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潮-第3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大可以先放在一边,”黑龙插入谈话,接着挥舞着翅膀、口吐火焰地冲进舱室,“沉默”在它头顶盘旋,“对于德斯弗王子先前的经历,我有了切身体会。我想我开始有一点儿了解这艘船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黑龙身上。“您见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手指上沉默造成的伤口,德斯弗问道。
“我像之前无数次尝试过的那样,登上阶梯,穿过舱门。起初一切正常,不知何时起,我发现前方的通道长得看不到尽头,这时我回头,发现身后也是如此。接下来,一些可怕的幻象浮现,我看到了……呃,布蕾被以各种方式杀害,剑,斧子,毒药,别说你们人类,就是对我的心灵也是种沉重的打击。这样的情景此前从未有过,我想起莱昂的描述。莱昂说,他见到德斯弗殿下在原地迈步,却以为自己在前进,我想我当时也一样。我立即意识到这是个相当精巧的幻术,龙族的精神强韧,意志坚定,远非人类可比,可竟然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幻觉之中。”
“您竟然能自己意识到身处幻觉,”拉米拉斯的王子鞠了一躬,“凡人果然无法与巨龙相提并论。”
“您太客气了,殿下,”黑龙放低身子,“论平均水准,我们当然在你们人类之上,但是最优秀的人类完全可以做到与最优秀的龙族不相上下。”
“那么,您又是如何摆脱幻觉的呢?”德斯弗问。
“很简单。我不是第一次试着跨过舱门,但却是第一次出现幻觉,唯一的不同只有这把剑,”沉默悬在吉内尼斯身前,随着它的话语缓缓旋转,“于是我试着把剑放下,然后闭上眼睛,在尽可能减少干扰的情况下集中精神。果然,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慢慢回到了熟悉的走道中。说慢慢是因为,幻觉并非瞬间崩溃,而是在我眼前逐渐消失。”
“把剑放下?这么简单!”德斯弗惊叹,“我怎么没想到?”
“一点也不简单,殿下。我毕竟是条龙,而且是精神力量强大的黑龙,眼睛几乎能看破世上一切潜行与伪装,幻觉依然对我发生作用,甚至令我感到了一瞬的慌张。能让一条龙感到慌张的力量,你们人类想靠自己挣脱,绝不可能。对了,当我离开时,你们能听得到我发出的声音吗?”
“能,”薇妮点头,“能听到您的脚步,偶尔还挥一挥翅膀。”
“好孩子。在恢复正常后,我也能听到你们对弈时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响,看到舱室里透出的火光。我又试着重新拿起剑,不出所料,幻觉又一次将我笼罩。但这次我全神贯注,早有提防,所以幻觉的效果对我也轻得多。我注意到了四周场景的变化,而非第一次那样不知不觉间着了道。放下剑,拿起剑,这两件事我重复了许多次,从某一次开始,我已经可以控制自己不被幻觉影响。这说明了两件事。”
“哪两件事?”莱昂问。他隐隐想到了什么,
“第一,这艘船对携带统治者之血的生物确实会产生反应;第二,在某些方面,我的力量压倒了这艘船的力量。我认为有必要和你们分享我的发现,所以就回来了。请再给我些时间,现在我对解开这艘船的谜信心十足。”
黑龙的力量压倒了船的力量,这是被困在船舱之后莱昂听到过的最好消息。他能感到身边的气氛明显和片刻之前不同,人人都放松了不少。
“我决定趁立刻再去试试,说不定……哦不,”黑龙失望地趴了下来,“现在不行。”
“怎么?”
吉内尼斯抬起一只爪子指向舱壁,莱昂才发现画已消失。
“画消失了。按照女巫的解读,只有画出现的时刻才有可能破解诅咒。您是这样说的,对吧,伊芙琳小姐?”
“是的。”
“可是……”一想到要在这种地方再待一天,完全未知的一天,莱昂一阵心焦,呼吸急促了起来。
伊芙琳善解人意地握住他的手臂:“没有关系的,莱昂,等明天好了。相信我,明天这个词总是意味着希望。在希望面前,我们应该耐心等待,不是吗?”
