这就够了?”
“够了。”莱昂喉头蠕动,下意识地回答。话才出口他就后悔了。哦不,你这呆子,明明该说不够的。不对,更准确的说法,是怎样也不会够啊。也不对,这种时候哪需要开口,直接上去付诸行动就是了。
伊芙琳噗嗤一声:“真叫人失望呀。”
“失、失望!为什么?”毫无疑问是因为我表现不佳,莱昂绞尽脑汁,想要找到补救的办法。他记得自己读过许多爱情主题的小说,甚至还给影堂或者巨塔城的朋友们充当过爱情顾问,然而轮到自己时,他的脑子里就和刚亲手倒空的酒瓶一样,空空荡荡,涓滴不剩。没关系,他安慰自己说,诚实地暴露自己是个傻瓜总比假装聪明被人揭穿来得强。
“真的够了?”
被戳穿心事叫他无地自容,可否认到底又很不甘心,他知道自己脸肯定已经红得相当透彻:“我……我……”
女巫轻轻朝他脸上吹了口气:“时候不早,还是让我们来谈正经事吧——布蕾小姐今天也一无所获。糟糕的是,我也一样。”
芳草一样的香气拂过脸庞,吹灭了他心中正在躁动的火苗,莱昂立即冷静下来。这结果并不意外:“你也一样?”
“是啊,”伊芙琳拖了张椅子,有些泄气地坐下,“不管我们怎样努力,就是找不出那个内应,这可比上次不小心受伤更丢人啊。”
“找不出?”
“是啊。布蕾小姐在魔法上的造诣远远超过人类的水准,她的法术在原理上与人类的首先就有很大区别。她不需要吟唱序曲,灵能的单位时间传导和同步协调就能保持高度的一致性,而且相位波动产生的干扰也……”她瞥了眼莱昂的表情,“好吧,就是解释给你听你也不可能懂,反正你记住她很厉害就对了。”
谢天谢地。“这我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他喝了口酒。能担任黑龙王子的护卫,其他姑且不论,强大这一点是毋庸置疑。
“而我,”女巫接着说道,“虽然比起布蕾小姐颇有不如,也有些足够令人感到惊奇的技艺哩。”
“这我也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初次见面就把身世背景说得清清楚楚,有些绝对是旁人无从知晓的,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以及德斯弗王子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拥有如此技艺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而非白发苍苍的老巫婆,这在莱昂看来是最幸运的一件事。
不知为何她叹了口气,抬眼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夜空,有那么片刻,脸上神情就好像沉浸在忧伤的回忆中。“我和布蕾小姐一起,”她抿抿嘴唇,“也许这么说有点儿自夸,世上很少有我们找不到的人和解决不了的难题。当然,”她握起拳头挥舞两下,“难题仅限于不需要动到剑和拳头的。可这次有点儿不对劲,符合条件的人选明明不多,可我们就是找不到。”
光看这两下挥拳倒是像模像样。“不存在?”莱昂提出,“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薇妮也许弄错了?说不定幻术师是通过别的办法弄到了使节们的地址。”
“小薇妮没弄错,她不仅仅是推断合乎情理,而且布蕾小姐的魔法和我的法术都证实了那个内应的存在。”
莱昂不解:“能确定存在,却找不到人?”
“啊,跟你说了也不会懂的,女巫的预言本就是无柄之剑,难以掌握;龙族的预言魔法比起人类的自然是强到不可同日而语,但预言终究是只是预言,既模糊又哎哟——”
她突然尖叫一声。
“怎么?”莱昂急急忙忙地站起来。
“没什么,”她摆了摆手,“踩到了个尖尖的小玩意,大概是地板上的木刺吧,要不然就是吃饭时掉下的鱼骨头。”她俯下身捡起了什么,看也不看就朝窗外丢了出去。
他在地上瞥到了一点鲜红:“你又受伤了?”
“根本不值一提。我该穿上鞋的,”她满不在乎地用脚趾点了两下地板,“刚才说到哪里……哎?你要干什么?”
皱着眉头,莱昂不由分说地拉过女巫的一只脚细细查看,确认过没事后小心地放下,紧接着又抓起另外一只。起先她有过些微的挣扎,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平静下来,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确实只有一处微不足道的小伤,若是换成自己,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明天我得叫薇妮好好打扫一遍,”他歉疚地低头,“不,还是我自己来。”
“都告诉你没事了,”伊芙琳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我们继续被中断的话题吧?”停顿片刻,她的嘴角微微牵动,“我其实是不介意啦,莱昂,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差不多就是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第一次见面时如何?正好奇下文,听到她的轻声央求,莱昂猛然回过神来。我在干什么?他惊觉自己一手捧住女巫的脚,另一手则在轻轻抚摸她的脚背。噢,无比轻柔。
我的天,他如梦初醒。就是捧住一柄烧得通红的铁锤,莱昂也不可能比现在更惊慌。深深吸了口气,莱昂尽量不着痕迹地把她的脚放下。“刚才,你,”转移话题,得立刻转移话题,“你说到哪里了?”
“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不,我是说,即使强如布蕾小姐,她的预言也是模糊不清的。我们为此费了好大的劲,可惜最后还是闹不明白,由此可见凡人的智慧终究有限,”伊芙琳蜷起双腿,“过程要详细听一听吗?至少为我们指出了一条不可行的道路,所以不成功的尝试也是很宝贵的经验啊。”
真是走运,她没生气,尽管脸色发红,身子微微打颤。“是,好的,”他拿起酒杯吞了一大口,“请说吧。”
第82章 夏夜的冰镇麦酒(4)()
“事实上,布蕾小姐和我找到了大约三十个人选,并且逐一核查过,是非常仔细地核查……喂,莱昂大人?你在听吗?”
莱昂急忙点头:“在听。”他不敢直视她的脸,可眼睛总得有个地方看,于是视线自然而然地向下,无法避免地落在女巫裙摆下光滑圆润的小腿,以及晶莹小巧的双脚上。糟糕的是,他回味着指尖的触感,总有股隐隐约约的、再尝试一下的冲动。
更加糟糕的是,不知伊芙琳是有意还是无意,提起一只脚轻轻地、有节奏拍打地板。“那就好,”她说,“三十个人选中,我们首先排除了那些绝不可能的,比如斯坦利大人、法务大臣拜福罗大人、都城守备队的军官斯陶特爵士等等,这批人一共十二个。”
“等等,为什么斯坦利大人也被排除在外?”莱昂抬起眼睛,“我觉得他才是最有可能的。搞不好,事情就是他一手导演,为了掩人耳目。”
空气突然凝固,莱昂从伊芙琳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那是无奈,还是怜悯,也许兼而有之?他不太确定。
“莱昂大人,”她冲他龇牙咧嘴,“幸好现在是我们独处,要是薇妮小姐和布蕾小姐也在,您说出这种话,在侍从心目中的形象要大打折扣的哦。”每当她嘲讽他,语气就会恭敬起来,不复寻常的亲昵。
“这……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