第60章 脱困的希望(2)()
既然画已消失,在下次探索之前没有任何事可做,而夜已很深,所以他们各自回舱室睡觉。成天待在阴暗的船舱里没法离开,精神难免紧张,人人都急需休息。
莱昂才醒来不久,他以为这回肯定要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了。事实证明,他又一次低估了自己。回到先前选中的房间,几乎在地板上坐下的同一时刻,无梦的睡眠便光顾了他。
也许是昨夜女巫那句“明天这个词总是意味着希望”的作用,醒来时,他精力充沛,心满意足。可走出舱室,等待他的却是个坏消息——早上的食物没有送来。
人人表情凝重,德斯弗默不作声,伊芙琳和布蕾也不再下棋。甚至就连吉内尼斯,在和莱昂互相问候过早安之后也难得地闭上了嘴,整个上午一言不发。“说话是很消耗体力的,”它说,“而我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所以……”
后面的部分被黑龙直接省略掉,莱昂就知道事情有多严重了——吉内尼斯的信心不像它昨晚宣称的那么足。
事情糟糕透顶。由于先前食物的供应一直很充足,甚至在他们几个加入后,送来的食物还一度有所增加,所以谁也没有想到要为这种情况留下储备。仅有的一点剩余还是薇妮吃不完留下的,而且也早已进了莱昂的胃。
另一个问题比食物更严重,他们同样也没有饮料和酒。不吃东西,还能有许多天可以支撑,没有水的话……
一天,至多两天,他下了结论。正是一年中天气正热的时候,无论如何坚持不满三天。现在,沙漏里的沙子比白龙的鳞片更宝贵,想起吉内尼斯所说,黏糊的冷汗布满莱昂额头。
要不是黑龙那自以为是的把戏,自己怎么会来到这艘见了鬼的船上?他忍不住在心里痛骂了它好几句。
怨恨来得快,去得也快,吉内尼斯也是受害者,这件事怪不到它头上。埋怨毫无益处,尤其眼下,指望全在黑龙身上。
船舱里的光线始终昏沉,不随太阳升起落下有何不同,很难感知时间的流逝。他偶尔听到布蕾在对吉内尼斯说话,始终是同一句——没有吃的送来。
这种感觉就叫做坐以待毙吧。儿时听过的故事浮上心头,被困在无人废墟中的冒险者断了粮,为了活下去而自相残杀,像野兽一样抢食同伴的尸体……
我们几个会沦落到那般丑恶的地步吗?他找不到答案。即便现在告诉自己不会,也没有任何意义。言语很容易作伪,而行动很难,尤其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又想起教头的话。当饥饿与干渴无休无止,活下去的欲望占据意识的全部,我们还能记得自己是人,不是野兽吗?
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去啃食伊芙琳,薇妮,还是德斯弗?
他打了个寒颤。不对,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黑龙身上,要想想自己能够帮到些什么。难说拿着剑朝舱门走就一定是正确的,那只是种尝试。而且,需要的是统治者的血,并不需要流着统治者之血的人亲自上阵吧?
某个念头忽然窜了出来。从头到尾,只有伊芙琳一人能读懂那种文字,万一,只是万一,她欺骗了我们……
他急忙用力甩了甩头,把这念头赶出脑海。不可能,她不会对自己怀有恶意,他固执地认定。
只是想到文字,怪异的熟悉感蓦地浮上心头,怎样也无法释怀。那些文字具有许多精灵文的特征,而精灵文字自己虽然说不上精通,读写和正常交流都没问题。熟悉感是来自于此吗?
轻声的呼唤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又一次睡着了。我未免也太能睡了,他揉揉眼睛,这地方果然不正常。
“莱昂大人,”薇妮在他面前单膝跪下,“马上就到午夜了。”
“这么快?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他吃力爬起来,浑身不像平时那么有力气,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很显然,饿的。来到吉内尼斯的舱室里,大家都已到齐,而墙上的画正好开始浮现。火堆仍在燃烧,火焰的规模却小了许多,只有几点零星的火苗在焦黑的木头上跳动。
“来得正是时候,星辰卫士莱昂,”黑龙如在低吟,“请把剑给我。”
莱昂点了点头。不知是否心理作祟,他总觉得吉内尼斯有气无力。尽管如此,把沉默从剑鞘拔出的那股灵能仍旧充满了力量,丝毫没有衰颓的迹象,而长剑在飞向黑龙的途中也始终平稳。
连话也懒得说,黑龙唰地从众人面前消失,行动比上次更加迅捷,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德斯弗道。
真的只能等待吗?莱昂凝望墙上的画,疑惑如涨潮的海水般自胸中升起。真是奇怪,反复搜刮记忆,他确信自己绝对没见过这种文字,可为何就是觉得熟悉?
这种熟悉也影响了他对画的感观。背向自己的白甲骑士手里的双手剑,越看越觉得和神剑梵尼汀相像;而白甲骑士本身,他也认为似乎是个与自己既相熟又陌生的人;再看下去,就连远处看台贵宾席上的女孩,他也开始隐隐觉得在哪见过。
说起来,画和文字是什么时候画在这面墙壁上的?旗帜上的纹章里有塞尔兹王族塔罗恩的金叶红玫瑰,所以一定是在塞尔兹王国建立以后。字迹遮挡了一部分画面,所以时间还要更晚些。而这艘船本身,要是伊芙琳说的那个故事没弄错的话,在上古时期就已经被神灵诅咒……
他忽然意识到了个问题。是谁到这艘受了诅咒的船上,留下这幅画和这些文字的?
“过去多久了?”沉思中的他听到伊芙琳问。
“大概十分钟。”布蕾答道。
“之前的探索,吉内尼斯殿下花了大约一个小时,”女巫移步画前,与莱昂并肩而立,“我们看来还要等一会。我从刚才就发现,你好像对这幅画很有兴趣,已经一动不动地看了好久。”
莱昂把视线从画中骑士的背影上挪开。这幅画是谁画的——这个问题来得及问出来之前,正好薇妮也站了过来:“对不起,莱昂大人,我……”
“怎么了?”
“恕我冒昧,我觉得各位大人好像没发现,”她犹犹豫豫地说,“从刚才起,就听不到吉内尼斯殿下的任何声音了。”
小女孩的话令所有人屏息,船舱里一时间悄无声息。过去好半晌,耳中仍然静悄悄的,莱昂能听到伊芙琳那极细极细的呼吸声。
第61章 女巫的鲜血(1)()
没有声音意味着什么?莱昂突然发现剩下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包括拉米拉斯的王子在内。
他们在等我拿主意,却不知道我和他们一样迷惘。冷静,他对自己说,吉内尼斯准是发现了什么新线索,在观察,在思索。
“去看看就知道了,”现在人人神经紧绷,首先得让气氛缓和,他有意调侃,“只是一天没吃东西而已,应该不会是饿晕过去了吧?”
“不会,”布蕾说,“殿下虽然一天就能吃掉一百头牛,但没有食物时,就是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没有关系。”
莱昂向外走去:“如果要打仗,这倒是很方便的天赋啊。可以一个月不吃不喝的士兵,组成军队的话——”
这时他跨出了舱室的门,看到沉默安安静静躺在走道上,而吉内尼斯却不知所踪。它跑到哪间舱室里去了吗?
“殿下?您在哪儿?”莱昂边走向自己的佩剑边出声呼唤。
没有回音。布蕾也喊了好几遍黑龙的名字,同样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船舱里回荡。
冷汗爬上莱昂脊背。如果吉内尼斯在开玩笑,那这场面一点也不好笑。他连剑也顾不上拾起,推开身边一间舱室的门。没有,门后空空荡荡,黑龙不在里面。船舱本就不大,几个人转眼就把所有的舱室都找了一遍,结果一无所获。
在这无法离开的小小船舱里,吉内尼斯竟然失踪了。
“该不会找到了出去的办法,丢下我们几个跑了?”德斯弗提出了一个可能。
“绝不会,”布蕾并不激烈,但无比坚决地反驳,她的拳头紧紧握起,“吉内尼斯殿下的品性在整个龙族中也是最为高洁的,它绝不会抛弃我们。恰恰相反,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牺牲自己来拯救同伴,殿下会毫不犹豫去做的。”
王子低头:“抱歉,是我失言。”
“但它能去哪里呢?”莱昂茫然四顾,“照这情形看,它确实已经离开了船舱,离开这个困住它三十六天的地方了。”
“也